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永琏转过头,瞧着是大阿哥来了,愁眉不展的脸上才算是露出了笑意:“大阿哥,你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永璜见他满面愁容,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孩子该有的天真,不禁奇怪:“是不是没用功读书,让师傅罚你了?”
见大阿哥的口吻十分轻松,永琏不禁叹了一声:“倒不是永琏没有用功……大阿哥,我想皇额娘了.,”
近来宫里的传闻,永璜前前后后也听进耳中不少。自从上一回对皇后“坦白”了自己的真心,他便更是注意长的动静。生怕皇后为了自己嫡亲骨肉登基大宝,将自己的所为告诉了皇阿玛。可几个月下来,皇阿玛对他的关怀有增无减,这才让他稍微放心了些。
加上御前伺候的年氏之死,折损了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威信,永璜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起码这个时候皇后不会再冒险对付自己了。
“大阿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看着永璜有些走神,永琏心里更加不痛快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那种滋味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在听呢。”永璜见他不想说了,连忙哄道:“谁说我不明白,永琏,皇额娘还好好的在长呢,你思念她总是能见着的。可我额娘……”
永琏转首看去,见大阿哥眼里闪烁着泪光,不禁心里难受起来:“对不起啊大阿哥,永琏不是责怪你,不该提起让你难受的事儿。我只是很恨自己没有用,不能求皇阿玛原谅皇额娘。其实……其实皇额娘的病已经痊愈了,不该长久的困在长里。”
永璜听了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尽管表面上什么也瞧不出来。他自己没有额娘的疼惜,还不都是皇后还得么,凭什么皇后就能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凭什么皇后的孩子就能有远大的前程,而自己身为皇长子,却要永远向二阿哥鞠躬称臣?
这些话,其实尽是往日额娘的教诲,可当时自己顽皮任性,不思进取,惹得额娘伤心不已,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缘故。
庶子怎么了,皇后是富察氏,可自己的额娘也一样是富察氏。凭什么要甘心屈就在永琏之下,越想心里越觉得愤恨,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个高贵的二阿哥活活扼死。
可永璜还是忍住了。他转了转眼珠,灵机一动道:“既然永琏你这么想救皇额娘走出困境,为何不试着去求一求皇阿玛。你是皇阿玛最看重的阿哥,皇阿玛必然答应你的恳求。”
永琏红了眼眶,愁苦不堪道:“不瞒大阿哥,今儿我就是去求了皇阿玛。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的学好师傅教授的课业,皇阿玛检查时能对答如流,或许就能让他高兴。可没想到,皇阿玛的问题我都答上来了,可他还是不许我为皇额娘求情……”
这是永璜预料之中的事,他不禁心里暗笑,脸上却为难道:“难怪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这里,原来是让皇阿玛训斥了!”
“大阿哥,永琏不怕皇阿玛训斥我,只怕皇额娘在长的日子难捱啊。你有所不知,我听奴婢说,长现在的用度比从前差了许多,我怕额娘的日子不好过。”永琏的泪水险些忍不住掉出来,可一想到额娘的嘱咐,他又生生的憋了回去。“我真的好想皇额娘,好想额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阿哥你教教我吧?”
说了这么半天,永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从前没有这么讨厌这个嫡出的二阿哥,也真的曾经渴望过兄友弟恭的温馨画卷。可自从额娘暴毙在圆明园的那一日起,什么都改变了,什么都不同了。
“求求你啊大阿哥,你帮帮永琏吧……”
听着永琏苦苦的哀求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逐渐在永璜的脑子里清晰起来。倘若能趁此良机,铲除了这个眼中钉,那么或许自己就会成为皇阿玛眼中最为倚重的阿哥!
横了心,永璜坚定的点了点头:“你先别急,容我想想……”
看着永琏眼巴巴渴望的目光,永璜心里忽然生出一计:“永琏,你还记不记的,从圆明园回宫以后,皇额娘一直都顾不上来阿哥所看你,直到你生病了的那一回,皇额娘彻夜未眠的守在你身侧。”
“记得,永琏当然记得。”眸子一转,永琏马上明白了大阿哥的意思:“倘若这个时候,我在病一次,那么皇阿玛必然会心软,让皇额娘来瞧我。而若是病中怏怏的我,当着皇阿玛与皇额娘的面儿请求他们和好,或许会有转机呢!”
永璜很满意永琏的这点小聪明,话不用他自己说尽了,于是他就明白了。
“多谢你啊大阿哥。”永琏却还傻傻的以为,大阿哥真是在为他着想。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永璜佯装真诚而笑:“只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御医……倘若让他们发觉你是装病,又或者轻而易举就医好了你的病,皇阿玛与皇额娘便不会太在意,你明白么?”
永琏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明白大阿哥,我明白。为了能让皇阿玛与皇额娘和好如初,即便是吃一些苦头,永琏也承受得住。”
“好皇弟。”永璜拍了怕永琏的肩膀,郑重道:“我也盼望着皇阿玛与皇额娘能早些重修旧好。我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见着皇额娘了。”
“那我这就去准备。”永琏像是解开了心头的结,欢蹦乱跳的别过大阿哥,匆匆忙忙就往自己的厢房奔去。
永璜这才露出狡黠的笑意,擎等着看好戏一般。
苏婉蓉领着永璋,立在仅仅一面墙之隔的院落处听见了这些说话,她真的很庆幸,竟然不用自己出手,就已经有人要利用永琏大作文章了。只消她顺水推舟,将此事再做的精细一些,完美一些,让人根本无从察觉痕迹就更好了。
真正让她为难的,并非是如何将这样一幅形神兼备的工笔画润,而是怎么才能摆月兑和亲王的检视。毕竟有和亲王在,很多事情难以顺利的进行下去。可这个神出鬼没的和亲王,当怎么才能解决掉呢?
一想到这里,苏婉蓉也没有心思陪永璋说话了。她半蹲子,微笑道:“永璋你乖,额娘还有些事情要做,这就唤嬷嬷来,领着你回去习字吧。改日额娘再来看你。”
永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抓着苏婉蓉的手不愿意撒开:“额娘可不许骗我,要早点来看我才好。”
苏婉蓉慈惠的笑容,在嬷嬷领着永璋离开之后,消退的一干二净。“雪澜,你替本宫去一趟御药房,请曹旭延曹御医来给本宫请脉。等曹御医来了,再去长禀告一声,就说本宫的旧疾发作,已经自行请了御医了。”
雪澜并不知道娘娘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只喏喏应下。
于是苏婉蓉便一直于寝宫之中等着曹旭延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果然到了。
“给纯妃娘娘请安,臣听闻娘娘旧疾发作,连忙赶了过来,不知娘娘是哪里不适?”曹旭延神色凝肃,毕恭毕敬的样子。
反而苏婉蓉却一脸的澹然,平静道:“说是旧疾,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时常觉得胸口窒闷,食欲消退,还伴随着反胃的干呕。看样子倒是和景阳宫里的嘉嫔有些相似。”
曹旭延这么听着,还以为纯妃是怀疑自己有了身子。“不如让臣替纯妃娘娘把一把脉,便可知究竟是何原因了。”
随身携带的樟木药匣子才打开,脉枕还不曾拿出来,就听苏婉蓉冰冷道:“不必了曹御医,本宫说的并非是我自己的症状,而是本宫身边儿的风澜。在宫里,御医只给皇上、主子娘娘们、小主们看症,却不必惠及奴婢。可本宫没法子啊,那风澜的状况若真是如同嘉嫔,本宫身边儿岂非有要出一个‘乐澜’了。
本宫自问可没有娴妃的本事,也必然保不住这沦丧道德、不守妇道的奴婢。敢问曹御医,你可是有什么法子,替本宫想个好主意?”
话说到这份儿上,曹旭延已经完全明白了纯妃的意思。甚至到了这会儿,他才恍然大悟。这一切根本就是纯妃一手一脚精心策划的计谋。可惜当他如梦初醒时,一切都晚了。
见曹旭延不说话,苏婉蓉冷冷一笑:“并非本宫为难你,曹大人,你叔叔曹秦川乃是院判大人,而你得皇上赏识,也早已官拜四品了。可人们都说,饮水思源,若非当初本宫的永璋病重,机缘巧合令你大显身手。你又怎么能得到今时今日的一切。”
“娘娘想让微臣做什么?”曹旭延不想再听下去,倘若风澜真的有孕了,人又捏在纯妃手中,不按吩咐办事,只怕祸及叔父。
“两件事。一件是你最擅长的,另一件是你不太擅长却可以尽力的。”苏婉蓉得意而笑,眸子却阴冷的划过曹旭延的脸庞:“我只想知道,曹大人到底肯不肯帮本宫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