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手软,段允琛这两天虽下床少,然而该处理的,他是半点没有犹豫。舒璼殩璨
首当其冲的便是段云覃一家,段云覃故意制造了马路车祸,想要送段允琛一家四口离开,这么大的一份礼,别说段允琛不会放过他们,就是段云天也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孙子被这么欺负。
段家四房不过半日的时间便抓的被抓,散的散,如今俨然已成了一架空壳子。虽然段云覃的妻子来求过段云天,然而事关儿子性命,段云天如何可能心慈手软?
涉嫌故意杀人,段云覃已经被依法逮捕,再加上伤害官员这一条,他虽说是未遂,但也被判了十三年的有期徒刑。对这个结果,段允琛不说什么。他很明白,若是今日他和段云覃一家换个位置,对方就不可能这么便宜了他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隐患,尤其是一个随时想着要咬人的隐患!
许青没有直接参与这次的事情,是以她倒是逃了一劫,然而财产被没收了一部分,再加上段云天的施压,如今段家四房占有的那一点钱财也尽数被散去了。许青一家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如今这样的心理落差已足够他们去反省了,至于他们以后如何,且看着先。
江心透参与绑架案等的罪证也已收集齐全,如今段允琛只在想着要如何尽可能地将段允恒保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愚蠢了些,可是追根到底也是兄弟,他真的要这么——赶尽杀绝么?他可以对别的人心狠,可是自家哥哥啊,他该不该……给他一次机会?何况段允恒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贺安进门来时给段允琛递了个果篮,之后开始汇报付家那边的情况,“总体还算是好的,除了伯母中了一枪需要在医院躺一段时间外,伯父和付爷爷都是皮外伤。然而付爷爷的年纪到底是大了,这次的事件可能会影响到老人家的骨质,医院是说以后老人家活动要注意不要再磕着碰着了,另外也可以让老人家吃些骨头汤什么的温着补,具体的小冉都记下来了。”
“江心透那里呢?”段允琛开口,脸色淡漠寡独。
“她中了三枪,情况已经稳住了,但是她的精神方面好像有些问题。若是医院给她开具精神问题证明的话,她很可能逃过一劫。”说到这里是,贺安皱了皱眉,显然,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况。
“精神病?哼!”段允琛身上的肃杀之气一瞬间聚拢,望向贺安,他毫无放人一马的打算,“我会尽一切手段打压江家,直到江家在这a市消失!至于江心透,若是她真的有精神病的话,那么她的下半生,就到精神病院里去度过吧!”
看出来了段允琛不是在开玩笑,贺安也只能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上位者哪个没点铁血手段,要整治人,自然不能畏畏缩缩给人留一堆退路,不然,那叫愚蠢!
“至于市政里头那些蛀虫,也该回去清理清理了,江一耀,还有别的谁,既然要整顿风气,自然要上面带好头。下午,我会出院,然后直接到市政去。”段允琛只是在交代,并非是在商量。
贺安想开口阻挠,却在看到他脸上的不容置喙之时讪讪然地停下了手。
罢了,这个男人,他也不是什么不懂分寸的人,自己管不得那么多!这么在心内告诉自己一番后,贺安起身,打算先回去睡上一觉。想到了什么,他又是回头道:“对了,二少爷,你的表哥萧哲来了a市,并且你说的打压江氏的事情,他已经在做了。他今早也来了医院,现在好像是在你大哥那边。”
“我知道了。”段允琛说完下了床,操了换洗的衣物便进了卫生间。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然人家准得以为他有什么毛病。本来昨日他就该走人的,偏偏医生不好对付,说是不准他拿性命开玩笑。
见到了付宝宝之时,付宝宝正小心地捧着笑笑,哄她喊太公。这么小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喊人的,是以付石康也只能看着付宝宝在那里做无用功,而心内却是感动得很。
“宝宝丫头啊,孩子还小,你也别忙活,就陪着爷爷说说话吧。你弟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呆着呢,说起来你弟弟到现在还没娶媳妇,都多大人了,你没事也说说他。”付石康说罢,撑着便想坐起来。
付宝宝连忙阻止了付石康的做法,而后才摇了床,让床头上升了一些角度。小姑娘似是觉得有趣,便在一旁欢喜地鼓着掌。虽然掌声不大,却尤其看得出来这孩子爱闹腾。
付宝宝没有揭破付贝贝的事情,而是配合地道:“爷爷,您呢,就好好养着身子,也别操心那么多有的没的,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贝贝该结婚的时候就结了,到时候爷爷可还得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去观礼。”
吐了吐舌,付宝宝又恢复了曾经的俏皮。也只有在亲人身边的时候,她才能这样闲适,不拘一格。
“你这小丫头,爷爷都多老了还英姿,这要年轻几十年还好说。”付石康笑骂了一句,之后他的目光掠到了房门方向,恰好便见段允琛过了来。
“外公,您的身子好些了吗?我吩咐家里的阿姨炖了汤,晚些就可以送来给您喝了。”西装一套,人模人样,甚至帅气得很。段允琛说着擦擦掌,哄着女儿往他怀里去。
软软的身子,和自家老婆比起来真是不遑多让,段允琛亲了亲女儿的小脸,甭提那笑容有多刺眼了。
付宝宝忍不住拍了段允琛骨节分明的大掌一下,而后才低斥道:“阿琛,你这两天都跑去哪了,这么都没见你踪影?”
段允琛笑笑,给了个“回头告诉你”的眼神给付宝宝。
一行几人在病房内说了好些话,付宝宝和段允琛动身要离开之时,正好是付贝贝和陆竞尘过了来。遇上了,付宝宝也便给了付贝贝一个“不要乱说话”的眼神,之后才是带着孩子走开了。
段允恒醒着,这会儿他精神似乎不错。段依涵坐在了病床边,兄妹俩不知是聊到了什么,竟是哈哈地都笑出了声。
各自打过招呼以后,段允恒提出要抱抱小笑笑,段允琛也不吝啬,直接地便把女儿递了过去。
付宝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安分地倚着段允琛的臂膀,听他们兄弟俩谈天说地。
老实说,段允恒的脸色并不好,苍白没血色,即便说得起兴了,也不过是脸上红晕多一分,看起来还是剔透白皙的,两个字形容便是——病态!
段依涵悄悄退了出去,付宝宝接了条短信,也便和段允琛打了个招呼抱着女儿先出去了。
病房内只剩下段允恒兄弟两人。细看着彼此,才发觉两人的轮廓真的颇为相似。他们大抵还是神似得多些,至于形,一个爹两个妈的,指望他们能有多像。
段允恒忽地笑了起来,仿若温润的玉色流动,莹泽美好,“阿琛,我曾经很羡慕你,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很傻。其实我拥有的不比你少多少,只是我往往看不清形势,也看不懂自己。”
“大哥……”段允琛喊了一句,真心实意。三十多年兄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另一个人可以取代眼前的人,段允琛深知。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更加不淡定不从容,才会难以抉择不懂取舍。很多时候,命运给了我们选择,只是不论是选了左还是选了右,都很伤,很伤。
“阿琛,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段允恒并不掩饰,他也从未把自己的弟弟和贺安想的太愚蠢,也许阿琛会下意识地将自己想得干净,可再怎么否认,也否认不了他的手很脏。
这样一双手,修长,有力!段允恒摊开自己的掌心,又翻了个身看着自己的手背。这双手,像极了一对艺术家的手。可偏偏便是这样一对手,他伤害了自己的家人,尤其是,他无辜的弟弟。
很多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段允恒承认,伤害阿琛,是因为他嫉妒。可他不该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的,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
也许是生命力消失得太过明显,段允恒如今对许多事情都看淡了许多。以前总以为捏在了手心里的才是自己的,可看到纪淑华那么不顾形象地趴在他的床头痛哭,看到段蓉烟和段云天那越加苍老的容颜,他知道,他错了,错得很离谱,也错了很多年!
“嗯。”点头,段允琛没想过要隐瞒,甚至他还想要开诚布公地和段允恒谈上一谈。他们是兄弟,有什么事情摆明了说,也许比藏着掖着要好上许多。
段允恒望向了窗外,忽然便很想看到有飞鸟从窗前掠过,亦或者看到一棵高大的树,树梢的顶端是红艳艳的凤凰花……他想看到,一切有生气的东西,而不是病房内这样的死板枯败。
“大哥,你后悔吗?”斟酌了许久,段允琛才再度出声。后悔,只要眼前病床上的男人说一句后悔,他段允琛可以——把以前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亦或者,换一个方式让段允恒偿还。
大约是看出了段允琛眼里的期盼,段允恒笑了笑,温和儒雅,“阿琛,我一错再错,你不原谅我才是应该的。至于后悔,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追悔莫及,我错了,错得太过分,所以,不敢奢望能得到救赎。若是我这次不能好起来也便罢了,若是我能好起来,那么我的后半生,也只能在监狱中去赎罪了。一边是失去生命,一边是失去自由,我很无耻,此刻我竟然想着死便死了,我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段允琛艰难地点了点头,半响才问:“大哥,你和江心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勾搭到一起?
室内安静得能听得见兄弟俩彼此呼吸的声音,段允琛伸出一手,任着那白天的光亮落在手心。只要有光,便还能看到希望。此时此境,值得庆幸的便是——他们,还活着,哪怕活得痛苦,如履薄冰!
段允恒笑了,本该光风霁月,此时却像是惨淡的月光,“阿琛,有时候想想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全了,江心透,我曾经喜欢过她。几年前她嫁给你的时候,我其实心有不甘,可那女子一门心思只放在你身上,我又能如何?后来你们离婚了,我也想过要追求她的,不过她那样一个刚烈的女子认死理,我们除了合作关系,根本不可能有其他。有次误打误撞和她过了一夜,第二天她就甩了我一耳光,从那之后我便知道,这个女子,我驾驭不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太过执着。对你,她是由爱生恨,后来慢慢地,我对她也就没了那旖旎心思了。做不成情侣,发展一个盟友也可以。”
说罢,叹息一声。很多时候,段允恒并不想去回忆过去那些东西。回忆,让他觉得罪恶,觉得自己太脏。
段允琛神色复杂,终是浅叹一声,道:“哥,过去的事情,我……不计较了,只要你能好好活下来,从新开始。”
“阿琛,你不明白,死亡于我而言才是最好的,我倒是宁愿找不到一颗合适的肾脏,让我早些回去赎罪。我这样的人,上不了天堂,下一世轮回了,没准是阿猫阿狗的命呢。不过真是这样也不错,动物的心可比人简单,我不愿意再活得那么累了。”
“大哥,细想想,有时你还真是和我一样残忍。可我既然说了要你活下来,你就好好地给我活着。至于姑姑,我希望你能好好劝劝她。心境开阔才能无所畏惧,坦然自得才能无往不胜,姑姑和我妈相互针对了那么多年了,也该消停下来了。有些人斗了一辈子,可能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不过是白白辜负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白白可惜了这人世一趟。”段允琛寻思着话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想要告别离开。
段允琛却是唤住了他,“阿琛,我如今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了,呵,连我都无法不被你说服,你这样的人,不怪得有那么多长辈看好。”
“大哥,你错了,恨我的人多的是,不过他们的恨,我也不在意。”段允琛没回头,语气间却是有些恍然。
及至踏到了门口,段允琛才听身后又传来一声,“阿琛,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比不上你,只除了一样。”
“打枪?”段允琛不明所以地反问。
“那夜你在离开付家的路上被堵截,我就在你大后方的地方用狙击枪瞄准了你,最后看到你离开了,我竟然松了口气,呵,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段允琛走了,病房内又只剩段允恒一人。微微有些困意涌上,段蓉烟却在这时候进了来。
“允恒。”段蓉烟颤抖着抚着儿子的连,抑制不住自己浑身的战栗颤抖。
段允恒难得孩子气地笑了笑,之后才劝道:“妈,得了这样的病,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不怨任何人,只可惜这辈子欠下了太多的债,连要洗心革面都太难了。”
“允恒,不是的不是的,你没错,我们母子不过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上天怎么可以这样不公?说白了要是当初……”段蓉烟眼底的恨意滚滚。
“妈。”段允恒忽地拔高了音,再是不容置疑地道:“我这一身的罪行累累,就是用再多的漂白水也漂不干净。妈,你该清楚,我们做了多少违法的事情,若是这些事情暴露出去,我们就是有一百条命也得让人整死了。刚刚阿琛问我后悔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岂止后悔,我甚至想用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来谢罪。妈,我今天开口喊你一声母亲,是因为我不希望你继续错下去了。我们伤害了的,是我们至亲的人,阿琛,小冉,少扬,还有阿琛的两个孩子,他们哪些就是罪无可赦的?他们不欠我们任何东西,一切都是我们太过偏执。阿琛说要我活下去,妈,我们都该模模自己的良心问问,今时今地,若是我们和阿琛对换一个位置,我们有没有可能放过阿琛?当年你告诉我我接受的这一切不公平都是因为纪淑华母子的存在,现在我却很肯定这不过是因为我们的态度问题。我是抱养的孩子,爸妈即便冷落了我,可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难道是假的?我没能承欢父母膝下,到头来却要让父母为我担忧,你可知,我有多恨自己,恨不得亲手放干自己浑身的血液,然后跪倒他们身前恳求他们原谅。”
许是说得急促了,段允恒咳出了声,而他的面容,更是惨白了几分。
“不,不是的,是他们的错,他们该死,该……”段蓉烟蓦然间疯了一般嘶吼起来。
段允恒想要制止她,却耐不住自己的浑身难受得愈发严重。又是——昏沉!
手术室的灯,再度亮起。众人立在走廊上,彼此缄默,不发一言。
手术室的灯,再度亮起。众人立在走廊上,彼此缄默,不发一言。
段允琛的唇色有些发紫,这时间看上去也是可怖。恰巧苏允澈过了来,借口兄弟俩有事,他们也便先离了去。
苏修澈算是彻底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来了,将段允琛的病历丢给他,前者的语气间难掩暴躁灰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允琛,实话说,你的身体状况真的太糟了。原以为上次你能醒来,情况应该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可偏偏你的体质越来越差。你的身体曾经受过多次严重的创伤,有可能这也是你如今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的原因。哲学上有个说法是量变引发质变,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说罢狠狠地锤了一把墙壁,苏修澈苦笑,眼底猩红,“我这双手曾救过无数条人命,很多次死亡线上,我都把病人拉了回来,可如今,呵,它救不了我最好的兄弟,救不了……”
可以看出来,苏修澈如今的状态并不稳定。段允琛捂上自己的胸口,这才清醒地意识到——没错,原来这段日子以来他时不时能感觉到的心绞痛并不是意外,他的身体,在死亡,一点一点,却真实存在。
“真的,不能救了吗?”想到了段允恒躺在病榻上的模样,有一刹那,段允琛是害怕的。一直都以为自己不怕死,可真正事到临头了才知晓,他是怕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很多的‘包袱’,他还有——放不下的人!
人,但有所爱,便不舍离开。这一瞬,段允琛很想哭。他不曾真正怨怼过上天的任何安排,可他竟然这般看不破生死有命!
“允琛,我联系了很多同事过来,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一定赶在你下次发作之前找到一个方案,哪怕兵行险着,我也要把你留下来。我是医生,对,我是医生,很多人说我是医学权威的,很多的……我不能接受你离开,不能接受小冉和述儿痛苦的姿态,不能……”抱着头,苏修澈竟是把自己封闭了一般。他这样的情况,显然很是不利于他的工作。看来,或许他该休息休息的。
段允琛忐忑地来,又是心如死灰地走了。甚至还没去医院看上一眼,他给贺安打了个电话,神色落寞。
抵达市政,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他总要在有生之年,把他该做的事情做完。
三日,仅仅是三日的功夫,市政之内那些官官相护贪赃枉法的情况被模了个透,一时之间风云变色,不少贪官竞相落网。
而萧哲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江氏,已正式被帝企业收购。江心透的父母在这a市久居上位,如今这样的结局,如何能不令人唏嘘?有传言说夫妇两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双双服药自杀,却好在发现及时被救了下来。这些,很快也就被新的消息掩盖过去了。这个城市里,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新闻。
至于江心透,医院的确检测出了她的精神状况有问题,如今在贺安等人的周旋下,她虽不必去度过那十来年的牢狱生活,但是去精神病院里呆着,却是一个更为痛苦的折磨。本该星光耀眼的一生,便因为做错了选择,自此万劫不复,天崩地坼!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没敢放松,因着身体各处的疼痛越发明显。段允琛没有哪个时段这样清晰地意识到——死亡,原来是一件这样触手可及的事情,可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亲人,要他如何放下,如何舍下?
段允琛甚而还想到,若是早知道自己的一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那么他宁愿从一开始自己便是普通平凡的一个人,不必荣华高贵,不必受人敬仰,不必陷于家族厮杀之中,不必耽于死亡的阴影之下,连想多爱自己深爱之人一分钟,也这样透彻到绝望。
妞儿,我要拿什么来弥补你余下的人生?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我可以忍受你恨我入骨,却渡不过你的两行清泪……
当真爱邂逅死亡,泪满衣裳,爱在绝望里悲戚。真想,把余生的生命分你一半,我们可以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付宝宝陡然间仰起头,泪水不自觉地划下。心伤来得这样猛烈迅捷,她还迷迷糊糊不知所谓,身边女儿的哭声嘹亮,她不知何因,竟是难过得想要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她很疼,没有理由。
眼看着律师将那一份遗嘱收好,段允琛清楚明白——完了,再无退路。
他换上了一件休闲的家居服,然后回了家,亲自做了一顿饭。
饭桌上每个人都神色奄奄,明明拔除了那么多颗毒瘤,可段允恒的事情,足以让众人一蹶不振。
段允琛不停地招呼付宝宝和小述儿吃东西,付宝宝没有拒绝。一顿晚饭,倒像是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秀温馨的场所。
饭后段允琛去抱起了女儿,轻轻柔柔地给孩子讲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笑笑,你知道吗,爹地曾经想如果再生一个女儿的话,就叫薇薇,现在基本是没指望了。笑笑,以后你要对妈咪很好知道吗?你看看,你的出生多不容易,若是你以后不孝顺的话,爹地可是要生气的。”
“阿琛,和笑笑说什么呢?”付宝宝进房来时顿了顿,而后才从段允琛身后环住了他,“阿琛,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你。”
段允琛亲了亲女儿的脸,这才让孩子自己睡到摇床上去。转而拥住了付宝宝,他不出声,直接地便开始在后者脸上细密地吻了起来。
“好了,孩子看着呢。”无奈地眄了这男人一眼,付宝宝稍稍挣扎了一下,这才安分地窝在了段允琛怀里。
“老婆,我爱你呢,我还想,爱你很多年。”可为什么,命运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付宝宝没留意到段允琛眼中那浓烈的哀伤,只笑嗔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老是讲这些。”
段允琛勉强笑笑,几乎是带着几分惊惶地道:“妞儿,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付宝宝不喜欢这个话题,更有甚者,她潜意识中便排斥着这个问题,“阿琛,不要说这个好不好?我不喜欢。阿琛,你不会不在的,我需要你,很需要。若是你离开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的,所以你一定不要离开好不好?”
段允琛这才发觉付宝宝眼角挂了泪。突然,便不想在说什么了,他只想紧紧地拥着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
这一夜,段允琛一夜未眠,他不知道,他怀里合着眼的人儿,也是清醒得很。
第二天打听了一番段允恒的情况之后,段允琛说是要带付宝宝去散散心,于是一家四口人去了海边。
也是夏季。天气炎热,却无损他们的兴致。付宝宝已经有许久许久没能像如今这么放松了。看向不远处正在逗弄着儿子的人儿,付宝宝会心一笑。
若是此生都如这般幸福悠远,她会无比诚恳地感谢命运的厚爱。
感谢命运,让她和他相逢!即便不是以最好的一种方式,也不是在最好的时间,可是遇上了,爱上了,便是一生。
感谢命运,给了她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她爱他,哪怕是以那样微不足道的姿态。可真正的感情,适合放在心底,不适合挂在嘴边。
感谢命运,制造了这样一片蓝天白云鲜花绿草的盛景,让她能感悟到——这一生有他相伴,是如此可贵温柔的一件事情。
感谢命运,给了他们这样多的考验,让他们更加坚定,这一生,非彼此不可。若是此情不能在人世长久,若是爱在天堂,那么,我陪你!
回到段家时已是傍晚。段允琛悄悄地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苏修澈口中的那些同事已准备好大干一场,段允琛换上了病号服,蓦然间便觉得这衣服很是难看,像一层枷锁,禁锢着你的呼吸,时时刻刻提醒着你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一番检查下来,段允琛看到众人脸上的凝重。他心内思忖着,医生,真是这世上最严肃的一种职业了。因为他们手中握着人命,所以小心翼翼,马虎不得。
然后,他被送去休息。醒来之时是晚上十点多了。一群人站在他的病房内,告诉了他一个他意料之中,却也让他心碎的结局。
“允琛,我们讨论了很久,如果动手术,你能恢复的几缕不到一成,如果不动手术,你还可以撑上一个来月,若是再配合院方的治疗,兴许可以更久。但这段日子,你势必会活得越来越痛苦,最后,你会在痛苦之中……”死亡二字分量太重,苏修澈不敢说,不愿说。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这个男子,曾在他的留学时代和他勾肩搭背,一起爬过高山,一起游过死海,一起整过老师,一起惩过恶党。也许这人傲娇一些,不听话一些,碰上过于在意的人还蛮不讲理一些,面对喜欢的人更是死缠烂打不顾形象了一些……可他苏修澈无法否认,他的兄弟,是这世上独有的一个好男儿。寻常人有多少能这样兼顾正义与善良,对兄弟真心,对妻儿坦诚爱护,能活得这般坦率,敢爱敢恨,能真正做自在人,笑睨人间百态?
起码他苏修澈见到的,太少太少,屈指可数。
这样一个人,他若不复,敢让多少人伤心落泪?可显然,段允琛眉宇间有失望,却也通透明白。早已知道的结果,如今不过是……可悲得再接受一次。多希望能有一个不同的说法,可病情摆在那里,人要如何胜天?
“就是说,不做手术我一定会死得很惨,做了手术可能死得更快,是这个意思吗?”段允琛再问一句。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最狠的算计。
脑中渐渐浮现起来那过往的一幕幕,泪水便这么垂下。可没有人会去指责他的伤心泪落,在场的都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都不是圣人,谁都会有心灭苍凉的时刻,谁敢说面对死亡的时候,你连泪都不会落?若真是如此,不过说明你在这世间一物遗憾。
可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哪能真正做到无憾?人可以无愧于心,却很难至死无憾!
有个金发医生点了头,用蹩脚地中文说道:“确实是这样的。”
他已然——别无选择!
段允琛这两天在家中越加殷勤,他陪父亲说话,陪母亲说话,甚至在看到段蓉烟的时候,也偶尔说上几句,语气平和。
更多的时候,段允琛会陪着自己的妻子,看着日出,看着日落。这样的日子,他过往哪里敢奢望?可如今,无事一身轻了,他只能争分夺秒。市长的职务,他早已提起辞去了,并且原因也解释了清楚——他的身体情况,不容许他继续为国家服务了。他爱市民们,也尊敬自己的职业,可他已经无能为力。再占着这位置,不过害己害人。
有人细心地发觉了段允琛的异样,可没有人去问。他们都怕,怕在这个当头上还有什么迎面一击。有些打击,只会让人心沧桑得越快,他们都在逃避,可命运从不停下自己的脚步。
第四日一大早,段允琛送萧哲去机场。这段时间以来萧哲时常在医院和段家两头跑,如今他也该回去了,他的女儿,还在等着他。
“阿琛,你这段时间很奇怪。”萧哲怀疑地打量了段允琛一番,旋即便是苦笑。怪,可谁又不怪呢?
“哲表哥,以后若是可以,请你多照顾一下小冉,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段允琛没有正面回应。
“阿琛,你想太多了,然然她不需要我,有你,也便够了。”说到此处时,萧哲眼底的苦意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谁说得准呢,没准有一天,你真的就和小冉在一起了,虽然我想我会很不满意这种情况。”段允琛一摊手,完全风轻云淡无知无觉的姿态。
萧哲带着满月复疑惑,终于是走进了安检口。
这日下午,段允琛进了手术室,临近手术室之前,他签署了两份协议。给他动手术的,都是业界最顶尖的专家。
上帝在微微而笑,俯瞰着底下这些忙忙碌碌的子民。似乎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他便错过了一场好戏。
“快,不行,病人的身体支撑不起这用药量。”
“手术刀,给我……”
“修澈,做心脏复苏。”
“不好,大出血了,罗尼肯,快止血……”
“……”
段允琛的脑子有一片刻的清醒,大概便是世人所说的回光返照。不知是谁通知了段家的人,不过多久,手术室外站满了人。付宝宝呆愣愣地望着那‘手术中’的字样,连哭泣都忘记了。
原来心死的滋味,不是想哭,而是明明满心满眼都是痛楚,却流不出泪来。
那一片刻,段允琛看到了光,却也清楚明白,那不是希望,而是绝望。不是生机,而是死亡。
他最后想到的一个人是他的妻子。他想到了她也许乖巧,也许抓狂,像一只猫儿,平日里温温顺顺的,关键时刻抓得你满心都是血,疼入心扉。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这般爱她,无可自拔。
“大少爷,你成天没事做的么?”
“妞儿,嫌爷烦了?还有,爷是二少。”
“是挺烦的。”
“你说什么?”
“……”
他起先追在她身后跑,后来和她并驾齐驱,如今却要这样狠心地舍下她。这一刻,很是恨自己这般残忍,若他不在,她要怎么办呢?真想给她打造一个梦境,让她在那梦境里头一直快乐下去,可人生,哪里容得下那么多的假象虚浮?
眼泪漫过深海,证明我对你的爱意比海洋还要深。可这个时刻,我竟是希望你能彻底忘了我。妞儿,你的余生还那样长啊,我要如何才能让你……不那么那么地难过?
“糟了,病人的生命特征正在逐渐消失,都别站着,你们给我动啊。”是谁在悲愤嘶鸣,是谁在死心呼唤?那声音慢慢远去,成了一道旧时光景。
死亡,本就是这样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可他,多么想要活着,多么渴望!
闭上眼,手心紧紧地抚着那枚结婚戒指,那样银色泛光的钻戒,是他这一生许过最美的诺言。可飞鸟越不过沧海,飞不过桑田,他们的爱恋,也许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好似时光在这里断裂成了两个截面,一面天堂,一面地狱。而在地狱中的人,却是她。
不知道他死去的消息要多久才能被彻底抹去,可大家心照不宣,要她忘了自己的丈夫,忘记那个曾在自己的世界里强行留下了那么多痕迹的人,谈何容易?
鲜活的肾脏,刚刚从段允琛的体内被摘除下来,下面一场,是段允恒的手术。好似和命运谈了一场交易,交易的结果,一死,一活。
命运真真是折腾了场很大的戏码,那天下午,电视机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说的空难。
空难,而正好,萧哲踏上了那班飞机。据说,这一场空难之中,或死或伤,没有人能逃得过上帝慈悲睿智的眸光,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萧哲重伤,濒临死亡,至今未醒,这是段家向京城那边打探来的消息。
可事情演变到了现在,更坏的情况,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了。
段允琛唇角其实还挂着一抹浅薄的笑意,好看得让人留恋。付宝宝安静地抱着他的身体,偶尔还恍惚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可是阿琛,你明明答应过的,你答应过,会陪我一起老,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我恨你,好恨好恨,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能走得这样干净,毫不留恋?
一个月后。
看着律师取出的离婚协议书,付宝宝笑了。再然后,当着律师的面,她把这份协议给撕了个粉碎。
往上一撒,纸花纷飞。付宝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张律师,我知道你很受老爷子和阿琛器重,但是请你不要再来了,我不会离婚,永远不。”
甚至没有看一眼那协议书上优渥的条件,付宝宝转身往楼上去了。进了房门,眼泪才汪汪留个不止。
“阿琛,为什么要离婚,我不要……阿琛,我不要改嫁,不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呜呜呜……”爱情,有时候真的是会成为穿肠毒药的,所以她此刻痛得这样明显。手往前伸,也只能拘得住一缕清风。
关于萧哲的情况,付宝宝也有所耳闻,听说他本是重伤,却神奇地在最后关头被拉了回来,并且身体情况渐渐好转。而今的他,想来恢复得不差。至于段允恒,许是那兄弟两人之间的确可以好到合为一体,肾脏移植之后他并未出现什么排斥反应,病情稳定下来了,他慢慢地开始接受段家的生意。
市政那边已经有了新的市长人选,而对于段允琛这个呆不久的市长,一时之间反而是成为了众人猜测的对象。他的葬礼很低调,低调到,甚至没多少人知道有那么一个本来仕途闪耀的男子,而今却是成了一坛骨灰。
他的骨灰,是随着风走远了的。付宝宝不知道段允琛去到了多远的地方,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妈咪……”小述儿过来之时,付宝宝张开了手迎接他,不很热络,起码也不麻木。
“妈咪,你陪述儿说话好不好?”自从爹地去了那个所谓的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妈咪就不爱说话了。很多时候,她便是自己这么一个人孤独地带着,整个世界,在她眼中成了一场风景,远远地,远远地,看得到,她却不去触模。
又是三个月,天气渐渐冷了,寒意料峭。今年的秋天特别冷,比寻常的冬日都要冷上许多,付宝宝自发加了衣裳,也给孩子加了衣裳。
付宝宝没有继续住在段家里头,而是搬回了过去段允琛买的那个小套房。虽然这地方不大,但她喜欢,要命地喜欢。
贺安时常会到这里来陪着她,陪她说话,哪怕她不发一言。陪她静坐,于是时光在两人的指尖淌去。
“贺安,你该结婚了。”付宝宝说出这话时,贺安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因为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女子开口了。若不是她的体温还是暖的,他会以为身侧之人是一座雕像。
“小冉,二少曾说过要把你们的女儿许配给我咳咳……你说,我该不该等这小丫头长大?”他知道她拒绝和别人讨论段允琛,但这样下去,她会奔溃的,而这,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付宝宝微微讶然,似是想不到段允琛竟然这般草率地决定了女儿的未来。可很快,她眼底那一点光彩也寂灭了。有些时候她很矛盾,她想听到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情,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自己的那点念想,安慰自己说——阿琛他,从未走远,从未……可往往,有人说到阿琛了,他会不知所措,这种时候她便会想着把段允琛紧紧地藏在心底,那是她一个人的,是她一个人的段允琛,谁都碰不得。
这年的隆冬,日光浅薄,付宝宝独自一人走在了街上,迷惘,并怅然。
这些时日也不乏有好事之人想给她介绍那些所谓的好男人,可这世上的男子万万千千,她只要那一个。除了他,她谁不想要,哪怕被人说是不识好歹。
又接着,她开始搬出了自己很多年以前的一句玩笑话,偶尔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坐在她的对面,她会说:“我曾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付冉这一生不嫁富二代,不嫁官二代,不嫁红二代。”
她要的,只是一个她深深爱着的,同时也爱着她的男人。
今天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人,看起来孜孜不倦。他是个事业有成的律师,说起来也有些家底,年纪四十尚未娶妻,受母后大人之命前来相亲。听闻付宝宝有两个孩子时,他稍作思考也便道:“付小姐,我虽不能保证能待你的孩子如亲生子女,但我也绝不会亏待了他们。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了,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活在过去,所以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也许我们适合。”
付宝宝礼貌地周旋了一番,没有给出什么承诺。承诺这玩意,太贵,给了一人,便不能给另一人了。
路过一家商店之时,付宝宝看到了橱窗里一只可爱的狗狗公仔正睁着一双大眼,偶尔还眨一眨。说是仿真的,那可真是仿得很真。
抬了头,才发现竟是多年以前和段允琛初遇时的那件店铺。老板已经换了人,店内的风格也有所改动,付宝宝走到了那只狗公仔之前,才想着拿起来看看,狗狗已是转了身,一把跳进了她的怀里。
毛茸茸的狗狗,很是可爱。是只博美犬,付宝宝有些奇怪,这小东西原来是活的,而且,看起来对他很热情。
转身时看到了一个人,付宝宝一笑,将狗狗递了过去,“是你的狗?”
嗓音有些含糊,却很是好听。付宝宝看着眼前这俊朗卓绰的男子,不知因何竟是有几分熟悉之感。
熟悉,不是因为站在这里的人是萧哲。她感觉,萧哲和以前,不太一样。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却说不清楚。
“傻老婆,我回来了。”萧哲走上前来捞过了付宝宝怀里的狗,再是拥着她往外走去。
付宝宝脸上的震撼,难以言表。
“萧……萧哲,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了?”付宝宝有些委屈,她终于知道刚刚那股不对劲之感从何而来了,明明是萧哲的身体,可这个人的气质,却像是段允琛。
为什么……会是这样?
“老婆,我是段允琛,不过现在,我是萧哲了。”萧哲笑着,有些纨绔的笑意。
付宝宝尚回不过神来。
萧哲手中的狗狗已被放到了地上,这会儿小家伙正跟在两人身后,汪汪地叫着。
牵过了付宝宝的手,萧哲接着道:“老婆,听说有很多烂桃花找上了你呢。”
付宝宝有些不习惯地挣了挣手,却摆月兑不了这男人,于是只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老婆,第一呢,爷家里从太爷爷那一代就富了。第二,爷保证我家往上数八代只有我一个是当官的,而且爷现在也不当官了。第三,爷是红三代,而且爷已就退役了。老婆,很符合你的要求哦,乖乖跟我回家去。以后老公我不玩权谋,不算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陪着你和儿子女儿,还有念馨,和我们的下一个女儿,你说好不好?”
付宝宝漠然,心内想到一种可能,却不知该喜该悲,“阿琛,萧哲呢?”
若是真是那样碰巧地让阿琛占了萧哲的身体,那么萧哲,他又该去了哪里?
段允琛沉默下来,许久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次醒来的那一刻,我已经是萧哲了。可是老婆,我爱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哲表哥,也许他去了另一个世界,并在那里好好地生活着。
付宝宝的泪骤然间落下来,反握住了段允琛的手,两人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的小窝走去。
或许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还在,付宝宝已然无比感谢上苍。
萧哲,若你知晓,祝你幸福!
她曾说过自己不会再嫁,可如今,她嫁了,还是风光大嫁。没有人知道,自始自终,一直都是这两个人,从未互相舍弃,从未分别离开。
外人如何想,他们不需要知道,不必要在意,幸福,从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在这一刻陪着你走上了红地毯,这一生,我们再也不分开。
一年零七个月后,京城。
早晨刚接到付贝贝的电话说爷爷已经松动了,他和陆竞尘,算是可以走到阳光下了,电话才放下,付宝宝便是一阵抽痛。
“快开车,快啊,老婆要生了……”段允琛匆匆忙忙地抱住了付宝宝,身后客厅里,三个小孩彼此对视一眼,齐齐摇头,继续打牌。
希望生个弟弟!
希望生个弟弟!
希望生个弟弟!
小述儿,萧念馨和笑笑三人同时在脑中想到。这十个月来他们可是见怕了自家老爹那一副垂涎女儿的模样,必须生个弟弟出来打击一下他,哼唧!
三个小屁孩有木有样地算计了起来,而另一厢,付宝宝是顺产,她才被送到医院不过四个小时,孩子便平安临世了。
事实证明,小屁孩们的祈祷没成真,段允琛看着自己正哭得欢畅,鼻子一吸一吸的小女儿,笑得就差没咧嘴了。
可爱的小姑娘完全不像自己的姐姐,有事没事就爱大哭一场。这一回小家伙可是没得选择自己的名字了,段允琛带笑去给孩子做了出生登记。
新生的小姑娘,她有个好听的名字——萧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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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结文窝还木有吃饭tat,窝饿了,没饭吃了~本文已完结,不写番外就酱紫(哎哟好懒),姑娘们么么哒,我们新文再见,窝在想写李长歌还是顾清音还是写玄幻,容我去抓阄决定,于是我们一两个月后再见,挥挥爪子,窝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