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如流动的水,亦如涛动的河,转眼又过一周,研究所内喜果频传,先是无烟火药试制成功,然后木质小火轮也被改装成功,毕德胜特意到前山镇观看,海安准备建成海港,前山他是想建成军港,雷彪也正在此地测量,准备兴建船坞。
由于是用旧木船改装,所以和普通木船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船舱顶部两棵桅杆中间多了一个铁皮烟囱,使用的也是第一代蒸汽器,航速上大打折扣,每小时不到三节,换算下来也就是每小时五公里,让人牙疼,一般的帆船每小时也能跑到七到八节。
上了船,局促得很,硕大的蒸汽机就把船舱占了一半,一股股热气逼人,船舱底部,特意垫上一层厚厚的防火砖,这些重量,差不多就快把这艘不到二十吨的木船压沉了,两名杂役疯狂的往火门里扔煤,邱少师一开阀门,木船两侧的两个巨大木轮转动起来,船只渐渐驶离岸边,两艘水师巡防营的战舰跟在左右,为的就是防止万一船沉没了,好救人。
机舱里声音巨大,毕德胜闻不惯这骨子煤气味,出了船舱,来到船尾,邱少师穿着一身黝黑的工服跟了出来。
“大人,这第一代蒸汽机动能不行,另外就是这艘木船,也有些不适合”船只航行的很慢,两艘水师巡防营的战舰绕着木质蒸汽船打圈圈。
“木船不行,那就做铁船,我听说西方已经有了铁甲舰,船只全部使用钢铁铸成,蒸汽机动能不行就加紧改进,一台不行就安上两台,我就不信,咱们大清搞不出来”毕德胜握了握拳头。
因为就在昨rì,他看到了朝廷两个月前的邸报,一是太平军李开芳的北伐军已经直逼京师,京师戒严,二是上海英领事阿礼国照会上海道兼江海关监督吴建章,清军未收复上海前,无权征收关税,内忧外患如此,他只有加快脚步了,保不准什么时候朝廷就会想起他这支部队。
“大人,钢铁方面倒是不愁,只是铁船如何下海,古籍上记载的朝鲜铁甲船也不过是在木质船身上覆盖铁板而已,另外就是煤,咱们徐闻并不出产煤,这段时间多用木炭,虽然炼出来的铁品质更佳,可是成本太高,需要另想办法”。龚振麟不知何时也从船舱中出来,插话说道,他是一位博学的人,对什么都了解一些。
徐闻有铁矿,虽然不是富铁矿,可好歹储量还算巨大,只是没有煤,这就严重制约了钢铁的产量,虽是如此,龚振麟也做过统计,按照现在的规模,年产一万吨钢铁,三万吨铁是不成问题的。
对于这个成绩,毕德胜远远不满足,要知道,再过十多年,一艘铁甲舰就重上万吨,这点产量只够人家填牙缝,可要和欧美先进国家比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就只有制作一些小而jīng的小炮舰,做近海防御,好在翻遍历史,除了二战时期,欧美的一流舰队都没有进入亚洲,使用的都是一些二三线的舰船,就是这些二三线的舰船也把老大帝国打的割地赔款。
“我听说茂名有煤,离此地又不远,走海路的话两rì即可往返,那就先造十艘一千吨木质平底海船,用蒸汽机推动,解决用煤问题,同时加大钢铁产量,为铁甲舰做准备,邱先生,舰船的设计,就看你了”。
“一千吨”龚振麟和邱少师都有些惊讶,一千吨已经算是大舰,特别是木船,因为自身材质的问题,西方最大的木质战列舰最大的也不过六千吨。
“有困难吗?”毕德胜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两人不自觉的摇摇头。
“那就好,火炮,舰船,钢铁和蒸汽机是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必须集中力量把这几样搞起来,时间不等人啊,另外研究所我在批复五万两银子作为研究经费,不要怕失败,有的时候失败就意味着成功”。
龚振麟压力很大,不过有银子就好办事,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让人到广州采购一个洋人的蒸汽机,有了比较,蒸汽机上很快就会有突破,反倒是铁甲船,他有些没底,始终没见过。
“咱们县里不是有很多商人吗,把炼铁的技术转让出去,让他们自己炼,只要符合要求,我们就收购,看似吃了些亏,可能让产量大增,平底蒸汽运输船要是试验成功了,也可以对外出售,我相信,会有人要的”。
毕德胜想着,是该把科研成果转移到民用上,这样才能更好的发展,要知道,研究可是花费巨大的事情,要不是他有些手段,那大半年上百万的研究经费就能把他拖穷了。
“大人这些都是我们的心血,就这么丢了出去,实在是可惜”敝帚自珍是中国研究者的通病,什么传男不传,把一门技术看的就跟(命)根子似的,就是这样的观念,才让老祖宗留下的一笔笔宝贵财富限于失传,到了毕德胜这里一定要打破。
“这些东西都是研究所的共同财富,技术转让出去,会收取一笔转让费,具体的发明人能得到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冲入研究所,为下一步研究做经费,时代在进步,技术也在进步,前些年,你相信我们能有这些技术吗,所以说,只要咱们掌握最尖端的,就不怕别人占了便宜”。
“大人教训的是”龚振麟也是明白人,吃过没钱的苦,现在毕德胜把研究成果卖出的钱全都交到研究所,他还有什么话说。
“邱先生,我似乎是在哪一本书上看过铁甲舰的书籍,到时候我手绘一副草图给你,让你参考一番”毕德胜转而看向邱少师说道。
邱少师激动的点点头,要是真能造出铁甲船,他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三人正聊着,一位船工走了上来,拱手说道“诸位大人,船上的煤要没了,咱们转向靠岸”。
“靠岸吧”半个时辰,才走出了一海里左右,毕德胜也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吩咐下去,船工转了舵,木船冒着黑烟往回走去。
从前山镇回到县衙,在门房得知,高升已经从京城折返,一两个月没见,毕德胜也怪想他,急匆匆的赶往后院,经过前堂和后院的小花园时,毕德胜看见高升正在和一位丫鬟说话,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看模样应该是胭脂一类的东西,毕德胜眼热,咳嗽一声,高升把东西往姑娘怀里一塞,就赶紧小跑到毕德胜面前。
“少爷,想死小的了”。
看到他这个哈巴狗样,毕德胜就给了他一脚“一回来就给我惹事,小心爷真割了你”说着这话,再看高升,两个月不见,或许是见了大世面,整个人都jīng神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不少,原先绒绒的胡子,如今变得黑了不少,实话,长成大人了。
“少爷,小的就是给小红带点胭脂,其他的没什么”高升知道毕德胜的脾气,哪会真阉了他,嬉笑着就站了起来。
毕德胜揉了揉他的头,往书房走去,高升跟在后面说着一路上的见闻,进了书房,毕德胜已经听了一个大概,笑着说道:“这个乔致庸,真没看错人”。
原来乔致庸先是到泉州,见了毕振海,毕振海看了书信和信物,同时他也觉得是个好生意,二话不说,就提了五百万两银子,顺便还让家里出了十多位会经营的,跟着乔致庸北上。
银子开道,见到了桂良府邸的大管家,说了来意,奉上一成干股,事情自然顺利,管家直接写了几十封信,让各地的门人小心关照,同时还把京城的一处铺面转让给了乔致庸,那地方左边是顺天府,右边过一条街就是国子监,安全不说,也是热闹,乔致庸也会做人,花了二十万两银子盘下来,一进一出就让桂良府里赚了十万两银子。
接着乔致庸马不停蹄的赶回祁县,张贴告示,开出高薪延请专业人才,祁县本就是商业汇聚之地,各种票号大小就有百家,一时之间就有上百人应征,乔致庸记下名字,凡是跳槽的一个不用,按照他的意思,银号本就是财富之所,为了一点高薪就跳槽的都是心术不正之辈。
第一步完成,第二步他就拜会各个票号,运用手里的银子,或收购,或入股,十多天就把祁县票号聚集在一起,紧接着就分派人手,赶赴全国各地,考察市场,盘下店面,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银号的架子搭了起来,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少爷,你什么时候看错过人,您的眼力那是一看一个准”。高升翘着大拇指说道。
“哟,看不出我们高爷是长进了,嘴巴就跟抹了蜂蜜一样,是不是该让我把你提为大管家了”毕德胜这时候心情放松下来,也开起了玩笑,高升走了的这几个月,他真有些不适用,穿越这大半年,已经养成了资产阶级习xìng,内心默背三遍红语录,大呼要不得。
在书房里,高升又说起了一路见闻,回来时路过朝廷的江南大营,原本土地肥沃之地亦如荒野,十里无人烟,沿路都是各地开设的税卡,厘金局,要不是高升有桂良府上开的路条,恐怕回到徐闻时已经是乞丐了。
“少爷,你是不知道,我进了徐闻地面,犹如进入世外桃源,旁边的遂溪县,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一个下县,竟然有十多个卡子,经过县城的时候,还看见有人卖儿卖女,我忍心不过,给了几文钱。”。
毕德胜听着高升的话,陷入沉思,自从来到徐闻,和周边的县令都没打过什么交道,就连雷州府,也只是有些公文往来,上任的时候,走的也是运河,实在没想到,天下会是这么个模样。
前段时间遂溪和海康两县还行文,要求徐闻县禁止吸纳两地百姓,还要求将流民放回,毕德胜没理会,丢在一边,自己是不是心太小了,或许是该动一动了,最起码,也要得了雷州府这个位子,
遂溪县如此施政也严重影响了徐闻的发展,徐闻孤悬雷州半岛最外侧,陆路行商都必须经过遂溪县,况且,遂溪县还有一个地方,是毕德胜梦寐以求的,那就是湛江,现如今还是一片荒凉渔村,可是再过几十年,法国人就会发现这个天然良港,悍然占为己有,不过毕德胜既然重生了,就断然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