下山的时候,夕阳西斜,香客们早已走得差不多,山脚下的空地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辆车,小贩们大都散了去,有些没走的也开始收拾摊子,唯独某个挂着“周记云吞”招牌的摊位还热气滚滚的,一些熟识的摊贩收拾了物品后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天都要黑了,还不走?现在也不会再有人买云吞啦。舒虺璩丣”
周记的老板娘挥了挥手,“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男人有些不满地说:“还等什么呀,人家如今什么身份,哪还会顾念旧情多瞧你一眼?我看,还是算了,以免自取其辱。”
妇人摇头,“不会的,姑娘一向心善,不会坐视不管的,等会子她下来后,我只管上前哭诉,你不得落我的话,明白吗?”
男人无耐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妇人神情黯然,“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为了咱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得要舍出一张老脸了。你可知道,昔日的姐妹个个穿金戴银,就我一人过得这么惨,我这心里,难过呀。”以前在方府的时候,她一个二等丫头,侍候在庶出姑娘身边一月也只得六百文月钱,虽然钱少,但衣食无忧,偶尔还会得些零碎赏赐。后来如情嫁进王府,却把自己给落下,这使得她心里怨言颇深,觉得如情过分了些,写意居一二等丫头都一道作了陪嫁,就唯独剩下她,害得她在方府被人数落嘲笑。尽管心里怨着如情,可架不住人家如今过着泼天富贵的日子,尤其昔日的姐妹个个穿金戴银,比普通富户里的少女乃女乃还要体面,心里如同针刺的难受。
刚才玲珑来买了她三桶素云吞,一出手就是一绽白花花的银子,眼都不眨一下,这更是加深了要见如情一面的决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边晚霞消失之际,总算看到一行人下了山,众多随扈拥簇下,一身大红披氅的如情更是贵气逼人,夺人眼球,青恋双眼一亮,她看到了如情跟前还有熟悉的周妈妈及玲珑,于冬虽然不熟,但也认得,心想如情居然把何氏的陪嫁也弄到身边来,还是比较念旧的,心下更是有七分把握了。
她正准备冲上去,但也只冲了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一个身高八尺的铁卫冷冷立在她面前,声音冰冷,“天色已晚,为何还在此处逗留?可是别有居心?”
这人说得严厉,青恋双腿发颤,颤声说着自己并没有别的居心,那铁卫摆摆手,“既是没事,那就快离开吧。”
青恋哪里肯,她在这候了多少天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曝光,哪能就此功亏一篑,但,她有再多的想法,却在瞧到一脸棺材脸的周妈妈时,所有的话都咽到了嘴边。
“周,周妈妈……”
周妈妈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绽银子递给她,“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给孩子扯些布做新衣裳。”
接过沉绽绽的银子,足足有十两重,可以够她一家五口人半年的花用了,但,想着刚才玲珑头上戴的那款用足银打造的簪子,又不甘心起来。
“王妃仁慈,奴婢没齿难忘,劳烦周妈妈再通报一声,奴婢想亲自给王妃磕几个头。以承昔日主仆情谊。”
周妈妈眉毛都不抬一下地道:“娘子有心了,老婆子代王妃心领了。只是王妃早就吩咐过老奴,就因为与娘子曾有过一段主仆之情,这才让老婆子给些体已银子与你。王妃还让我转话与娘子,娘子如今已是自由身了,休要奴婢长奴婢短的叫,没的自降身份。”
青恋呆住,因为天色已渐渐变暗,所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周妈妈把话传了后,就转身上了马车。而如情乘坐的青帽四乘小轿已慢悠悠地从眼前驶过,层层护卫围在团转,眼看就要离去,咬牙,正想冲到轿前,偏不知打哪来的太监拦住了自己,此人面皮白皙,身形高大,声音略带尖利,“这位娘子,冲撞王妃,可是大罪,还是掂掂自己斤两才好。”
青峦又臊又羞,到底顾忌王府威势,不敢再上前。
……
回去的路上,路经方府时,如情又去了方府一趟,虽打着看望太夫人及娘家嫂子的名号,实则是去探望朱姨娘。
就算亲生女儿如今贵为王妃,在娘家说得上半句话,但朱姨娘仍是坚持着虚怀若谷的美好形像,不骄不躁也不张扬,在方敬澜面前仍是一如以往的温柔贤惠,把李氏当作主母侍候着,与方敬澜的姨娘们也处得不错,一直安份守已,从不惹事。
问了朱姨娘的近况,都是千篇一律的“不错,老太爷对我很好,太夫人对我也很客气,没有再为难我,其他姨娘也对我很好。”
知道朱姨娘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如情又叫来朱姨娘跟前的胡婆子问了近况,胡婆子撇唇,“有姑女乃女乃这份体面,谁人敢再欺负姨娘?只不过总有那起子没个脸色的东西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也敢给脸子瞧。”
如情问是何人敢如此,那婆子低声说了句:“夏姨娘,老爷这两年宠的跟什么似的,越发张狂无礼,连太夫人都不放眼里了。”
至从杨太夫人逝去后,如美在杨家的日子过得确是安宁,再来三年内又生下两名嫡子,在杨府地位稳若磐石,在无婆母的制肘下,日子过得极是滋润,杨启泰并不是性好渔色之人,一心在事业上奋斗,屋子里除了如美这个嫡妻外,便只有一个年老的姨娘,如美日子越过越好,瞧着闺女在婆家过得不错,李氏的心情也跟着放开,再来何氏对她也非常周到,让她挑不出任何毛病来,这近几年来倒变得与世无争了,开始一心向佛,渐渐不大管府里的事。与朱姨娘倒也相处颇好。
但是呢,就因为李氏的不管事,也不再动不动就给底下姨娘们立规矩,以至于方敬澜那些姨娘们渐渐不把李氏这个正经主母放眼里,尤其是夏姨娘为最,这两年来越发受宠,再来又怀上了,听说是个哥儿,更是张狂到不行。
说起这夏姨娘,胡婆子便有一肚子说的话,说夏姨娘仗着胸前那两团肉把老太爷学得晕头转向,如今有了孩子后,还妄想越过朱姨娘,简直是作死的忙。
尤其最气人的还是,方敬澜并不是无情之人,虽然宠幸夏氏,但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是宿在朱姨娘屋子里的,但是,那夏氏真的太恶心了,总会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把方敬澜支走,害得朱姨娘守了几大个月的空闺了。
又一个活生生的张氏第二,对于这些妾室,如情真的很痛恨,怎么一个个就不知安份为何物呢?
但是,自己父亲房里的事,如情一个出嫁女,哪里管得着,就算那夏姨娘再是张狂无礼,她的手也伸不到父亲房里来,如情苦笑几声,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第二日,如情又回了趟方府,何氏来了娘家人,正在正屋里招待,闻得如情也回来了,一通地请了进去,如情定眼一瞧,敢情好,何氏娘家母亲,姐妹,二房三房婶娘都来了,大家一番热络过后。坐到一块儿说了半天话,先前在闺阁时就蒙受何氏娘家人帮了不少忙,如情对这些姻亲还是非常客气的,态度温和,说话和谒,尤其何氏的母及何氏的几个婶娘,更是打从内心里的恭敬,惹得何太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受宠若惊。
如情望着何三夫人,何三夫人还带了几个儿媳来,如情抬眼望去,对何家三房的媳妇子林氏不免多瞧了几眼。
林氏是何至城的妻子,嫁入何家之前也是知道如情与自家丈夫曾有过婚约,后来因李骁半路抢亲,才没有成为夫妻。而如情的颜色确实好,通身的气度不风,而自己虽容貌不差,但在此人面前,总有种局促之感。
如情略略打量林氏,也看出了她的内心的不自在,笑眯眯地道,“这位就是至城堂兄家的吧,虽说之前我与至城堂兄有缘无份,做不成夫妻,但咱们可是实打实的姻亲,何家与方家一向交好,嫂子千万别为了以前的事就与我生份了呢。”
林氏见如情大方说出以前的事,想必是真的不再在意了,心里倒稍稍舒了口气,笑了笑道:“也幸好王妃没有嫁给夫君,否则如今哪还有我的份呀。”
听林氏这话,应该也是个爽利的,如情很是喜欢,忍不住道:“至城堂兄为人磊落,行事周全,可惜我没那个福气,倒是便宜你了。”一副痛恨的表情。
林氏红着脸道:“王妃就爱打趣人家。”明知如情只是说笑而已,但林氏心里仍是舒坦不已,
众人见她们有说有话,似乎真的不把以前的事放心上,也松了口气,又打起趣来。当如情听闻何至城膝下已有一子一女时,何三夫人手头抱的孩子便是何至城与林氏之子,忍不住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刮她的小鼻子,“长得跟嫂子满像的。三婶子可真有福气。”小姑娘很是好奇如情手上的玉板指,伸出手儿来模着,如情便撸了下来,把羊指玉的板指递给身后的于冬,“找个丝线穿起来,给妹妹玩儿。”
何三夫人及林氏连忙道:“这么贵重的,可使不得呢。”
如情笑道:“不碍事,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罢了。就纯当我这个做姑姑的见面礼呵。”
何三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欣喜不已,如情不介意以往的事,反而与孩子们亲近,这可是好事呢。
林氏也安下了心,又与如情说了几句话,林氏看似大家闺秀,实则说话倒也爽利,不拘小节,如情很是喜欢,与何家女眷聊了好一会后,看看天色,起身笑道:“容我告退一会儿,瞧瞧父亲母亲去。”
何氏知道如情的目的,也不挽留,“已让厨房的备下了妹妹的膳食,妹子今儿可要吃过饭才许走。”
如情笑道,“就等着嫂子这句话呢。”
何氏戳她的额头,“贫嘴,怕我不给你饭吃不成?”
“如今家里可是嫂子当家,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可是泼出去的水了,对嫂子多加讨好准备没错。”
众人又哈哈大笑,纷纷说这对姑嫂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
如情离得正房,又来了朱姨娘的院落,胡嬷嬷又借机向如情告状,“昨儿个,老太爷宿在了朱姨娘屋子里,可偏偏,夏姨娘又闹肚子疼,又把老太爷给叫走了。真是,哪个女人没有生过孩子呀,就她一个人金贵,当年大夫人怀文哥儿时可没她那么娇贵。”
她见了方敬澜后,拐弯抹角地套了有关夏氏的一切,从方敬澜语气中得知,他对夏氏姨娘确实很是上心,尤其说到夏氏肚子里的孩儿时,方敬澜乐得见眉不见眼,“听府里有经验的老人说,夏姨娘这一胎可是个带肥的,情丫头,你快要有个兄弟了。”
如情笑道:“恭喜父亲,方家又要办喜事了。”如情又奉承了他几句,不动声色地道:“我听说夏姨娘身子弱,总是夜里睡不安稳,可有此事?”
方敬澜点头,“可不是,唉,总是吵肚子痛,为父还真怕有个三长两短。”
如情唇角轻讽,但面上却笑得极主诚恳,“原先瞧着夏姨娘生龙活虎的,想不到有了身子却这么瀛弱,这可怎生是好?当不会又像当年张姨娘那样,每每怀上总是这儿疼那么不舒服的。”
张姨娘被送进尼姑庵已有五年时间,方敬澜有了新人哪还想得起这个旧人,一听如情这话,脸色不豫起来,“提她作甚?没得晦气。夏氏哪能与张氏相比。”
年纪一大把了,果真仍是标准的热血党呀,如情在心里替李氏悲哀,但嘴里却道:“夏姨娘身子这般不好,可有请太夫瞧瞧?”
“请了,不过是身子弱,再来你那兄弟还未出世可就爱折腾人了,呵呵……”
如情心里恶心到不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外头的大夫,一个个为了银子,都爱说些危言耸听的,父亲可千万别被唬弄了,改明儿女儿请了太医给夏姨娘好生瞧瞧吧。另外再让人送些补品过来。”
方府如今虽说已是凌云之姿,但区区一个小妾也是没有请太医的资格的。如今听如情这么一说,方敬澜大为高兴,把如情夸赞了一番。
如情在心里冷哼一声,目的已达到,不愿再多呆,回头又与何氏说起了此事,对于公爹屋子里的事,何氏这个媳妇也不好过多插手,不过偶尔帮助如情添把柴还是乐意的。
过了没几天,何氏派了身边的福气禀报如情,说老太爷发了雷霆之怒,把夏姨娘给狠狠骂了一顿。连带身边的一干丫头也受灾,被打的打,卖的卖。
如情故作吃惊,问是怎么一回事。
福气盘着规矩的妇人髻,年轻平凡的脸上尽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大气,回答的很是隐晦,“那日姑女乃女乃派了太医进府给夏姨娘仔细把了脉,说并没有什么大碍。而当天晚上,老爷宿在了曹姨娘那,那夏姨娘又吵肚子疼,把老太爷叫了过去,咱们大夫人也立马派人请了太医来,太医及时赶到,仔细诊了脉,私下里老爷说,夏姨娘身子健康的很,并没什么病痛,很是隐晦的对老太爷说‘老夫身为医者,可是见惯了内宅妇人争风吃醋的把戏,早已看透,贵府姨娘这不是病,而是……恃宠生骄。’老太爷气的狠了,当场给了夏姨娘几个耳刮子。”
如情暗笑,这个张太医果真是个妙人儿,不枉她给她夫人送了那么多名贵燕窝。
当天,如情又回了趟方府,她听说夏姨娘总是夜间睡不好觉,肚子疼,也极是胆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特意慰问方敬澜,一脸的忧心忡忡,方敬澜面色讪讪的,吱唔着:“没什么病,你介绍的太医医术高明,两贴药下去就好了。”
方敬澜不敢在女儿面前说自己的小妾装病争宠,怕女儿嘲笑他一大把年纪,连这些内宅争宠的伎俩都看不出来,见如情一脸关切,心里更是不大好受,又隐晦地对如情道:“女婿屋子里可有姨娘怀上的?我儿可要注意则个,有些姨娘没个眉高眼低,总会不安份,若是肚子里有了,可得防着她们拿肚子争宠。”
如情在心里翻翻白眼,说:“多谢父亲教晦,女儿记下了。咦,父亲怎会如此想呢?难不成,夏姨娘是在装病?”
方敬澜老脸一红,原本还想瞒下去的,但想着那张太医是靖王府的常客,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于是实话实说,“这贱人,居然存了争宠的心思,当真是可恨。”
如情并不表现出吃惊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道:“夏姨娘一个区区奴才抬的妾居然敢如此行事,估计是受了当年张姨娘的影响吧。”她半天玩笑地道:“当年女儿还小,但也没少见张姨娘拿肚子说项。想不到这夏姨娘也有样学样。也不知跟谁学的。”
方敬澜脸色越发难看,张氏仗宠生事,给方家惹下滔天大祸,方敬澜生吃她的心都有。
如情见火候差不多了,又继续添了把柴火,“当年张姨娘事件发生后,父亲可还记得祖母说过的话?”
方敬澜面露迷惑,如情一字一句地道:“妻妾不分,则家室乱,嫡庶不分,则宗族乱;兄弟不和,则祸起萧墙。张氏一个人,就在内宅里扑腾出这么大的乱子,现在,谁还敢认为区区妾室掀不起风浪来着?”
方敬澜脸色一禀,但却不愿承认夏姨娘也有那个本事,“张氏确实可恨,但夏氏,她应该没那个本事。”
如情冷笑,“父亲,您可知女儿为何三番前次来方府么?太太早就差了人来告诉我了,她说夏氏如今越发不像样,她管不过来,为怕又像当年张氏那样祸害家族,要我管上一管。可我是出嫁女儿,如何管得着娘家的事,我与大嫂子说了,大嫂子也哀声叹气的说,夏氏自从有了孩子后,确实越发张狂了,连她都不放眼里。今儿个向她要银米明儿个向她要人侍候,如今月例银子涨成了五两,还不肯满足,父亲,夏氏可有在你跟前说太太和嫂嫂以及其他下人苛待她?”
方敬澜心里一跳,夏氏确实时常在他跟前哭诉何氏总是克扣她的银米,而太夫人李氏则时常欺负她,还有其他下人也曾欺负过她,先前他还当她真受委屈了,如今听如情这么一说,又加上先前的太医说夏氏装病争宠,开始怀疑起来。
如情又淡淡地道:“但凡姨娘总是受委屈多,父亲也别偏听偏信,若是夏氏真的受欺负了也要给她撑腰作主才成。”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过来,向方敬澜道:“老太爷,夏姨娘与朱姨娘吵起来了。”
方敬澜瞪眼,“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
那小头吱唔着不肯说话,如情递了个眼色给她,小丫头连忙道:“奴婢不敢私议主子们的事,还是请老太爷亲自过去吧。”
如情说:“我姨娘一向没什么脾气,可是府里公认的老好人,居然也能与夏氏吵得起架来,还真是奇了,父亲,咱们过去瞧瞧。先不忙惊动旁人,咱们悄悄的去。”
方敬澜原本对夏氏已经生出了些许怀疑,如今又听如情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有蹊跷,果真听了如情的话,并没有通报就悄悄去了朱姨娘的院子。
因为如情的关系,朱姨娘这些年在方府也受了比较高的重视,院子里也有好几个下人服侍,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但今儿个,却发现里头争吵声激烈,并没有听到朱姨娘的声音,反而是夏氏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
胡婆子气愤的声音稳稳从里头响来,“夏姨娘,好端端的,你发哪门子的疯?你如今虽有了身子,但也不得如此目中无人呀。我们姨娘又没惹你,你平白无故的来闹什么闹?”
夏氏插着腰,骂道,“为什么不能骂?为什么她吃得燕窝我就吃不得?我这肚子里可是老太爷的亲骨肉呀。”
胡嬷嬷忿忿地道:“夏姨娘,您也太过分了,这燕窝可是四姑女乃女乃孝敬咱们姨娘的,与你何干?你虽是老太爷的妾室,但与四姑女乃女乃可没半分干系。”
“怎么没干系?就算她不认我是她的长辈,但我这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兄弟,她也这么狠心?堂堂王妃就是这么对待娘家人的?居然不给我燕窝,我要告诉老太爷去,还有还有,朱氏人老朱黄,又没给老爷生个儿子,凭什么可以有平妻的待遇?”
胡嬷嬷道:“那是老太爷的意思,夏姨娘若是不服气,大可去找老太爷诉苦去。”
“哼,少拿老太爷来压我。我如今可是老太爷的心头血,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方家的子嗣,狗奴才,你胆子可不小,居然敢与我顶嘴,朱氏,你教的好奴才呀。”
等了半天,才听到朱姨娘弱弱的声音,“妹妹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夏姨娘尖叫一声,“你就是巴不得我气坏了身子,你明知我有了身子还纵刁奴故意欺负我,你不安好心。”
“我,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有。你看我怀了个哥儿所以心里嫉妒了,想方设法找我麻烦,仗着你女儿嫁进了王府,作了王妃,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哼,你也别得瑟,她如今还年轻,颜色好,让靖王爷宠幸,等她年老色衰了,不再受夫家重视了,看她还得瑟。”
“……妹妹,你,都是一家人,你怎能这么诅咒我呢?”朱姨娘急了。
“我为以能诅咒她?她只给你燕窝却不给我,明白着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诅咒她?我就要咒她,早些失宠,早早被休了回来。看她还敢在我面前得瑟。”
胡嬷嬷气忿地道:“夏姨娘,你太过分了,四姑女乃女乃可是堂堂王妃,你胆敢诽谤侮蔑王妃,要是传进了四姑女乃女乃的耳朵,可有你的受。”
夏姨娘的丫头也小声劝了句,“姨娘,少说两句吧。”
夏姨娘平时候可没把朱姨娘放眼里,知道她是个软弱又老实的,昨天她被方敬澜打了一个耳光,在下人跟前抬不起头来,怄死了,今天不找回些颜面,以后要如何服众?她不敢找李氏的麻烦,何氏一向阴险又惯会钝刀子磨人,曹姨娘是新进的老太爷的宠妾,都不是好惹的,想来想去,还是来找朱姨娘出气最好。
如情在外头听得直叹气,这么多年了,朱姨娘这个阿斗还是以前那副德性,也难怪要被人骑到头上,也实在怨不得夏氏敢蹭鼻子上脸,这世上,乍还会有这种老实到让人欺负到头上还不敢还手的人?
但这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面上她却一脸悲忿地望着方敬澜,哭道:“父亲,我姨娘侍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怎能,这样纵着底下的姨娘这般欺负我姨娘?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我姨娘在方府居然过着这种日子。”她捂着脸,哽咽着,“我在王府享尽荣华富贵,可生我的姨娘却这般受气,我真是不孝。”
方敬澜被如情指责得无地自容,更是恨死了夏姨娘,一脚踏进了院子,在一群人的惊呼下,来到夏氏跟前,扯着她的头发就狠狠甩了几个巴掌,脸色铁青地骂道:“好你个贱婢,仗着老爷我宠你就如此目中无人,胆敢欺负到朱氏头上,你有几个胆子?嗯?”
夏姨娘正口飞横沫地教训着朱姨娘,而朱氏却屁都不敢放一个,连连求绕,她身边的下人也一个个怂得不成样,越发得意,正骂得起劲,方敬澜从天而降,可没吓破胆,来不及阻织语言,便被方敬澜打得眼冒金星,一肚子狡辩的话还来不及说,如情已奔了过来,扑倒在朱姨娘怀中,哭得惊天动地,“姨娘,女儿不孝,一直以为你在方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想不到你居然暗地里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然后朱氏身边的下人这时候也齐齐发难,纷纷指责夏氏是如何欺负朱氏的,说得有鼻子有眼,方敬澜越听越气,恨极了夏姨娘,又不敢揣她的肚子,只能狠狠地打她的脸,骂道:“我让你张狂,让你目中无人。”
夏姨娘虽说平时候得瑟了些,但在朱姨娘面前,也不过是占点小便宜,使点儿绊子,争点了小宠,但在朱氏奴才眼里,却被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不由傻了眼,正待争辩,但如情却抢先一趟质问朱姨娘,质问她为什么受了气却不告诉她。
朱姨娘抹着泪说,“姑女乃女乃别哭,是姨娘的错。我一直想着这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成天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夏姨娘年轻,又怀了身子,难免性子冲了些,我让让她就是了。姑女乃女乃,夏姨娘真的没有欺负我,你别往心里去。”
这个时候,朱姨娘仍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并且还说出家和万事兴的话来,方敬澜感动了,也越发觉得朱姨娘的好,是个为了大局而懂得隐忍的人,而夏氏,则越发面目可憎。
而如情听着朱氏身边下人的告状,在得知朱姨娘还曾被夏氏故意推倒在地,摔破了膝盖,还曾被夏氏陷害过,她送给朱姨娘的补品布料等等物品大都被夏氏强占了去,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天抹泪嚷叫着:“我姨娘居然受人欺负成这样了,真枉为人子了,姨娘,你怎么老实成这样……”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如情身份不同,这一晕厥,可是吓坏了一干人,虽然周妈妈等人知道有作戏的成份,仍是不敢马虎大意,连忙请太医,熬安神汤,忙得不可开交,太医来了后,一把脉,说是喜脉,但因为悲痛过度,有滑胎之像,要好好保养,更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在得知自己有了喜后,如情先是傻了一会儿的眼,但模了模肚子后,又继续哭了起来,何氏安慰了她,方敬澜安慰她,如情仍是直说是自己的错,她居然让朱姨娘过着这种让人欺负的日子,何氏又连连说她自己也有错,她管理诺大的方家,却纵着夏氏这般欺负朱姨娘,她也对不住如情,但,话锋一转,何氏又隐晦地说:“夏姨娘所做的一切,我也不是不知道,可夏姨娘是公爹屋子里的人,又有了身子,我也不好过多干涉,如今这才酿成大祸,好妹妹,别伤心了,嫂子向你陪不是。”
方敬澜被说得越发憎恨夏氏,也顾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把她打得嗷嗷叫,这时候,李骁从王府赶了来,听说了事情经过后,也不说什么,只与方敬澜僵硬地见了礼后,二话不说,抱起如情就走。
如情挣扎,“王爷,我不能不顾姨娘……”
李娆说:“既然朱姨娘在方府被逼得过不下去,那就把她一道接到王府吧,日后由你照看着,看谁敢欺负她。”
当着女婿的面,方敬澜这张老脸算是丢大了,越发恨极了夏氏。他还没死了,自己的妾室哪能去女婿家过日子,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儿摆去。
当然,李骁也并不是真要把朱姨娘接到王府去,虽说朱氏是如情的生母,但总归是姨娘,他堂堂王爷也断断不能尊一个姨娘为岳母,在方敬澜拒绝后,就顺杆子跟上,说:“本来不该管岳父的家务事,可如今却为着岳父的家务事害得如情险些流产,这事儿,小婿可就不得不管了。岳父打算如何解决那生事的夏氏?”
自己的小妾把自己的女儿给气倒了,进而惹得女婿不满,方敬澜撞墙的心都有了,连连陪着笑,发誓保证一定把惩罚夏氏。
李骁也不再多说,拉起如情就走,如情一路哽咽着离去,上了石青帷饰八角华盖乌轮三驾马车后,李骁这才开口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
如情收起泪水,瞪着一脸哭笑不得的男人,轻嚷道:“那是我娘,我不能不管的。”
祖宗家法明文规定嫡大于庶,理伦上是如此,但真正做到尊嫡而不尊母的又有几个?如情虽然对朱姨娘没多少母女感情,但朱姨娘对自己却是一片真心实意,她不可能放着不管的。
李骁说:“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及时出现替你撑腰吗?”
如情重新偎进他怀中,很是诚恳地说:“多谢王爷。”这个男人,虽然坏脾气一大堆,但大多时候,仍是向着自己的。她是姨娘生的是不假,但也不能不顾生母的死活。如情也想过,待去了山东就把朱姨娘也一道接过去,但对于李骁来说,总归面上不大好看,她也就打消这个主意。如今,趁着她还能作一回主,把朱姨娘身边的绪子拧干净了,好让她平安过完下半辈子,她这个为人女的,也才算安心。毕竟,朱姨娘虽没养她,却是她的生身之母,她就算无法带走她,也要替她考虑好将来。
怀中的温玉暖香让李骁心情荡漾起来,这些年来,如情撒娇的功夫越发增进,仍如以往般,不大吃受得住,尤其妻子眉眼生得极好,双眸柔媚,眼波含春,带着一脸的诚恳与祟拜,骨头都要酥上半边。
搂过妻子娇小的身子,刚嫁给自己时,如情还只及他肩膀,后来又略长高了些,如今能及自己下巴,身材也越发苗条柔软,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朱姨娘,而如情果真随了朱氏的相貌,想必二十年过后,他的妻子仍是风韵犹存,惹人遐思。
“你姨娘的事总算得以解决,接下来,是不是该多放些心思在为夫身上?”
这话说得好酸,好委屈,如情有些意外,堂堂王爷也学女人撒娇?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赖,她捧着男人的脸,左右开弓亲了两记,解决了朱姨娘的事,心情实在太好,想也没想就应了他。
“这些日子冷落王爷了,是妾身的不是。”
妻子柔婿至极的眼波如同勾魂一般,李骁立马被勾去了三魂七魄,几年的养尊处忧,自是把如情养得娇娇女敕女敕,二十许的妇人,自有股成熟的无限风情,比起那些青涩的果子更具有十足的诱惑力,李骁吞了吞口水,恶狠狠地吻了她的双唇,如情的唇形很好,厚薄适中,柔软中自带一股芳甜,李骁不喜深吻,只喜欢与她的唇舌嘻戏,而他想要更多,双手不受控制地伸进衣服里,揉捏着那处让他魂牵梦萦的柔软之地。
马车虽宽敞,总也局狭,无法尽兴,李骁真恨不得立马飞回王府的大床上,与她来个没日没夜的暗战。到底等会子还要见人,勉强收势,双手来到如情的小月复处,嘴巴咧得大大的,“我又要当爹了。真好。”
如情苦恼不已,“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李骁陡然想到,这个月月底就要动身了,去了山东后还有许多事要忙,顿时浇熄了那股喜悦之情。如情见他沮丧,又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我怀第一胎的时候更是凶险万分,不也熬过了来了?这第二胎肯定不在话下了。”
按照现代医学来讲,未满20,或是30以上的妊娠妇女,都属于高危妊娠,那时候她怀望哥儿也才17岁的年纪,不也生龙活虎,箭步如飞的。如今,她都二十有二了,正是女人最黄金的年纪,又是二胎,自是轻松。
但不管如情如何安慰,李骁仍是苦着张脸,不由心里甜慈慈的,环着他的脖子,再一次保证,“放心啦,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身子壮的很。再来又有下人侍候着,哪会有事,你别想多了。”听陈妈妈说,庄子里的妇人怀了孕还要下地干活呢,所以实在没必要自找担心。
李骁把头埋到她颈间,闷闷地道:“我自是知道你的身子状况。我只是担心,这整整十个月,要怎么熬过去?”
如情愣了半晌,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戳他的额头,嗔道:“精虫上脑。”
李骁不依她的说辞,涎着脸道:“孔子都说了,食色性矣。娘子,可要如何弥补我?”
虽然太妃没有过问过他们屋子里的事,也没有塞过妾,但这个时代女人怀了孕就得与男人分房而睡,而李骁屋子里还有几个现存的姨娘呢。
如情闷闷不乐地道:“这个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他一来,就要让我失去男人,讨厌死了。啊,你干嘛咬我?”她怒瞪他。
李骁不满地道:“我还没死呢,就咒我了。”
她再度戳他的额头,“等会子回去,看母妃不吩咐你搬出我的屋子。”这不叫失去男人是什么?
李骁哼笑,上下其手地抚模属于他的温玉暖香,咕哝道:“不过是睡在隔壁罢了,等夜深人静了,再睡回来便是。”
如情扑嗤一声笑,“果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过心情总算好的多了。
……
果如情如所料,当如情有了身子的消息传开来,太妃高兴的同时,第一要做的便是私底下叮嘱李骁去别的地方睡,李骁咕哝着说:“自己的老婆不睡,偏去独守空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太妃一个气没能提上来,沉着脸责怪他,“不是我不想你们在一起,而是你年纪轻,血气方刚怕没个轻重,到时候让媳妇受累可就不成了。”儿子媳妇感情好,做母亲的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但好的太过了,做母亲的也是会吃味的。尤其李骁这些年来,从来没踏足过妾室的屋子里,这让她多少有些不悦。觉得儿子空生着副乖张跋扈的性子,到头来却让媳妇给吃得死死的。像什么样。
李骁也觉得自己太窝囊了,成天只守着一个黄脸婆却不敢去妾室的屋子里,外头早已有人打趣说堂堂七尺男人居然也惧内,说得他乱不爽一把的。但,回到家中来,被如情侍候得身心舒爽,又爱给他戴高帽子,渐渐地,他也觉得,就守着如情一人也不是过不下去的。更何况,与如情相处久了,总觉那些妾室们一个个假得厉害,哪有他的如情嗔也是风情,喜也是柔婿的劲儿?
李骁在老王爷跟前一向中规中矩惯了,但在太妃跟前却是比较随性的,立马涎着脸道:“如情怀望哥儿那阵子,儿子没能在身边,也错过了望哥儿的成长,如今想来一直遗憾,如今总算聚在一起,可不能再错过孩子的成长之路。尤其如情说得对,养儿方知父母的辛苦,母妃,以前是儿子不懂事,总是让您和父王操劳忧心,如今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这才知道,为人父母的有多么不容易。”
太妃不料一向大而化之的儿子居然说得出这么个大道理,当场被说得双眼酸酸的,心下感动不已,哪里还能坚持住让他们分房睡的话儿,当下摆摆手,说:“算你这孩子还有点良心。得了,回你媳妇身边吧,冲着你们这份孝心,得,我也不管你了。”唉,儿大不由娘呀。
李骁喜兹兹地走了,宋江家的也眉开眼笑地凑到太妃跟前,“太妃,王爷越发稳重妥贴了。”
太妃瞟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笑。宋江家的仔细打量太妃的神情,知道她虽面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满高兴的,于是又道:“说起来,自从王妃进了门后,王爷的变化咱们做下人的都是瞧在眼里的。王爷真有眼光,呵呵……”
想着儿子身上的变化,太妃对如情也没的挑,叹口气,“罢了,随他们去吧。”
……
如情得知太妃不管他们屋子里的事,也异常高兴,挥退屋子里侍候的人,搂着李骁的脖子,“当真照我的话说了?”
“娘子教导有方,为夫不辱使命。”抱着如情上了床,李骁急吼吼地剥着如情身上的编绣金枝腊梅蹙金褙子,“不过娘子答应过我的可不能食言。”
如情红着脸,亲手解他的裤头,嗔道:“知道啦,人家从来说话算话的。”为了不让太妃因她怀孕而干涉自己屋里头的事,如情便与李骁签下不平等条约,让李骁出面拒绝,而她则满足他变态的嗜好。
在出嫁前,宫里的教引嬷嬷也曾给她看过不少的图,其中就有“吹箫”这个动作,如情很是不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好这口?
……
四月九号,诸事大吉。在钦天监的推算下,四月二号为靖王府大宴宾客的日子,九号就正式启程。
靖王府摆了三百桌的流水席,皇帝也亲自前往,与李骁喝得酩酊大醉,拜肚子里的那佗肉所赐,如情省去了诸多繁复的应酬,宴客当日,一个人舒适地呆在隆仙居,除了接待方家姐妹及平时候关系较好的女眷外,足不出户,有太后亲自坐镇,外头那些贵族女眷也不敢进来打扰。
一身金红遍绣富贵吉祥鸟蹙金交领褙子的太后,乌油油的头发被额上的金色荷叶蹲青蛙攒宝石勒子馆得齐整,与如情一道坐在铺有蜀地冰丝垫的炕上,隔着个炕桌,望着如情略带憔悴的脸色,缓缓道:“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眼看就要动身了,这一路上车马劳顿,风餐雨苦的,也不知要被折腾成什么样子。等到了那边后还要安顿教新人,可有你的忙,偏偏这孩子这时候来折腾你。”
如情捂着肚子,笑道:“有劳太后关心。臣妾不碍事的,京城离山东并不远,更何况水陆两通,路也好走,交通也发达。又有嬷嬷丫头们照应着,哪会有事?待到了那边,也自有下人服侍,哪能有什么问题?”
早在三年前,山东那边的王府府邸便在当地巡抚与知州共同监督下修建而成,紧接着,太妃就开始陆续遣派得力管事过去,如今,那边早已传来消息,称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京城去山东走陆路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太后知道如情身体状况,也不坚持,只是想着如情这一去,以后想见上一面却也非常难了,不由郁积,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是遗憾却也无用,又叮嘱了好些事项。
太后并没有呆太久,与如情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驾回宫,一众女眷恭送了太后,又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说笑着。
庆昌侯府大夫人意外地瞧着容嫔,笑道:“皇上和太后老人家吃过午饭便已回宫,怎得容嫔不一道回去?”
容嫔笑了笑,“本宫一向亲近靖王妃,过了今天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着靖王妃了,所以这才继续留了下来,只想与靖王妃多呆一会子。”
杨大夫人笑道:“娘娘和王妃感情可真好。”
容嫔笑道:“妯娌嘛,当然好了。”
如情似乎与容嫔关系真的很亲近,聊天说地的,好不快话,其他女眷反而受到了冷落,不过如情到底接待惯了客人,虽与容嫔说话,却也不曾冷落过任何人。
一会儿,下人上了瓜果,如情则是加了锋蜜的柠檬白水,杨太夫人笑道:“酸儿辣女,想必这一胎又是个带把的。”其他人又纷纷说给如情肚子里的孩子已准备了几件衣裳,等会子差人送过来,以表微薄心谊。
如情害羞道:“诸位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才一个多月呢,肚子都没显,如何知道是男是女?王爷与我说过了,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都一视同仁。”
如美笑道:“诚如太后所说,妹妹这一胎,确实怀得不是时候,到时候你要长徒跋涉,到了那边后又要劳心劳力管束一大家子。也着实辛苦的。”
令国公府的徐二夫人捂着唇笑:“身为女人,操持家务生育儿女,哪有不辛苦的。不过,更辛苦的应该是王爷吧,王妃这有了身子的人,是何无法服侍王爷了,也不知王爷要如何熬过这漫长的一年呢。”
在座诸人不知内情的,纷纷不以为然,有的说,靖王屋子里又不是没有妾室,就算如情怀了孕,靖王也不会用到“熬”这个字吧。
林二夫人环视众人,眼珠子一转,道:“我听闻,王爷自从娶了王妃进了门,可就再也没踏足过其他姨娘的屋子,也不知是真是候。”
有人不信,有人不可置否,也有人惊呼,说这不可能。
林二夫人笑道:“是否如此,王妃心里最是有数了,是不?”
如情笑得很不好意思:“夫人一点都不害臊,人家屋子里的事也要浑说,看我改天不告你的状,让林老太君捶你。”
众人呵呵一笑,善意地起着哄,说一定要林老太君捶林二夫人。
徐二夫人也跟着笑了笑,说:“说起来,我还挺佩服妹妹的,王爷膝下除了一个庶子及你的孩子外,其他姨娘一直无所出,也不知妹妹是如何办到的?把那群姨娘管的规规矩矩。”
众人暗忖,想着这些年来,李骁的妾室确实无所出,也不知是这些妾室命薄命中无子,还是如情手段了得。
如情望她一眼,淡淡地道:“不瞒二夫人,我家王爷曾说过,孩子多了若是管不好,也是个祸根。所以不允许底下姨娘随便生孩子,就连我,也是隔了四年多,才给怀上。”
古代不管是民间,还是大富之家,都是讲究儿子众多,福气多多,哪个不愿多子多福来着,偏还有人嫌孩子多,如情这话并不能服众,但大家也不好继续过问,反正人家本事高明,有手腕让妾室一无所出,还一直有着良好名声,也是件本事不是么?
在座诸人虽然不甚明白如情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一众妾室安份守已,心窄善妒的人也不过是在背地里嘀咕两句“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肯定也是个心狠的”,但在人前,哪敢真把这话说出来?
心宽的人倒是把如情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夸如情有本事,她们也想学学。
如情更加不好意思了,直说这些妾室之所以安份,也是李骁的功劳,因为有他的奖罚分明,
其实,李骁那些妾室从来没有安份过。不过她们身边都安插有她的眼线,再来李骁给了她内宅极大的权力,一般爱蹦达的妾室,除了依恃子女外,唯一的依仗也不过是男人的宠爱。若是没了热血党们的支撑,她们再蹦达也蹦不起来。
在座都是正室主母的人物,哪个屋子里没几个小妾,被算计被恶心也时常发生,但不管如何,能把底下的姨娘们管得服服贴贴,不敢生妖蛾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尤其李骁对如情始终如一,放眼整座京城,有哪个正室主母在成亲几年后,仍然能得丈夫尊重且宠爱的?徐二夫人瞧如情一脸的悠然与舒畅,心里冒出了些微的酸意,忍不住出声:“王妃是个有贤名的,管家更是有一套。王爷屋子里也有几位姨娘,这妾室多了是非也就多了。可王爷把后院管得妥妥贴贴,着实佩服,也真想请教一下,王妃是如何办到的?”见众人都望着如情,徐二夫人又道:“上回王妃生世子的时候,可是抬了个丫头做姨娘,那么这回,可否有中意的人选?”
被众多目光这么一盯,如情面上仍然看不出什么来,轻轻瞟了徐二夫人一眼,却并不答话,而是望着徐太夫人,微微地笑着,“徐太夫人,”她缓缓地开了口,“我一直以为,男人纳妾不过是家务事罢了,您老人家觉得呢?”
众人立马听出了这话里的问责意味,纷纷噤了声,偷偷瞟了徐二夫人,也觉得这人也太不知轻重了点,在这种场合,也敢给人难堪。有几个交好的权贵妇人相互望了一眼,都在心里表示,以后一定要与此人离远些。
徐太夫人其实并不老,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她恨恨地剜了徐二夫人一眼,笑道:“王妃说得极是,纳妾嘛,本就是自个的家务事,有必要向外人说道么?”她瞪了徐二夫人一眼,斥道:“没个轻重,王妃是否给王爷纳妾,干你何事?”
徐二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被落了面子,心下自是不好受,暗恨如情不给她颜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连连陪笑道:“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王妃自是不必放心上。”
如情再度看她一眼,正色道:“这种事,随便问问也是不行的。二夫人,你可要明白,纳妾一事,可大可小。往小的说,不过是为了男人的面子和做妻子的名声罢了,往大了说,就是男人风流,女从懦弱可欺。我家王爷已有几房妾室,他的面子圆了,我的名声也有了。这接下来要不要作主给王爷纳妾,还真没在我的考虑范围中。二夫人你当众提了出来,我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下,她语气冷了下来,带着些许谴责,“好像,二人人的意思,这回我若是不给王爷纳妾,就是我不贤似的。”
如情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徐,但听在众人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徐二夫人越发难堪了起来,连忙陪笑道:“妹妹,您这个罪名可就大了,我不过是一时嘴痒,随便问问罢了,王妃又何必当真呢?”
如情望着她,忽然轻笑出声:“二夫人一向嘴快,性子便是如此,我倒是多想了。”
“是是是,我这人一向嘴快,什么话都藏不住,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姐姐我可就罪过了。”
容嫔望了她一眼,轻斥道:“桃花,你这性子是该改改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这爽直的性子。”她轻轻瞟了如情一眼,“靖王妃出自书香门弟,最重规矩不过了,你可别不知轻重。”
徐二夫人连声答是,神情略有狼狈。而如情则轻轻弯了唇角,不动声色地望着这对姐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在座诸人听了容嫔的话,却在心里狐疑了起来,不是听说容嫔与如情交好么?这句话却说那么的讥讽……
正在这时,忽然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媳妇子,但进来后,却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恭敬候立一旁,待如情与容嫔把话说完,这才用适中的声音凛报,“王妃,容家三小姐在外头晕倒了。”
屋子里的人高高低低的轻呼出声,其中徐二夫人和容嫔急急忙忙地起了身,“我妹妹晕倒了?现在怎么样了?”
于冬恭敬地对此人道:“艳嫔娘娘不必着急,容三小姐并无大碍,已被王府的婢女扶着歇在了王府的厢房,太医已经赶到,不会有大问题的。”
如情坐正身子,也跟着安抚容嫔,然后问道:“好端端的,三小姐怎会晕倒呢?可有请太医?”
“王妃不必担心,奴婢早已经让人请了。”
如情略松了口气,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晕倒呢?”
容嫔也跟着焦急道:“是呀,我妹妹身子一向好好的,怎会忽然就晕倒呢?”
于冬望了容嫔与徐二夫人一眼,越发小心谨慎,“说起来,也是奴婢的不是,没有束好底下的丫头。容三小姐在前头的园子里逛,一不小心,被含梅院的婢女给撞上了,容三小姐没有防备,便摔倒在了地上……”
坐在下首的其中一人忽然惊叫了起来,“啊,王府婢女撞倒了我家杏花?”面色有些惊疑不定。
徐二夫人也跟着起身,“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情起身,盯着于冬,一脸严厉,“撞人的婢女呢?”
于冬越发恐惶,“王妃息怒,荷二姨娘自知闯了祸,这时候已自个跪在外头,等候王妃发落。”
如情愣了一会儿的神,“不是说是下人冲撞了容三小姐么?怎么又成了荷二姨娘了?”
于冬无耐地道:“冲撞容三小姐的婢女叫锦绣,是荷二姨娘身边服侍的,荷二姨娘见底下人闯了祸,冲撞了王府金贵的客人,很是恐惶,这会子正跪在外头向王妃请罪。”
如情摆摆手,起身,“先不管这个,容三小姐可有大碍?”
“回王妃,太医说,容三小姐并无大碍,”
如情狠松了口气,“三小姐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容嫔和徐二夫人互望一眼,眼里都有着迷惑与不解。
如情吩咐于冬,派人过去好生服侍容三小姐,不得有误。于冬恭敬领命离去。然后如情对绘春说,“你去告诉荷二姨娘……”
如情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一个哭声,“姐姐,王妃,你们可要替我作主呀。”
众人愣了下,听这声音,应该是容三小姐容杏花的声音,如情连忙站了起来,“是三小姐的声音吧,快,请三小姐进来。”
衣服上带着污迹,头发被扯乱了半边的容杏花从外头奔了进来,一头扑倒在容嫔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你可以替我作主呀,我,我不要活了……”
容嫔一脸紧张,“杏花怎么了?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容杏花哭得梨花带泪,伏在容嫔怀中,哭了好一会,也顾不得容家姐妹的追问,只顾着哭,如情与于冬使了个眼色,于冬给了她一记撇唇,上前两步,对容杏花道:“三小姐,冲撞您的婢女已经被奴婢命人抓了起来,那婢女的主子也正在外头跪着,三小姐,要罚要骂你尽管开口,我们王妃会替您作主的。”
客人听了有些惊疑,不过是被一个婢女推攘了,怎么这容家姑娘就要死要活的?也太过了吧?
容杏花听于冬这么一说,忽然呆住,而容杏花的婢女却在徐二夫人的示意下跪了下来,口齿清脆地道:“刚才姑娘在院子里,看到几只蝴蝶在飞舞,便一路追逐,却不料一下子撞在王爷身上,当时姑娘因为跑得急,这一撞也撞得狠了些,不但撞在王爷身上,还把王爷给撞倒了,甚至……甚至还……还……”
“接下来呢?”容嫔问。
徐二夫人恶狠狠地吼道:“往下说,你这刁奴,想挨板子是吧?”
那婢女吱吱唔唔吞吞吐吐了半天,在被徐二夫人吼过后,哭丧着脸道:“姑娘跑得急,撞倒了王爷,她本人也倒在王爷身上了,呜呜,娘娘,姑女乃女乃,咱们姑娘可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呀,如今却来了这么一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责罚。”
在座诸位贵妇都是人精似的人物,这丫头如此一说,也明白这里头的屈折,有的皱了眉头,有的担忧地望了如情,也有的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徐二夫人呆了半晌,忽然甩了那小丫头一巴掌,厉声喝道:“贱婢,你有几个脑袋,敢在此胡言乱语毁我妹子名节?”
那小丫头捂着脸哭得好不绝望伤心,“姑女乃女乃,都是婢子的错,没能及时拉住姑娘,请姑女乃女乃责罚。”
容嫔脸色变了数变,低头问还在怀里抽泣的容杏花,“青儿说得可真的?”
容杏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脸抽咽着,“姐姐,我不活了,呜呜……”
容嫔脸色一变,忽然紧紧搂着妹子,脸色张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迟疑地望着如情,声音晦涩,“这,唉……王妃,你看,这……事儿……”
于冬上前一步,声音沉重,“这位妹妹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容三小姐不小心撞到了我家王爷是不假,可容三小姐却被王爷含梅院的婢女春娇给及时拉了起来呀,容三小姐身子实在过于柔弱了些,春娇也没个轻重,却把容三小姐给摔了出去,容三小姐,当时奴婢也是在场的,当时院子里没几个人,您是把咱们王爷撞倒了,可并没有倒在王爷身上。只是春娇没个轻重让您受惊了,奴婢替春娇向您陪个不是。”
容三小姐止住泪,死死瞪着于冬,捂着帕子哭道:“都要怪我,走路不长眼睛,平白撞倒了王爷,还摔倒在王爷身上,我,我不活了……”然后又钻进容嫔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环青儿也跟着哭道:“娘娘,都是婢子无用,没能够及时拉住姑娘,平白坏了姑娘的名声。”
于冬神色冷静地微笑着道:“三小姐可能真是被摔糊涂了,当时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容嫔忽然眉毛一挑,冷冷盯着于冬,“你的意思是,本宫妹子说谎了?”
徐二夫人也厉声道:“听你这意思,好像我妹子的名声在你们王府就不值钱了?”她忽然转头,面对如情,“王妃,今儿个原是我妹子鲁莽了,可如今,都成这样了,我妹子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平白丢了名声,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众人不屑,容家人什么德性,在座诸人哪有不清楚的,但,容嫔毕竟是皇帝的嫔妃,再是心里不屑,却也不敢开口,只拉拉杂杂地劝说了两句。大部份女眷也知容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估计李骁屋子里又要多一个妾了。
大家同情地望着如情,容三小姐不比当年的庆昌侯府的杨家,当年杨启宁是一头热地想给李骁做小,如情能厉言阻击,并且字字带刀地反击回去,是占了一个理字,及抓住“女子不得私定终身”的大道理,再紧紧咬住杨启宁不贤不孝的污点才得以反攻为守。但容杏花却是不同的,她是因为与李骁有了实质性的肌肤之亲,虽然有刻意和算计之嫌,但人家拿捏得非常好,再来容嫔身份非比寻常,那可是堂堂天子的女人,虽然嫔位也只是中低份位,但总归是皇帝的女人,如情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如美紧紧揪着手中巾帕,恨不得活吃了容家人,但她却不敢明着得罪容嫔,只能强笑道:“刚才娘娘也听到了,于冬说三小姐虽然不小心撞到四妹夫,可也让王府的丫头及时给拉住了,容三小姐就不要再难过了,相信在场诸人都知道你的无心之过,不会四处说你的闲话的。”
如情意外地望了如美一眼,并不言语。
何氏左右瞧了瞧如情,又瞧了容氏三姐妹,容杏花正哭得好不伤心,虽然哭得凄惨,但总归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也只是伏在容嫔怀里,小声地抽泣着,而容嫔却一脸担忧与心疼,俨然是慈爱的长姐风范。而徐二夫人却对如情横眉竖目,嘴里嚷嚷道:“王妃,虽说靖王爷确是无辜被牵累,可我家妹子清清白白的名声却给毁了这是事实,王妃可得给个交代才成。”
众人皱着眉望着此人,眼里都闪过不屑,前阵子徐二夫人隔两天就带容三小姐来王府作客,明说是与如情叙旧作玩,但大家心知肚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时常出去应酬,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何氏也紧紧蹙了眉头,缓缓开口道:“我那四妹夫人长年习武,身子高大强健,容三小姐身子如此赢弱,四妹夫怎么还会被撞倒在地呢?”
于冬恭敬地回答:“回舅太太,王爷当时喝醉了,正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而容三小姐奔得急,便把王爷撞倒在地了。”
何氏点头,“原来四妹夫喝醉了。那,容三小姐也给撞晕了?”
“王爷被撞倒在地后,幸好有丫头冲过来,把容小姐给拉住了,可惜没有控制好力道,把容小姐摔出去了,容三小姐便被摔晕了。”
容杏花在容嫔怀中直了上半身,捂着脸哭道:“你胡说,我明明就撞倒在王爷身上的。”
于冬仍是恭敬地道:“三小姐,您是被摔糊涂了吧?当时,可不止奴婢一人瞧到,荷二姨娘,还有扶着王爷的两个婆子,以及门口的小太监,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三小姐虽然撞倒了王爷,但并未摔在王爷身上。”于冬顿了下,又非常庆幸地道:“王爷连三小姐的手都没碰到,又何来名声受损之说?”
容杏花气得双唇打着哆嗦,指着于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尖利道:“你胡言乱语,黑白颠倒……”
于冬一脸迷惑,“奴婢句句实言,若是三小姐不肯相信,大可让在场诸人进来作证。只是,听三小姐的意思,好像还巴不得撞倒在我家王爷身上不成?”
如情轻斥:“于冬,放肆。”
于冬连忙道:“娘娘请恕罪,奴婢错了,不该这么口不择言的。”说着还自掌了自己两嘴巴。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容杏花呆了又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求助似地望着容嫔。
容嫔脸色青黑青黑的,她轻咳一声,目光威严地瞪着于冬,沉声道:“你能自由出入这儿,也证明你是靖王妃身边得脸的奴才。既是受靖王妃看中的奴才,想必说话行事也自有一套才是。怎么今儿个,却是如此的黑白颠倒?肆意侮辱我妹子。你可知乱喟舌根的下场?”
如情陡地奴斥:“大胆,于冬还不跪下。”
于冬连忙跪了下来,声音恐惶,“娘娘恕罪,奴婢刚才确实没有说实话,请娘娘责罚。”
容嫔目光一冷,正待说话,徐二夫人却拍着茶几大吼,“刁奴,好大的胆子。尖着娘娘的面居然敢不说实话,你究竟仗着何人的势,敢如此目中无人?”
如情也恼了,坐正了身子,喝斥道:“于冬,还不从实招来,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再有半句虚言,可就休怪我无情。”
于冬跪在地上,仗着身子,望着如情,又望着容杏花,却抵顶不开口。
“娘娘打死奴婢吧,奴婢不敢说。”
容嫔面上闪过一丝惊疑,忍不住低头望着自己的妹子,容杏花一边哭一边捏了她一把,而容嫔又与跪在地上的青儿使了个眼色,青儿虽磕着头,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冲她使了记胜利的笑容,容嫔心中有了数,怒拍了桌面,粉脸满罩寒霜,缓缓道:“只要你肯说实话,本宫自是不会与你计较。”
徐二夫人也厉声斥责着,要于冬立马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于冬望了望如情,又望了望蓉嫔,咬牙问:“若是奴婢说了实话,娘娘真的不会罚奴婢?”
容嫔点头,声音轻柔,“只要你说了实话,本宫不但不会罚你,还要重重赏你。”
于冬仍是有顾忌似的,左右望了望,但经不住徐二夫人与如情的催促,咬了咬牙,脸上闪过视死如归的神情,一口气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容三小姐一进入屋子,奴婢就发现她不对尽,总是与身边的侍女低头商协着什么,奴婢不明就理,就忍不住多瞧了几下,发现容三小姐总是魂不守神,总是望着外头的走道不知在想些什么,奴婢更加奇怪了,就越发上了心,后来一直到午饭过后,容三小姐说要去外头走走,奴婢一时好奇,也就跑了过去,发现容三小姐居然往隆仙居走去,奴婢深觉不安,因为今儿个宴请客人,隆仙居一个人影儿都没,于是准备过去招呼容三小姐,谁知,就在这时候,王爷醉薰薰的由两个婆子从外头扶进隆仙居,而容三小姐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扑倒在王爷身上,奴婢当时就蒙了,而就在那时候,含梅院的奴才却冲了上来抓着容三小姐就给扶了起来,容三小姐就这样被摔晕了过去。”
屋子里一片情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抽气声,而抽气声过后,一双双了然的眼神直把容杏花盯得羞愤欲绝。
容杏花尖叫着跳了起来,“贱婢,你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于冬道:“就是因为顾忌着容三小姐的名声,奴婢这才小小撒了个谎,容三小姐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少数几个人瞧到了,只要大家不说出来,这事儿就揭过去了。谁知,是奴婢好心办坏事了,请三小姐恕罪。”
众人被气乐了,杨大夫人摇摇头,说:“你确是好心办了坏事。”别有深意的眸子瞟了容氏三姐妹,没再继续开口,但就这么简短一句话,便让事情经过原原本本曝露了出来,众人纷纷掩唇指责于冬确实是好心办了“坏事”。容嫔气得抓狂,满面杀气地瞪着于冬,喝道:“贱婢,你居然敢污蔑本宫的妹子?你有几个脑袋?”
于冬也不惊谎,盯着容嫔道:“娘娘,您答应过奴婢的,只要奴婢说了实话不会问罪奴婢的。”
容嫔气得胸口直痛,指着她颤声道,“本宫原意是只要你乖乖说实话,谁知你居然黑白颠倒,血口喷人,靖王妃,果然好家教。”
众人知道,容嫔这是恼羞成怒了。但人家毕竟身份特殊,一些胆小之人也不敢随意开口,有成心要当和事佬的,说只是场误会罢了,于冬这贱婢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再来,这事儿说出去对大家也不光彩,干脆就此揭过算了。
话说之人是杨大夫人,众人也觉得有道理,纷纷劝说着。
容杏花气得直哭,捂着脸嚎叫大哭,“姐姐,我不活了,都怨我,都要怨我,非要去院子里捉蝴蝶,如今惹得一身腥被泼得一身污水也是咎由自取,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吧。”说着就要挣扎着去撞柱子,容嫔和徐二夫人连忙拉着她,连忙反复劝着。
容杏花却不管不顾非要去撞柱子,容嫔和徐二夫人死死拉着她,一边安抚她休要寻死觅活一边说“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好不容易安抚了容杏花后,容嫔箭步上前,一巴掌甩在于冬脸上,怒喝:“贱婢,胆子不小,居然如此污蔑本宫妹子。”
于冬捂着脸,身子惶恐地望着如情,如情一手拿着楚窑粉盖彩碗,一手拿着茶盖缓缓拨弄着茶水,过了会,又把茶盖搁在茶几上,于冬连忙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娘娘恕罪。”
何氏对如情道:“妹妹,这贱婢不能留了。居然胆大到污蔑容嫔娘娘的亲妹子,当真是不知死活。”
容嫔心下松了口气,对如情道:“靖王妃,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徐二夫人也跟着嚷嚷道:“靖王妃,你的奴才如此污蔑我的妹子,总也要给个说法才是。”她恨恨地瞪着于冬,“一直以来,我都佩服靖王妃的为人。想不到,底下却出了这种奴才……”
一直没开过口的徐太夫人冷眼电射,“老二家的,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吧,当心伤了身子。”
徐二夫人似乎挺惧怕这个婆婆的,脖子缩了下,果真坐了下来。而容嫔却瞪了她一眼,继续昂着头,冷冷逼视如情,“靖王妃,你的奴婢这般欺负我妹子,你身为主子的,总得给个说法才是。”
一直没开过口的如真这时道:“容嫔娘娘说得极是,妹妹,这贱婢胆子当真不小,妹妹千万别手软了。”
如美也道:“是要好好惩戒一番,这贱婢害得妹妹好苦。”
如情点头,扬声道:“来人,拉下去,掌嘴二十。”
立马有人进来把于冬拉了下去,何氏松了口气,笑道:“三小姐如今平反昭雪,恶奴也得到惩治,好了好了,我看,这事儿就此揭过,如何?”
众人也跟着附和着点头,对于如情来讲,惩罚了一个奴婢,换得容三小姐的“清白”,这笔买卖是再划算不过了。
至于这里头的名堂,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就成了,没必要为了看好戏而得罪如情,毕竟,刚才杨大夫人和方夫人都是明着站在如情这边的。就算之后如情离了京,但庆昌侯府夫人,吏部右侍郎夫人及正二品五城兵马司首领夫人也是得罪不起的。
至于容嫔要怪罪下来……咳咳,有句话不是叫法不责众嘛。
众人又纷纷和着稀泥,容嫔却不甚服气,瞪着如情,“这妹子差点被刁奴活生生逼死,就这么点惩罚?”
如真连忙与如情使了眼色,“容嫔娘娘说得极是,妹妹你也太护短了,这可不成的,该掌嘴五十,两打二十板子。”等会子再厚赏那丫头便是。
如美接着道:“还是太轻了,容三小姐可是金枝玉叶,金贵的很,又是容嫔娘娘的亲妹子,这贱婢应该被杖毙才是。”用一个丫头的命阻止容三小姐进门,也是划得来的。大不了厚恤那丫头的家人便是。
如情沉默不语,容嫔冷笑,扬眉道:“靖王妃可舍不得?”
如情无耐地道:“娘娘,依你之见呢?”
“杨二夫人说得极是,这种贱婢,活活杖毙也不算冤枉她了。”
徐二夫人又嚷嚷着开口,“可是,就算把这贱婢杖毙了,我妹子的名声仍是毁了呀?靖王妃,你就不给个交代?”
如情不悦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徐二夫人。我敬你是王府的客人,情愿委屈自个的丫头也要圆下容三小姐的名声。休要寸进尺了。”
众人大惊,如情居然护短到这种地步?但,这种情况下,丢车保帅才是名智之举,怎么她却反其道行之?
徐二夫人不料如情陡然强硬起来,惊在当场,半晌无言。
容嫔更是气得发抖,指着如情,粉脸罩上寒霜:“靖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杏花也惊呆住,望着如情半晌,忽然又捂着帕子哭了起来,“让我死了吧,我的名声居然连个奴才的贱命都抵不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平白毁了名声,如今连个奴才都可以任意欺到头上来。”
徐二夫人又急忙安抚她,容嫔更是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如情一声厉喝:“靖王妃,本宫知道你是个护短的,但也不能护到这种程度吧?你今天要是不给本宫一个交代,我就告到皇上跟前,请皇上作主。”
杨大夫人皱起了眉头,轻责如情:“王妃糊涂了,那奴才虽得你欢心,可她冒犯污陷三小姐是真,王妃真不该如此护短的。”
何氏,如真如美也跟着点头,如情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么?丢车保帅是胆智之举。惩处了于冬,容家人也就有台阶可下,再也无话可说,难不成,真要把容杏花给迎进门?
容嫔死死地盯着如情,冷着声音道:“靖王妃,今儿个虽是杏花鲁莽在先,但她只是无心之过。可如今,却让你的婢女几句话就给毁掉清清白白的名声,靖王妃,你也是女子,应当知道女子最是看重的便是名节,如今,我妹子被你的婢女毁成这样了,是否该给个交代?”
众人心里叹气,容家人,果真打的这个主意呀。只是,靖王府都要迁去山东了,以后在京城的势力也会渐渐消逝,为何容家人还要紧咬着不放呢?
虽然众人不解,但也只在心里月复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事情的发展走向。
徐二夫人也气愤地嚷嚷着要如情一定给个交代,如今惩处那贱婢已没任何意义了,她妹子名声已经被毁了,以后要怎么找婆家呀?所以如情一定得给个交代,否则她就进宫去告御状,请皇帝姐夫和太后老人家作主。
如情冷下脸来,“谁是谁非,本王妃心中有数。惩处于冬不是她污陷容三小姐,而是为了保证三小姐的颜面和名声。休要得寸进尺了。”
如情忽如其来的强硬,让容氏三姐妹气愤不已,容嫔怒道:“靖王妃,你什么意思?”
徐二夫人也尖叫道:“你的意思是我妹妹故意勾引靖王爷?”
徐太夫人目光冰冷射向徐二夫人,对身边的嬷嬷道:“二夫人老毛病又翻了,你们扶她回府里歇着。”
徐二夫人慌乱不已,望着自己的婆母,“老夫人,我妹妹她……”
徐太夫人冷冷道:“老二媳妇,若是你还想做我徐家的媳妇,就乖乖的跟着妈妈们回去,好好养病。”
**果的威胁与警告,徐二夫人身形立马矮了一截,不由求助似地看着容嫔,容嫔脸上闪过杀气,怒瞪着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本宫妹妹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值得老夫人如此大动干戈?”
徐老夫人站起身,对容嫔恭敬地道:“老身身为徐家主母,却没能教育好媳妇,以至于让她在靖王府撒野使泼,败坏徐家名声。是老身失职。明日老身自会进得宫去,请求太后和皇后的原谅。容嫔娘娘,靖王妃,老身治家不严,深感愧疚,无颜再此多呆,请容老身先走一步。”
不卑不亢的话从徐太夫人嘴晨说出来,再配上面无表情与一脸的严肃,容嫔碰了个又大又硬的软钉子,气得发狂,却又不敢对人家怎样,毕竟徐太夫人可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有自由进宫面见太后的资格。并且太后对于这些世家命妇,态度都是比较好的。她虽贵为嫔妃,在这些命妇面前也不敢托大。
徐太夫人也不理会她,冷冷喝斥徐二夫人,“老二媳妇,你的麾怔又犯了,赶紧跟我回去找个太医好好治治。”
徐二夫人见徐太夫人似真动了大怒,心下也发怵,不敢再造次,乖乖地跟着徐太夫人向如情道别。
如情起身,面含微笑地送徐太夫人出去,在场女眷也基于礼貌一并起身相送。
待徐太夫人走后,如情重新坐回炕上,有婆子进来凛告,“禀王爷,于冬已惩戒完毕。”
如情点头,侧首对容嫔道:“艳嫔娘娘,冒犯容三小姐的奴才已惩戒完毕,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陡然少了个帮手,容嫔心里也没了个底,又见如情面色冷淡,隐含不屑,也心知这事儿已讨不了好,也只能打落牙齿血吞,僵硬地点头,“那奴才是王妃府上的,自是由王妃裁夺,王妃自行处置便是,不必过问本宫。”
不愧在深宫呆了数年,懂得见好就收,如情心中冷哼,但面上却道:“娘娘慈悲,来人,把于冬带上来,谢过容嫔娘娘不杀之恩。”
被打得双颊红肿,唇角冒血的于冬被拖了进来,众人看她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面容,不忍心地别开眼。于冬晕头转向地倒在容嫔脚前,声音细若蚊吟,“谢……娘娘……不杀之恩……”
容嫔别开头,强自镇定,“得了,靖王妃是个好主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如情开口:“还不向三小姐道歉?”
于冬向容杏花磕着头,“三小姐,奴婢不该污陷您,请三小姐大人有大谅,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容杏花绞着手帕,面色交错,双目闪烁着,她无措地望着容嫔,今日的事原本算计得好好的,偏又在这贱婢的干涉下,完全走了样,她也没了个主意,是继续演下去,还是就此收手?
容嫔心里也是气得发狂,一切都不按自己预料中的发展,继续演下去,势必讨不了好,再若是就此罢手,她又不甘心,并且,妹子的名声也毁了……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如情的话又响了来,“三小姐不肯原谅这奴才?”
容杏花惊慌地摇头,“不,不是的……”
“三小姐觉得这奴才是不是罚得太轻了?”
“不不不,刚刚够好,刚刚够好。”容杏花结结巴巴地道,一直以来,如情都是和颜悦色的,谈不上热情,但一直礼数周到,如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女人是披着羊皮的狼,若她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被她撕得粉碎。
这女人总算还识相,如情又道:“既是如此,也算是这奴才的福气,于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谢过三小姐的饶恕?”
于冬有样学样地磕了头,容杏花绞着手帕,心里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发作,等于冬下去后,如情又道:“三小姐身子瀛弱,这儿可不能久呆,还是去厢房好生歇着吧。来人,扶容三小姐去厢房好生歇着,小心侍候着,若有什么闪失,本王妃唯你们是问。”
数个丫头上前,恭敬地扶着容杏花往外走去,容杏花原不想离开的,但架不过这些人的力气,眼巴巴地望着姐姐,希望姐姐给出言阻止。
但容嫔自身都难保了,哪里敢说什么,反而还斥责了她,“身子不好偏还到处跑,还连累别人,真是的,不用再叨扰王妃了,现在就随我进宫吧,让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然后借此向如情告别,并且还向如情陪罪,说自己妹妹身子不好,有点魔怔,刚才只是一切误会云云。
如情也面不改色地说:“只是场误会罢了,大家说开了便是。刚才如情处置多有不是,还请娘娘和三小姐莫要放心上。”
容嫔又说了自家的不是来,也请如情原谅云云。如真等人也乐得和稀泥,大家又是好姐妹一堆堆,有说有笑起来。
待容家姐妹离去后,众人又恢复如常神色,说似乎刚才的风波并未发生过般。
过了会,一个身穿脆绿刻丝印花褙子的俏丽婢女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声音清脆,“王妃,这是厨房现做的乌骨白玉芙蓉汤。王妃快趁热喝了吧。”
如情说:“想必诸位姐姐肚子也饿了吧,绘夏,给每位夫人端一碗来。”
众人想到如情到底是孕妇,经不得累,连忙起身告辞。
等客人们都离去后,只余下何氏,如真和如美三人围坐在如情身边,虚寒问暖的,如情笑了笑:“不碍事的,早就知道此人司马昭之心了,今天她一来,我便派了人仔细盯着呢。只是让于冬受过了。”
喜庆进来禀报,“王妃莫要担心,于冬已上了药,太医说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如情点头,“难为她了。记得吩咐厨房,给她多端些补品过去。你去好好安顿她,让她好好养伤,旁的不必过问。”
“是。”
喜庆离开后,如美不满地道:“你明知这人心怀鬼胎,还由着她胡来?”
如情冷笑一声:“所以我才让于冬仔细盯着呢。”也幸好于冬不辱使命,虽然她受了罚,但容家姐妹以后也别想再在上流圈子里混了。
如真呸了一声,“容家什么东西,还敢妄想设计四妹夫,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性。给妹妹提鞋都不配。”
何氏望了如真一眼,笑道:“大姑女乃女乃消消气,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倒是四妹妹,既然知道这容家人不安好心,今天就不应该让她们来。”
如情叹口气,“人家一个随了太后,一个随了徐老夫人,我能把门关上不让他们进来吗?”
如美不满地道:“这容嫔也太不要脸了些,自己明摆着拿自己家的闺女给人做小,还要不要名声?”
一直不大说话的杨大夫人蹙着眉道:“容嫔这两年已不若先前进宫时的风光了,而容家少爷也没什么出挑之处,如今容嫔眼见失宠,容家怕是不长久了,也难怪会心急了。”顿了下,又不解地道:“说句不中话的话,妹妹和王爷眼看就要离开京城,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容家人怎的还眼巴巴地盯上靖王?”
众人也觉杨大夫人说得有道理,不由纳闷起来,如美思想简单些,“四妹夫虽非美男子,却也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又对四妹妹一心一意的好,再来四妹妹如今又了身孕,按着普通大富家的规矩,少不得又给四妹夫纳妾。容家那丫头片子眼皮子就是浅,眼红王府姨娘的名位也是常事。”
如真嗤笑一声:“容嫔进宫侍候今上不提,可容桃花嫁到令国公府,也是正儿八经的名媒正娶的,虽说王府的姨娘吃香的喝辣的,可总归是个妾。容杏花进了王府的门,我就不信她们容家人就脸上光彩了?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名堂。”
一时间大家又陷入了深思,如情轻轻地笑了出来,“容家人什么心思,也很好猜。容家不是还有一个少爷么?如今正是山东齐州卫所指所任卫官。”
何氏等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恍然大悟,如真心直口快地道:“我知道了,难怪,容荷花如今恩宠已不若往昔,又膝下无子,容桃花在徐家也不得势,处处受徐老夫人制肘,容家少爷靠着裙带,勉强走了我家那位的门路,去了齐州卫所任都指挥。可各地方的卫所,哪个不是沾亲带故的,想要出人头地,光靠容嫔那点力可是不成的。”
如美听如真这么一分析,也明白过来,自作聪明地接过话来,“而妹妹和四妹夫人即将前往山东,节制山东军政,容家人这才把主意打到四妹夫人。想靠裙带盘活容家如今较显的颓势。”
分析了容家人的主意和算盘后,众人又是一阵不屑,如真更是不爽道:“妹妹就是心善,明知她们打的何主意,偏还给她们留面子。若是我呀,何不撕破脸怄她一怄,也好比让于冬平白受罪。”
如情淡淡一笑,“我也曾想给她们一顿难堪,可,大家撕破了脸总也是不好的。”
如美轻嚷道:“你如今可是王妃,还怕她们做甚?胆小鬼。”
如情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怎么好与如美这个笨丫头说,容嫔虽然没有初时的盛宠,但仍是没有完全失宠,万万开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