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在天灵寺中是一个人睡的,因此,他不习惯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可是,小札却吵着让破戒和他一起睡。
月宫东升,繁星点点,烛光摇曳。
小札月兑去了外衣,窜到了床上,往里一滚,睡到了里侧。而后,拍拍旁边的空地方,对依旧站在房中的破戒灿然一笑道:“破戒,上来啊,我们一起睡觉。”
破戒木木的站在一旁,虽然他不排斥小札,甚至还有些喜欢与小札相处,可与别人同榻而眠这种事,不是说能适应就能适应的。
破戒一脸纠结地看着热情无比的小札,脑中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去,还是不去。
“我……”后面的话还未讲出,破戒便看见小札眼中似有点点泪光在闪动,“和你一起睡吧。”硬生生的将快要说出口的话给改了。
他不想看到小札的眼泪,太惹人心疼了。而且,他不排斥小札温暖的拥抱。皱眉想了想,便将身上的小僧袍给退了去,端着微微胖的身子爬到床上去了。
破戒刚上床,小札又朝里面移了一些,给破戒留了更多的位子,破戒见此,咧嘴也笑了笑。
“破戒,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一点给我看哈。”小札侧着身子,单手撑着头,看着破戒,眨巴着眼睛讲道。
破戒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没有看小札,又胖又白的小脸上一点红特别的可爱,惹得小札忍不住伸手在破戒的脸上捏了一把。破戒这才抬头瞪了眼小札,随后又闭上眼睛睡觉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惹得小札哈哈大笑,还想逗弄破戒,却发现无论他做什么破戒都没有反应,慢慢的,小札也累了,很快便入梦了。
半夜,小札睡得并不安稳,手脚并用,又是踢被子,又是胡乱抓东西,嘴里还念着“阿爹阿娘”,面上表情很是狰狞,十分痛苦,应该是在做噩梦。破戒看着这样的小札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为小札永远都像白天那般的阳光开朗,他以为小札与他不一样,是有爹娘的孩子,所以才有那样明媚而灿然的笑。
不像他,由师傅带大,虽然师傅对他很好,非常好,可是,他知道那种爱是无法代替父母给的爱的。他一直没告诉师傅,他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想去问问他们,当初为何要抛弃他,他这么乖,这么听话,为何不要他。
想的次数多了,每次看到有没见过的人进寺里,他都心存一份期待,可现实是残酷的,美好的梦被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慢慢的,他便也不再做梦了。
说不定,他的父母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
“阿爹,阿娘,不要送我走,我不要走,不要走……”小札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紧紧的抓着。
破戒看着自己被小札抓住的手,将小札踢出来的被子给小札盖好。其实,小札心里也是寂寞的吧,也是孤单的吧。
小札整个晚上都睡不安稳,直到天际有些微微亮时,才松了破戒的手,脸上的汗水也退去了不少,嘴角慢慢的扬起,笑得很甜,看来是做了什么好梦了。
破戒揉揉自己惺忪的睡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佑哥哥不愿与小札一起睡了,真是遭罪啊,阿弥陀佛!
第二日一早,破戒的生物钟到了,睡不着了。算算,破戒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小札醒来后,看到破戒一张憔悴的脸和黑眼圈,狠狠地惊讶了番,偏过头,咬着下嘴唇,问:“破戒,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破戒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小札,再面无表情的转过脸,丝毫不在意小札眼中的关心,默默地走到一旁,洗漱。
小札见破戒不理他,单手撑着下巴,想想,自己昨晚没做什么事啊。自己这么招人喜欢,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原因。嗯,肯定是破戒自己遇到什么麻烦了。
“破戒,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和我说说呗。”小札下了床,随意地将衣服往身上一套,屁颠屁颠的跑到破戒身边,追问。
破戒不愧是跟着智空大师出来的,心性不是一般的好。小札一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重复问他同一个问题,他都能做到不怒不火。
终于,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破戒回头面无表情的对小札双手合十地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施主需要静心了。”语毕,一甩长袖,开门,出去。
“静心?我为什么要静心?喂,破戒,等等我,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小札低头轻声地自言自语几句,忽而抬起头,便追着破戒而去。
众人从各自的房内出来,阿佑拿着在饭馆买回的早餐,看见破戒狼狈不堪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得真是惊天动地,前俯后仰的,差点笑背了过去。
破戒依旧面无表情,手中转动着念珠,嘴里不停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阿佑那笑声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幸灾乐祸的无耻。破戒无视之。
“破戒,你这是怎么了?”怜清刚出得房门,便听到阿佑这无耻的大笑,瞪了阿佑一眼,俯身问破戒。
“清姐姐……”破戒正欲解释,便传来小札狮子吼般的声音:“破戒,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啊。”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朝声源看去,便瞧见小札衣冠不整气喘吁吁的向这边跑来,那脸上隐隐有些红晕。
怜清看了看破戒,又看了看小札,极力的忍住笑,道:“你们昨晚做什么了?”
“哈哈哈啊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阿佑这时已经笑得直不了腰了,将早餐朝院子的石桌上一放,道:“小札睡相不雅,又是踢被子,又是打人,还说梦话呢。”
破戒眼睛猛然睁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阿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松了口气,又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札。
“我说阿佑那段时间怎么整日鼻青脸肿的,还想着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原是这么一回事儿,哈哈。”慕容在一旁一副了然的样子,微微皱眉,点头道。
小札偏头一脸迷茫地看着阿佑,而后又转头看向破戒,破戒偏头,不看小札,默认。
“哇,呜呜呜呜,你们都欺负小札,你们都是坏人,小札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会踢被子,怎么会打人,怎么会讲梦话嘛,呜呜呜呜呜,破戒也是坏人,和他们一起欺负小札。”又是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众人习惯后,相互对视,忽而都哈哈大笑起来,破戒却是不解地看向小札。
插曲过去,众人草草的吃了顿早餐,便准备上路了。
门外共有三辆马车,无恒与慕容外加两个小孩一辆,怜清昨日听楚残萧讲过,武林大会半月后在乐阳城举行,无恒要先去乐阳城打点,在这小镇停留是慕容的意思,想见见怜清。
阿佑则与楚残萧与怜清一辆,他们将少妇送到柒雾城的何府。少妇与那日怜清救下来的车夫阿三一道。
无恒因着时间仓促,要赶着去乐阳城,车速便快了阿佑他们许多,阿佑这边要照顾到少妇的情况,仍然是龟速前进。
路上,怜清与楚残萧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帮楚残萧换药,打理伤口,有怜清在一旁,楚残萧的伤愈合的十分迅速。
这小镇离柒雾城果然不远,刚过晌午,马车便进了城。
一进城便能听见喧哗的吆喝声,路上,楚残萧与她讲过,柒雾城是个中等偏大的城,经济繁荣,秩序井然。怜清掀开车窗的布帘,一看,果然不错。
纵使才刚过晌午,人流还是非常多。那些个小商贩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笑意。
马车在青石板铺就的宽敞大路上龟速行了约模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
怜清下了马车,一眼看去,这是个建构恢弘的宅第,马车停靠的路边与那府邸还有百来米的距离。宅邸前端坐两石头雄狮,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神态甚是威猛,栩栩如生,胆小点儿的看着生畏,不敢上前。大宅的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门顶的匾额上写着“何府”两个金漆大字。那大门前,站着四个腰板笔直,劲装裹身的汉子,各个都满脸的彪悍,自有一股江湖的英焊之气。
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少妇也下了车,眼中泪光闪闪,眼中有心酸也有期待。怜清见此,轻声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了那少妇一把。
手搭在少妇的脉搏处,还好,胎儿很安稳。楚残萧此时也出了马车,脸上仍是昨日的那个假面。
怜清今日依旧是白色中衣加紫纱,飘逸的长发尽数披在肩上,额前一点紫玉坠饰,阳光下,整个人如同梦中的精灵,如梦如幻。微风拂过,花香四溢。那调皮的风儿将怜清耳际的一缕头发吹到了额前,遮住了视线。
楚残萧走近,伸手将那一缕发丝挂在怜清的而后,动作娴熟而自然,怜清回头对楚残萧一笑,楚残萧模模怜清的头,道:“走吧!”
那少妇一脸的艳羡,这两人的互动是她与夫君从未有过的。一举一动都含着深情。
“阿三,你且在此等候。”怜清回头吩咐了那车夫一句,又向楚残萧要了些碎银子扔给阿三道:“若是饿着了,让人给你买些吃食填肚子。”
“哎哎,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阿三接了钱,一个劲地朝怜清点头称谢,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
太阳有些刺眼,楚残萧站在两人的右侧,挡住了些阳光,怜清这才睁大眼睛看着前路。
那少妇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想来是有些紧张和不安。怜清拍拍那少妇的手道:“刚给你把了脉,脉象很稳定,别担心。”
那少妇闻言,转头看着怜清,眼中感情很是复杂,道:“谢谢清姑娘了,我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碰到了清姑娘这样的好人。”
“客气了,回府后自己小心吧。”怜清没看那少妇,反而看着那府邸门口。按理说,他们何府的少夫人失踪了,而且是怀着何家嫡长孙的少夫人,不说会鸡犬不宁,可也不至于这么平和安静。
“此事,只有何府中的几人知道。”楚残萧像是明白怜清心中所想,没有看怜清。
怜清眼睛一睁,明了。
那少妇略带疑惑的看着怜清与楚残萧,她心中有些猜测怜清与楚残萧不是普通人,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而且,怜清还是她的恩人,所以,他们的对话,她也就听听,从不发表言论,也从不举手提问。
距离那恢弘府邸还有五十来步的时候,门口的四个汉字突然弯身朝门里鞠了一躬,随后,那朱漆大门中走出一个宝蓝色衣衫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头发微微束起,用玉带缠着,没有江湖的潇洒快意,通身的书生气息。
皮肤女敕白,脸色却不好,眼中满是忧郁,有些无神。出得大门,问了一旁站着的汉子什么话,那汉子回了句什么,那男子眉头皱了皱,便欲进门。
怜清扶着的少妇身上抖得厉害,很是激动,“书平。”那少妇朝门口的男子喊了声,声音很是柔弱,满含深情,带着颤音,怜清听着都觉得怜惜。
门口的男子,左脚正要跨进大门,听到这么一声叫唤,又将脚收了回来,慢慢转过身。
“书平。”那少妇又唤了声,这次有些喜极而泣。
那男子似乎终于确认这声音是真的,眼前的人也是真的,眼睛亮光一闪,脚步有些不稳地朝怜清他们的方向跑来,“聘婷。”
在那男子快靠近的时候,怜清很自觉的退到了一边,与楚残萧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另一边。
待那两人卿卿我我,嘘寒问暖过后,少妇才向那名叫书平的男子介绍怜清与楚残萧。
那夫妻两互相看了眼,当头朝怜清与楚残萧跪了下去,那男子扣了几个响头,道:“书平叩谢二位的大恩。”
怜清看了眼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虚手一抬,淡笑道:“起身吧,跪着对孩子不好。”
那男子将少妇扶起后,对怜清与楚残萧施了一礼,“若是二位不嫌弃,在寒舍住几日,我们金枪何家定将二位当上宾。”
“不了,我们……”楚残萧看了眼怜清,皱了皱眉,道:“兄妹二人要赶往乐阳城。”
何书平听言,眉眼一笑,道:“二位恩人可是去参加武林大会,还为请教二位来自何门何派,尊姓大名。”
“我兄妹二人只是去凑个热闹,无门无派。在下萧楚,家妹萧清。”楚残萧朝那何书平点点头,自我介绍。
“哈哈,那正好,家父过些时日便也要前往乐阳城参加武林大会,届时,萧兄与萧姑娘可与家父一同前去,有萧家护着,二位路上可免去不少麻烦。”何书平看着是一届书生,对江湖之事却也知道不少。
楚残萧与怜清对视一眼,而后,略有歉意地对那男子说道:“如此,便叨扰贵府了。”
“何来叨扰,恩人肯入住寒舍,是在下的福气。”那男子说着客套的话,然后,对着怜清与楚残萧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方进得府内,那男子便让小厮去通报何老爷子,又让另外的小厮准备两间厢房,唤来三两个丫鬟,扶着少妇休息去了。看来,这男子在何府内还是个说得上话的角色,本以为就算这人是何府的大少爷,可是一向以武林世家自称的何府出了个喜欢书画的文人,必定是不受重用的。却不想,事实却是相反。
怜清不动声色在一旁默默打量着。这府邸种了许多树,不愧是百年来的武林世家,积累的财富想来也有不少,府内的匾额上都是金漆的大字,一路走过,总有那么两三个人在一旁耍刀弄剑的。
十八般武器都放在武器架上,不愧是金枪何家,这些武器中,数目种类最多的便是枪了。九曲十八弯后,怜清与楚残萧终于被带进了客房。
整个下午,怜清都在房内睡觉,楚残萧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没来吵她。中途,那男子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明日一早何府众人会来当面致谢。怜清听言,耸耸肩,大户人家就喜欢搞排场。
用过晚膳,怜清打算去看看那少妇,虽说感情不深,可怎么说也算是驴友了,毕竟同行了好几日。
鬼魅的身形在何府上方四处乱窜,终于在一间院子上方停了下来。正准备从屋顶下去,却听见房内传来争吵的声音。怜清眉眼一挑,俯身听了几句。她不喜欢听墙角,不喜欢听墙角,她不是个喜欢听墙角的人啊,这是无意的,纯属意外。
“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死。”这声音怜清没听过,不是那少妇的,声音听着还不错,只是这话,啧啧,怜清摇摇头,这女人太狠了。虽说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可若是狠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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