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坤来找林夜。
“斌少让我去绍城,他说让我考虑考虑。”
林夜微笑,却不接话。
“你觉得如何?”
“我不参与帮里的事务,你是知道的。”
“但是我真的很想听听你的建议。”何坤态度很谦卑。
出来混的哪个不是夺得一个机会就拼命往上爬,否则一辈子做人家的小弟,捡着上边丢下的渣滓过活,谁愿意!
“你想去吗?”
何坤沉默了一会儿,“说实话,我很害怕。”
“怕什么?”
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燃。
林夜不逼迫他回答。
“怕很多事情,这些年跟着你,虽然没有什么前途,但是安安稳稳地赚得钵满盆满的。出来混不就是求财吗?”
这是句实话,不过不该对阿嫂说,何坤带着歉意地微笑看着林夜。
其实何坤长得挺耐看的,180的高大个,高鼻梁大鼻头,匀称的脸蛋,浓眉凤眼,笑起来有酒窝,短平头,爱穿迷彩裤。
林夜也自嘲:“我也就有这点能耐了。”
“说实话,我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厉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服你。”
“你很少恭维我。”林夜嘴角微扬。
何坤捏着手指,显然有些局促。
反倒是林夜直截了当:“你想问我什么?”
看着林夜的双眼,何坤下了决心似的:“我要是像白板那样,你会不会也救我?”
这就是他今天来想要问的问题。
“你犯了什么错?”
何坤低下脑袋,摇了摇,“我是担心。”
“我记得你当初刚入江州帮的时候不是很踊跃地在魏斌面前争功表现吗?我以为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何坤还是低着头,咬着烟头。
“你会吗?”何坤突然抬起头直视林夜眼底,带着期待听见肯定回答的恳求。
他有一双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双眼,只是,对于林夜来说,这并不起什么作用。
“如果是魏斌要你死,我救不了。”林夜只能这样回答。
何坤临走时,林夜给了他一句话,“我不知道人能够有多少种选择,或许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出路。”
何坤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夜。
落日的金辉洒在宽阔的江面上,一片灿烂浮华。
江州的江叫小江,流入绍城的大江,人称母子江。老人们说过这样的故事,清朝末年,新上任的知府坚决推行禁烟运动,为了体现禁烟的决心,他命人将收缴起来的鸦片丢进石灰池里,并将犯了罪的鸦片烟鬼捆在一起丢进小江的江心。
寒冬腊月,小江一片哭天喊地,十分惨烈,江面曾一度水花纷飞,但是虚弱不堪的烟鬼无力抵挡冰冷的江水,江面很快就沉寂了。官兵们形成十里防线,如果有尸体靠近岸边,就拿起竹竿把人重新推回到江面上,成百上千的老百姓沿江哭喊着、追逐着,泪眼汪汪地目睹成百上千只乌鸦沿着江水飞去,站在岸上几乎看不见浮尸,只能看到站在浮尸上密密麻麻的乌鸦,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的尸体被乌鸦一口一口地叮啄,血水染红了江面,当尸体流入大江时,有许多尸体只剩下骨头。
后来江水干涸,那位知府便命人将被捉起来的烟鬼捆扎在一起活活烧死,并埋在大雨山上。大家都说大雨山阴气重,大白天的进了林子容易迷路,说是鬼打墙。
从此,小江就多出了许多水鬼拉人索命的鬼故事,所以江州不兴端午节,历届政府都曾想举办赛龙舟庆端午的活动,但是响应的人甚少,结果不了了之。
这段血腥的往事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旅行团更是把这段历史看成禁忌,毕竟还是有很多游客忌讳这些鬼故事,夜游小江可是一份相当不错的收入,而大雨山上有个文昌庙,相传很灵验,香火一直很旺,旅游部门特地开了栈道直通文昌庙。
太阳缓缓地下沉,江面逐渐恢复他本来的面貌。
“在发什么呆?”魏斌亲了亲林夜的脸颊。
“今天回那么早?”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陪老婆,不对吗?”
最后一丝余光打在魏斌的脸上,秀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模冒出胡渣的俊脸。
许多年之后,林夜依然想起这一天傍晚,魏斌温柔的笑,温柔的眼。她后来给他做了饭,然后他带着她下楼散步,他们还在江边合照,笑得非常的幸福。
而魏斌不止一次向孩子回忆起,在这个傍晚,林雪婷,他的老婆,孩子的妈有多么的美丽。
再次见到何坤,人憔悴了,深挖的眼眶,浓重的黑眼圈,一脸的胡渣子,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
“好久不见了。”何坤笑着说。
林夜语气很淡:“上个星期你才来跟我说再见呢,不记得了吗?”
何坤晃着脑袋:“对对,上个星期我才去的绍城。”
“魏斌没那么快回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何坤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在脸上,“我现在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吧?”
“你比我想象的软弱。”林夜冷漠地说道。
何坤诧异地看着林夜,眼睛布满血丝。
“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你要小心了,人鬼殊途!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在林夜双手沾满血之前,魏斌就已经带着她去地狱里走了一遭,早看透了。
“我想做人……林夜,我想做人!我该怎么办?”何坤怒吼!
林夜抿了抿嘴,“你不该对我说这句话,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
“你说!”何坤握着林夜的双肩,恳求道,“你说!给我答案!”
林夜摇摇头,“这个世界人和鬼是对等的,人说鬼不好,鬼又何曾觉得人好到哪里去?可是人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鬼,鬼忘记了,鬼生前曾为人。其实,是鬼是人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哪种让你活得更好,你就选哪种,这不就结了吗?”
“哈哈——”何坤用着全身的力气去笑,笑到直不起身来,跪在地上笑,笑到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走吧,何坤,离开这里!”
何坤握着林夜的双手,吻了又吻,他需要力量!需要很多很多的力量!
好一会儿,何坤埋头在林夜的膝上,“你告诉斌少,我不等他了,绍城一切安好,我现在就回去。”
林夜走进卫生间,洗着手,看着哗哗的水流,眼泪就这样冒出来。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林兰兰,你在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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