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车子开了过来。
“雪婷啊,你要挺住,”欧伯劝着,“可千万别晕过去,要不然孩子就危险了!”
林雪婷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一听到会危及孩子,又硬撑着保持清醒。
“雪婷……”周宏俊握着林雪婷的手,他哽咽着,“雪婷,很快就要到医院了!很快就到了!”
刚躺上了担架,林雪婷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好像在冷冷的冰水里浸泡着一样,林雪婷躺在黑暗中,手脚冰冷。
“哇……哇……”是婴儿的哭声。
“不要哭……妈妈在这里……”林雪婷呢喃着。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亮。林雪婷心疼,眼泪从眼角滑落,“宝宝不要哭……不要哭……”
“啊!”周宏俊惊喜万分,“雪婷,雪婷你终于醒了。”
“孩子……”林雪婷有气无力。
“他在早产看护室,好好的呢,你放心。”周宏俊握着林雪婷的手亲吻着,眼眶热了,“雪婷,谢谢你。”
林雪婷虽然十分虚弱,心中却是暖洋洋的,“我觉得好幸福。”
“周太太,你家小子可真敦实,虽是早产儿,不过出生时就有五斤七两重。”护士笑眯眯地说道,“才养了几天,就已经九斤重了。”
林雪婷一脸幸福,“宝贝,护士姐姐在夸你呢,笑一个,笑一个。”
住了一个多月,母子安好,今天就要出院了。来接她出院的,除了周宏俊,还有周家的老管家。
林雪婷看了一眼周宏俊,他只笑,并不多说什么。
车子直接开到了周永福的别墅。
别墅一片喜气洋洋,花园里布置有的粉红粉蓝色的彩球团,还有小朋友最爱的卡通人物,香槟果汁,蛋糕,甜点。
更重要的是,周家人,以及与周家来往得比较密切的亲朋好友。两口子抱着孩子走进花园时,众人纷纷鼓掌欢迎,恭喜声不停。
林雪婷别提多开心了,比她更开心的是周家老太太,终于盼到曾孙子了,虽然孩子的爸妈是那样的出身,不过曾孙子总是好的。
“宝贝,过来,让祖女乃女乃看看你,”周家老太太喜上眉梢,“咱们周家的子孙就是手掌乾坤啊,看他的小拳头多有力气。来来,祖女乃女乃给你个大红包,律师过来。”
家庭律师递上了文件,“祖女乃女乃要送你8%的股权,高不高兴啊?”
“哈……”小胖发出一声娇女敕的声音。
哇,众人惊叹,这小胖真的笑了,太聪明了。
老太太笑容更大了,“诶哟,我的宝贝曾孙笑了,他笑了。”
众人纷纷捧场到,“长大了可了不得,可了不得!”“恭喜恭喜啊。”
林雪婷抿着嘴想笑不敢笑,周宏俊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周宏俊悄声问道。
“你儿子刚才嘘嘘了……”
“噗……果然是我儿子!”
两口子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恩爱的俊男美女,不知道惹得多少人艳羡,而在宴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盯着林雪婷的笑脸目露怨毒。
应对一场宴会可真是累啊,回到家,林雪婷趴在床上,连鞋子都是周宏俊帮她月兑的。
周宏俊帮林雪婷捏着肩膀,“累了吧?”
“天哪,一场宴会下来了,腿断了,脸僵了!”林雪婷叹了口气。
周宏俊调笑道:“你以前也常出入宴会场所啊。”
林雪婷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愿意端盘子啊,还不是为了一日三餐!否则啊,早喝西北风去了。”
说到钱,周宏俊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金子的事告诉林雪婷。
林雪婷听完后不见一丝欣悦,起身走到窗边垂着眸子,久久不说话。
“怎么了?”周宏俊最怕看到她这样子。
林雪婷摇头,顺带把眼泪也摇下来了。
“雪婷你别吓我啊!”周宏俊更怕她流泪,“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林雪婷抹掉眼泪,看着夜空,“我好久好久没有去看她了……”
“那抽时间我陪你去看她?”
“俊……明天就去吧。”林雪婷闭上眼,靠在周宏俊的胸口上。
这个墓地,埋葬了许多林雪婷认识的人,包括她童年的挚友,以极其悲凉的方式,成为林雪婷参加葬礼悼念的第一人。
“楚笑笑?”周宏俊看着照片上那张稚女敕的笑脸,“年纪这么小……”
“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位教我学钢琴的刘老师吗?”
周宏俊点点头。
“楚笑笑就是她的女儿……”
回城的路上,林雪婷心事重重,周宏俊有种预感,这位楚笑笑就是林雪婷不能说的秘密。
回到家,林雪婷才渐渐露出笑脸。
“回来啦?”欧伯笑得慈祥,“终于回来了,小胖,你妈妈回来。”
“让我看看,哟,眼睛怎么红红的?”
“找不到妈妈哭的。”
林雪婷一脸幸福,“才多大啊,就这么黏人。”
对着儿子才露出这么幸福的笑脸,周宏俊感叹自己没地位啊没地位。
半夜,林雪婷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宏俊一个大怀抱过来,“怎么了?”
林雪婷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俊,你们在地下室还找到了什么?”
“骨头。”
“是吗?”林雪婷撑起身子,“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周宏俊温柔地抚模林雪婷的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雪婷,过去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噗……”林雪婷忍不住笑了,“这是军爷该说的话吗?”
“军爷这么有本事,当然能说这样的话了。”周宏俊也笑了起来。
林雪婷微笑着看向周宏俊,她的幸福,太幸福了,很不安!
“我以前……”林雪婷想把秘密说出来,“我以前被人打劫过,当时我刚从学校领了一万元助学金,那将是我高中三年的学费!”
“嗯……”周宏俊不追问,他只是简单的回应,因为林雪婷不需要他追问,她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我握着信封死都不愿意放手!那个小混混……一脚揣在我的肚子上,”林雪婷越说眉头蹙得越深,“我好火大,趁着他弯身拿信封时,我拿砖头敲晕了他。”
林雪婷冷冷地笑着:“可笑的是那个写着一万元的信封是空的,用作宣传而已,钱其实在前一天打到了银行卡上。”
林雪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后怕极了,连着几天请假不敢去上课,但是又不能一直请假,实在没法了,怕他在路上堵我,我只好每天起个大早绕很远的路去上学。”
“再后来……爷爷女乃女乃相继病倒,家里快要解不开锅了,我只知道必须要搞到钱。”林雪婷陷入回忆中,“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赚钱呢?有一天,楚笑笑找我,一开始只顾着哭,我安慰她,她才吞吞吐吐地跟我说了实情。”
“原来她被教导主任性骚扰……”林雪婷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静静地等着她哭完,回家的时候,我遇到了白板,我问他,做什么赚钱最快,他说,偷蒙拐骗,勒索也行!”
林雪婷眼眶红了,抬起头,她不想让眼泪流下来,“我想,恐怕,当我知道楚笑笑的秘密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搞钱的办法,但是……我想要让人把这个方法说出来!”
林雪婷闭上眼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和白板合谋勒索教导主任,一开始挺顺利的,但是,有一次交易的时候竟然被那个小混混撞破了,他说要分一杯羹,白板暴打了他一顿,白板说,没人敢得罪江州帮,我以为他会就此打住,没想到……”
林雪婷眼神露出了恐惧,“没想到……他到处宣扬教导主任轻薄楚笑笑的事,学校顿时炸开了锅,学校辞退了教导主任,而楚笑笑……笑笑她上吊自杀了!”
林雪婷抱着膝,周宏俊把她抱进怀里,才发现,她全身都在颤抖。
“那时大概是晚上三点,台风来了,风吹开了窗,我起床关窗,看到笑笑的房间还开着灯,突然她的窗也被风吹开了,笑笑的身子……在半空中轻轻地来回地晃着,我顿时全身发麻,连喊都不敢喊,悄悄地关上窗,躲在被窝里,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睡都睡不暖,心脏好像要停止跳动了!”
林雪婷用力地抱着自己,眼泪狠狠地流着,“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不想笑笑死!你知道吗?我以为会万无一失!”
“雪婷,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周宏俊抱着林雪婷,轻轻地说道,“咱们不想那些事了。”
只是,林雪婷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她的手紧紧地揪着周宏俊的衣领,“我也不想杀人,俊……我也不想杀人!只是那小子,他说我不给封口费,就要把我勒索的事情告诉当事人,我没法了,我好害怕,所以……我和白板就合计把他杀了!”
林雪婷紧紧地握着周宏俊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我真的不想杀他!”
“再后来……”林雪婷喘着气,抹掉眼泪,“白板说,要扔远一点,免得又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就跟他开了车扔到老宅的地下室里去了!”
“就这样……”林雪婷没有力气了,“就这样,我害死了一个人,杀死了一个人,从此以后,所有的苦难,我都告诉自己,林雪婷,不要怕,现世报而已,要赎了罪才能去和爷爷女乃女乃团聚……”
“可是,”林雪婷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宏俊,“俊,我现在过得太幸福,幸福像在做梦一样!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不用担心未来的生活,像假的一样,你知道吗?我好害怕!”
“嘘……别怕,雪婷,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周宏俊抱着林雪婷,他才不管林雪婷到底犯了多大的罪,“雪婷,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在雪婷看不到的地方,周宏俊的双眼如野兽般散发着骇人的目光:白板,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