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028独处时光
028
“……”乔诺堪张着的嘴一顿,在关少将凌厉的视线中,他抿了抿嘴,敛下眸沉思片刻,随即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关少将。
他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首长,罗中校的军旅生涯,也许该落幕了。”乔诺堪想了想,最终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在关少将突然睁大的双眼中,乔诺堪又紧接着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初步估计,具体情况,还是要等罗中校醒来后,做具体的检查看恢复情况才能确定。”
乔诺堪想,反正这事早晚也瞒不住,提前放出点风声去,应该也是可以的。
罗以歌都为部队卖命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退下来了,他不可能为那帮老骨头卖命一辈子。
听完乔诺堪的话,关少将沉默了片刻,随即便让乔诺堪好好照顾罗以歌,随后便离开了。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在乔诺堪在罗以歌床上碎碎念的念叨着:
你在不醒来就醒不过来,再不醒来就再也别醒了。
这类话语时,罗以歌的夹着小夹子的手指动了动,眼皮下的眼珠子缓缓的左右转动着,乔诺堪却仍在他床尾来来回回的低喃着泄气话语。
罗以歌眼皮沉重的厉害,像是有千斤重的大石压在他眼皮上一样,他隐约听到了乔诺堪的碎碎念,头痛欲裂的他很想跳起来朝乔诺堪厉吼一句:
TM别在念了!吵死了!
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为了一个简单的掀开眼皮的动作,罗以歌一直不停歇的奋斗了一分钟,才睫毛颤动着,缓缓掀开了眼皮,露出一双略显迷茫的深邃瞳眸。
罗以歌怔怔的盯着白色天花板看,大脑空白的在寻找着出事前的回忆。
乔诺堪刚开始念叨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看罗以歌一眼,但多次无果后,他就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了。
不知道罗以歌眼也不眨的看了天花板多久,乔诺堪只知道,在他不经意的一个抬眸间,赫然就看到了罗以歌睁开的双眼。
“呀!你醒了?”原本双手怀抱在胸前,微垂着头来来回回在病房转悠的乔诺堪,在看到罗以歌睁开的双眼时,惊呼一声就连忙奔至他床前。
在罗以歌瞳眸一转,缓缓对上乔诺堪又惊又喜的视线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
但罗以歌的口鼻罩着氧气罩,全身无力的他,连动手拿掉氧气罩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想说话是么?”在罗以歌眨巴了一下眼,微微蠕动的唇瓣中,乔诺堪低声询问了一句的同时,就轻轻的拿下了罗以歌的氧气罩。
“……水……”
月兑下氧气罩,罗以歌定定的看着乔诺堪,想说话喉咙却干燥异常,艰难发出一个音符后,干裂的喉咙就像被狠狠撕开一般,疼得难受。
“水是吧?等着。”看着罗以歌的嘴型,身为医生的乔诺堪也知道他定是缺水渴了,转身就去帮罗以歌倒水。
待咽喉被滋润稍微舒服点后,罗以歌被托着微微仰起的脑袋一倒回枕头上,他看着左手仍托在他后颈上的乔诺堪,就语气淡漠道:
“你可以出去了。”
“啊?你再说一遍?”乔诺堪讶异的瞪着罗以歌,虽然罗以歌的语气明显透着一丝无力感,但他明明确确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淡漠两个字。
“你、吵、死、了!让我安静的睡会儿成不成?”罗以歌刚闭上的瞳眸,微微睁开看着上方的乔诺堪,一字一句的嫌弃道。
罗以歌敢肯定,他先前在睡梦挣扎中的嗡嗡声,一定是乔诺堪制造出来的。
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罗以歌都想一巴掌把乔诺堪这个死蚊子,给狠狠的拍出病房去。
“我还不是想让你早点醒过来?你才刚醒来五分钟都没有,你确定你还要睡?”
乔诺堪抽出托在罗以歌颈下的手,又放下右手的水杯后,搬出小四方椅便坐在了罗以歌的床头。
“嗯。”罗以歌眼皮也没掀一下,声带微颤间就闷哼出了一个音符。
“奇怪,你体质不是一向挺好的么,怎么跟其他病人一样那么能睡?”
乔诺堪看着罗以歌失血过多后显着苍白的脸色,在低声嘟囔了一句后,便继续道:
“你睡你的,我等会儿就出去,出去之前我还是跟你汇报一下情况好了,你昏睡期间关少将来看过你,我跟他说你该滚出军营了。”
听到关少将三个字,罗以歌缓缓掀开了眼皮,看着乔诺堪疑问了一句:“关少将?”
“嗯,就是他。”乔诺堪点头,那么大个人,他还不至于认错。
“知道了。”罗以歌复又闭上了双眼,刚想动一下右腿感觉一样,这还没开始动就开始了钻心的疼痛。
乔诺堪见罗以歌一脸无所谓的再次合上了眼,看着他重伤之后,仿佛连硬朗的面部线条都柔软了下来的脸庞,便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道:
“你的命是救回来了,但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腿怎么样了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乔诺堪这心里还真有些忐忑,出事之前罗以歌就跟他说过这件事,因为危险性太大所以他才一直反对。
事实证明,危险的确不小。
虽然乔诺堪没怎么跟其他人说,但罗以歌这条命差点没救回来不说,就连他腿上的伤,也比他预想中要严重的多。
“废了。”罗以歌依旧眼皮也没动一下,云淡风轻的就说了这么两个字。
这种结果,在罗以歌预料之中,或者说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我靠!你能不这么淡定么!”
事关自己下半辈子的人生大事,乔诺堪都惴惴不安的担心挠肺,他见当事人这么无所谓的姿态,当即就不淡定了。
“你知不知道,也许你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渡过!”
乔诺堪突然提高音量,很成功的让罗以歌掀开了眼皮。
“你也说了,只是‘也许’不是么?”微睁着眼,罗以歌瞥着乔诺堪就无所谓的淡淡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么?”
“靠!这个‘也许’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机率好不好!百分之二十!一半的机率都没有你到底懂不懂!你当真以为我是华佗再世,想让你生就生,站起来就站起来?”
乔诺堪知道罗以歌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机率不超过一半的事,他更是没见罗以歌做过。
这一次,罗以歌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万一输了,他这条命也许就没了,压根就不是这腿废不废,站不站得起来的问题。
“不留半条命给部队,他们不可能会让我走。乔医生你真的好吵,我睡一下。”
罗以歌先是略微讽刺的微勾了一下嘴角,随即便眼一闭跟乔诺堪说他要睡觉了。
乔诺堪真罗以歌是真困了,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查看了一番罗以歌床前的各种仪器后,见各项指标都正常,便默默的带上门出去了。
冬去春来。
整整一个冬天的时间,K都是在冰天雪地的丛林中模爬打滚渡过的。
跟YN的这次战争,双方都损失惨重,但最终还是以YN的实质性战败落下帷幕。
一次由野战医院引发出来的恶战,YN为此付出了巨惨痛的代价。
两军交战到后期的时候,基本展开了两国之间特种兵的较量,黑暗中的较量极为暗黑血腥。
就像是为在野战医院被残害的同胞们复仇般,Z国特种战士对待YN特种兵的手段,也极为凶残。
虽不至于像YN特种兵,对待野战医院的同胞那般惨无人道,但双方交战,实力稍弱的一方绝不生还机会,俘虏更是谁也无法活捉到一个。
不管是Z国特种战士还是YN特种战士,他们在毫无退路又无力支撑下去时,不等敌军动手,便会掏出属于自己的那颗光荣弹,英勇的倒下。
战事落下帷幕,一直在军医院住院的罗以歌,也到了要出院的时候了。
中央军委某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在。
简中将和关少将。
他们两人面前都各自有一叠厚厚的资料,在各资料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就是罗以歌三个字。
简中将和关少将各自坐在长条形会议桌的对面,在他们两人的左右侧主位位置,桌上同样有一叠资料,但座位是空的。
在简中将和关少将眸光复杂靠坐在旋转椅背,各自沉默着大眼瞪小眼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康上将眸光深沉的走了进来。
“首长!”
“首长!”
康上将一进门,简中将和关少将就立即起身,并跟他敬礼问好道。
从康上将两鬓斑白的白发中,可以看出,他的年龄明显不小了,一双深沉的眼眸比简中将还显得沧桑。
康上将走到主位前,回了简中将和关少将一个敬礼,示意他们坐下后,他才坐了下来。
“说说你的看法。”康上将在凝视了几眼桌上的资料后,并没有去翻开他,而是转头看向简中将和关少将道。
一般来说,一个中校级别的战士受伤退役,不需要几位将军级首长特意开会批准才对。
但由于刹狐基地的特殊性,由于罗以歌的特殊性,今时今日,中央军委的其中三名将军,齐齐坐在了这个会议室里。
“医院的报告我已经让人研究过了,伤势的确不轻。”
关少将看了看对面的简中将,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后,便眸光微敛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刹狐基地能有今天这么出色成绩,罗以歌有很大一部分功劳。
罗以歌的黑狐代号,更是在国际特种兵里赫赫有名的,若Z国特种部队少了黑狐,夸张点来说,水平一下就被拉下了几个等次。
若刹狐特种部队少了罗以歌,关少将不知道往后的刹狐,还能否如以前一般飞速前进,或者维持住现在的水准。
一个国家部队,靠一名战士闯出名号,一个特种部队靠一名战士足以傲视群雄,这是很少见的。
“我去看他,他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简中将在沉思了一瞬后,看着康上将默默说道。
刹狐特种部队,主要是简中将在管辖,罗以歌出事,他比其他人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给你们看个视频。”康上将听完后也没多说什么,从桌前笔记本上调出一个视频,就在投影仪上投放了出来。
视频的内容,是罗以歌自当兵以来的从军经历,他在军旅生涯中取得的各种成绩,及罕见的英勇奋斗在战场上的珍贵视频。
在视频的末尾,除了罗以歌外还出现一个金发金瞳的外国人,那个人是尤金·金斯利。
视频播放完,简中将看着定格在视频上的罗以歌和尤金·金斯利,英姿飒爽的身姿,就眉头微微一皱。
“这是一代枭雄,他还这么年轻,他的军旅生涯才刚刚开始,不该就这么落幕的。”
康上将看着投影仪上一声军装的罗以歌,颇为感叹的可惜道。
这几年来,罗以歌是康上将最看好的军官,没有之一,若罗以歌一直在部队发展下去,到中央军委任职是迟早的事。
“尤金·金斯利,在猎人学校的时候,他跟罗中校的关系还不错。”简中将盯着画面上尤金·金斯利,眸光复杂的说道。
“你也说了是在猎人学校的时候,据我所知,尤金·金斯利自退役组建了黑蟒蛇佣兵集团后,他就一直想拉拢罗中校助他一臂之力,罗中校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对于某些人而言,做不成朋友的人只能是敌人。”
关少将看了眼尤金·金斯利一眼,随即也沉声说道。
如果他是尤金·金斯利,对于罗以歌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若真拉拢不过来做朋友,转化成敌人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从某方面来说,对于罗以歌这次被尤金·金斯利偷袭的事件,关少将一点也不意外。
简中将看了关少将一眼,没再回话,说是这么说,但可能性有很多种,他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不过……”
在简中将的沉默中,关少将看着他笑了笑,随即脸色一沉,小声的补充道:
“他们之间的战友关系不错是真的,会不会有可能存在某种交易……”
“你开什么玩笑!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简中将自己心里想是一回事,但被关少将直接说出来,他便立马就反驳了起来。
简中将也只是想想而已,从理性角度,他百分百相信罗以歌不会这么傻。
但从感性角度,简中将知道罗以歌是一个为达目的,完全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简中将也更相信,罗以歌是一个对自己比对敌人还狠的人。
“你别激动!我知道他是你手下的好兵,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
关少将见简中将突然激动起来的神色,当即双手一伸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好了。”在简中将和关少将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的交谈中,康上将适时的出口喝斥了一声。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意外,现在的事实是,我们都没办法再留住他了。”
康上将两手交握轻轻的放在桌面上,从那双太过沧桑的眼眸里,简中将和关少将都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上将,不能上战场也不一定要退役!以他的资历,你完全可以把他调到中央军委坐办公室。”
关少将见康上将连商量都没商量,就想要直接批准罗以歌退役,当即激动的身体侧向康上将道。
他们军委也不是没位置,要是罗以歌愿意来,他们完全可以腾出一个给他。
“你以为我不想?”
关少将此话一出,就像触及到康上将的伤口般,他当即就一拍桌子大声道:
“但他报告都提交上来了,他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你的话,你愿意每天坐着轮椅到军委来上班?”
别说是罗以歌现在这种状态了,当初刚从战场上退下来时。
康上将从每天的训练改成每天到军委上班,他身上那把骨头就跟被大卡车辗压过一样不舒服,要是再坐上一把轮椅来上班的话。
以他当年那火爆脾气,他不闹翻天就怪了。
再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原本在战场上独领风骚的战将,突然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就已经够打击的。
要是还每天到军委来上班被人指指点点,一落千丈的落差,对自尊心的打击该有多大。
康上将一拍桌子,简中将和关少将当即就不出声了,默默地等着康上将自行消火。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都回去吧。”
看着默不出声的简中将和关少将,康上将稍稍放松握紧了的拳头,随即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出了会议室。
“意料之中的结果,行了,我们也走吧。”在再次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中,简中将站起身,跟关少将说了这么一句也转身走了。
关少将气呼呼的盯着半响,在简中将走出门口老远后,这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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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过后,刹狐特种部队出发时两千人的队伍,在回程时,却只有一千八百多人,他们还有近两百名的战友魂洒战场。
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数,在Z国各特种部队的比例里不算多,跟几乎全军覆没的YN特种兵相比,更不算多。
但平日里一起训练的战友,突然之间就走了这么多,从战士们回到刹狐特种部队后,他们基地上空就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战士们一个个埋头训练,三天过去了,他们鲜少在基地里听到欢笑声。
K六人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基地,回到熟悉的训练基地却少了罗以歌的身影,在战场上因无暇顾及被忽略了的情感,在苦闷的训练便慢慢益发了出来。
三天过去了,他们谁都没有罗以歌的消息。
危慕裳在等,等一号会不会主动跟他们说点什么。
但现实情况时,一号自第一天回来在基地,第二天他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偌大的基地,只有三号曲封在撑着。
上午十点,训练休息间隙,危慕裳喝了口水,就一言不发的盘坐在了操场的泥土地上。
教官只有曲封一个,一千八百多名战士散落在基地前后两个操场,或坐或站的原地休息着。
“慕子,你别想那么多,罗队一定没事的。”淳于蝴蝶见危慕裳两眼放空的目视前方,便在她身旁坐下安慰道。
整整一个冬天过去,现在都春暖花开了,他们一直都没有罗以歌的任何消息。
危慕裳也跟他们一样,在战场上时都刻意忽略了这件事。
说到这点,其实淳于蝴蝶挺佩服危慕裳的,如果换做是余北出了事,淳于蝴蝶想,她肯定没办法跟危慕裳一样这么淡定。
别说一个冬天了,就是一天她估计也等不了。
“我知道他没事。”危慕裳回过神般看了眼淳于蝴蝶一眼,淡淡的说完又继续呈放空状态。
“啊?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淳于蝴蝶讶异的瞪着危慕裳的侧脸,危慕裳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危慕裳知道的事,她没理由不知道才对呀。
“这么久了,他要是死了通知早下来了,没消息就代表没死,没死就没事。”
在危慕裳看来,他只要知道罗以歌还活在这个世上就行了,其他的,她不在乎。
只是在战场上的时候,危慕裳还能克制自己不去想罗以歌,但现在,卸下肩上的任务,她想见罗以歌的心越发的急切了。
“……你这逻辑真神乎!还没死就没事,你想得可真开。”
虽然现在的危慕裳依旧淡然,但隐约能从她的黑瞳里看到汹涌的情感,再看看她有些落寞的侧脸,淳于蝴蝶就不敢太大声的嘀咕着。
连她都猜得到罗以歌的腿伤肯定很严重,就算他命硬没死,他那条当场就血肉模糊的大腿,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后遗症。
“不想开点能怎么样,钻牛角尖困死自己?”危慕裳自嘲的微扯一下嘴角。
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没得到批准根本就出不去,完全跟外界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她还能怎么样。
逃出去她不是没想过,但这明显不现实,也没这个必要。
就在淳于蝴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危慕裳时,他们基地飞来了一架直升机,是他们刹狐内部的直升机。
看着越飞越低渐渐降落下来的直升机,危慕裳有些痴痴的凝视着它,会不会,罗以歌下一秒就从那架直升机上走了下来,然后她就能看见他了。
战士们在原地休息的间隙,曲封看见一号的直升机回来,当即就跑了过去。
才看见曲封跑到刚下直升机的一号面前,危慕裳站起身在张望着有无罗以歌的身影时,曲封貌似跟一号交谈几句,接着又转身跑了回来。
“K,跟我来。”曲封穿过散落在操场各处的人群,跑到K面前快速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又大步流星的走了。
突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K六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的同时抬脚就跟着曲封走去。
曲封一直把K带到了一号的办公室,随后他就出去了。
K六人并排站在一号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办公室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前方办公桌前的一号。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找你们来干嘛,我刚从医院回来。”
一号一脸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前,但从他那双泛着丝丝血丝的眼眸中,可以看出他的疲惫。
一听到医院二字,K六人都目光微闪了一下,但面上却依旧镇定一片,看不出他们的真实情绪。
面对着如此喜怒不形于色的K,一号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
不得不说,一场到猎人学校的学习,再一场绝地逢生的战役,K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想去医院看望你们罗队么?”一号微微笑着一一扫过K六人,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报告!”淳于蝴蝶等了一秒仍不见其他人说话,便忍不住喊了声报告。
竟然一号都问他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罗以歌了,就像危慕裳说得,他应该没死就对了。
“说。”
“一号,我们真的可以去么?”
淳于蝴蝶觉得一号问这话简直太没技术含量,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去医院看罗以歌,他们又不是白眼狼,好歹他们K也是罗以歌一手带大的。
“其实不可以。”不知道一号存心耍他们,他在放出诱饵吸引K后,竟然又微笑着亲手破灭他们的幻想。
“啊?”淳于蝴蝶美眸一睁,瞪着一号像是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般。
危慕裳本来以为一号问他们,是想安排他们去医院看罗以歌,谁知竟是这么一个结果,她不禁也沉着眸抿起了嘴。
“报告!”危慕裳越想越觉得刹狐太过苛刻了,他们又不是想干嘛,就是想去探望一下病号而已,怎么就不可以了。
“说。”
“报告首长!可以问一下他现在的病情么?”不让去,问一下总可以吧。
“病情么……能吃能睡,挺好的。”一号想了想,便十分统筹的回着危慕裳道。
“……”淳于蝴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号明明知道她想问罗以歌的腿怎么样了,这么回她,摆明了不想告诉她。
“我是回来帮你们罗队收拾东西的,晚上七点会再飞一趟京城的军医院,就我和你们乐副队两个人去,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看到K统一面色不太友善的看着他,一号沉默一瞬,又接着说道。
咦……
一时间,K六人的六颗脑袋,他们的脑神经都快速的运转起来。
收拾东西?
难道说,罗以歌真的回不来了么。
再然后,一号的意思是,他们也可以跟去医院看罗以歌?
“报告!谢谢一号!”
淳于蝴蝶这次的反应倒快得很,先不管罗以歌回不回来刹狐,她一想到一号暗示他们也可以跟着去的时候,当即就大声道了一句谢。
“都出去吧,我可什么也没说。”然而面对K有些感激的眼神,一号挥了挥手,直接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看着K快速涌出办公室的身影,一号略微苦笑的勾了勾嘴角。
他还记得他从医院回来,在走出病房前,罗以歌跟他说得最后一句话是:
不要让K到医院来。
一号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罗以歌连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刹狐,都不愿意回来了,还特意叮嘱不能让K去看他。
可一号更知道,罗以歌出院后,K要再找到罗以歌,也许就更难了。
一号知道罗以歌有多看重K,如果他这次不让K去医院,罗以歌有意躲起来的话,也许K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罗以歌了。
晚上七点,当乐浩石提着罗以歌的军用背包,打开直升机的机舱门时,他意外的看到了排座在座椅上的K。
“拿着。”看到K,乐浩石说是意外,其实又一点都不意外,只见他将背包递给第一个座位的危慕裳后,就转身走到了驾驶座上。
而此时,一号也来到直升机前,他看也没看机舱里的K一眼,就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怀中抱着属于罗以歌的背包,危慕裳就怔怔的看着出神。
不管是谁,不管是官还是兵,当他们真正踏出军营的时候,除去部队的东西,属于自己的东西,貌似都少得可怜。
身在部队,他们连命都是部队,更何况是这些身外之物。
////////////////
京城,军医院,晚上七点。
虽然罗以歌早就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但乔诺堪还是异常识趣的把他安排在了**单间里,并没有跟其他病人同一个病房。
罗以歌在简单的用过晚饭后,身穿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他,便自己推着轮椅移到了窗前。
从八楼的病房窗口看出去,下方是个小院子,往前是门诊大楼,眺望的远一点,能看到京城的高楼大厦。
此时已是四月天,罗以歌连全家团圆的大年都是在医院渡过的,不过对于一直生活在部队的他而言,也早已习惯不跟家人一起过年了。
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罗以歌的气色也已恢复,不再似最初那段时间的苍白脸色了。
因为一直坐在轮椅上不能直立,常年习惯运动的他一停止运动,浑身难受不说,重伤一场的他即使经过休养,体格貌似也不似以前那么健硕了。
依然习惯剪成平头的他,即使身穿病号服,也能从他虽没以往健硕,但依旧充满爆发力的宽厚肩膀中,看出他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军人姿态。
罗以歌看着京城的夜色,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钟,晚上九点,他的病房门被推开了,罗以歌知道有人进入了病房,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当K进入病房,看到背对他们坐在轮椅上的罗以歌时,顾林和淳于蝴蝶一下就心头发酸起来。
好像在她们心中一向伟岸的身影,突然之间就倒了下来般,迅猛的让人措手不及。
虽然她们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当她们真真切切的看到罗以歌坐在轮椅上时,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刺激的有些无法接受。
K三名倒没像顾林和淳于蝴蝶一样瞬间泪意上涌,但从他们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及握紧的双拳中,也能看出他们的心情起伏有多大。
曲封和乐浩石在病房的最前方,跟在他们身后的K队伍里,却没看到危慕裳的身影。
虽然危慕裳想见罗以歌的心很急切,但到了医院后,她却发现她有点退缩了起来。
一路走向病房时,危慕裳就刻意的放慢了步伐。
临到病房前其他人都进去时,危慕裳却下意识的停步在房门口,抱着背包的她,突然之间没了勇气跨出那一步。
在病房门侧,明明只要往前跨一步,一侧头就能看到病房里的罗以歌。
但危慕裳此时的心跳却在快速跳动着,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如千斤重的双脚往前挪一步。
坐在窗前的罗以歌不转身,病房里的其他人也不出声,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罗以歌的背影,而危慕裳也一直垂首在病房门口没进去。
整整五分钟的沉默压抑中,顾林和淳于蝴蝶也稍微缓解了过来。
K的整体气氛也都恢复正常,众人一脸平静的看着罗以歌,但气氛还是有些莫名的压抑。
直到这时候,顾林才发现危慕裳没进病房,刚想悄悄退出去找危慕裳,却在此时发现罗以歌双手一动,滑动着左右两侧的轮子就转过身来。
当罗以歌回过身后,看到的就是站着笔直的军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曲封和乐浩石及K。
一眼扫过去,罗以歌并没有看到危慕裳,但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裂开嘴角平静道:
“你们来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你们来了’,而不是‘你们怎么来了’,对于K的出现,仿佛在罗以歌的意料之中。
没有人回应罗以歌,他说完后,一股名为酸涩的感觉再度涌上K的心头。
一号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罗以歌,他的反应倒还好。
乐浩石蠕动着嘴想说什么,却喉咙发紧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拿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罗以歌。
“一群大老爷们,瞧瞧你们这都什么样?别给我丢人成么。”看着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的众人,罗以歌就颇为无奈道。
其实罗以歌的心态很好,一点也没有被他腿上的伤影响到,倒是来看望他的人,会让他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残废似的。
“罗、队……”在罗以歌太过平静无波的视线中,乐浩石嘴一瘪,就委屈异常要哭不哭的哽咽着。
乐浩石带着哭音的声音一出,淳于蝴蝶当下就忍不住了,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但她却强忍住没哭出声来。
“哦……”
一看到乐浩石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却在他面前瘪着嘴的小媳妇模样,还有淳于蝴蝶跟水龙头一样涌出来的泪水,罗以歌就闭着眼无奈的扶额微叹一声。
“我又没死,你们哭什么呢?”这就是罗以歌不想K来看他的原因,他就是担心这些人一见他眼泪就啪啪啪的掉,他光想想就头疼。
病房门并没有关,危慕裳在门外能听到罗以歌的声音,当听到久违的熟悉嗓音时。
危慕裳心口一紧,一直被她压抑着的情感,瞬间便汹涌而出。
全身上下溢满着对罗以歌的浓浓思念,这才让危慕裳鼓起勇气,提起想悄无声息的进入病房。
“小裳儿!”
危慕裳才抬起脚往前一跨,脚尖还没来得及落地,身后就突然想起了乔诺堪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不进去?”
刚忙完想去看罗以歌的乔诺堪,远远的就看到罗以歌病房前有一抹,异常眼熟的绿色身影。
跑进后见是危慕裳就惊呼了一声,快速跑到危慕裳身前,站在正病房门口的乔诺堪,完全没发现房中瞬间聚集到他身上的视线。
危慕裳抬起的脚被迫定格在空中,她本来还想偷偷进入病房的,被乔诺堪这么大嗓门一喊,她瞪着乔诺堪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就不能让她低调点么!
在危慕裳凌厉异常的喷火黑瞳中,乔诺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脑袋往左一转,就看到窗前的罗以歌和门内的K,齐刷刷凝视着他的眼睛。
“呵呵……门口还有一个。”乔诺堪在偷瞄了一眼罗以歌的平静瞳眸后,为解了这尴尬气氛,手一伸就抓着门侧的危慕裳推了进去。
胸前抱着罗以歌的背包,危慕裳就那么被乔诺堪给拽进了病房。
在七八双眼睛的注目礼中,危慕裳敛着眸没敢抬头,尴尬的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那什么,我有一个战友在其他病房,我去看看他。”
一号看着微低垂着头的危慕裳,随即一回头跟罗以歌打了声招呼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病房。
“蝴蝶,上厕所去不去?”顾林看着一号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明白过来的看了危慕裳一眼,侧头盯着淳于蝴蝶说道。
“啊?厕所?”淳于蝴蝶一时没明白顾林这是唱得哪一出,刚看到罗以歌还没说上一句话呢,顾林干嘛就嚷嚷着要去厕所。
“对!厕所,走!”看着淳于蝴蝶那呆样,顾林也不等淳于蝴蝶慢脑筋转弯了,直接拉着她就飞快的拖出了病房。
“我、我去一下一号,罗队,我等会再回来看你。”
不知道乐浩石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见一号和顾林急匆匆的走了后,一回头就看着罗以歌说着,说到‘再回来看你’时,乐浩石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呵呵……我去隔壁查房。”乔诺堪看看缩头乌龟般的危慕裳,再看看一直盯着危慕裳看的罗以歌,当即灿笑着跟罗以歌挥挥手就走了。
西野桐回头看了罗以歌好几眼,随后就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出了病房。
“诶……野哥,你去哪儿?等等我!”余北刚开始还不解怎么一个个刚来就全都走了,再看到西野桐二话不说就走时,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的病房就只剩危慕裳、罗以歌和祁覆了,祁覆在一号找借口走后,他便敛下了那双冰冷的眼眸。
在身边的余北也跟着离开后,祁覆便缓缓的抬起了双眼。
祁覆深深的看了眼抱着背包微垂着脑袋的眸色,便踏着缓慢而又有节奏的步伐走了出去,出去前,祁覆还默默的帮他们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虽然危慕裳一直微垂着头,但她可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这些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她不就迟了点进病房不是么,他们这是什么想干嘛。
难道说,她和罗以歌之间的那点事,他们一直都看在眼里么。
想到那种可能,危慕裳这头就垂得更低了,他们有那么明显么。
“过来。”
足有近半年的时间没见危慕裳了,现在看着她站在门口的身影,罗以歌才发现,她好像长大了点,那张精致的鹅蛋脸,也褪去了稚女敕,显得更惑人了。
“啊?”
静默的空气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危慕裳反射性的抬头看向罗以歌,却发现窗前的罗以歌,正带着抹邪魅的笑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是危慕裳半年以来第一次看到罗以歌,除了他坐在轮椅上外,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么的自信强硬,那双深邃的瞳眸,依旧带着强势的侵略性。
“让你过来,啊什么啊?”半年没见,危慕裳好像傻了不少,罗以歌看着她那呆萌呆萌的傻样就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