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儿,我决定下个月将你送入仙源宗。”
他父亲咬着牙,似乎下定决心。进入小宗学武,所需天价费用。他自然是知晓,但是每当回来途上,看到叶动贪婪羡慕地偷瞄向那些学武的富贵子弟,他敏感的心灵就觉得一阵刺痛。
这是一个父亲的心疼。
他决定不惜代价,完成儿子这个愿望。
叶动却很淡静,道:“父亲,我虽然羡慕那些人,然不想进去。”
他清楚家境的拮据,父亲之所以作这个决定,很大程度是心疼他。但是家里每天不到二两银子的收入,进入花费如流水的宗门,唯一结果是倾家荡产。父亲为自已而孤注一掷,但是他不能让父亲这样做。父亲可以为他,而放弃一切,这就足够。作为儿子,同时作为一个男人,他要为自已rì渐年老的父亲,和这个贫寒家庭设想。
“只要拥有坚毅的决心,任何地方都能修炼武技。愈是艰苦的处境与坎坷的困难,越是让人成长,愈是能像风雨过后的明珠,成为耀眼的强者。”
他父亲一怔,拧转目光回望,重新地打量向他,嘴唇嗫嚅片刻,没有将话说出来。
“动儿真的长大了,天不负我叶虎呐!”
“……公子果然是天才,才进入仙源宗小宗不到数月,就临近结脉。霍长老说到明年,公子或许能前去重墨城分宗进行“天力凝脉”。到时候,他将成为我们宝德镇十年来,第四个在十八岁之前结脉的天才!”
“应家将风光无垠,在宝德镇挤身前三的世家。”
一个面容jīng瘦,眉宇jīng明的家仆,佝着腰身,向着同行的身穿华丽锦袍的瘦男人谀媚奉迎。
“少华天资绰著,是我应家近百年来最有天赋的苗子。从他八岁起,我应家就大力栽培,利用珍稀丹药浸洗身体,令到他经脉远敏感于常人。但进步如此之快,额外辅助一方面,最大原因是少华的刻苦和忍耐。”
“他痴心修武,为修武而吃尽苦头,远不是那些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可比。”
“家主说得是。公子生长于应家的大户人家,又是老爷你的独子,最得老爷你的疼爱。但是不骄不馁,禀xìng坚壑,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哪比得上。……宝德镇人人夸赞,说老爷你教导有方。应家将出现一位能够在重墨城也算得上排名的天才人物。”
中年长者是宝德镇的大户人家家主应千恩,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的是府内执事任贵,微风中,后面断断续续传来练武的重喝声。俩人刚从仙源宗出来,所谈的是进入小宗修武,名震宝德镇的年青一辈,应少华。
作为十年来最有天资的年青者,进入仙源宗半年不到,就临近结脉,完成普通人六、七年才能完成的事,这是应家最值得骄傲的荣耀。前些rì子传出消息时,预感到应家迎来命运的大跨越。诸多大户人家和势力,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应家套近乎,为未来悄悄投资。有的干脆向应家探口风,看看能否将女儿被应家纳为正室媳妇。
——应少华仿若破空而出的明珠,光芒四溢,宝德镇震撼。
正因为此,应千恩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这个儿子为他长了脸!当然他作为生活经验深厚的老骨jīng,在外面,还是保持谦虚温逊的模样。
“公子甘于吃苦的可贵品xìng,注定前途无可限量。不像有些年青人,稍微有两个钱,终rì外面炫耀挥霍,好吃恶劳。……就像街口卖肉叶虎的那个儿子,家里穷得不开锅,还终rì贪奢作乐,拿叶虎几个血汗钱,到处挥霍……如此不肖子只是害累家庭,比起我们公子,简直天地悬殊!”
话一说完,才发现迎面而来的叶虎和叶动。
“应老爷,任执事。”
这任贵就是前次上门,要他交易叶动的挑军名额而被叶虎拒绝,愤懑而离开的那位。他刚才说叶动坏话,应是耿耿于怀,记恨在心。由于应家财大势粗,仆妇常帮衬叶虎的生意,是重要主顾,所以叶虎只能佯装听不到。
叶动满脸通红,尴尬不堪:“人家儿子天赋出sè,刻苦勤奋,在修炼路途成绩耀眼。成为人人羡慕和攀结的人才,为家里带来巨大荣耀。而我在宝德镇,却将父亲老脸都丢光殆尽!”
任贵虽然不惧叶虎父子,但背人说闲话,被人逮住,始终有些心虚。
他目光扫掠叶动身上,想到叶动的懦弱,再加上前次自已上门换取名额,叶虎不给面子截然拒绝,恨意涌上心头。
“叶虎,你儿子好了没有?……你太过逞强、要脸子,明知他什么不会,还要赶鸭子上架,让他参加挑军。这不是自寻死路?幸好仅伤脑袋没伤害xìng命,否则你不知找谁哭去?”应千恩道。
叶虎“劫持”叶动前去参加挑军大战,被天雷劈晕成为挑军大赛轰动的新闻,所以他有所闻。
任贵却不屑道:“我这人口直心快,说话直接你别怪,他这股傻子模样,比劈死好不到哪去。啧啧啧……”他端详叶动全身上下,道:“看他这傻愣愣的模样,要是养他个几十年,不知浪费多少米饭,早死早没有负累。”
叶虎知道任贵对自已暗恨于心,打算忍气吞声,不想和他们发难。
然任贵当着自已和儿子的面前,如此嘲笑,忍无可忍道:“任贵,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希望你放尊敬些。……我家动儿在大赛表现有所欠缺,然他的天资和潜力,并不是你们所见到的浅薄表象,更不是你有资格藐视。”
“动儿过去误入歧途,别人看不起他情有所愿。但现今他痛改全非,作为他父亲,没有人比我知道他的天资绰若非凡之质。别人不知道,但我叶虎相信他它rì必一飞冲天!”
“一飞冲天?”
任贵本来不想在家主面前表现过份,但听叶虎说得自信满满,当即冷冰冰讥笑:“叶虎你是发梦没睡醒?你这个傻愣愣的儿子天资绰若,一飞冲天?”
“啧啧啧!”
“你也算是从帝国战场回归的强者,如此恬不知耻自吹自擂,你不觉得脸红?别人再平庸,如此当众自夸,我倒不肯定这是吹牛。然凭着你家叶动,这块宝德镇有名的烂泥会糊得上壁?说他将来会出人头地?这不是贻笑大方?”他沿着叶动俩父子来回绕一圈,像是看怪物般。
“叶虎呐,我知道你是他父亲。你不愿相信你儿子没用,你要脸面,怕别人瞧你不起。但是你信口开河,别人更加觉得你俩父子如跳梁小丑。”
应千恩微皱眉结,任贵此番话未免太尖酸刻薄,但倒隐隐符合事实。
叶虎之前说,叶动天资绰若无人能比,这戳到他不爽地方。不论他心目中,还是在宝德镇的口碑,他儿子应少华才是年青一辈佼佼者。
应少华进入仙源宗不到半年,就将结脉,成为“聚元者”,仅此条在宝德镇就无人能比。儿子的惊才绝艳,是他和应家最大荣傲与荣耀。叶虎当面说叶动天资绰若无人能比,虽然有父子间的自卖自夸,正常不过,然让他依然不爽。
应千恩脸上笼罩一层寒霜:“你懦弱而没用的儿子天资绰若?我就要看你的笑话,让我下人刁难你!”
叶动这段rì子的表现,叶虎对这个儿子越来越信任,总觉得这个儿子不像以往,更争气了。而且叶动露出普通人没有的刀技天赋,让他更加坚信叶动深藏不露。任贵的贬损和嘲笑,让他感受到尊严的挑衅。
“叶动的底细,我做父亲的最清楚!他才能未经琢磨,所以潜藏而不为人知。不用多久,他定然成为宝德镇最耀眼的年青聚元者。”
“——到时仙源宗、散云宗恐怕争抢着我家动儿进入他们小宗,分文不收!”
“争取你这个没用儿子进入小宗,分文不取?”
任贵哈哈大笑:“就连我家应少爷那种月兑颖而出的天资,也才勉强得到仙源宗钦点,进入其中修炼。你这个没用儿子,离我少爷资质差上十万八千里,还异想天开,做这等黄梁美梦?”
应千恩直皱眉头,心底更加不悦。
在宝德镇,仙源宗、散云宗两个小宗不仅是培养青年一辈的两大摇篮,它身上的光辉更意味着是权力与财力的门槛,是身份权势的象征。
能进入其中者,要么就是高门大户,腰缠万贯的大家族的子弟,要么是筋骨出奇潜力无限的天才。当然,后者数量相当稀少,而这种天才往往因为实力的增加,而迅速让家庭成为前者。
亦正因此,后面这种年青武徒得到更多人的看重。凡是被两个小宗免费招揽进内的年青人,没一不是声名大噪,成为宝德镇的大红人物。
应千恩的儿子是三年来两个免费进入的名额之一,这让应家吐气扬眉,成为宝德镇的焦点。即使那些平rì和他不妥的对头,也都有意无意地示软,恳求和解。能够被两宗免费招揽年青武徒,未来必然有大成就,任何稍有眼光的势力,都不愿意和这样对头为敌。
他听到叶虎如此地称赞叶动,只觉得自已荣耀被人贬低。他和叶虎并没过节,但是却也不屑和他这种低贱的屠师为伍。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像你一介贫贱屠师,这般不知羞耻为何物,还梦想儿子是什么天禀出众的天才?我呸!”
任贵见到家主不悦,更加有恃无恐。
“我家家主和仙源宗的雷宗主相熟,既然你自信你这没用的儿子是人才,不如这样,以黄金十两为赌,我们家主给你个面子。托雷宗主帮你这儿子甄试。要真如你所言,他筋骨横练,是个修炼天才,他必将和我们公子般,被仙源宗破格免费录用他。如果不行,那你就损失十两黄金。敢赌不?”
雷宗主,指的是宝德镇仙源宗小宗的宗主雷傲,也是宝德镇最强者之一。据说,他达到实力强横的玄体三星境界。雷傲不是本地人,然甚有名望,加上背后的仙源宗。宝德镇最大的几个家族,也都不敢招惹他。
别看应千恩在叶家父子面前耀武扬威,然在雷傲这个宗门强者面前,都是矮上半截。如果不是应少华的天资被雷傲看中,仙源宗根本懒理睬于应家。
“十两黄金?仅见上一面做个甄试?”
不要说叶家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会这般扔进水里。
叶虎对儿子大为改观,觉得他大有长进,而且在对刀技的领悟力有独到的成就。但是说要达到让仙源宗小宗免费招揽的地步,他也觉得不可能。
宝德镇每几年才招那么一两个jīng英尖子,叶动在天资笨拙早人尽皆知,岂会闯过雷傲的甄试?任贵提这要求,十两黄金是其次,更大原因是将叶动推出去出乖露丑。
“这……这……”
叶虎一时间不知回答,任贵就是让他出丑,看他为难,所以才提出这要求。如果不答应,那就说明自已之前胡说八道,自打嘴巴。如果答应,这更不可能。,
这个时候,来往的人逐渐地围过来。
应千恩名声平时在宝德镇一般,然这些人知悉过程,纷纷指指点点对叶家父子露出不屑目光。
叶动在宝德镇声名狼籍,尤其从擂台被抬回来后,没几个人将叶动正眼相看。听到叶虎如此称赞叶动,说他资质能被宗门免费招揽,心里不屑之余,更是抱着看他出丑的姿态。
“十两黄金,你叶家肯定出不起。不如这样,我做个大好人。我出人情,免费让雷宗主帮叶动甄选。若是如你所说,他骨骼jīng奇,到时仙源宗自将他收为武徒。你叶家将光大门楣,前途无量。”
应千恩顿了片刻,目光四顾,看到诸人都在等待他下一句,才道:“若是失败。那我也不要你的钱物。只要你从你家,光着身子,身上写着‘我不要脸’四个字前往我周府,赔礼请罪即可?如何?”
羞辱!**果的羞辱!
叶虎一口热血涌上脑,险些就冲动答应。但是念到儿子终究不是那块料子,答应下来,终是自已父子最后出乖露丑。思想片刻,终还是决定将这个凌辱吞咽下月复。
他正想说话,在侧早已怒火燃烧,按捺不住的叶动却是截口道:“应家主,你这个赌不行。不如换个赌注,你说应少华天赋异禀,那我就是赌一赌。我和他二人,谁先结脉成功?。”
“如果你输了,你就月兑光身子,书写着我不要脸四个字。从应府走到我家,赔礼请罪。如果我输了,那我叶动就月兑光身子写上大字,从我家走到你家,赔礼请罪。如何?公公平平!你既然对应少华如此胸有成竹,他也被誉为宝德镇两大天才之一,你总不会怕他输吧!”
叶动对于“结脉”这道高高的门槛,没有一丝信心。只是眼见嚣拨飞扈的俩主仆,众目睽睽下对父亲百般凌辱,让他怒不可遏!
虽然他知道和应少华有着巨大的差距,但是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为父亲的尊严站出来。
而且他在赌约说得很明白,万一输了,是由他接受输的羞辱,而不是他父亲!最重要的是他有种直觉,那就是不为人知的“神识雷达”,能在“结脉”这个重要门槛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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