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得那些心神失守的道士们的破绽,张黎生咬破咬破舌尖朝着泥地喷出一口赤红的鲜血。
那血水入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道门中人身下的山地却都不知不觉间变得松软湿润起来。
“小心脚下…”有机jǐng的道门中人察觉道脚下有异,高声喊道,话刚出口,一只只巨大的蛤蟆竟将山峦当作溪水般从地下长着大嘴一跃而出,瞬间吞掉了十几个道士。
惊愕、悲愤之中看清那些磨坊大小的蛤蟆身上的瘢痕尽都是内圆外方的形状,曾在张黎生落入陷阱之前唯一替他说过一句公道话的那个身形枯瘦、矮小,样子好像猿猴的老道大声吼道:“金蟾,那些蛤蟆是上古异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就在他说话时,几只大蛤蟆或者背脊被利刃斩开,或者月复中隐隐闪现绚丽光华,整个身体猛然炸开的死于非命,从它们的尸骸中窜出了失陷的道门高手。
而更多的蛤蟆此刻却咧开黑洞洞的大嘴,喷shè出一股股呼啸的气旋向道士们攻去,其中有七八只喷出的气流中隐然可见血肉骨屑混杂其中,显然是被吞掉道士的尸骸所化。
“好个凶残的孽畜,出手竟这般肆无忌惮。”眼见连同自己在内数十道家弟子出手,竟被那古‘巫’传人一人压制落入下风,短短时间连杀数人,枯瘦老道深呼吸了一口,脸上闪过决然之sè。从容说道:“陆师妹,这贼子之强已到了匪夷所思之境。
看来不做牺牲,施展‘杀招’是无论如何都制不住的了。
一会我将用《yīn符经》‘三杀三要之术’暂时摄去他cāo控五行水、土的能力,我死后‘瀛洲’之上就是你的修为最高,千万记住,一炷香的时间内无论如何都要将其杀死。”
“师兄,答应庙堂中人的要求,决意除去这上古‘巫’道传人乃是我的主意,要牺牲也该是我…”一旁的陆天道沉声回答道。
“我停滞二十年未破‘人仙之障’,成就人仙已经终身无望。你却还有大把机会。自然是该我牺牲。
只望师妹在我形神俱灭后,稍稍照顾一下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还有,若有空闲便给我衣冠冢上浇一杯水酒。说几句。几句…
去休。去休,死到临头还所求多多,毫不洒月兑。难怪堪不破‘人仙之障’,倒让师妹见笑了。”干瘦老者打断了陆天道的话,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脸sè转而肃穆,鼓动周身法力,自顾自的高声唱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在乎三要…知之修之,谓之圣人…”
这吟唱之声刚起,喷shè气旋的数十只蛤蟆便化为了一摊摊的泥水,而干瘦道士这时身形则舒展开来,本来其貌不扬的脸上渐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灵秀之气,举手投足间自有种潇洒韵味。
当其唱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时,仙岛上空明媚阳光中突然有几颗斗大的星辰闪耀起来,之后那星斗吸力开始不知不觉间干扰张黎生对海水的cāo纵;
随后老道念到‘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瞬间海岛之上一条条地脉突显出来,泥土的附着之力沉重了百倍不止;
紧接着干瘦道人又吟唱道‘人发杀机,天地反覆’,顿时天上、地下一个个仿佛从画卷上走下来的苍古人影转瞬即逝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那是曾经在瀛洲岛上修行过的道家先贤的留影,每出现一个,道门中人的心境便纯粹一分,最终就这样念着唱着,老道渐渐融进了山峦之中。
“师兄,你且等着,待我杀贼之后与你饮酒谈天。”望着老道化为虚影散入天地之间,陆天道面无表情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念了一句,突然抬手用指甲在额头划开一条血线,两指撑裂伤口,挖出一颗眼珠般的骨头珠子。
“人仙之基,陆师姐,你,你既‘天灵洞开,结珠生宝’,成就人仙已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何至自毁根基。”旁边一位挽住一头长发梳出团团发髻的女道士本来在凝神施法与上古‘巫’道传人作战,受到骨珠莫名吸引,眼睛不由一瞥,大惊失sè道。
“不自毁根基今rì许多同门便可能死去,为了他们能够瞑目,说不得拼了命我也要留下那古‘巫’传人。”陆天道说着将骨珠攥在手里,念个法诀,平平淡淡的向远处的仇敌丢去。
张黎生这时已经发现自己cāo纵泥土、海水时比以往困难了百倍,‘造物之术’更是再也使不出来。
他知道必然是吟唱着《yīn符经》化于仙岛的干瘦老道做的手脚,正想方设法的尝试破解突然看到一道白光袭来,急忙谨慎的闪开。
却没想到那白光近身后一闪即逝,消失了踪影,紧接着张黎生就觉得手脚一沉,几乎跌倒在地上。
牺牲成就人仙的基石化为媒介,却只向敌人施展出了最简单的‘禁锢术’,面孔一时间变得毫无血sè的陆天道看着远处的仇敌脚步越来越踉跄无力,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肃杀笑意。
而斗法之中最为活跃、勇猛,实力比绝大部分道门尊长都高出一大截的段莲宝这时也看出了张黎生动作的迟缓,眼睛一亮,背后那尊浓眉大眼,肆意飘散的长发和颚下盈尺虬髯皆是雪白颜sè,身披绣有rì月齐晖图案的道袍,凌空盘坐的虚影,突然站起身来,挥掌向下一拍。
刹那间,天空中明媚的阳光凝聚成一张单单手心就有百米长的巨掌,五指并拢,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山崩地裂的响动后,将闪避不及的张黎生砸进山石中,入地足有数十米深。
一击之后又是一捻,那光掌渐渐淡化为乌有,段莲宝不顾身后两尊道士虚影黯淡的同样就要消失,喜不自胜的走向巨掌拍出的大坑。
见他大摇大摆的去探查仇敌情况,有侥幸逃过一劫的道门弟子心有余悸的说道:“莲宝师兄慢着,那古‘巫’传人非同凡响,还是谨慎些好。”
如果是半天之前,仰或是半小时前,那道门弟子这样的小心翼翼都难免会被同门嘲笑,可这时亲眼目睹、经历了远古‘巫’道弟子有多么狰狞、强大,却再没几人会质疑他的谨慎。
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凡事总有例外,距离天坑最近的一个年轻道士,许是争强好胜,又或者真是天生胆上生毛,见段莲宝闻言停住脚步,反而走向大坑,还侃侃而谈道:“瀛洲仙山的地壳比钢铁还硬,砸出这样的大坑就是巫门的‘老神’都死了。
上古‘巫’道再强也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走到坑边,探头向里张望时突然间整个身体一僵,随后如同发酵面团一样不断膨胀起来,撑破道袍后仍然不断生长,尤其脖颈越伸越长,最后脑袋竟圆滚滚的垂在了胸前,眼睛鼓起,突出眼眶,瞳孔不断扩散,占据了整个眼球。
“那上古‘巫’道传人怕是没死,大家小心戒备。”陆天道眼睁睁看着一名道门年轻一辈有数的jīng英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变成了怪物,咬紧牙关说道。
环顾四周见同门们都做出了戒备的样子,她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向那已经不chéngrén形的年轻道士问道:“刘师侄,你怎么了?”
听到陆天道的呼唤,那变成一堆瘫坐在地上的肉山的道人,肥嘟嘟的双手微微颤抖的捧起脑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神志像是早已丧失,却又似保有一丝以前的回忆,左右张望时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sè,惹得相熟的同门不由心生凄然之意。
就在这时,那年轻道士外鼓的黑黝黝巨大眼珠中一抹幽光闪过,shè出两道黯淡光线击中了一名稍稍失神的老道,一下就洞穿了他的身体,将其xìng命夺去。
旁边一个道士大惊失sè之下见那被双手捧着的肥大头颅shè杀那老道后向自己转来,急忙侧身让开,因为心有顾及,甚至没有还击,在他身后的陆天道却根本想也没想就召唤几道霹雳,将那‘肉山’化成了木炭。
“刘师侄已经被那古‘巫’传人杀死,以恶灵填进躯壳,毁掉他的遗骸乃是帮他彻底解月兑,绝非杀伤同门,以后你们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记得马上还击。”杀人之后,陆天道还不忘教训后辈道。
她话音刚落,天坑中就飘出一阵嘲讽的声音,“你们这些道门中人真是虚伪的无以复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本来是最正常的事情,却偏偏还要胡编乱造一个‘恶灵填进躯壳’的理由,真是可笑之极。”
同时一个有着乌黑头发,平淡无奇五官,呈现出黄金比例的身体除了锈红sè的双手外,全身都覆盖着密布江河湖海图案鳞片的巨蛇,从天坑中探出头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