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跳下车,苏金浚冲上来,站路虎前,隔着玻璃嘶声大吼,“简浔,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坏心的丫头片子,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骗我!”
好伤心,好难受,心口堵着巨石,呼吸不能,几欲窒息。
副座上的女人明明是说过几天再启程,可她居然骗自己!她居然话也不留,面也不见,想就这样和那男人一起消失!
好可恶!
苏金浚紧了拳,赤眸腥红,微微眯起的眼睛盛满炽热危险的光,牢牢盯她,像是想将她锁在眼底,再也不放她离去似的。
那男人是谁?
身后有人莫名其妙,而知道他的人,纷纷对视。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本来就要承受绝望的痛苦,苏金浚,这一天你早该料到。
周圆圆看丈夫,心底萧瑟难言。
“下来啊,怎么不敢下车?!”看副座的人,苏金浚整个人都快喷出火来。
一定是公司的人告诉他自己今天就走。
简浔默默猜想,落在膝上的纤细白指绞了又绞,紧得骨节泛白。
“下去?或者走?”从那男人身上收回眸光,禇昑恩看身旁的人。
只想简浔不想下车,他立即加大油门轰出去,不过那男人肯定紧追不舍。
“骗子,骗子!”看她犹豫许久,有驱车离去的趋势,苏金浚往前几步,傲挺身姿挡在路虎跟前。
“我下去。”本想就这样走掉,可他既然来了,那就和他留言几句。
禇昑恩开锁,简浔下车,热,额头渗出细汗。
她往他去,可还没走近,苏金浚阔步往前,大力的抓着她的腕,急切拖到粗壮的槐树下。
“说,为什么一声不吭走掉!”真的生气了,苏金浚很大声的质问。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心口发麻,简浔长睫微扇看他,英气的眉继而攒起,“苏金浚,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你很过份,不过你有你的生活,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很抱歉。”
那天哀求眼前的男人帮忙,果然公安部行动迅速。对他为自己、为糖糖的付出感激不尽,可之后他的哥哥也来过电话,一些她该知道的,还有那些她不该知道的,统统知道了。
“苏金浚,你是个好男人,会有比我好很多的女孩喜欢你。”
“虽然你不爱我,但你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其它女人?你是又想狠狠捅我一刀么?”执着,苏金浚就认定眼前的人,其实他也知道与她无可能,只是,他放不开手。
“我比你清楚,你长得不漂亮,性格也不讨巧,而且人还挺坏,可我就是为你着迷,我就是喜欢你,这又怎么了!”
他的声音真的好大,仿佛要把满腔情意从身体最脆弱最柔软的位置倾泻而出,根本不怕众人听见。他的眼里,除瞳仁深深映着的女人,其它均不存在。
那男人喜欢简浔。
后面不知实情的人相互诧异的传递眉眼,纷纷猜测那男人是谁。
禇昑恩在司机位上,苏金浚的声音依晰传入耳膜,侧眼,透过副座透亮的窗,他去看树荫之下如情侣离别般的两人。
离愁堪画,荫荫似幕。
他的感情好浓烈,简浔承受不起,就因为知道与他离别少不了这样一翻愁楚,所以才狠心,没想到他追过来了。离别如果痛苦,不如不要离别。
压抑,呼吸发紧,“苏金浚,我真的很感激你对我这么好,更感激你为糖糖做了这么多,可我真的要去找糖糖。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这一走就是一辈子,我……我很对不起,忘记我吧。”
“你是在利用我吗?”他突然很幽怨,低了声的问,略显卑微。
简浔心跳漏了半拍,“不是,我不是利用你,真的不是。”
求他帮忙,这算利用吗?
“如果不是利用,在我帮忙之后,你为什么一个字不留,就想一走了之?”他有点咄咄逼人了,简浔无力招架。
利用吗?利用吗?在他凄楚的眸光下,简浔回答不上。
她觉得,自己的确没有利用他的想法,事实上,真的形成利用他的事实。
“就算这样,我愿意被你利用,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是小浔浔,你不能丢下我,你不可以为了女儿把所有人都不顾。你这样是自私的!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还有公司那群可爱的工作伙伴。小浔,‘金简’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
在简浔还没反应之际,他突然伸出手,很用力很用力,死死的将眼前的女人圈在怀里。
他在低泣,简浔感觉肩头衣料烫了起来,湿漉漉黏着肌肤。
垂在腿边的手,挣扎,再挣扎,几翻蜷曲,最终,简浔回抱给予自己炽烈情感的男人,她的手心,带着温温的热度,攀上他宽厚的背脊,“苏金浚,谢谢你爱我。只是这辈子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我不能没有女儿,我离不开糖糖。”
两人拥抱,温情浮动。
对这个男人,除了抱歉,还是抱歉,简浔不知如何报答。来日他将会是受人景仰的高官,佳人美酒,必不可少,自己于他,最终会是过客。
苏金浚,但愿有天我在电视外,你在电视里,再见。
苏金浚,爱我的那个你,不见!
四周晃动的光线里,微尘飞扬。脚边五颜六色的太阳花,多情的摇曳在风中,竞相缤纷,簇簇盛放。
最终简浔还是上了车,与禇昑恩一起,踏上漫漫寻女路。
对苏金浚的感激说不尽,道不完,受他恩惠,简浔手里有份各市公安局最高领导的手机及办公号。无论他们在哪落脚,只要电话过去,都会受到热情接待,还会有专人陪同。
特权主义,从前为之不耻,如今,简浔真要跪地叩谢。
他们打算先寻找陈组长圈定的几个重点区域。人海茫茫,两人足做心理准备。怎么找?根本没有头绪,只能是满街逛,发寻启,到人际稍微偏远的乡村寻人。其实也知道是大海捞针,可不找,真如禇昑恩所说,一辈子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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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张军放松戒备,糖糖很乖。清晨,睁开眼,糖糖望几乎朽掉的屋梁,翻身,趴床上。睡在中间的女乃女乃已经不见,应该是去做早餐了。铺那侧的小哥哥睡得很熟,侧躺,嘴角的口水一直流,一直流,落到本是大红的颜色却洗得色泽泛白的枕头上,湿了好大一片。糖糖掩鼻,闻到臭臭的气味呢!
跳下床,小脚丫套进小哥哥长长的拖鞋里,撩布窗,有些胆怯看对面也是被布帘遮住的屋子。糖糖瘦弱的肩头很明显颤了一下,咬紧嘴角,赶紧往屋外一侧用大石块和油毡搭起来的厨房去。
女乃女乃正生火熬粥,看见身后的小人儿,对她笑笑,“丫头,去洗把脸,待会儿就能吃了。”
听不懂,糖糖根本不知道女乃女乃在说什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看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又放慢语速重复一遍,还是听不懂,糖糖又见她指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双手往嘴边送,比划吃饭的手势。糖糖终于明白,点点头,“我去摆碗。”
小家伙抱起一旁矮桌上的碗,拖鞋太大,糖糖吃力的走,一步一个脚印,生怕不小心摔在地上把碗摔了,到时叔叔不仅不给自己饭吃,还要狠狠打自己。那天她洗叔叔的衣服,就因为太在意,太想好好表现,太心急给叔叔洗干净,结果又太用力,不小心把本来就旧旧的衣服给撕出一条口子。结果叔叔给她打一顿痛打,还一天不给饭吃。
哼,我忍你!等糖糖再长大一点点,把周围环境熟悉之后,逃!
刚把碗筷摆桌上,一侧的布帘被掀开,“啊呵……”,打着长长呵欠,长得凶神恶熬的张军睡眼惺忪走出来。
糖糖看他,“叔叔,早。”
“嗯”,瞄了小家伙一眼,张军绷着嘴角往屋外走。
糖糖跟出来,穿着大拖鞋的小脚丫碎步跑过去拿起一个缺了口的小瓷盆,而后又赶紧跑到井边。
太阳初升,在尖翘的山顶上镀了一层橙黄光环。山腰漫散薄薄轻烟似的晨雾。
坐台阶,张军眼角一瞟,目光终于不再流转凶恶,他似乎是满意的,唇角勾起来,看小小的糖糖吃力的卷着井上的绞架,她卯足了劲,因用力而小脸涨得通红,好辛苦打起半桶水。小心提出来,往瓷盆里倒。之后又跑进一旁也是用石头堆起来的澡堂里把张军的毛巾拿出来。往水里浸了浸,拿出来拧干,糖糖摊开,很卖乖的递到张军面前,“叔叔,洗脸。”
小贱人,真是不打不知长进!
接过毛巾,张军大力又胡乱的抹了把脸,很大爷的将毛巾往糖糖身上丢。
赶紧接住,糖糖又飞快往回跑。
知道不能和他硬斗,这些天,糖糖都很委屈又可怜的当个小佣人。想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首先得活下去。
对,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几天下来糖糖不再顶嘴,不再哭,有时张军故意放她去外面玩,躲藏暗处,就想看她会不会逃。小糖糖不会走远,只独自坐在人来人往的栅栏前,规规矩矩,不哭不闹,连门都不踏出一步。
如此,张军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