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决抱着被子、枕头来到折叠沙发边的时候,那模样说不出地委屈。
程诺看着好笑,随手丢过去她自己的那个流氓兔的玩偶,“呐,给个东西抱着,这样晚上就不会害怕了吧。”
杜决白了她一眼,“损,接着损,哥现在的忍功很好,早就被你这没良心地给磨练出来了,接着损!”
话虽这么说,可杜决却老实地将那有他半个人高的玩偶抱着,心想着:抱不到真人,抱着带她气息的替代品也成。
这时,左梅梅终于肯从浴室里爬出来了,还好,穿的比较保守。
杜决瞅着左梅梅那张脸,恨不能冲上去扯烂,他满肚子抑郁无从发泄,对着左梅梅就冷嘲热讽地来一句,“在别人家洗澡,不用心疼水费、电费是不?”
左梅梅正擦着头发,被杜决的一句讥讽搞得有点懵,完全没明白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程诺瞪了瞪杜决,而后安抚左梅梅道,“别理他,那人在发骚呢。”
就这样,两个女人进了卧室,一关房门,杜决便瘫在沙发上:瞧这日子过的,完全没地位嘛!
左梅梅还是有点心虚的,“诺诺,你说,我来过夜,杜决是不是那家伙是不是不高兴啊?”
“他凭什么不高兴?咱俩又不影响他什么的,再说,这现在也是我的房子。”想到这,程诺就得瑟。
这下,左梅梅释然了,她有些兴奋地拿起床上的情趣内衣,“这个,瞧见了没?我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你!——送你啦!”
程诺无语了,“你和杜决的品味……,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我和杜决又不是真结婚,你送我这个让我穿给谁看去?”
左梅梅不以为然,“谁说让你穿给杜决看的啊,我是想问你,你跟高铭有没有什么发展?啥时候一个激情,二人去了宾馆……”
“打住!”程诺干笑,听不下去了,“咱俩还是睡觉吧,啊。”说着,她抢过左梅梅手里的内衣,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地塞了进去。
左梅梅抿唇偷笑,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想了想,又旧话重提地多问了一句,“那个,那个杜决他……真的不介意?”
“介意也不理他!”
当然,说程诺一点都不在乎杜决的感受,那是假的,她也会惦记着那男人晚上躺沙发上睡会不会不舒服,只不过,之前的擦枪走火事件,那家伙事后撇清一切的态度,实在给她的打击有点大,而今儿她主动约左梅梅同住,也有那么几分报复的味道。
这一夜,别人她不清楚,可程诺自己明白,她是注定难眠了,绝对的自作自受。
迷迷糊糊地,终于有些睡意的时候,程诺忽而觉得身边有了动静,——是左梅梅!
由于这个二室小套房,空间有限,所以不像之前杜决家那样,是两个卫生间,在这个新居里,晚上谁想起夜三急的话,也需要经过客厅。
程诺想着,左梅梅这妞估计是要去方便的,便没在意。
左梅梅确实是去解决生理垃圾的,只不过,在她从卫生间回卧房的时候,经过了沙发旁,却停住了。她借着月色和小区里夜灯的微薄光线,看着正在酣睡中的杜决,慢慢地探出手去,轻轻地撩起被子,盖住杜决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然后,带着几分回忆的深情,慢慢地蹲在沙发旁,看着那个发出轻微鼾声的男人。
……
程诺掩住唇,靠在卧室冰冷的墙上,本就不多的困意,一散而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近乎恍惚地回到床上,更不清楚左梅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友不止一次地对她说:那曾经的两个月恋爱,就是儿戏!
可是,就她刚刚所见,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左梅梅爱杜决,一直爱着杜决!
如果非要回忆起当年她是怎么撮合左梅梅和杜决的,那段往事她几乎可以一点细节不差地说出来。——最好的朋友,要求她搭线帮忙追她最喜欢的男生,这样的经历,非但狗血,更是刻骨铭心。
“程诺,我好佩服那个叫杜决的,长得帅是其次啦,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好厉害,一个在差班里的学生,居然可以用那么神速的进步来到尖子班,而且,他的那化学成绩,绝对可以说得上是睥睨众生。”
“程诺,班里的人都说你俩从小就认识,两家是世交,而且一直住在一个小区里,我想认识他,和他做朋友,帮个忙吧。”
“程诺,我完了,我发现自己的青春开始萌动了,如果高中时期允许我谈场恋爱的话,我一定要去倒追杜决!”
“程诺,……唉,真是挺不好意思开口的,可是我自己算是无计可施了,你就帮我搭个线,试探下杜帅哥是怎么想的,我听说他挺风流的,当然,这些过去我不是计较,而是在想……他的风流有没有机会落到我头上?”
左梅梅的大胆,左梅梅的直白,左梅梅羞涩的神情和话语,程诺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当然也记得,自己是怎样撮合的过程。
严格说起来,撮合的过程,不过就是两句话的功夫。
当时,她是借口问杜决借化学参考资料的,而那几本参考资料,巧不巧地就是杜决把高才子送她的那几本丢在水桶里之后,他自己买来赔她的。程诺拒接,杜决便自己留着用了,想不到,效果那么立竿见影,所以,程诺后来再硬着头皮地要借这几本书的时候,杜决冷笑了。
“怎么,现在觉得哥买的这几本书是香的了?当时不是嫌弃地很么?别人送你的,没用上?”
程诺咬牙切齿地,没跟他计较,“借不借,一句话。”
杜决嘴上恶毒,可拿书的动作却不犹豫,“别给我在上面乱写乱画的,珍贵着呢。”
“小气吧你就!”程诺接过书,没有急着走。
杜决上下看了她几眼,笑道,“干嘛,想留在哥的书房里,跟哥一起学习?……嗯,也挺好,你英语好,我化学比你强,咱俩可以互补互补。”说着,他挪出一张椅子。
二人从小到大,一起学习的次数比单独学习的次数都多,可这一次,程诺没答应,也没落座,而是瞅着杜决的那张脸,带着审视地看了半响。
杜决被她看得脊背发凉,“喂喂,还想要啥明说,你别露出这眼神,哥看着心里颤悠。”
程诺咬了下唇,“你说,是不是你的雄性荷尔蒙比一般人要多啊。”
“咳咳……”对于这分不出是褒是贬的话,杜决相当无语,“别别……别说的那么含蓄,你到底想说啥,咱明说,啊。”
程诺瘪了下嘴,“我就纳闷了,明明你都恶名昭彰了,为啥还有那么多无知少女趋之若鹜呢?”
程诺越说,杜决是越迷糊,可迷糊中,还坏心地咧嘴笑笑,“干嘛,你也‘趋’过来了?”
是,“趋”过来了。——程诺心底承认,面上却越发冰冷,这想法其实有点变态,她也知道,这是嫉妒。
“少来,左梅梅,你知道吧。”程诺终于直面话题了。
杜决想了下,点点头,“最近老跟你腻在一起的那个转校生嘛,知道。”
“你觉得她怎样?要不要考虑发展一下?我觉得挺好的,不比你之前才甩掉的那个舞蹈队的差,起码,人家规规矩矩的,看起来没那么风骚,当然,也许你的观点有所不同。”撮合的同时,程诺不忘对杜决及其旧情冷嘲热讽一番。
杜决这下明白了,程诺是来当红娘的,当下,他的脸也冷下来,“拉线费多少?”
“什么?”
“你撮合我和左梅梅,事成后,她给你多少好处?”
程诺生气,“杜决,你就侮辱我的友情吧!左梅梅配你,可惜了!”说着,她扭头要走。
没走两步,就被杜决从后门扯住了手腕,他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细细地瞅着她的小脸,“这事,是你自作主张来找我的,还是她求你帮忙的?”其实,以他对程诺性格的了解,知道答案不会是前者,可仍是不违心地问了句。
程诺却没正面回答,“你爱考虑不考虑,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之后,程诺拉开杜决的手,走了。
而这次谈话的第二天,班里便传出了杜决新交转校生女友的头号新闻……
……
这段恋情,来得快,去得快。
本以为往事如风,却不想,当年残留的影响力这么持久。
程诺错估了杜决的吸引力,更低估了好友的深情。
这一事实,让程诺心里百味杂陈的,因为,她也在伪装着,所以能够理解,每次左梅梅跟她聊起杜决时,那无所谓的口气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无奈和心痛。
原来,一个人想要隐瞒一份感情,真的可以做到人鬼不知。
换位设想,她有些莫名的愧疚,却不知道自己又能为朋友做些什么,因为,她也同样情陷其中。
……
每个人都在伪装。
而又有几个人的伪装可以被识穿?
第二天,左梅梅依旧嬉笑开朗,和杜决没心没肺、神色自若地打趣和开着玩笑。
程诺默默看着这一切,一语不发,或许,在她和高才子可以牵手成功的那天,她可能会问问好友:如今,还想与杜决重修旧好吗?
左梅梅没再过来和程诺同住,程诺也没再邀请。
没有了和杜家父母同住的日子,程诺快忘了自己这个假婚的身份,终于一个周末,杜决提出要程诺在第二天陪同出席一个同事的婚礼,程诺才回归本位:她现在可是杜太太!
“不用穿得那么漂亮,抢了人家新娘的风头就不好了。”
程诺无力地看着身上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小礼裙,唯一抢眼的地方,就是露了一块美背而已。
“哎哎,说你呢,快换了这件,呐,穿这个就成了。”
程诺接过杜决递过来的白色连衣裙,中规中矩地像是下乡的知青青年,不过,和杜决身上的那套白色西装倒很般配。
说真心话,杜决这厮是长了一副好皮相,人靠衣装,换上那身行头后,杜流氓立刻化身骑着白马的杜王子。程诺由衷地弯唇赞了声,“挺帅,到时,别是你抢了新郎的风头。”
杜决没回嘴,扭头打领带去了,实际上是他没敢回头,因为那嘴角的偷笑,遮也遮不住。
到了婚礼会场,程诺才发现,这婚礼挺隆重的,来往宾客如云,据杜决介绍说,是医院的副院长嫁女儿,而女婿也是医院消化外科的骨干,难怪这么排场,恐怕光是曾经的病患及家属,就占有大部分。
而在会场上,程诺除了以前见过的杜决几个科室同事外,还瞧见了俩不想见到的熟人。
——潘晴和钟毅。
在单位,程诺都有些可以避开钟毅的,在这里,竟跟他碰上了。
那俩前度男女情侣,如今又凑回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回情侣关系。
四人碰面,客气而尴尬地打了招呼,便错开了。
没话说!
程诺来到自助餐的长桌旁,拿起一块小蛋糕,偷偷觑了眼不远处也在拿东西吃的潘晴方向,恰好后者也在看着她这边。
程诺不由杵了杵杜决的胳膊,“嗳,你说,她到底有没有悔到肠子都青了啊,该不会咱俩凑一起,正好合了人家两个的心意了吧。”
杜决也往小晴方向看了看,而后微微低头,凑近程诺的耳际,“这简单,咱们刺激她一下,就知道她有没有后悔了。”
“刺激?”
话音刚落,杜决公然搂住程诺的腰,惊得她一下抖掉了手里的小蛋糕,女乃油沾染上了白色衣裙,好在颜色相同。
程诺轻呼着要解救衣服问题,可杜决那手臂却跟钢筋似得,紧紧箍着她,“喂,你先配合点,等刺激完了,你再去整理仪容。”
程诺无奈抬头,因为挨得太近,她带着一丝紧张,不耐地压低声音,“怎么刺激?”
杜决坏笑,“还能怎么刺激,秀一下咱们夫妻情深呗。”说着,他低了头,嘴角带笑地吻住程诺的唇。
程诺惊骇地瞪着眸子,在唇唇相贴的那一瞬,她看见杜决的眼睛黝黑黝黑的,没有半分笑意。
程诺发现接吻这东西,会成为习惯,也会有瘾。
因为,才不过几次而已,她现在竟然开始用一种享受的心态去面对,并且沉迷。
到是杜决没有过久地痴缠,浅浅地勾动程诺的舌尖后,便放开了对她的牵制,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两下,而后……
而后竟然低下头,众目睽睽下,竟然直接低头用舌尖舌忝去了程诺胸口衣服上的小女乃油!
程诺石化:这男人,为了报复和刺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那个制造骚动的男人庞然不觉已成为焦点,再抬起头时,他凑近程诺的耳朵,带着女乃油蛋糕的气息轻拂过她的颈项和脸颊,就听他轻道,“诺诺,快回头瞧瞧,小晴是不是脸青了?快,快帮哥确认下!让哥心情也好一好。”
程诺垂下眼眸,他心情好?可是她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杜决,该死的杜决!
果真是因为和她太熟了吗?接吻拥抱,就像是亲人间的家庭便饭,他那么收放自如……
这时,有人忍不住地过来打趣,“喂,杜医生,当今儿是你自己的婚礼呢,别喧宾夺主,抢了人家新人的风头啊。”
也有人圆场,“杜医生也是新婚燕尔,来参加婚礼,自然是犹如旧事重温,一时情难自禁也很正常,理解、理解!”
杜决陪着那帮起哄的人一起乐呵,“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呦,瞧我家这傻姑娘还害羞呢,别傻了,打个招呼吧,这俩都是我们院同事,皮肤科赖医生,还有这位,这位老厉害了,心理咨询科魏医生。”
程诺收回自己的小心思,腼腆而笑,一一招呼。
外人面前,总要给杜决面子的,这也是她这个假老婆应尽的义务。
将那些什么魏医生、赖医生的打发了之后,杜决扯着程诺的胳膊,又旧事重提了下,“嗳,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帮我瞅一瞅啊,就算不为我,你也为你自己看看小晴那个姘头……”
说到这,程诺掀了眼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满含埋怨。
程诺那是埋怨他太不把自己的吻当回事,可杜决瞧着便是另外一层意思,“干嘛,你还惦记钟毅那小白脸呐,嘿,我说,你现在不是相中高白脸了么,对钟白脸还没忘情?”
听杜决一口一个白脸的,程诺觉得肺都快气炸了,“杜决,你也适可而止,积点口德。——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跟朋友、同事招呼吧,我去那边坐坐,啥时婚礼开始了,你再来找我。”
在杜决看来,程诺是心伤了。
程诺确实心伤,但却是因他而伤。
杜决目送着她走到较为偏僻的地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有熟人过来招呼了,他回头应付两句,再去寻程诺时,对方已不见人影。
殊不知,程诺正在某个拐角,单枪匹马地面对杜流氓在医院里的“粉丝团”呢,而为首的,就是小晴姑娘。
说“粉丝团”可能严重了点,叫做小晴姑娘的“亲友团”更贴切,可是,这些年轻的女护士们,说起杜决那可是个个两眼放光,程诺心里月复诽:杜决这厮也不知道近水楼台地勾搭了多少个女护士。
“就是她,咱们科室杜医生的新婚夫人!”潘晴阴阳怪气地,仗着身后“势力”雄厚,表情相当的嚣张。
程诺微笑,笑得心无城府似得,“大家好。”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身材也一般。”
“穿得也不像是名牌。”
程诺无力地抽了下嘴角:姑娘们,你们未必太不礼貌了吧,还是说,围绕在杜决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这种货色?
“那个,我本来不想打断你们的。”忍了忍,程诺还是开口了,众人从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默契地消了声音,看向程诺。
程诺有些好笑地扫视众人,“可我就不明白了,我长得怎样、身材如何,家里是不是有钱,这好像应该是你们杜医生关心的事吧,他当事人都没吭一声呢,你们这是为谁不平呢?说不准,他那个人眼神有问题,就喜欢我这种平凡、平胸、家世平平的女人。——各位,不好意思,借过,我要上个厕所。”
说完,程诺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挤了过去,身后不知是谁来了句,“你抢别人的男朋友,你不要脸!”
程诺无奈回头,“谁抢了,是你们杜医生自己非要赖上我的,不爽的话,你们去找他啊。再说了,就算我抢了,那有怎样,谁说别人的‘男朋友’就不能抢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又不是破坏别人家庭、抢别人的老公,真是笑话!——哎呦,对了,小晴护士,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潘晴见程诺三两句话把矛头对着自己,硬着头皮顶了一句,“谁说我后悔了?”
“没有?”
“没有!”
程诺那叫一个惋惜啊,“真是的,你怎么就不后悔呢?”悔了她就可以终止协议了呀。
小晴还以为程诺在讽刺自己,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程诺耸肩,“没什么意思。——啊,你前男友……呃不,是前前男友来了,不打扰,先走一步。”
扭了头,程诺走了两步后,忽又回了头,对着莺莺燕燕们,绽开无害微笑,“对了,你们……白衣天使们,我家老公真这么好么?要是真喜欢,不妨去追试试,只要是杜决愿意接受,我也无话可说,真的。——沙哟那拉!”
……
“看不出,杜师兄的眼光挺特别啊。”
人人都叫杜决是医生,只有这时冒出来的声音管杜决叫“师兄”。
程诺莫名危机感大起,回头看向来人,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女人,瞧那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摆明是个有钱人家砸出来的千金。
而且,那女人一出现,那些小护士们,便一一识趣地走开了,连潘晴也硬拽着想要跟程诺攀谈两句的钟毅走开了。
这也说明,这女人在医院里,甚至是在B市都有点小背景。——现在社会就是这样,关系比人强。
“你好,我和杜师兄都是H医大毕业的,这是我的名片。”那女人站定在程诺的面前,礼貌得体地递过一张名片。
程诺看了眼:妇产科,温馨。
嗯,挺好的名。
“你好,我是程诺。”程诺没掏出自己的名片,想着反正对方也不会在乎她是做什么的。
温馨与程诺交握,笑容和煦,可是说出的话,却让程诺不敢恭维,“刚刚你跟我们院护士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好像……你跟杜师兄的夫妻关系不是很好。”
“呃……何以见得?”几分钟前,他们还大秀“恩爱”呢。
温馨轻笑,“哪有老婆鼓励别的女人去追自己的丈夫的?不过呢,你那些话也让我解了心里的疑惑。”
“是吗。”程诺面对不知是敌是友的杜决师妹,步步小心,言辞也尽可能地精简。
温馨近乎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遍程诺,“杜师兄跟小晴谈恋爱那阵,我知道他们持续不了多久,只不过没想到,了断这段感情的,却是他和你的婚姻,我还以为,这辈子杜师兄都很难和谁结婚的,想不到……,不过,今儿看见你,我懂了,他之所以会选择跟你闪婚,原来是早就预备好闪离的啊。”
闪……
程诺不由承认:这女人是挺敏锐。
温馨笑道,“不管怎样,你现在是我师嫂,你们的新婚,我补一句迟到的‘恭喜’。——还有哦,师嫂你要小心点,闪离前,别弄大肚子,当然,弄大也别怕,可以来找我。”说完,温馨俏皮地眨了下眼。
程诺涌起恶寒,可不么,妇产科的师妹,等着她去堕胎么?别做梦了!
将那名片收进挎包,程诺微笑,“好的,有需要的话,一定去叨扰。——啊对了,你是杜决哪届的师妹啊?”
“我比师兄低一届。”
程诺若有所思,“这么说,你是跟封婷同一届的喽,封婷,你认识不?据说,是你们那一届的校花来着。”提到校花,程诺就有些牙恨恨的,想着杜绝这厮命多好啊,交往过的女人里,一半以上是校花。
温馨一怔,几乎下意识地月兑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程诺仍是微笑,而且是越来越柔和的微笑,“别的不说,你杜师兄他交往过的每个女人,我还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的,当然,师妹什么的,那便另说了。——温师妹,我赶着去洗手间,改天去家里坐坐?我让你杜师兄给你炒两个家常菜,就这么说,再聊!”
程诺挥挥手,也不想去辨认温千金是怔忡还是呆滞的表情。
其实,她也不容易啊,跟杜流氓假婚以来,做苦力、当声优、抓小三……什么事都经过了,现在还要附带着安抚粉丝团,外加招安师妹……
不行,回头一定要在协议上附加几则条款才成。
……
程诺迈着轻盈的步子,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身轻松。
“舍得出来了?”阴森森,带着质问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杜决的。
之前杜某人无情之吻的抑郁,程诺还憋在胸口处,没散掉,再加上一堆莺莺燕燕的围攻,她现在瞧见杜某人,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干嘛,你有三急?看清楚,这里是女厕所!要排队也不是排在我后面。”
杜决冲上去就抓住了程诺的手腕,“死没良心的,就知道对哥损来损去的,我是在等你,婚礼都快开始了。”
程诺盯着自己腕上的大手,慢吞吞地,将视线上移,而后定格在大手主人的俊脸上:这么一近乎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般的人物结婚了,造成一点芳心破碎,也是挺正常的事。
接着,程诺的目光落在杜决的两片薄唇上:不说别的,单单是她,最近都有些失控的征兆,比如现在,她瞧着他的嘴,都会滋生起想要kiss的冲动。
在程诺甩头挪开视线的那一瞬,杜决也是一个激灵,“诺诺,刚刚你的眼神可够吓人的。”
“怎么?”
“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得。”
程诺瞪他,“你倒是想!”
杜决嘿嘿一笑,没再搭话,而是大手自然而然地松开她的手腕,改环住她的后腰。
好一副夫妻情深的画面!
来到礼堂,程诺一眼瞅见了温家师妹,以胳膊捅了捅杜决的结实的小月复,“嗳,有首歌,我忘了歌词是怎么说的了。”
“什么歌?”杜决不知陷阱,认真反问,“结婚进行曲?”
“滚!那结婚进行曲有歌词么?——我说的是,《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这首歌。”话说完,程诺眸子一闪,狡黠地扫过温家师妹,那模样,坏极了。
杜决顿悟,瞅着程诺的小脸,冷不防地大手一伸,捏着她的脸皮左右一拉,“诺诺,仗着哥疼你宠你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吧。”
“干嘛,我可是虚心求教。”程诺费了好大劲,才把脸上的手指头给一一扒开。
“得了,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杜决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站在前方不远的温馨,“温师妹太有来头了,我可不敢拿她来玩爱情游戏。”
程诺了然,“原来,也有你不敢下手的啊。”
“谁没有个胆怯的事?”说到这,杜决话锋一转,“诺诺,跟哥一起的时候,你最怕的,是什么事?”
最怕的……
程诺一直都知道,在她和杜决相处的时候,最怕什么。
最怕有个和杜决很亲密的女人出现,最怕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大秀激情,最怕杜决会当着她的面,笑呵呵地道出他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即将迈进婚礼的殿堂……
似乎,这些事都有出现了,只不过,她变成了这些事件中和男主角暧昧的女配角,而悲情的女主角变成了别人,比如小晴,比如温师妹,再比如……左梅梅。
这些事,让程诺有些混乱,似乎人生的轨道有些错了位,而她却一直混混沌沌的,找不到如今适合自己的定位。
“难怪肆无忌惮的,原来没什么害怕的啊。”
杜决的一句催促,让程诺不计后果地回了句,“最怕你动手动脚,再发生那个晚上的事!”
杜决怔了怔,眼神黯淡了下去,可很快,他便嬉皮笑脸了,大手拍着程诺的后脑,“就这点破事啊,放心吧,哥还没饥不择食到那地步,意外只有一次就够了。”
“那最好!”程诺嘀咕,垂下眼皮,对于她,竟然用饥不择食来形容!
杜决,他才是个死没良心的!
……
婚宴结束,程诺和杜决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
程诺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足足在浴室里泡了半个小时才把脚上的酸痛给缓过劲来。
而杜决已在左梅梅离开的第二天,就很“自觉”地把被褥给抱回床上。当程诺从浴室里出来,发现杜决正四角八哈地成大字躺在床上。
话说回来,一米八的大床,被杜决这么一占,程诺也就只有坐着的份了。
“喂,姓杜的,你快给我滚起来!”
杜决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两腿却仍劈着。
“杜决,你在那给我装死呢,是吧?三八线,你越界了!”
任凭程诺在那叫唤,杜决雷打不动的,半天,实在是觉得烦了,就不清不楚地来了句,“我困了,诺诺,让哥躺会儿,就一会儿,十分钟,啊。”
程诺一看挂钟,都十点半了快,她也是累了一天的人啊。
二话不说,程诺月兑了拖鞋,光着脚丫子爬上了床,站在床的一角上,对着杜决的肩头就是一踢,“一边去去,给我留点空。”
杜决借着她的一踢,重新翻了个身,露出大半个床来。
程诺刚躺下,被子还没撩到身上呢,杜某人又一个翻身翻了回来,正好把他的一条长腿压在了程诺的小肚子上。
程诺火了,“杜决,你诚心的吧。”
杜决回应于把一条胳膊也伸过来,这次,他没能如愿,胳膊在半空中被程诺拦截了,程诺咬牙将他的那胳膊又给推了回去,接着奋力地扭动身体,试图让下半身从杜某人的长腿中解放出来。
可惜,未果。
杜决也是使了蛮劲的。
程诺咬着唇,眯起眼睛,两个小手冷不防地探到杜决的腋下。
这一招,她已不用多年了。
如今用起来,依旧是效果出奇地好。
杜决最怕痒,尤其是腋下、脚心。
程诺的两个爪子才探过去,杜决便一个激灵地睁开眼,夹紧咯吱窝,瞪向程诺,连那条不安分的大腿也收回去了。
“喂喂,你要干嘛?哥警告你,别耍流氓啊。”
“谁耍流氓呢,谁‘先’耍流氓呢!杜决,今儿这事就是告诉某些人,要安分守己、适可而止些,不然,指不准什么报应就要落在他头上去。”程诺此时可嚣张了,撮起几个手指头就往杜决的胳膊窝里挠去。
还没碰到呢,杜决就已经护痒地笑开了,“哥错了,哥知错了,哎呦,我这不是已经把腿收了么?……程诺,你再来,呵呵……你还来!小心哥对你不客气!”
杜决左躲右闪,想要本起脸来,可是程诺软弱无力的爪子一挨到他的皮肉,他就卸了力地只想笑。
最后,某人急了,抓住程诺的双手抗击起来,二人如同小时候一样在床上扭打。
杜决有心让程诺,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程诺则无后顾之忧地使用蛮力,所以,杜决也着实落不到什么好处。
“程诺,你再闹,哥真对你不客气了!”
“得了,纸老虎,有能耐你就把手松开,让我痒两分钟,你能保证不笑,就算你本事!”
杜决不能保证,所以,他没有松开双手,不仅没松开,反而用力抓住程诺的手往身前一带,程姑娘便没任何脾气地趴在他身上了。
杜某人得了便宜,一个翻身将之前还张扬跋扈的程诺压在身下,轻松地将她双臂反剪到她头顶,得瑟了,“芝麻大点力气,真以为哥斗不过你呐,小样,跟我打架,也不想想哥这辈子是怎么混出来的,那可都是刀口下打拼出来的!”
杜决半真半假的吹牛,程诺已听不真切了,她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压着,那夜他喝多了,也是这样压着自己。
至于杜决有没有回忆起的感觉,她是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她甚至不敢正眼去瞧他,连口舌之争都变得无力起来,“你……你快下去。”
“什么?”杜决还在兴奋着,笑嘻嘻地一手困住程诺的双腕,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求饶吧,丫头,哥心情好会放你一马,再用你那爪子碰哥的咯吱窝,小心我……咦,你脸红呐!”
程诺想也知道,她绝对脸儿红透了,那热乎乎的感觉,自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瞪了杜决一眼,可又觉得那一瞪肯定带着几分妩媚的味儿,她咬了唇,又把视线给移开,“脸红你个鬼,我是缺氧啦!你那么沉,快下去!”
这一回,杜决不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诺的脸,没来由地,捏着程诺下巴的那只手,掌心渗出了汗。
二人尴尬地维持着动作,谁都没动弹,只有渐渐有些浑浊的呼吸在彼此的脸上盘旋。
程诺想要再催促一声,可嗓子干涩地一点声音都出不来,她干脆闭上了眼。
这一动作,似乎是某种暗示,程诺也心如擂鼓地带着几分期盼,期盼着发生点什么。
从程诺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杜决的眸子便黯了下去,他缓缓低头,缓缓地凑近身下女人红润的唇,却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刻,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盯着她,忽而,一声喷笑,“诺诺,白天你好像说……最怕哥对你动手动脚的,是不?”
程诺没睁眼,眼皮都在颤,好容易找回声音,“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杜决稍稍抬起头,笑得越发坏了,“我什么?你知道哥是神经外科的第一好手吧,其实,哥会的可多了,大学的时候,哥本来最兴趣的是妇产科来着,后来怕人家说哥变态,硬是改为神经外科的,诺诺,机会难得,哥给你检查检查吧。”
程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脸也不红了,带着几分惊恐地看着那一脸婬笑的男人,“喂,你要干嘛?”
“检查检查,你怕什么,又不是动手动脚,相信我,我可是个医生。”杜决说得一本正经,可扣住程诺手腕的手却没收回,而另一只手,则从程诺的下巴往下游移。
“诺诺,肩颈劳损啊,不过没关系,现在上班的电脑一族都有这毛病,改天哥陪你去打打羽毛球,放放风筝,坚持个把月的就好了。”杜决说着,在程诺的肩头按啊揉啊,还挺舒服,程诺卸了几分提防。
那大手沿着程诺的肩膀滑下去,在胳肢窝下方停顿了下,在几个穴位处捏了捏。
程诺哀嚎,“疼啊。”
“疼?丫头,肝胆不太好,瞧你这堵的。”杜决信口说着,也不知是真是假,紧接着,那手从胳肢窝下面往胸口处挪去。
程诺一惊,想要阻止,却被缚住了双手,她扭了扭身子,试图逃避,“杜决,你耍流氓啊!”
“什么耍流氓,帮你看看有没有乳腺增生。”
“我呸,那还不是耍流氓?”程诺再次脸红了。
杜决的手停在了浑圆的边缘,一脸认真地询问,“这部分不检查了?”
程诺咬牙,“哪部分我都不检查!”
“那哪行呢,做人有始有终么。”杜决脸皮够厚的,绕过之前的路径,径自往着程诺的月复部移去,在她小月复看似专业地推拿几下后,他微微蹙眉,表情凝重地很。
“干……干嘛?”程诺被瞧得心虚。
杜决却冒出一句,“诺诺,你宫寒啊。……平时有没有痛经?”
“……”程诺翻翻白眼,崩溃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回头哥给你配两副中药,调养调养,就没事了。”杜流氓说得煞有介事的,大手还要往下移,“哥帮你瞅瞅有没有外部的妇科病……”
程诺一听,再不反抗那就是真是待宰的鱼肉了,“杜决,你快给我停手!”
“矫情什么,你去医院里检查的时候,不也这样?”
“那人家是女医生!”
“再怎么着,能有你跟我熟?真是的,一条裤子都穿过了,你就放心吧,哥很职业操守,不会把你的病情泄露给别人。”
程诺咬牙,说不过他,她还有杀手锏!
瘪瘪嘴,程诺就要开始大哭。
这一次,却没能让她把“河东狮吼”给施展出来,因为,就在她即将破声的那一刻,手机铃声响了。
是程诺的。
还有杜决的!
两个手机同时响起,这情况不多见啊。
“杜决,听见没,有电话!”
杜决意犹未尽的,扫了眼手机方向,“大晚上的,管他呢,就当咱们已经睡了。”说着,那大手又不安分起来。
程诺忍无可忍了,对着他吼一句,“你真是没完了?快接吧,能同时找咱俩的,肯定是爸妈他们。”
闻言,杜决理智归位,松开了程诺的双手,人也翻身坐起。
程诺如蒙大赦,抢着过去拿手机。
杜决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你家座机的。”
程诺也看向自己的手机屏,“……是我妈打来的。”
总结一句话:是程家双亲打来的。
在奇怪的是,在程诺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杜决的手机也不响了。
再总结一句话:是程妈妈一个人同时用手机和座机打给了程诺和杜决。
“喂,妈?”
杜决凑过来,竖着耳朵趴在程诺的脸颊边偷听,当然,他更想偷香。
不管哪条,都没得逞,程诺一巴掌把他的俊脸给拍开了。
“什么事,你说吧,我没睡呢,豆豆……他也没睡呢。……什么?……我们马上过去!”
程诺挂断电话,杜决一眼就瞧见她的表情不对,“怎么了?”
“去我家吧,现在就去。具体什么事,我妈在电话里明说,只说是……你妈妈正在我家呢,还有你爸。”
四大家长齐集一块,肯定有事。
杜决下床,拿起一件外套随意披上。
程诺则匆匆去了卫生间换下睡衣,其实,她没说实话,电话里,程妈妈分分明明地说了句:你婆婆正在咱们家哭呢,快来吧,你爸惹了大祸了!
……守在自己真正家的门口,程诺犹豫了下,看了眼明显变得沉默的杜决,而后抬手按响了门铃。
程妈妈开了门,瞅见门口这对“小夫妻”,赶紧开了腔,“哎呦,可来了,豆豆啊,你去你爸那,可别烦着你妈,啊。——诺诺,你过来,妈跟你说说话。”
“小夫妻”被分开,由不同的人告知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程诺明白,原来,还是黄秘书那档子恶心事。
原来杜妈妈是哭着闹着来到程家的。
“你说说,你爸那老家伙他是怎么想的啊,他怎么能帮着老杜把那狐狸精给藏起来呢?喂,老头子,你们是打算藏到什么时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哦,想着到时候熟饭彻底熟了,阿葵没辙可想了,是不?可惜啊,天网恢恢,老天竟然让我和阿葵逛街的时候碰到那个狐狸精,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是被藏起来了,压根就没堕胎,更没回什么老家!——还有啊,诺诺,你知道不,你爸居然把人就藏在咱们电厂的后面那排小平房里,你说他还知道什么是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啊。”
说到这,程妈妈狠狠地点了程爸爸的额头,程爸爸有些恼羞成怒地挥开她的手。“听你说的什么话,这会子还有功夫来数落我,快去瞧瞧老杜他们去。”
“瞧什么?我还有脸瞧么?别说我,以后咱们诺诺在杜家都没脸了!”说着,程妈妈又剜了眼自己老伴,接着便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明白了事情始末的程诺,也不由埋怨爸爸,“爸,这事是你糊涂。”
程妈妈补充一句,“最糊涂的,是做了糊涂事后,还要瞒着我们,让我们跟着一起糊涂!你想想,阿葵会怎么想?她一定认为是我们全家都在帮着老杜瞒着她,哎呦呦,头疼。”
程爸爸来回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而后也轻叹一声,“是是,从你们女人的角度来说,老杜罪大恶极,我也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帮凶,是不是?可是我又能怎样,大家都是男人,老杜来找我商量帮忙的时候,瞧着老杜那年过半百的脸,我也觉得心酸,也多少能理解老杜什么心情,早说这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老杜跟那什么黄秘书,应该是有真感情的,而黄秘书应该也不是奔着老杜的钱……,好好好,不提感情,已婚人士没资格再谈什么爱情,可再怎么说,事情涉及孩子,老杜这辈子就豆豆一个儿子,现在知道又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过不去心里那个坎也能理解,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是不是?”
“是个鬼!”程妈妈忍了半天,才忍着让程爸爸把话说完,“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充其量就是芝麻大点的肉,连形都没成呢,还无辜?哦,照你的意思,他这辈子就一个儿子,感觉老来孤独,那你呢,你还就一个女儿呢,女儿嫁了,是不是更孤独,是不是也要找个女人再生一个去?”
“看看你,三两句话又说到我头上,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嘛,我是很知足的,这辈子有诺诺一个闺女,我可是很自豪的。……至于老杜,老杜那不是因为米已成炊了嘛。”程爸爸爬爬发,“这跟女人说话,可真是费劲。”
程诺拉过自己的母亲,“妈,咱们就事论事,别乱扯别的。——爸,这次葵姨埋怨你,那也是该的了,还有,杜叔到底是想怎样?还要坚持留下那女人跟那孩子?”
曾经,程诺也想过,如果自己的婚姻里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另一半没有果断的解决,她肯定会选择自己抽身而去。
可如今,事情发生在上一辈的身上,她突然觉得以前种种设想的做法全都行不通了,甚至是在自己父亲说起孩子是无辜的时候……,她竟然也会心生恻隐。
“坚决不行!我不同意!”程妈妈倒是态度强硬的很。
程诺看出了区别,因为在她和上一辈之间,还夹杂着尊敬和亲情,可对于同辈来说,却仅仅只是背叛。
“妈,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这是葵姨和杜叔之间的事。”
程妈妈总算听出别扭来,“诺诺,你怎么还叫管你公婆叫葵姨和杜叔啊?”
“呃……,我这不是守着你俩么。”程诺咧咧嘴,想着自己母亲可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在管杜叔的事的同时,还能记得纠正自己的称呼问题。
“哦,这倒是。”程妈妈扭头又瞅了眼自己那个犯错的老伴,叹口气,“行了,咱们也别处在这了,走走,老程,去给阿葵磕头认罪去吧。”
“能让阿葵气消了,好好跟老杜过日子,你别说,这头我还真是愿意磕!”
程爸爸说这话的时候,真有几分豪气。可程诺在想,当初杜爸爸要求他帮忙的时候,要是他也有这份豪气的话,或许问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办了。
程家三口,来到客厅。
杜妈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虽不哭了,可眼圈仍红红的;杜爸爸则一根烟一根烟地猛抽着。
至于杜决……
杜决双手抱头地坐在杜妈妈的对面,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比他爸爸还狼狈。
杜妈妈瞅见程家三口出来,便站起身,“敏姐,我回去了。”
“等等,阿葵!”程妈妈叫着的同时,把程爸爸推了出去。
程爸爸也不含糊,“阿葵,这错在我,老哥我糊涂。”
杜妈妈冷笑了声,“程哥,别这么说,谁给你出的点子,我还不知道么,你人老实,被人利用了而已,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有这一出,我都不知道一直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那种心思,行了,大家都各回各家睡吧,我已经有决定了。”
决定?
五个人,十只眼睛都刷刷地落在杜妈妈的身上。
杜决甚至是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怯意地唤了声,“妈……”
杜妈妈一扫众人,自嘲地一笑,“事到如今,还能怎样,我离,成全他跟那个女人,还有他那个老来得的子!”
杜妈妈说完那句话,便走了。
杜决想要跟着杜妈妈回去,却被其拦住,“别,我现在不想见你们杜家的人!”
杜家的人,没错,杜决是杜家的,甚至程诺如今也算是杜家的了。
于是乎,杜决垂头丧气地跟着程诺回到同一小区的二室小房里。
进了客厅,杜决一坐在了沙发上,脸色难看地很。
程诺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心虚地很,小步小步地往卧室里挪去。
“程诺!”杜决像是长了后眼,沉声叫住了某个要落跑的女人,“你过来,陪哥说说话。”
程诺凑过去,距离两米之遥地坐在了同一个沙发上,“嗯,有啥郁闷的,你说吧。”
“呦,你也知道哥在郁闷着,我说你爸……,算了,这事还是怪我爸。”杜决还算有理智,知道不该乱迁怒别人,“现在,我妈想要离了,你还赞成尊重长辈们的决定么?”
程诺想了想,“赞成。”
杜决纳闷了,古怪地瞅着程诺,怪叫了声,“为啥呀?看着一起过了半辈子的老夫老妻,说散就散的,你心里真的能舒服?”
“杜决,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首先,阿姨那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她真是要什么都不说,也不给杜叔一点威胁的话,那她的颜面何存?更何况,这女人说离婚,基本上跟吃饭、上厕所之类的是一样的,稀松平常地很,在我的记忆里,我妈每月都要对我爸说个两三次的,长时间听不到了,我还觉得不舒服呢。所以说……”
“所以说?”杜决冷笑着打断了程诺的长篇大论,“程诺,我说你是不是跟我在起哄呐,你爸妈平时的小吵小闹,能跟我家这次的这件事相提并论么?还听不到就不舒服,脑子秀逗啦?”
程诺也发现了,杜决这厮心情不好,人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自己这被炮轰的命运恐怕是躲不过了,谁叫她爸做了错事呢,父债女还吧,她能忍。
杜决巴拉巴拉地说了堆没用的气话,得不到程姑娘的回应,更加气了,“嘿,我说,让你来陪哥说话,你当哑巴干嘛呀?”
“哦,说,我说。”程诺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似得,配合地很,“说什么?”
“说……”杜决是气不打一处来,“还能说什么,说说这事怎么整,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我可不接受什么静观其变之类的废话。”
程诺眨眨眼,想了一招,“要不,我陪你去见见那个黄秘书?”
杜决蹙眉,“怎么讲?”
“总是咱们在这闹腾,她落得逍遥自在的,这多气人啊,是不是?”
杜决点头,“见了她,我亲自押着她去我们市医院打胎!”
程诺一个激灵,杜决这厮可够狠的,“豆豆哥,你悠着点,人家肚子里的是你弟弟呢,你狠心,杜叔也能恨得了心?”
“滚!程诺你少给我说风凉话。”一句话不如意,杜决又火了,“敢情这半天,你都在看我笑话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添乱,要你有啥用啊?”
其实程诺没说错,症结所在就是杜爸爸不舍那个老来得的子。
可杜决自己一头撞进死胡同,心急火燎地不体会,还恶言相向的,程诺被说得也有些火了,一气之下,冲口来了句,“我也觉得自己对你来说没啥大用的,我们程家也确实是在添乱。——不然,咱们这假婚姻也结束算了,反正我瞅着钟毅和潘晴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估计给他们两年也不可能后悔到肠子都青了,趁着现在,把协议也终止了,行不?”
一提终止协议,杜决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你说这话,跟提离婚有啥区别?”
程诺挑眉,“没错,其实就是离婚嘛。”
“呵,难怪说女人提离婚像家常便饭,还真是不假,说来就来了。”杜决深深地几个呼吸,似乎找回些冷静,“行了,哥知道你说气话呢,哥确实也心情不好,现在身边能说个贴己话的,也就你了,你要真在这会子提离婚,那就是在我妈已经血淋淋的心口上,又挖了一刀呢。”
说着,杜决双手抹了把脸,看样子,就要落下泪来似得。
程诺看着心软,挪了挪,凑过去些,拍拍他的肩,“好,咱们不瞎扯淡,说正经的,去见见那个黄秘书,问问那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是要图个啥。”
被她这么一拍,杜决顺势身子一歪,整个人竟靠在程诺的肩膀上,脸都埋在了她的颈项里,鼻音闷闷地说道,“她要是就图跟我爸在一起,就图个名分呢?”
程诺握拳,“那我就和你一起押着她去你们市医院打胎!杜叔舍不得,咱们就逼他舍得!”
杜决失笑,低声在她的颈边,很宠溺地道了句,“傻丫头,就这么说定了啊。”
“嗯!明儿我就问我爸那女人现在呆的地方去!”
“你陪我一起去见!”
“当然!咱们‘夫妻’双双把奸捉!”捉老爸的奸!
一晚上的沉闷,在这一刻,得到释然了。杜决伸出双臂,窝在程诺的肩头闷哼一声,“好累,让哥抱会儿。”
抱……
红潮爬上程诺的脸,她抽着嘴角地扒扯那两条铁臂,“累的话,就睡呗。”
“床上冷冰冰的,没你身上热乎。”
“阳春四月的,哪里冷了就?”
程诺咧咧嘴,这男人在她面前,太不把暧昧当回事了!就因为太熟了,该死的太熟了!
“冷,哥心冷,拔凉拔凉的。”
程诺一个不小心,就被男人侧抱了个满怀,她左扭右扭地意思意思挣扎两下,“要不要我拿个暖宝在你心口上腾腾?”
“呵,这倒不用。”杜决收紧双臂,闭上眼睛,挺心满意足的。
程诺扭了两下,最后都觉得自己矫情,她也干脆不扭了,由着那个伤心的男人抱着。
二人平静了会,杜决是彻底抛开之前的不快了。
这人一旦没了压力,便会露出本性,就见杜决恶心巴拉地把脸在程诺的肩头蹭蹭,而后来了句,“丫头,哥现在有需求,想释放一下。”
程诺想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又羞又怒地以手指甲抠向杜决的手背,“臭流氓,跟我说这干嘛?找你的莺莺燕燕去,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你的男宠。”
杜决吃痛地呲牙咧嘴,却舍不得松开女人软香的身体,“说什么呢,我上个厕所都不行?”
“呃……”所谓的需求,竟是……
“噢——,诺诺,你不纯洁,该不会你自己有那方面的需求?”说到这,杜决两眼放光地,一下子兴奋了,他板正了程诺的身体,兴致昂扬地觑着她的小脸,“来来,跟哥说说,你平时都怎么解决的?自我解决的吧。”
程诺被说恼了,冷不防地对着杜决的胸口一捶,“去死吧,臭流氓!”
杜决故作哀嚎地捂住胸口倒在沙发上。
程诺趁机站起,整整衣衫就钻进卧室里,跳到床上,蒙头生闷气:太熟了,真是太熟了,熟到连这种问题他都问得出口!
而此时,杜决则躺在沙发上,半响没动弹,他以胳膊当着客厅灯的刺眼光线,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他可真是自虐啊,明明扯到这种话题的最后,最受罪的都是他,可偏偏他还是不怕死地提出来,天晓得,程诺那丫头根本没误会什么,他是真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急为迫切。
……
翌日,周日。
程诺通过父亲的嘴,得知了黄秘书的住处。
女儿是自己的,她想做什么,程爸爸是一清二楚,“你可别乱来,你葵姨也知道那女人住的地方,昨儿时间晚了,所以她没去,虽然昨晚上她说出那种要离婚的话来,可是你想,她能不过去瞅瞅那女人么?正巧你妈也跟着她一起出去逛街了,我看啊,逛街是假,捉奸是真!”
连程爸爸都用了“捉奸”的字眼,程诺不由反问,“那么说,杜叔也过去那女人那里了?”
程爸爸别开脸,“这我可不知道,老杜不会什么事都跟我汇报的。如果你想过去,就过去吧,如果在那碰到你妈,让她别冲动,闹出人命可不好。”
“是是,人家是孕妇,娇贵着呢。”程诺半开玩笑,心里也知道,父亲是怕母亲把事情闹大而已。
不过,这一次,程爸爸猜错了,杜妈妈和程妈妈并没有去找黄秘书,而是真的去逛街了。
程妈妈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可杜妈妈竟像是死了心一般,全无兴致。
殊不知,这是爆发前隐忍的征兆。
程诺和杜决两个,很快找到了电厂后面的那排小平房,说真的,在B市这么大的城市里,能找到这种小平房,已是极为难得。
杜决敲了敲门,没人开。
程诺猜想,黄秘书应该是从猫眼里瞧见他俩了。
杜决冷着脸,盯着那猫眼半响,又敲了敲门,这是最后的先礼后兵。
依旧没人开门。
杜决开口了,声音很阴森,程诺听着都有些害怕,“不想我把门踢开,惹来人围观的话,就请你马上开门!”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屋里的人听见,没两秒钟,门开了,露出黄秘书那张怯怯的脸,“你们……”
杜决没吭声,直接挤了进去,“我爸在吗?”
程诺倒抽一口气,这话问的,当真以为在捉奸了!
黄秘书自然清楚这两位不速之客是谁,她下意识地护住平坦的小月复,“你们要干嘛?”
杜决将这不足三十平方的单身小公寓扫视一遍,没瞅见杜爸爸的身影,可是衣架上挂着的男士外套,以及小卫生间里的一个刮胡刀,却刺眼的很。
他有些心凉了,怒气一冲,人已冲过来抓住了黄秘书的胳膊,“走!”
黄秘书大惊失色,护着小月复的手,更加紧密地贴着自己的肚子,“你……你要干嘛?”
杜决冷冷地盯着黄秘书,“从健康角度来说,你现在打胎还是最佳时期,越晚越痛苦,放心,我自己就是医生,帮你介绍个有经验的,做个无痛人流,保证让你没有一点痛苦。”
“什么?打……”黄秘书紧紧抿唇,狂摇头,“不,我不!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确实,各个法律法规里,还真是没有关于子逼迫父亲的姘妇打胎这一条。
杜决冷哼,“你可以去告我,但是这胎,非打不可!”
杜决那蛮劲和力气,可是多年累积的,三两下就像拎小鸡似得把黄秘书拎到了门口。
程诺一瞧,这可不是他们来的本意,她赶紧关了房门,冲过来抓住了杜决的手,“喂,你轻点,人家是孕妇。”
杜决横眉一扫,“干嘛,你跟谁一边的啊?”
“当然是你!可是,你总要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吧?”程诺看向黄秘书,也沉下脸来,“姑娘,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这种傻事最好悬崖勒马、赶紧回头,你不听,现在是想怎样?”
黄秘书一听,人就落下泪来,“我想过了断的,可就在我想了断的当天,我查到自己有了身孕……,我害怕,我不敢做手术,我……我想把孩子生下来!而且,总经理也是赞同的,不然,他不会偷偷地把我安排在这里,他说了,一切他会安排,让我什么都不要做,更不要去找你们,谁能想到,竟是你们找上了我……”
黄秘书的声音越说越低。
程诺明白了,杜决也清楚了:杜爸爸果然想要享齐人之福。
杜决觉得丢脸,尤其守着程诺的面。
他大手倏地在黄秘书的胳膊上一用力,冷声道,“我们找上你,就是来带你打胎的!你说你不敢,好,那我向你保证,整个过程没痛苦,就像是睡了一觉,走吧!”
“不,不可以!总经理也不会允许你们这样的!”
黄秘书看向程诺求救,而程诺也不阻拦了,面露怜悯地看着她,“或许,你跟我爸之间是真感情,你可能是被他的中年成熟男人的魅力吸引了,是真的爱他,但是,你觉得你有未来么?当然,如果我妈和我爸离了,那么你的未来就出现了,问题是,这样一个为了新欢,抛弃有着近三十年感情旧爱的男人,难保不会为了下一个新欢抛弃你,所以别傻了,就算你鸠占鹊巢地和我爸有了名正言顺的关系,也没人祝福你,这辈子你都顶着‘小三’的头衔做人,何苦?你现在甩掉自己身上最大的包袱,明天之后,你可以重新来过,你年轻漂亮,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别犯傻,走吧。”
说完,她看向杜决,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
而杜决瞧出了她的心思,“放心吧,这事我一力承当!”
程诺释然:怎么说,她这个儿媳妇也是假的,有杜决那句话,万事好说!
黄秘书还在挣扎,她甚至试图想拿过手机来给杜爸爸打电话,却被杜决一手抢过来,摔在墙上,碎了个七八片。“你再不配合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打晕了送医院去!”
程诺听着心惊:杜决许多年不见的阴狠又回来了。
黄秘书知道自己就是一待宰的羔羊,如今犯到一野蛮医生的手里,她彻底认栽了,哭哭啼啼地放弃挣扎,跟着杜决往门外走去。
就在程诺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僵在原地。
而杜决瞧见来人,也是蹙起眉头。
只有黄秘书如见救世主一般,痛哭出声,“总经……”那个“理”字还没吐出来,人已被杜决从后颈处击晕。
杜决将黄秘书往程诺身边一推,后者赶紧扶住,歪歪斜斜地扶到沙发旁,将现场留给正在对峙中的父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杜爸爸被抓奸当场的羞愧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又摆正了当父亲的姿态。
杜决面对老爸,语气一点都不客气,“能干什么?替老爸积德而已。”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杜决轻呼一口气,“对不起,我很想用尊敬的口吻对你,可是爸,我觉得,你不配。”
“不孝的东西!”杜爸爸月兑口而出。
杜决紧跟反驳,“我的不孝,对于你的不忠,也半斤八两吧。”
“我怎么不忠?”
“对于妈来说,你就是不忠!沙发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不忠的罪证!”杜决摇摇头,不能理解地看着父亲,“你怎么会糊涂到想要留下这个女人的孩子呢?”
这话问到了杜爸爸的心坎里,他面露痛苦,“我能怎样?天意,这是天意!我说过,那晚只是一时糊涂,可是你知道么,那是人家的第一次!我亏欠她的,应该做点补偿。”
听起来是多么可笑。
程诺心里在冷笑,相信杜决亦如是: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处女情结!
杜决闭了闭眼,带着几分沉痛地说道,“那妈呢,你就不亏欠她了么?如果……如果你对妈还有那份真情的话,你自己把这个女人带市医院去,我先去那里约上妇产科的龚医生等你。——程诺。”
程诺像是尽职尽责的小跟班,立马站起。
“咱们走。”杜决大手一伸,拉住程诺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没回头地补充一句,“我等你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如果你去了,我会跟妈说,这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爸,你好自为之。”
……
杜决走得很急。
程诺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来到了停车场,杜决一脚踢歪了一旁的电线杆子。
程诺心里一揪:疼不疼啊,瞧瞧,皮鞋头都踢裂了,脚趾头指不准地流血了吧,这男人,那身体跟石头撞,找虐呢。
“诺诺。”
“嗯?”
杜决只手撑着电线杆子,低垂着头。“你说,咱们今天来对了么?”
“来对了!”程诺再一次肯定,不管是从谁的立场来说,把黄秘书肚子里的孩子拿掉,都是最明智的决定,哪怕是黄秘书本人。
“那你说,我爸会带着她去医院吗?”
这一问,程诺不敢肯定了,但是她敢说,如果杜爸爸不去,那么他和杜妈妈之间,就是真的完了。
爱情会让人疯狂,谁说年过五十的男人就不会有爱情?
对杜爸爸这种年纪的男人来说,处女情结,应该真是一种很大的诱惑吧。
“我问你话呢。”得不到回答的杜决,抬头又追问了一句。
程诺不得已地看着他,“去医院吧,等一等,咱们就知道了。”
杜决笑了,笑得像哭,“原来,连你都不敢相信他。”
……
此时,杜决和程诺二人,已经合力喝掉了整整大半瓶的白酒。
五十三度,酒名起得也有意义:百年糊涂!
而会来喝酒的初衷,则是因为杜公子和程诺在医院里……白等了。
“诺诺,来,陪哥再喝一杯。”
程诺小抿半盅,而杜决则一饮而尽。
“诺诺啊,哥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杜决已有醉意,说话都开始大舌头,程诺面无表情地,竟又为他满上一杯。——男人想醉的时候,你最好满足他,这话是谁教程诺的?她也记不清了。反正,教她的是个男人。
“你问。”
杜决凑过他醉醺醺的脸,一把抓住了程诺放在桌子上的手,“你说,女人……最希望把她的第一次,也就是初夜!给谁?”
程诺侧头看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吐出两个字,“丈夫。”
“哦——”杜决拖着长长的尾音,“懂了,看来,那个什么黄秘书的,是真的爱上老头子了啊。不简单、不简单!五十多岁了,混得比我都强,有魅力!为了老爸的魅力,来,咱俩再干一杯。”
程诺喝掉剩下的那一小盅酒,而杜决则再次一饮而尽。
程诺握着酒瓶,将杜决的小酒盅倒满,再往自己的酒盅里倒时,则就剩了几滴,“唔,没酒了。”
杜决直接扬起手,“服务员,菜单!”
服务员姑娘捧着菜单过来了,杜决却又捞起百年糊涂的酒瓶子晃了晃,“这种酒,再点一瓶。”
“菜呢?”服务员纯属好心。
杜决放下酒瓶,指指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盘子,“你瞅瞅,这情况了,我还需要点菜?”
服务员小姐不悦地走开了。
杜决对着那服务员的身后叫了句,“酒快点上,现成的东西,可别让我等!——哥今儿个最他妈不愿意等!”
最后的脏话,其实是留给杜爸爸的,可服务员姑娘则不晓得内情,要不是冲着这客人有几分男姿色,恐怕早就发飙了吧。悉数程诺和杜决喝酒的历史,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程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碰酒这东西的时候,杜决就在场。
那时候正是初三毕业,十五岁的年纪,班里几个玩得较好的,已经知道要组织个同学聚会,顺便为几个去别的学校学高护、或是学技工的同学送行,当然,也有一半是直升上原学校所在的高中。
程诺因为人缘好,即便不是和每个人都是很铁的关系,可大家都愿意把她这个乖乖女叫上。
而当时作为发起人之一的班花李璇,竟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出席了,当那个所谓可以俘获班花痴心的男朋友一露面,杜决诧异了,那人竟是杜决。
杜决在初三那阵子,虽然打架、斗殴的名声不好,可奇怪地很,就是这样子的他,贼招女孩子的欢心。
大概这就验证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
所以,当李璇带了杜决出席,在场的女生们大多唏嘘,男生们也碎掉一片丹心。
李璇领着个小痞子,人却得瑟地很,有个女生实在看不过去,拉着程诺小声月复诽,“瞧她得意什么啊,不就是会打扮么,程诺,你要是好好折腾折腾,不比她差的。”
程诺干笑,目光却落在杜决的脸上:这小子,这次交女朋友够神速的,快得连她都没有收到一点情报消息。
杜决也早在一进包间的门,就瞅到程诺了,他倒是不客气,扬起手很张扬地来了句,“嘿,诺诺,你也在啊。——吃完饭早回家,别让阿姨他们担心!”
程诺无语:她还没开始吃饭呢。
同班了三年的同学,几乎都知道程诺和杜决是世交兼青梅竹马的那种关系,介于杜决花名在外,倒也没有人想着把他俩扯在一起,不仅如此,李璇竟然带着几分拍马的意思,主动跟程诺搭讪,并将杜决吃饭的座位,安排在程诺和自己的中间。
即便是十五岁的同学聚会,酒也成为少不了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起哄,连女生面前都摆着啤酒玻璃杯。
程诺第一次碰酒,好奇地很,拿着玻璃杯,看着啤酒泡泡慢慢从杯底升腾起来,那种不安分的感觉,像极了她此时的心。
正要将杯子往唇边送,才品了那么一小口,旁边就横来一只手,夺过了那酒杯。
程诺抬头,对上杜决堪称严肃的脸。
“你干嘛?”程诺不悦。
“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吧。——想回家挨打,你就喝。”
程诺瘪唇,“我爸、我妈他们不会打我。”
杜决死活不把杯子还回去,“不信,你就试试。”
程诺瞪了他一眼,“除非你添油加醋!”
这时,李璇看了过来,笑着说了句,“程诺,你家教这么好呐,都初三毕业了,同学聚会也不让喝酒的么?”
杜决没给程诺说话的机会,就接了口,“瞧她那软趴趴的样子,哪会喝什么酒。——来来,咱俩喝。”
程诺咬唇,目无表情地看着杜流氓跟个花蝴蝶似得,把李班花逗笑得花枝乱颤的,心里将杜某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年前的初吻练习事件,仍像是昨日之事,摇晃在她的大脑皮层:这男人,从她这出师了,就去祸害其他无知少女。
程诺吃醋,可她不会承认自己吃醋。
直到有人开始起哄,“李璇,你俩这么喝可不成,要喝就喝交杯的。”
“对,交杯酒!”
一时间,满桌子的男生们一起叫唤开了,“交杯酒,交杯酒!”
杜决笑嘻嘻地扭头看程诺,压低声音,“丫头,什么是交杯酒?”
程诺满含鄙视地看着他,“别在我面前装纯情了,掰掰手指头算算吧,你都交了几个女朋友了,会不知道什么是交杯酒?”
杜决故作恍然,“哦,一下子我又知道了。”说完,他又扭头看向身边另一侧的李璇,很豪迈地举杯,“来,交!”
包间里掌声一片。
程诺坐不下去,借口上厕所,逃了。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包间里已完全炸开了锅,三个一团,两个一伙,又说又吵又喝的。她好奇杜决和李璇的交杯酒到底喝得怎样,喝了几杯,有没有进一步更暧昧的举动发生……
真心好奇着!
可是,程诺又不敢开口问。
正好,坐在她另一边的一个姑娘自己搭上话来,“程诺,你刚刚不在,真是可惜了一场好戏。”
程诺心里一酸,面上却微笑,“不就是交杯酒么?电视里又不是没演过,难不成,他俩还能喝出一朵花来?”
“程诺,你真神,还真就喝出一朵花了。”那姑娘一脸幸灾乐祸的,“别提什么交杯了,根本没交成!杜决不知道是诚心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俩人胳膊还没碰到呢,他那杯酒就洒了,泼了李璇一身,你没瞅见她胸口湿漉漉的么,是不是真的跟朵花似得?”
程诺难掩激动,莫名地激动,她悄悄看向李璇,果然后者面容低落,碎花连衣裙的胸口处晕湿一片。
没来由地,程诺的心情好起来,在杜决无意中回眸跟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甚至是扯开一抹真诚的微笑。
不想,杜决却笑容一收,指着程诺的鼻尖,“你可别给我碰酒,一滴都别碰!你若是沾了酒,你爸妈不骂你,我爸可会拿皮鞋砸我,怪我把你带坏了。——哥容易么,你给我老实点。”
程诺很听话,果真再没碰那带酒精的玩意,而是抱着雪碧、可乐啊什么的狂饮。
期间,有几个男生过来要跟她喝上两杯,程诺举着雪碧,婉言拒绝。
人家是乖宝宝,长得又纯,向来是男生眼里只可远观的人物,所以,也没人会难为她。
一直挺着胸口一片湿的李璇,坚持了几分钟后,再也坚持不住了,她越过杜决直接找向程诺,“程诺,能陪我去趟卫生间么?”
程诺心知她要干什么,便点点头。
到了卫生间里,程诺才瞧见李璇那衣服,好在里面有个衬,不然胸前的风光都要暴露了,一时间,她又觉得杜决做的有些过分,“杜决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李璇一边以纸巾擦拭,一边垂头为杜决打圆场,“周围人起哄,不知道是谁碰了他一下,不怪他。——程诺,听说,你和杜决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是么?”
“嗯。”程诺失笑,似乎杜决每任女友,都会过来找她问问这个问题。
“其实,我虽然追了他大半年,可论了解,压根比不上你了。只是听他们班的人说他怎样怎样,有时候他代表校队打篮球的时候,我们班几个女生会一起过去凑热闹,说真的,他挺帅的。”李璇适时抬眸,腼腆一笑。
程诺别开眼,凉凉地回了句,“是么,我看久了,没什么感觉。”
李璇轻笑,“也可能,我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跟你说,其实,我是昨天晚上才跟他开始的,他突然跑过来说,同意跟我交往,我都吓了一跳。”
“昨晚?”
“是啊,我正在跟班长在小操场讨论今儿聚会的事呢,他就跑过来了。——好突然。”虽然突然,可李姑娘早就动情已久,如今好事落在头上,自然一口答应。
程诺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倒是挺像杜某人的风格,除了他的第一任女友王晶晶是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倒追,倒追了他四年才成功的之外,剩下的舒恩美女和李璇姑娘,似乎都是一个套路,在数月的表示好感之后,杜某人突然开窍,然后双双闪电般地坠落情网。
话说回来,这杜决敲定关系的时机,选得也极巧,记得舒恩那一次,也正好赶着程诺和舒恩一起参加校诗词大赛的集训。
对此,程诺没做任何几乎自恋的推断,也压根没有想到那一茬。
可事实上,真是这么巧,这一次偏偏赶上他们班的同学聚会……
二人的对话,截此为止,因为又有几个同班的女生挤进卫生间来。“男生们真是坏透了!”
“是啊,喝了酒之后就说那些恶心的话!”
擦拭完裙子的李璇看向来人,不由问道,“你们怎么都挤这来了啊。”
“别提啦,男生们喝多了,就在那耍流氓。”
“是啊,李璇,说你坏话呢,你的衣服不是被酒给泼湿了么,他们就说能看见你……看见你那个地方,说你的发育还挺好之类的话。”
李璇羞红了脸。
“是啊,然后他们就开始比较咱们班女生谁的胸大,谁的翘。——你说我们还呆的下去啊。”
程诺歪头,挺无辜地来了句,“这不简单,咱们一起回去,也说他们得了。”
“他们?他们有什么地方好说的?”
程诺理所当然地回了句,“说他们谁的腿短,谁的腰肥啊,人身攻击,又不是男生的专利。”
众女钦佩,“程诺,还是你聪明啊。”
“呃……”程诺只是起哄而已,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男人最在乎是粗是长的,根本不是腿和腰。
就这样,众女又斗志昂扬地回了包间,可一进包间,就瞅见杜决正把一个男生打倒在地上,那男生被揍得嘴角都是血,模样很凄惨,而别人拉架都拉不开。
程诺临进门时,就听见杜决对那男生恶狠狠地说了那么一句,“你那眼珠子再敢往她身上瞧一眼,我立马给你挖下来!”
在女生们进门后,组织者班长息事宁人地把被揍的男生给扶起来,碍于杜决这混混的势力,居然没一个人敢跟他硬上两句,而杜某人打人后,就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不忘扯着程诺一起走,“回家!我答应过你妈带你一起回去的。”
程诺意犹未尽地他拉出包间的门,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别人,别人也支支吾吾,男生们一致地三缄其口,女生们则尽数云里雾里。
程诺只有自己猜测,大概还是因为别人说起了李璇被酒泼湿后露点的事吧。
时隔十多年,程诺再次和杜决喝酒,不知怎的,她忆起这件事,问着有几分醉意的杜决,“嗳,初三毕业那年,你在我们班聚会上,打了我们班一男生,到底怎么回事啊?”
杜决慢半拍地眯了眼,回忆良久,一脸茫然,“哥打过的人多了,哪记得是哪个?”
程诺感慨,谁能想到,当年的打架王,如今变成白衣天使了?没天理!
又一瓶“百年糊涂”端上来,杜决三两下开了瓶盖就先把程诺面前的那酒盅倒满。
程诺看着心里颤悠悠的,“杜决,你悠着点喝。”
杜决轻哼,“酒这东西,能悠着么?来,干!”
杜某人先干为敬了。
程诺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果再半杯半杯地陪下去,要不了三五回,她就该迷糊了,所以,这一次,她只是轻轻地舌忝上那么一点,不忘对杜决提个醒,“你吃点东西垫垫,空月复喝容易醉。”
闻言,杜决那铁臂就搭过来了,勾住程诺的肩,大半个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满嘴酒气地喷在程诺的脸上,那么近,近得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毛孔。
程诺紧张了,盯着他的脸,还有被酒液浸润的唇,竟然开始幻想。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程诺心里如此嘀咕,人却鬼使神差地捏紧刚刚被舌忝过一点的酒杯。
杜决呵呵低笑,“干嘛?怕哥醉了对你下手啊?”
程诺脸红,那样的结果她不敢想,更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发展,只是硬着头皮顶了句,“你醉死了都不打紧,只是为难我怎么把你拖回去!”
杜决坏笑,“干嘛要拖回去呢,这附近大把宾馆,咱俩找一间住一晚,不就得了。”说完了,嘴角扯开,笑容更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限制级的东西。
程诺试图扒开他的爪子,可是那手死箍住她,恨不能掐进她肉里似得。
程诺没辙了,顶着他沉重的身体,少气无力地说道,“有钱没处花了啊,放着两个家不回,住宾馆?你要没处花,我不介意当你的储蓄账户的。”
这后半句,杜决自动忽略了,冲着她的前半句,他冷着脸地哼了声,“有家了不起?你说老头子他不也是放着家不回么?”
“……”程诺噤了声,怪她的,没事把话题又扯到不该提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话?嗯?”
程诺想了想,方道,“再怎么说,杜叔也是你爸。”
闻言,杜决松开了她的肩膀,撤开身去,“你在帮他说话?”
程诺轻叹,“我只是想说,杜决,做儿女的,没资格去怨恨父母什么的。”
杜决不说话了,是因为他明白这个理,而这个理,让他越发心烦,一杯接一杯地连连灌了几杯下去。低垂着头,半响突兀地说了句,“诺诺,今儿开始,晚上别陪你那个姓高的情人了。”
程诺一怔,没吭气。
杜决以为她不愿意,“诺诺,出了这种事,我妈肯定不好受,我当儿子的,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想着这阵子多陪陪她,别让她觉得,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了,连儿子也靠不住了。”
程诺点头,“明白,我每晚都会陪你和阿姨的。”
杜决面对程诺,从来都矫情地不说谢,哪怕这一次。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不含**,却让程诺动容。
……
杜决喝醉了,醉得东倒西歪。
程诺也喝了酒,不敢酒后驾驶。
二人拦了辆出租,回到小区。这顿午饭吃的时间算长,程诺看了下表,都已经下午三点半多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出租车里拖出来,自己早已累出一身汗。
杜决这厮喝多了,人立马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程诺搀着他的胳膊往右走,他偏要向左,碰到小区里花园的围栏,他随手扯掉一把刚出生的花草女敕芽。
程诺打落他的手,“喂,你也注意点社会公德!”
“社会公德?屁!”杜决说着,嘟起嘴巴又扯掉一把花花草草。
程诺瞧着都心疼,这小区物业管理处的要是瞅见了,不知道会不会罚款什么的,丢人啊。
说真的,程诺怀疑杜决这醉得有三分装的成分,可是当她松开手,那厮摇摇晃晃地往斜里走,她瞅着揪心,不得已又扶住了他,保证方向。
好容易将杜决拖到了电梯口,程诺依稀看到了曙光,谁知道杜决那家伙瞅着在电梯旁立着的垃圾桶,“砰”地就是一脚踢去。
在程诺的哀嚎声中,垃圾桶倒地,好在是那种较结实的,里面的东西也不多。
程诺咬牙切齿地点着杜决的太阳穴,“你……你给我站好!再发出声音或是搞破坏,我就把你丢进垃圾桶里!”说完,她赶紧让杜决靠在墙边上,自己去将垃圾桶扶起,抬眼看了看那摄像头,心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瞧到。
杜决被程诺一戳一骂的,委屈了,撅着嘴,闭着眼睛在那哼哼,“诺诺骂我。”
“你活该,谁叫你搞破坏来着!”程诺盯着他的胳膊、腿的,以防杜某人又突然横来一下子。
杜决倒是老实了,靠着墙,翻来翻去就是那么一句,“诺诺骂我。”说完,嘟起的两片唇委屈地瘪一瘪。
程诺看着哭笑不得,更是四下张望着,杜决这形象可别让第三者瞧见了,真的很丢人!
“叮——”电梯终于到了。
程诺庆幸里面没人,她拽了杜决的胳膊就扯了过去,而那家伙拖着沉重的步子,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便再没了动静。
直到此时,程诺才相信他应该是真的醉了,仔细算算,那后来上的一瓶白酒,几乎是杜决一个人解决掉的。听质检所的同事们说,局里最厉害的喝酒高手,也不过两斤的酒量。
再后来,程诺怀疑杜决应该是在无意识的状态里,跟着她回的家,那家伙摇摇晃晃地进了家门,三两下将鞋往玄关一踢,拖鞋也不穿,奔着沙发就躺了过去,这一躺,程诺就没再把他扶起来。
杜决睡得很沉。
无论程诺怎么拍打他的脸,他也没半点反应,脸色煞白煞白的。
程诺第一次对付醉鬼,还是一个自己放不下心的醉鬼,她从浴室里打了盆热水,给杜决擦了擦脸和被花花草草染色了的手,而后,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自己却顶着昏昏沉沉的头,去煮了她唯一会的一种醒酒汤。——红糖绿豆沙。
当所有材料入锅的那一刻,程诺自己都自嘲:她当人家媳妇,挺像那么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