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未到,人却先被白锦歌一巴掌甩了回去。看着对方捂着脸一脸幽怨,白锦歌终于站了起来,冷声开口:“我说过,最烦别人一口一个贱、人。你不过是个王府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我白锦歌虽已不是王妃,但好歹也是商朝的二郡主,你有几个脑袋,敢对我动手?”
小丫鬟自知理亏,原本想着没有王爷撑腰白锦歌多少会收敛些,却不料依旧是这样不可一世。
紧咬下唇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惊恐,快速从地上爬起来,那丫鬟道:“哼,除了一个郡主的身份,你还有什么可狂的。王爷已经将你贬为奴婢,你就应该做下人们该做的活儿。”说着,眼看白锦歌似乎又要打、过来,急忙后退几步跃至门口,喊道,“快点去小厨房熬粥,姗夫人还等着呢!”
扔下这么一句话,那丫鬟不甘示弱地强硬起架势踏了进来。见白锦歌并无动作后,一把推开她站在了炉火旁:“这锅粥我就拿去服侍姗夫人用早膳了,如果夫人觉得不好,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一套再普通不过的下人服装,看起来似乎比府里面的寻常奴婢衣服用料还要差劲。不知道这是苏祈月的吩咐还是那被称为姗夫人的自作主张,不过怎样都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对于她的到来有人惊讶有人鄙夷,但或多或少总归是有影响的。适才站在不远处望着里面还是热闹无比,而她刚刚一现身,便寂静得可怕。
小安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一脸担忧地望向白锦歌姣好面容。良久,像是犹豫着什么,缓缓道:“王……不,主子,我听说,昨儿个在宫里面,皇后娘娘向陛下恳请,要王爷纳卫家的三小姐为侧妃。”
殊不知,这正是白锦歌需要的想法。越多人不安,就越多人不会注意到她的行动。同理,她也就更好下手。zVXC。
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白锦歌不自觉地嗤笑一声,却低头向她扔在地上的东西望去。
“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呢!大清早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吗!”
一大清早便出现在白锦歌房间里的女子此时站在小厨房门口,在看清白锦歌本人后,脚步明显一顿,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目光缓缓移到一旁的炉火上,看出来那是一锅已经煮好的白粥后,吸了吸鼻子,同旁人一般,闻到了其中味道。
跟她斗,她们都还太女敕了。
原本还想着苏祈月身边有一个青隐是否会看穿她等下要做的事,然而想了一宿,总算想通。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不悦叫喊,白锦歌头都没抬,便感觉冲过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就要将她手里的米盆打开去。
“怎么了?”碧儿侧头不高兴地看着小荷欲言又止,口气强硬,“这锅粥我们家夫人要吃,没得多余分给你家主子。反正现在时辰还早,你自己去煮吧。”
将那衣服一脚踢至房门角落,白锦歌从床头取过昨夜姬离双留下的包袱。里面有一套素净的常服,是姬离双专门为她准备的。
阿阮、碧儿、姗夫人、小安,这四个人分成四个角分别担当着一个奇特角色,而她白锦歌便是最中间的圆心,看似没有关系实则联系密切,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小安忐忑不安地跟着白锦歌走进了那件屋子,然而很快,便再度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道:“这……这算是什么住处,连窗户都是破的。”说着,几步跨到床边,“还有这床,连个厚褥子都没有,这要怎么睡!”
“你可还记得,这件事昨晚上是谁告诉你的?”白锦歌捋了捋头绪,再度开口,“是婉柔房里的什么丫鬟吗,还是其他房里的人?”
白锦歌紧盯着炉火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周遭那些越发惊恐的目光,适才趁着滴入露水的功夫,那枚昨日由赫连楚交托的药丸,也已经很“自然”地滑入了锅中。不多会儿,便被糯香整个盖住,痕迹全无。
看着对方瞬间惊恐的眼神,白锦歌只淡淡将视线投向小厨房中的其他人,“还是说,你们身子骨有些不舒服,需要我一个一个来替你们看看?”
小厨房的丫鬟专门跑去她贴身丫鬟那里借什么清凉油,这事儿听起来就很不靠谱,可白锦歌却又觉得,似乎正因为这种不靠谱的开始,自己已然踏入了一张大网。
“王妃,您可回来了!”小安在见到平安无事的白锦歌时急忙跑了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便红了眼眶,“奴婢大清早就来这儿找您,可又听说您被姗夫人房里的碧儿逼着去了厨房。那碧儿一向嚣张惯了,奴婢怕跟着去跟您添麻烦,于是就在这里等着。”
往日里一向乖张听话的小丫鬟忽然变成聒噪妇女,白锦歌再好的脾气也磨空了。皱了皱眉一坐在板凳上,开口道:“别看了,你家王爷横竖都不会给我好脸色,你比我跟他相处得久,自然知道这样已经算客气了。说罢,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缓慢行走的步子停了下来,那只脚也恰好停在了她正前方,挨着她的裤脚。
然而眼下自然没有那个时间去享受,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小安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劲。看着白锦歌越来越严肃的脸,终于也不确定地低声询问:“主子可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动声色地撤开目光投向米袋,白锦歌随手从一旁的厨台上拿过一个盆子准备淘米。舀米、倒水、轻淘,动作娴熟并且毫不做作,反倒让厨房的众人有些诧异。
小荷看着白锦歌烹煮的粥就这样被人端走,不自觉地站出来想要阻止。不知为何,跟随着婉柔久了,连她也觉得凭借白锦歌的能力,不可能就这样逆来顺受。只是,在不经意瞥向白锦歌时,却发现对方一脸冷寒地望着自己,眼睛中,满是警告。
那些下人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怪物。
“哎哎哎,你干嘛,那是我要替婉柔夫人煮粥的!”
门外忽然传来尖锐的女子咆哮,白锦歌这时终于肯回头看过去,只因为这个声音太过熟悉。
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让白锦歌有些意外,于是乎看着小安稚女敕面孔也终于笑了笑:“你哭什么,伺候我这么久了,难道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说着,拍了拍对方的头,“这世上没有人能逼得了我。除非我愿意,不然,谁都那我没辙。”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苏祈月这个人永远都比她预想的还要让人惊诧。于是久而久之,她便也不想了,反正对方横竖都不会死,那么就互相折磨吧。总有一天,她会将他降服,并夺走他身上的那个东西。
见厨台上早已经有人生好了火,也有人将煮粥的砂锅里填满了水等待开锅。很是自然地拿起自己手中米盆走了过去,垫了块布小心翼翼将锅盖打开,见生水已经被煮熟,二话不说便收拾着手里的米倒了下去。过虽妃别。
小荷心里头还记着白锦歌冷酷的神情,最后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看着碧儿兴高采烈地走出去,不自觉替她的下场感到忧心。
这一次白锦歌没有理睬她,虽然那锅粥完全不是给什么姗夫人准备的。可是她没动,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这锅粥最后肯定还是会出现在苏祈月的桌子上——呵,谁让姬离双告诉了她,苏祈月身上微妙的弱点呢?
快速换好衣服,白锦歌并没有坐在房中等待另一拨挑事者的到来。反而应着刚才那丫鬟的话,向着小厨房走去。
没有人窃窃私语敢多说什么,然而每个人心里面对与白锦歌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感到恐惧的。虽说只是普通下厨,可是连做饭的时候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这等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安破涕为笑,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再度担忧道:“您虽然这样说,可奴婢看得出来,您其实心里面也很苦的。”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到底,是谁在说谎?
“碧姐姐,这样……不太好吧?”
抬头看向一旁愣住的小丫鬟,白锦歌冷哼一声:“怎么着,嫌你的腿太长了要我帮你锯掉吗?”
白锦歌问得轻巧,可那语气却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小安茫然无措地承受着白锦歌凌厉质问,赶忙下跪道:“奴婢不敢胡说,这消息……这消息是从婉柔夫人房里传出来的!昨晚上王爷动静那么大,其实各房心中都有数。后来王爷便宿在婉柔夫人房里了,大清早奴婢刚起身,就听同房的丫鬟说起这件事,于是急忙赶来了。”
越说越语无伦次,红润眼眶终于还是滴了几滴眼泪下来,“幸好,幸好您没事。”
“都不是呢,昨儿晚上奴婢正准备熄灯睡觉,忽然有人敲门说要借点清凉油回去抹抹。奴婢开了门,才发现是一直在小厨房那边干活的阿阮。奴婢还问起她怎么跑的这样远借清凉油,她只说是借了一圈都没借着,紧接着便告诉了奴婢宫里面传出来的事儿。”
那北宋皇室独有的甘凌连姬离双都不曾见过,又怎会被青隐发觉呢?
此刻太阳明显已经出来,府里面柔和的气氛也因着温度提升而显得略带焦躁。白锦歌哼着小曲儿百无聊赖地走回自己现在的住处,抬头看着那空荡破败的房子,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人影正驻足在那里,显然是为了等她。
说完,这才意识到厨房里面安静的不同寻常,四下张望却发现众人都很是恐惧地看着白锦歌所在地方,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都干活干活干活!一个个站在那里时死人吗!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被王爷贬黜地奴婢而已!干活!”
并不想刻意威胁谁,然而对方的到来本就让人怀疑。婉柔一直跟自己不对盘这是白锦歌笃定的事实,因而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也要该防就防,该逼就逼。
她苦?这回轮到白锦歌哭笑不得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白锦歌不过是没了那王妃头衔,又不是天塌下来了,有什么好苦的。更何况这样一来,府里面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全都浮出了水面,她打得欢畅呢,哪来得及苦。
“你来这儿的路上,可曾碰到过什么人?”蓦地,白锦歌忽然这样问道。
实际上在现代的时候,只要没有任务或者平日闲暇时,白锦歌都会自己动手下厨。虽然味道着实不太好,可她并不是挑三拣四的人,能吃饱就好,何必管那么多。
今天的空气极好,清新却不让人觉得凉薄。柔和无比的温度紧贴在在白锦歌满是伤痕的肌肤上,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偶尔有凉风徐徐吹过,夹杂着如此日暖温度不免让她贪恋地想要眯着眼睛好好睡一觉。
白锦歌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凡对她性命有所危及的人和事,她便要统统消灭光。这是天性,也是她后天刻意培养的能力。
第一,以苏祈月谨慎小心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跟婉柔说这些事;第二,昨天夜里姬离双来看过自己,倘若真的有这么大动静发生,对方不可能不告诉她;第三,仅仅是一个晚上而已,这件事又怎么不偏不倚就传到了小安耳朵里,而小安,又跑来告诉自己?
下药活动已经准备完毕,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至于苏祈月会不会因为那甘凌而直接翘辫子,她觉得,其实是不可能的。
“今天早晨的事,该怎么跟你家主子汇报,你最好心里有数。不然……你倒是可以陪着刚才那丫头一起死。”低垂头颅忽然响起这样一声话语,小荷猛地抬头,却只看到白锦歌慢慢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离开厨房。
不多会儿功夫,静谧的小厨房中慢慢飘出一股米粒的糯香,而白锦歌还很有心思地从另一个下人手里要来了不少清晨收集的露水慢慢倒了进去,糯香加上甘爽,也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一锅普通的白米粥闻起来,都有这样好的味道。
小安一愣,似乎一时还无法习惯白锦歌跳跃性思维,想了许久,才道:“奴婢曾经碰到过婉柔夫人房里的小荷,她还跟奴婢打了声招呼呢!奴婢只是说来看主子,顺便给主子带点东西,她还劝奴婢不要担心,说王爷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并不会真得把主子怎么样……”
耸了耸肩并不在意,什么样的眼光是她白锦歌没有见识过得呢?心里面自嘲地一笑,四下张望了一番,撸起袖子便向着右侧方的米袋走去。
“哼,算你识相。”
抬起头冷眼对视,瞧着对方确然是婉柔身边的小荷,白锦歌面无表情避开她莽撞动作,随后继续手里面的活动:“不过一锅水而已,替你家夫人再去寻一只吧。”
“嗯?”算是一颗重磅炸弹了,白锦歌有点意外地看向小安打算从她的脸上寻找些端倪。
哪里都不乏添乱的人,在白锦歌很平静地向着米袋行走途中,忽然一只脚从旁侧伸了出来,想要将她绊倒在地。然而毕竟是没有习过武的弱女子,她们的动作在白锦歌眼里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可笑无比。
然而除却担忧和恐慌外再无其他,白锦歌想想,这或许是自己离席之后的事情,不由问道:“卫皇后真是体贴你家王爷,想来是怕我照顾不周吧,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舍得嫁过来。”说着,嗤笑一声,“不过小安啊,你昨日并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入宫,这消息,你从何得来的呢?”
“罢了,你也不用一口一个王妃奴婢的叫唤了。我现在跟你一样,都是这摄政王府的丫鬟。”说着,招了下手向着屋内走去,“进来吧,有什么事儿进屋再说,太阳照得我燥得慌。”
被吓到的显然不止那丫鬟一人,原本对白锦歌还抱有轻视心态的人顿时低下了头,甚至觉得多看她一眼都会折寿。
诧异她郡主出身,怎会做这些小事。
这事情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错处,可仔细斟酌却又满是漏洞。
对于摄政王府,她其实也不算是熟悉。凭着记忆来到那所谓的厨房,果然,主子们虽然还尚未起身,可这里却热闹非凡了。
小荷在看清白锦歌面容时明显一愣,随后听见她这般轻描淡写,心里面不服可是又不好辩驳。只得跟众人一样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她忙碌,煮粥。
又或者说,到底,要把她白锦歌,怎么样?
白锦歌的沉默使得房子里越发清冷,而外间燥热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这样迥异气氛搭配的最后结果便是有第三方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正缓缓出现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