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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乌拉那拉盼语疑惑而愤恨的眼眸,高凌曦倒是格外的轻松:“话一直憋在我肚子里,总归是不舒坦的。今夜与你说明白了,反而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至于你决计何去何从,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未必与我有关。”
长长舒了一口浊气,高凌曦叹了又叹:“罢了,若你真不信我的话,尽可以当我没有来过。或者诬陷我刻意挑拨你与皇后的关系。可娴妃,你真就别犯糊涂。都说那叶赫那拉氏颇有你当年的风范,这才几天,皇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扶植她获宠了。我若是你,大不了拆几条从前的月事布,宁可明明白白的死,也绝壁不稀里糊涂的活。”
见慧贵妃要走,盼语软折腰肢撑着地微微福了福:“恭送贵妃。”
高凌曦看了一眼要死不活的娴妃,终于还是轻巧的笑了出来:“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是应该痛快至极。可惜,偏偏是怜悯多过轻践,红墙里的女子薄命,宿命摆布而已。谁又真能比谁好到哪里去。
所以娴妃,你以为我这样处心积虑的拉拢你,是为了高高的凤椅还是为了那凤冠上的红宝石么?其实不然,我不过是想掌握自己的命数罢了,至少不任人宰割,能做自己的主啊。”
碧澜将自己的丝绢递给了慧贵妃,心疼道:“娘娘何必说这么多,又提及了自己伤心的事儿呢。左不过是旁人的心机,与咱们没有必然的关系。奴婢怕娘娘水淌的太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走吧。”高凌曦没有多说什么,就着碧澜的手慢慢的走了出去。
盼语这才疯魔了一般,猛的站起身子,奔向衣柜,一股脑儿将里面的东西头掏了出来。这一夜对她而言,是入宫以来最刻骨铭心的日子。原来一向自诩聪慧过人的自己,竟然蠢顿到这种地步……
一连几日,高凌曦都让人仔仔细细的检视着承乾宫的一举动。可一连几日,宫里面都风平浪静,犹如无人一般。
碧澜甚至都怀疑,这娴妃是不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饿死在了自己宫里。否则就连送食物的宫人拍角门,都没有人应声呢。“娘娘不顾自己的安危,可以去承乾宫骂醒她,以为这样她便能振作起来。可谁知娴妃这样的不争气,枉费娘娘的苦心了。”
“许不是呢。从王府到深宫里,娴妃一直以皇后马首是瞻。这期间,她必然为皇后做了许多违背良心之事。而皇后的贤惠宽仁却是她安抚自己心灵的一味药,当这一切成为骗局,也难为娴妃承受不了了。”高凌曦捻起一颗圆润鲜红的樱桃,丢进口里,慢慢的吃着:“由她罢。”
“娘娘真的觉得娴妃会愿意与您并肩作战,对抗皇后么?”碧澜始终还是不放心,这些年来,娴妃与自家娘娘本就是水火不容的,这下子勉强因为复仇而并肩,怕是也不会长久且不会诚心。“其实宫里头不乏聪明睿智的小主,娘娘您何不如皇后一般,也扶植几个,以图后计。”
高凌曦吐出了樱桃籽,又捻了一颗吃起来,不紧不慢的说:“娴妃也得宠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必然知道皇上的心思。新人虽好,哪里又笑得本宫的心思,会如本宫这般憎恨皇后。其余的往后再说吧,本宫倒是喜欢哪个柏贵人,可惜她虽是最好的时候入宫的,却也最不堪,不晓得怎么笼络皇上的心思……”
说的有些不耐烦了,高凌曦垂下眼眸:“各有天命,姑且走着看吧。”想了想,又道:“你去内务府打个招呼,娴妃宫里若是要什么缺什么,尽管给,也别亏待了她。叫从前那个朵澜回来伺候她吧,想要复宠,总得有些帮手不是么。”
“奴婢明白。”碧澜欢喜递了一颗色泽饱满的樱桃:“娘娘尝尝这颗。”
“你也吃几颗,倒是很甜的。”高凌曦温然带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拨弄旁人的命运,这后宫里无人不想,可偏是她能拨弄了权势与人心。“皇后因为永琏的死嫉恨娴妃,而娴妃又因为不孕之事,对皇后恨之入骨。这往后,怕是本宫不用怎么动弹,也有好日子过了。”
碧澜会心而笑,顿时觉得樱桃的滋味最好不过了:“娘娘心里甜,吃什么都觉着甜。咱们储秀宫也隐而不发这许久了,总该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了。还是娘娘想得深远,走着瞧吧。”
“太后万福金安。”其其格从容的行了礼,见太后颔首示意,便利落的起身落座。“这会子还来叨扰太后的清静,其其格心中有愧。可若是不来,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
“你且说吧。”太后啄了一口清茶,在舌齿间品了品味儿。
“遵照太后的吩咐,臣妾已经几番向娴妃出手了,也引得慧贵妃亲自去了承乾宫。估模着慧贵妃已经说服了娴妃倒戈相向,两宫一经联手,中宫的日子便不那么好过了。”趁着眉头,其其格很轻声的将心里的顾虑说出来。停顿至此,只是为了观察太后的神色。
“这不是很好么?”太后根本不愿意洞悉海贵人心里真正的忧虑,反而安抚道:“哀家的目的正是如此。皇后的地位稳固,那哀家还有什么乐趣在,你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臣妾不敢觊觎后位……”其其格有些惶恐,连连分辩:“臣妾不过是希望为太后分忧罢了。”
太后嗤鼻,并不信她所言:“连哀家今日贵为太后,也十分忌讳从前不是皇后,不够尊宠的身份。更何况你还这样年轻,你若不觊觎后位,那你活的也太没有心肠了,竟比哀家还不如。”
“太后……”其其格咬了咬唇瓣,不知当如何作答。
“得了,即便你从前真没有这个心思,现下有也不迟。”太后示意其其格喝口茶润润嗓子,随后道:“茶也喝了,你的用心哀家也瞧见了,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宫去歇着吧。”
其其格连忙起身,惊愕的跪了下去:“太后,正因为当做的臣妾都做了,臣妾这心里才十分的不安呢。先前对娴妃出手,已经引起了皇后娘娘的猜忌。倘若接下来的事情果真如太后设想,那慧贵妃必然过河拆桥,将臣妾的种种所为泄露给旁人知道。
若是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知道臣妾其实并不知表面这么蠢顿,然而颇有心思,必然容不下臣妾啊。届时,臣妾月复背受敌,遭了慧贵妃的嫌恶也就罢了,还惹得皇后怨怼,岂非日子要同纯妃一般了。”
雅福给太后添热茶汤的时候,瞥了海贵人一眼,像是不经意的多嘴道:“海贵人可真还比不了纯妃,纯妃看似聪明实则蠢笨。而海贵人大智若愚,到底不至于落得如斯地步。只是……”
其其格仰起头来,似乎是知道雅福想要说什么了,却依旧恭敬问道:“只是什么,还望姑姑明示。”
得了太后允许的眼色,雅福才正经道:“只是纯妃膝下到底有三阿哥,皇后即便再不喜欢她,也得做出宽惠仁慈的模样,权当是为三阿哥计。海贵人如今没有子嗣可以依傍,皇后娘娘若是不喜欢你,只怕手段要利落得多了。”
“雅福,不许胡说,凭白搅乱了海贵人的心。”太后像是苛责,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是,太后,奴婢多嘴了。”茶汤添好了,雅福便识趣儿的转身退去,不敢再有半分的耽搁。
“太后,臣妾一心侍奉太后,绝无二心,还望太后救一救臣妾吧。”其其格声音艰涩,似有无尽的苦衷:“皇上从来都不待见臣妾,这宫里的妃嫔勾心斗角,根本也没有真心。唯独太后待臣妾最好,也是臣妾在宫里唯一的指望,求太后给臣妾指一条明路吧。”
沉吟了片刻,太后见她哭的可怜,才低低一笑:“你也说了,后宫里唯有哀家才是你的指望,这样可不好。这满后宫的女子,谁不是希望皇上能为自己撑腰,其其格呀,怎么能让皇上喜欢你,你得多费费脑子。一旦有了皇上的恩宠,漫说是慧贵妃了,即便是皇后也不敢妄动你分毫。”
轻轻招了招手,太后示意其其格近前来:“别哭了,哀家最见不得女子落泪,看着就让人心碎。你还这么年轻,身份又贵重,虽说平日里骄纵了些,可心却是极好的。只要能让皇上看见你这份好心,便什么都不算错。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了么?”
心里一个激灵,其其格当即会意:“多谢太后,臣妾明白了,臣妾必然不辜负太后的一番苦心。”
“这就是最好的了。快起来吧。”太后虚扶了其其格一把,还将自己凤尾香帕塞进了她的手心:“快擦一擦眼泪吧。早点回去歇着,女人是最经不起老的,尤其是你这般如花似月的好年纪。”
“多谢太后教诲。”其其格敛去了泪意,娇媚而笑:“臣妾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