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停在几米前的车子，林雪婷深呼吸整理好情绪，因为知道车上的人肯定在后视镜看到了自己，加快了脚步。
更深露重，车上人帮林雪婷搓着手，“这么冰？”把暖气调高。
林雪婷笑着摇摇头，“没事，走吧。”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一路上，林雪婷默默地看着沿路的风景，把各种映像和眼前的重叠在一起，她努力地让自己想一些有的没的，好挣得一点时间，远离一下悲伤。
周宏俊开了电台，里边放着爵士乐，倒是呼应着眼前黑夜为大背景，斑斓灯光做前缀的魅力城市。
一段钢琴独奏勾起了一段回忆。
“以前我练过钢琴曲……”林雪婷笑着。
“是吗？都弹什么曲子？”
“都是红歌和民歌改编的曲子……我不喜欢练琴，但是女乃女乃喜欢，她说通街的风气不行，人人都掉进了钱罐子里，姑娘家要是这样可嫁不到好人家里去，总要有点气质才行，刚巧我家对面的刘阿姨就是钢琴老师，她家里有一台钢琴，所以我每天放学都要和她女儿一起练琴。”
“哈哈，考几级了吗？”
“呵……不过是练个气质而已，而且不到我能去考级，刘家就出事了，老公欠了一债跑路了，刘阿姨把能当掉的东西都当了，当时……”林雪婷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就这样放弃了？”
“要不然呢？钢琴都没了……”
“那你女乃女乃放弃培养气质的事了？”周宏俊体贴，适时换了话题。
“后来就去练芭蕾。”
“你练过芭蕾？”周宏俊惊叹。
“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吗？”林雪婷笑道，“奥黛丽赫本，我女乃女乃心中最优雅的天使！她说奥黛丽赫本就是靠着坚持练芭蕾才练出这样绝世无双的优雅气质。”
“哈哈，林女乃女乃还挺洋派的嘛。”
周宏俊眉角眼梢都舒展了，即便林雪婷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但是她愿意和自己分享童年的趣事，在艰难的追求道路上，也算是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对，真的是个洋派的老太太，因为曾外祖是上海人，所以总会带着点小资情调，”说到女乃女乃，林雪婷终于露出了温暖的笑，“可你不知道我当时的苦。我去练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面对的都是有钱人家里五六岁的小公主，当时觉得可丢人了！但是又不能逃课，因为舞蹈老师就是女乃女乃的学生。”
“哈哈，林女乃女乃桃李满天下啊！”周宏俊想象着林雪婷当时别扭样，笑得胸腔都共鸣了。
“你不知道，家里有亲人做老师对小朋友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在学校总要被人拿来做比较，成绩好那是正常的，成绩不好，科任老师、班主任，有时候甚至是年级主任，一个接着一个来询问情况，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一样。成绩不好的同学还会拿我做挡箭牌，‘看，这个考试多难，连一班的林雪婷都考砸了。’”
“这么说来，还真的挺痛苦的。”周宏俊笑着。
“但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很美好……”林雪婷叹口气。
“怎么了？如果你现在还想练气质，我给你找来全世界最好的芭蕾舞老师。”
“哈哈，算了吧，老胳膊老腿的，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林雪婷脸上又挂上了笑脸。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回到了醉仙山庄。
“回来了？快，过来喝个红枣粥，暖暖。”老欧热情地端出了宵夜。
林雪婷当然不会拒绝，“闻不到香味还不知道，真的饿了。”
“那就多吃点。”周宏俊温柔地笑着。
这样的一举一动已经足够温暖林雪婷了。
说没有埋怨过周宏俊，那是骗人的！
周宏俊说过，江湖上的事，女人不闯进来，他就不会动手。
换言之，闯进来了当然就要照规矩来办了。
什么是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不是江湖规矩吗？谁遵守过！她林雪婷自己就没遵守过！所以才会怪他为什么没有多一些同情心，为什么任由山刀对魏薇下手。
可是江湖就这样！不都常把那句名言挂在嘴边吗？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吗？
周宏俊洗漱出来，发现林雪婷又站在阳台上发呆。
把大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抱着她，“怎么了？寒冬腊月的，发呆也找个暖和的地方嘛！”
周宏俊其实也后悔，魏薇死或不死对大局没影响，但是，如此让自己和林雪婷产生了芥蒂，那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
林雪婷像是泄了气，全身放松地靠在周宏俊身上，“今晚天好黑啊！”
“怎么了？平时的气势都去哪里了？”
林雪婷摇摇头，“什么气势？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多少人靠着这股装腔作势活下去。”
“周宏俊……”林雪婷欲言又止，蹙着眉。
“有话直说！”
林雪婷低垂了眸子，周宏俊知道，装腔作势的时候来了，因为一场谈判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