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天空被金黄的阳光勾勒出瑰丽动人的色彩。夕阳下,简浔行走匆匆。
暗红色大门在视觉上,无形之中给简浔双肩添了一抹沉重之感。
糖糖,你选妈妈,还是爸爸?
抑制狂乱的心跳,简浔按门铃。
“来了”,门后他俊脸冷冷,仿佛谁欠他一般。
恶眸,简浔心底月复诽,摆一张臭脸给谁看?
从他身边挤进,简浔满眼找女儿。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糖糖呢?”
她回头,寒眉冷对。
禇昑恩瞥了眼二楼,“在房间睡觉。”
知道妈妈去医院陪苏叔叔后,糖糖觉得心都被妈妈伤透了。
自己满心喜悦来找妈妈,妈妈却丢下她,和苏叔叔亲亲热热,真让糖糖失望。
想起女儿小大人模样的对自己说这句话,禇昑恩心如心绞。
女儿小,许多事不知,但看到的东西却是事实,没有遮掩。简小浔和那个男人,一定在女儿面前上演过这么亲热的戏码,所以女儿才会说出那些话。
这样想,他看简浔的眼神危险中盛了些骇人寒意。
“我要带她走。”想女儿,更不想女儿待在这里,简浔转身就要跑上楼。禇昑恩却野蛮的扳她肩头,身后一股阻力,简浔回眸凶恶的吼,“放开我!”
他果然松开,却微挑精致的下颌,看她眸光盛满挑衅,“休想,我不会让你带走女儿!”
臭男人!
将他咒个半死,简浔红颜盛怒,“糖糖想我,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否则今天也不会带她去公司找我。所以禇昑恩,你认为糖糖会舍得离开我而选你?”
他冷笑,浅浅摇头,似乎是对简浔的无知和自大感到可怜,“以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现在这情况是女儿谁都不想选,谁都不想放弃?!”
“孩子不懂事,这事由不得她!总之有你没我,有我就不允许你存在!”简浔握紧拳头,怒气冲冲。
“凭什么?”他情绪倒是控制得极好,神态云淡风轻。
“凭我生她养她,凭我是她妈,在她未成年时可以替她决定一切!”
“法律有规定做爸爸的不能争取孩子抚养权?”
两人虽没兵戎相见,但也是剑拔弩张对峙。
他太沉着,稳操胜券的姿态,简浔强迫自己冷静,她挺起胸膛,目光坚硬似乎可以穿透城墙,“禇昑恩你给我听好,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就是允许你探视女儿,但糖糖必须归我,归我,归我!你听明白没有!”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又被潜在的恐惧和威胁吓到,简浔歇斯底里。
他依旧稳如泰山伫立,气息不乱,“简小浔你也给我听好,糖糖的抚养权我不会退让,一丁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抢回糖糖?
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简浔没出息的后退,“禇昑恩,为什么你一次次的出现对我都是折磨?我上辈子到底欠你什么了要你这辈子这样报复我?”
“我不想折磨你,更不是报复,只想偿还。”他说得诚恳,但姿态依旧端得高高。
偿还?
“呵……”简浔很不屑的笑,“我不需要!你那些狗屁偿还我一点也不稀罕!”
她态度实在坚决,连女儿也不顾忌半分,想来,自己当年混蛋般的所作所为对她造成的伤害真是无以复加。
到这会儿,面对她伤透心之后的抗拒,禇昑恩悔不当初。也由此,冷酷容颜渐渐松动,裂开一丝一丝凄楚纹路。
“我知道你恨我,更知道我给你造成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伤害,但是简小浔,这么多年过去,我悔恨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可以补偿一点吧。而且我们又有糖糖,你是她妈妈,这六年来她多么渴望父母团聚,多么渴望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昨晚爸妈他们都过来了,没人不喜欢糖糖,糖糖更抱着我说一辈子不想长大,想一辈子在他们怀里撒娇。简小浔,这就是糖糖,她才六岁,她不懂大人的一切,但她有比大人还单纯的心,现在最迫切渴望复婚的人不是我,是糖糖。如果你真是一个合格的、无私的母亲,你就应该满足她的愿望!”
糖糖……
他的话很对,那些话近来也听过不下数遍,所有认识自己,知道自己过往的人,都是相同态度——复婚。
但是,不行,真的不行,现在每次见他,简浔都会感觉厌恶。对他,早就没有那些过往曾经了!
她沉默,容颜透出抗拒。禇昑恩心如火烧,“简小浔,当年你都可以爱上我,现在要你重新爱一回,真有这么难?”
电视小说经常上演的桥段,旧情复燃,都是狗屎吗?
简浔紧眉,眼风狠狠扫他,“当年我只花了一秒时间就爱上你,可我却为此被伤了整整一年,我又用七年时间来忘记那些疼,现在,我已经痊愈。禇昑恩,你以为有人会傻得苦苦留恋那疼痛的滋味吗?”
自己又不是喜欢自残的白痴。
怎么说她都有她顽固的坚持,就像当年她执意嫁自己!既然如此……
“看来怎样求你也没用了,如果我们真是到了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简小浔我告诉你,糖糖的抚养权我争定了!”
“做梦!女儿从怀上那天开始,你尽过一秒做父亲的责任吗?别仗着有钱法院就会判给你!”
她瞒了自己这么多年居然还敢提他不履行父亲之责。
禇昑恩气炸,“我还想对女儿好,一千一万个愿意,可你给过机会吗?”
简浔吼,“那是因为你不懂珍惜!”
“正因为我珍惜,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极力争取女儿,无论用尽任何手段也要把她绑在我身边!简小浔,糖糖的抚养权上,你死心吧。”
简浔大脑充血,“禇昑恩你去死!”
他撇嘴,声音阴冷,“真是抱歉,我会长命百岁!”
“你们是在吵架吗?”
空气弥漫浓浓火药味的时候,一记软软腻腻的童真声线打断争吵不休的父母。
二人同时挑头往楼梯看,女儿赤脚如莲,小小身子站在最上层的楼梯,眼睛亮晶晶看他们。
争吵停止,简浔美眸一弯,“糖糖,妈妈来了。”
她跑上梯跑,满心着急,“宝贝,想妈妈了吧?妈妈带你回家。”
她欲抱着女儿下楼,禇昑恩也上来,却是拽着她的手腕往旁边带,“我说了不会给你女儿,你大可以和你的情夫卿卿我我去,别玷污女儿纯洁的眼睛和心灵。”
“禇昑恩你神经病!”被他无端指责,简浔悲愤得红眼指着他骂。
“嗯哼,就算我是神经病好了,神经病就应该不正常,女儿坚决不给你。”
被他气得全身颤抖,简浔转眼看女儿,半蹲,微笑模她的脸,“宝贝,跟妈妈回家好吗?”
“糖糖,待会儿女乃女乃会来,她给你带来最好吃的巧克力。”禇昑恩也挤过来,爱怜揉女儿的头顶。
“宝贝,妈妈带你逛街,买你喜欢的那条裙子,粉色那条,你不是超想要的吗?走,妈妈现在带你去。”说着,简浔牵起女儿,转身就欲下楼。
禇昑恩手快,拉着糖糖另一条小臂膀,不松,与她博弈,“糖糖,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咱们坐太空飞船。”
他铁心和自己抢女儿,简浔又急又怒,动手推结实的男人,“女儿是我的,不准碰!”
“也是我女儿,我要抱她亲她对她好不必向谁申请,你更没资格批准!”
小小的糖糖夹在大人中间,两只白藕一样的小胳臂被爸爸妈妈拉得又酸又疼,像被活生生扯下来一样。
糖糖步伐随着爸爸妈妈推搡的力道,左右摇晃,来回趄趔。
踉踉跄跄,糖糖抬头看爸爸妈妈,两人争吵不休,面红耳赤,眼珠凸出,说话快得像机关枪。
脑袋好胀,像被什么压得慌,呼吸困难。
爸爸妈妈好凶,像魔鬼,好可怕!
糖糖倏地流下豆大的泪珠,“哇……”
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
“糖糖……”
“宝贝……”
女儿尖厉的哭声终于令激烈争吵的两人清醒。
简浔和他同时松手,得了自由,糖糖揉眼,泪蒙蒙冲两人吼,“讨厌讨厌,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像其它爸爸妈妈那样抱抱?为什么其它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送去学校糖糖就没有?为什么爸爸妈妈从不一起带我出去吃饭逛街买衣服进游乐园?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吵架?为什么爸爸妈妈都说爱糖糖可都要伤糖糖的心?讨厌讨厌,我最讨厌你们了!”
吼完,糖糖转身就往房间跑。简浔和禇昑恩原地怔了半秒,相互对视,反应过来才追上去。“呯”,很大一声,糖糖摔门!
这孩子脾气真大!
这孩子真的伤心了。
隔在门外,里面隐隐传出女儿伤心欲绝的哭声。简浔焦急拍打厚实的橡木大门,“宝贝,妈妈错了,把门开开。”
拧门把,兹兹响,无法转动,糖糖把门反锁。
“糖糖,爸爸不是和妈妈吵架,只是和她说话。”
“对,宝贝,妈妈没和爸爸吵架,妈妈和爸爸好好的,你开门好吗?妈妈想你想了一整天,想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出来看看妈妈吧。”
不理不理,爸爸妈妈都说爱自己,都说愿意给自己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可糖糖不要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还有那些漂亮的裙子、鞋子和洋女圭女圭。糖糖只想要爸爸妈妈,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就算小小的家也可以,就像班上聪聪小朋友那样,妈妈每天早上牵他手来学校,爸爸每天骑自行车接他放学。聪聪的爸爸妈妈穿的衣服都旧旧的,不漂亮,颜色也不鲜艳,他们看上去年纪都好大好大。可他们真的爱聪聪,一家三口住在小砖房里,洗手间都是去街头的公用厕所。聪聪说每天放学他坐院子里,在路灯下画画学习。会听到妈妈切菜做饭的声音,会看到爸爸在院子里给人家修补鞋子。他们会用几张小板凳拼成一张小桌子,然后一家三口在路灯下开开心心吃饭。聪聪会告诉爸爸妈妈幼儿园里小朋友的事,妈妈会笑着给他夹菜,爸爸会语重心长教他如何和小朋友相处。
好想好想,糖糖也好想过那样的生活。
呜……不要大房子,不要好车子,糖糖只想和爸爸妈妈挤那样的小砖房,糖糖只想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小胳臂紧紧搂在爸爸的腰,回家听妈妈唱歌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