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B市这片富饶繁华的土地上,人说近乡情怯,步子会迟疑。可此时,自己怎么就不敢进去?
初秋,天已暮色,不到萧条的时节,庭园里翠**滴。
在门口踌躇好半天,深呼吸,禇昑恩开门。
以为是丈夫回来,客厅里扶额养神的王珍纹丝不动。
不过短短半月,妈妈的精神气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
“妈……”几步外,长途跋涉加上心事重重,此时禇昑恩俊逸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黯淡无彩。
王珍恍恍惚惚,睁眸,确定几步外的人正是儿子,她慢慢的,站起身来定眼看他,“总算回来了!”
妈妈的声音不愠,起伏也不大。可禇昑恩听着,比被妈妈骂还更难受。
“爸不在?”
“嘉嘉病了,他过去看看,待会儿才能回来。”很累,王珍揉鬓,她又坐进沙发里,整个身子往后靠。身心俱疲!
妈妈虚弱的模样看得禇昑恩心底发酸,放下行李,他欲走过去。妈妈却又开口说,“和小浔好好说会儿话吧,这孩子,把自己闷房间里都一天了,她身子还那么虚,这样下去,我们拿什么给简家人交待!”
头痛,禇妈妈长长叹息,胸口像是堵了大石头,呼吸压抑。
“她饭都不下来吃?”禇昑恩担忧皱眉,
“我给她送到房里,可她吃得不多。”就算受了委屈,可不吃饭哪行呢?偏偏怎么说她都不听,真是个倔姑娘。
“我先回房间看看她。”有些担心,禇昑恩拎着行李上楼。
黑丝绒的窗帘并没放下来,天空还未褪尽的浅浅蓝色漫进室内。借着幽暗的光影,禇昑恩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被单下纤细的轮廓,瘦得让人心疼。
“简小浔。”站门口,他低声浅吟。
梦?
睡眠极浅,简浔微微掀动长睫。朦胧中看去,就见门口那道晃动的身影。那颀长有度的影子,慢慢的,慢慢的,往自己来。
禇昑恩按亮灯,室内顿时被一片薄薄的橙色光辉笼罩。温馨的暖色调,好似温情默默流动。
坐起来,简浔有些恍惚,靠床头,她怔怔看他,不过半月时间,却感觉不认识他了一般。
“妈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这怎么行?”他的妻子真是憔悴极了,消瘦的双颊,白玉般透明毫无血色的肌肤,还有失了色泽的双唇。
心口有如抽丝般疼,禇昑恩坐床畔,微凉的指,轻轻抚上简浔质感丝滑的面庞,“别这样折磨自己,孩子走了,大家都很难过,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你要坚强些,别让爱着你的人替你担心。”
他的触模是那样温柔,简浔呆呆看他,眼也不眨,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苍凉。
“我先洗澡,待会儿让妈炒两个菜,一起吃点。”他温情地说,不过简浔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不点头,也不说话,她只略微的退开,避开他指尖的碰触。
多么怀念以前那个和自己吵,和自己闹,对自己发脾气摔东西的小妻子呀。
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禇昑恩默默叹气,他起身,把行李箱靠墙边放好,这才走去衣柜前找换洗的衣服。
简浔一动不动,凝邃的眸子牢牢锁在他宽厚的背上。她沉长地吸了口气,慢而坚决地说,“禇昑恩,我们离婚吧。”
翻找衣服的手臂陡然一顿,禇昑恩神情僵滞,缓了好片刻,这才猛然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他声音微挑,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话。
对上他那瞠大的眸,简浔慢条斯理,字字清晰,“我说,我们离、婚、吧。”
这段婚姻,她再也不要了!
“曾经我说我是变态的人,就算我过得水深火热,也会牢牢霸占禇太太的位子,就不让你和莹莹好过。可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那天和你通完电话后,我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孩子没有了,也许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所以,我真的不想我的人生再有什么遗憾,我真的怕了,我们离婚吧。”
禇昑恩只觉得心口快跳如雷,他紧紧看她,身体整个都不对劲,烦躁难耐。
“简小浔,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他声音微急,剑眉紧皱。
“再清楚不过,而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她依旧靠床头,淡淡的说着,眉心沉静。
“我知道,你是因为孩子离开心里难受,又因为我在电话里说了那些让你生气的话,所以现在你是和我置气。简小浔,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能不能别胡闹,这个孩子虽然离开了,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没有了。”简浔目光灼灼,“我坚决要离婚,这不是冲动,更不是和你赌气。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而且这不是一直以来你都希望的吗?你,我,莹莹,我们三个里面总有一个要退让,那个最该要退让的人本来就是我,现在我提出来了,你应该轻松了!”
他又欲说什么,简浔笑着开口,“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该死,真是舍不得呢!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以来就希望和莹莹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吗?现在她主动退出,他应该开心,可怎么心情却沉甸甸的,又不停的劝说她放弃这个决定?
烦得不行,此刻,禇昑恩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事,妈很担心你,正在楼下,我想你应该下楼和她说会儿话,免得自己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他重重摔上衣柜的门,呯的一声剧响,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动。他的身子消失在门后,傲气尽散,简浔这才撑不住地耸下肩头。
好累,她再也不要这么卑微的生活!
离婚,一定要离婚!
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任性,是那所剩不多的骄傲!
她已经想得透彻,人生从来没有过的醒悟,尊严不是乞求别人赏赐,而是自己给予。
浴室里,水声潺潺,温温水流冲洗全身,禇昑恩这才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劳累和辛苦。全身无力,如同被无形的东西捆绑着,呼吸不得,好似陷在沼泽,一直沉,一直沉……
她又提出离婚了,在看过他把婚纱照上她的脸PS成莹莹后,这是她第二次提出离婚。不同的是,上次她情绪激动,是受到刺激后的冲动。而这次,她冷静坚决,似乎是思考许久才做出的必须要做的决定。
离婚吗?
仰头,禇昑恩闭眼,任强劲的水流冲击面颊。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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