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的条件说来听听……”戴雪向后一靠,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先吃完饭,不着急吧?”
“请便!”戴雪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独自喝着。
面对这么大的难题,其实陆苏已经紧张得胃酸上涌,吃东西只是个掩饰。锦断和他交换着眼神,微皱着眉,似乎在说:“能搞定吗?”
陆苏微点了下头,意思是说:“交给我吧!”
锦断的眼睛弯了起来,似乎在嘲笑:“你啊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陆苏看了一下上方,告诉她:“没办法,面临的问题太大了。”
这样的眼神交流除了他们本人,别人都无法理解,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已经可以默契地能用这种方式来交谈了。
一边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陆苏一边快速地盘算着,经历过这一场大战,他开始惦量这个组织的力量,还有这个组织都搞不定的天伤的力量,这一次的盘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家都能平安地活下去。
他们中任何一人的死去,都是他不能接受的现实,为了生存,必须踩准每一步。
吃完东西,擦了下嘴,侍者拿掉盘子,桌面上干干净净,让陆苏想到了谈判桌。老头靠在沙发里抽烟,不动声色,锦断喝着女乃昔,眼睛一直在两人之间来回,戴雪问:“想好了吗?”
“我有几个条件,第一、你们至少要有一支除妖队帮我们,并且这只队伍归我们调配……”
“你想的不错,但是上层很难答应!”
“没有试怎么会知道?”
“这种事情没有先例,由妖来驱使除妖队?不可能!”
“你果然在骨子里还是把我们当成猎物看,想让我们去当炮灰削弱天伤吗,不可能!”
“陆苏,我只是客观地说下意见,我没有把你们当成猎物看,不要太激动。”
“你看我激动吗?”陆苏微笑一下。
戴雪慢慢地喝着咖啡,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在快速盘算着,当她喝空的咖啡杯轻轻放下时,她说:“第一个条件先搁在一旁,另一个条件呢?”
“另一个?”
姑娘,你别瞎引导,条件不止两个。
陆苏说:“是另外两个,第二个条件,无论天伤死在谁手上,他还有他手下人的尸体,都归我们。”
戴雪皱了下眉:“我会考虑!”
“第三、从现在起,我们之前的‘罪行’一并勾销,不许再对我们下手!”
“这个很容易!”
暂时沉默,戴雪说:“我怎么能相信你们有那个实力除掉天伤?我怎么相信你们愿意帮我们?”
“你可以不信!”陆苏平静地抛出重磅炸弹,“我们是妖,天伤也是妖,如果我们和他们成为同盟,你想过后果吗?”
戴雪咬起了嘴唇,放在腿上的手握起了拳头。
这个“如果”是一个最大的威胁,也是陆苏谈判的最大砝码。
锦断用肩撞了一下陆苏,微微转过脸,看见她正在冲陆苏挤眼睛,显然是在说:“干得漂亮!”
“你们和他有仇,他们凭什么要接纳你们?”戴雪还击,“最后的结果是你们同时被组织和天伤两边盯上,后果你明白的。”
把威胁的炸弹扔回来了?
陆苏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皱起眉头,戴雪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靠坐进沙发里,欣赏着陆苏为难的样子。
“所以,你们别无选择!”她趁胜追击道,“只有和我们合作?”
要怎么反击呢,陆苏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似乎能感觉到那个威胁的炸弹在自己手中,慢慢地燃烧着引线,随时都会“砰”地一声炸开。
想要拆掉这个威胁的炸弹,就要找到他们可以和天伤合作的可能!
之前陷害过他们的天伤,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呢,这确实是个天大的难题。陆苏突然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到几分钟前,如果不提出这个该死的威胁就好了。
“陆苏!”锦断握了下他的手,手心里已经汗水淋漓,锦断用眼神询问:“你还好吧!”
老头突然用烟斗敲了一下桌子说:“我们和天伤有仇,这是事实!”
“你承认了?”戴雪说。
“但我们和你们也有仇,天伤和你们也是同样!”
他用烟斗把三块纸巾摆成等边三角形的模样,陆苏突然间醒悟过来,是这样啊!刚才被戴雪诱导了,接纳和同盟实际上是两回事!
就像他们和除妖师有仇,但现在也能坐下来商谈合作的事情,联系他们的并不是感情,而是利害关系。
“等等,天伤不可能接纳你们,他甚至陷害过你们!”戴雪慌忙地说,实际上已经是无谓的挣扎。
“小子,你告诉他!”老头指引完迷雾中的陆苏,把拆除了引线的炸弹又扔给了陆苏,这次拿在手里的不是危险,而是反击的武器。
“有没有仇恨不代表能不能合作,我不知道天伤现在在进行什么计划,但如果他攻击你们,我们也攻击你们,我们甚至一句话不用说,就可以成为同盟!你比我清楚吧,天伤是个狡猾的战略家,他不会不利用我们的力量的,特别是现在的我们的力量!”
陆苏微笑着看戴雪,后者突然慌乱了起来,这个名为威胁的炸弹,捧在手里是什么滋味?
这次的威胁是坚不可摧的,戴雪的眼神慌乱不堪,额头上沁出冷汗。大概此时她的心理压力很沉重吧,很好,把对方逼得失去理智,虽然很残忍,但立场不同,不得不如此!
时间静静在咖啡桌上方流淌着,戴雪喝了一口放了柠檬片的凉水,陆苏注意到她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杯子轻轻放在桌上,里面的柠檬片摇晃着。
“如果你们有这个想法,我们会把你们也视作敌人!”戴雪说。
新的威胁,不过这是徒劳的。
“我们无所谓!”陆苏平静地笑了下。
戴雪咬着嘴唇,紧皱着眉头:“如果我们合作,你们有什么能力打败天伤?至少我要让上层相信这个交易是值得的。”
“我和她不会被天伤催眠。”
“你确定?”
“当然确定,要不然那个时候天伤为什么不催眠我们,只催眠了程平!”陆苏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推过去,“这是当时的录相,你们都是研究妖技的专家,自己看看吧。”
“这还真是意外收获啊!”戴雪拿过u盘,收进口袋里,“好吧,我回去请示上层,因为你们的条件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
“理解!”
她松了口气,像放下了一个重担。
“交换下联系方式吧。”
“恩!”
交换过手机号码,戴雪绷紧的脸上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似乎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状态切换回来了。
陆苏也松了一口气,至少第一步已经迈出了,剩下的就是等待,而这段时间他们将是安全的。
“我能问下张义的事吗?”陆苏说,“他坐牢了?”
“对,坐牢了!”
“为什么?”
“违反命令!”
好严厉啊,这个组织,就因为违反命令,张义从一个组长变成了阶下囚。虽然是敌人,但心里还是有一丝震惊和遗憾。
“程平的事情呢?”
“已经查清了,是天伤赃罪的。”
“有动机吗?”
“没什么动机,他恨所有除妖师……我们一直猜不透他的想法。”
“疯子!”
“确实是个疯子。”
差不多是告辞的时候了,陆苏说:“我们等你们的消息,但愿这段时间不要再被除妖师找麻烦。”
“不会的……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想打听下。”
“恩?”
“月白莲死的时候,身上有一个笛子,在你们手上吧。”
陆苏和老头还有锦断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突然反应过来,戴雪用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打听,似乎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很在意笛子的事情。
耍耍她吧!
陆苏把手放进口袋里,发动掌中倒转,拿出了那把笛子(当然是复制的):“你说这个?”
“恩,可以的话……”
“喀嚓!”笛子被猛力折断了,戴雪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老头在旁边说:“这东西很危险,我们替你们处理了。”然后和陆苏会心地对笑了一下。
戴雪抓过被折断的笛子,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暗,似乎有一层浓重的乌云正在慢慢汇聚,当这无形的压力达到极限时,她对着陆苏大声喊了出来:“混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队长会因为它坐牢的!”
咖啡厅里的所有客人都看向这边,远处的侍者站在那不知所措,戴雪羞愧到了极点,居然坐下来哭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这个笛子这么重要!难怪她一开始不说出来,就是怕这个笛子变成陆苏提出条件的另一个砝码。
他坐下来,从她手里抓过断的笛子:“这个是假的,真的在我们那。”
“什么?”
“会让你的队长坐牢的笛子,那是把很厉害的妖兵吧!”
自觉脸面尽失的戴雪擦了下眼泪,发红的脸颊低垂着,用极低的声音说:“可以还给我吗?”
陆苏抬头看了下,锦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老头点了下头,他便回答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