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楚诗嫣不禁嘴角暗抽,心想我看起来像是要她们杀人放火的吗?
不过仔细一想,也对。
她刚才说得那么严重,比如会被官府抓起来杀头,也可能会在牢中度过余生等,可都是犯了大罪才有的惩罚,所以铁娘子误解也挺正常。
念头闪了闪后,楚诗嫣很快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叫你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之所以怕你们被抓,是因为你们之前对翠云阁打砸抢烧,而且还对欧阳玉下毒了,要她在本医馆花了整整八千两金子才解去了断魂散之毒,你以为她能轻易地放过你们?”
“啥?八千两金子?”
铁娘子听得猛然瞪眼,似乎连眼珠子都要瞪将出来一般,显得十分吃惊而又意外,却又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和解气。
因为到现在,铁娘子都还在认为,是欧阳玉过河拆桥在先,她们不仁在后。
不过,要是铁娘子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楚诗嫣从中搞的鬼,不知道会有什么看法?
“那当然。”楚诗嫣哼哼道,“你以为本医馆是沽名钓誉之辈?若不是看在你们几个之间情深义重,本神医顶多只会收这一万两银子救一个人!不过现在,既然你们肯答应帮我办一件事,那便收一万两银子救你们全部!”
说完,楚诗嫣毫不客气地捞走那一万两银票,跟着讲道:“如今翠云阁,除了在店内卖胭脂水粉和衣服之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而我要你们做的,就是今晚去偷走所有珠宝,用布袋装着放在慕容雨泽的床底下,并把慕容雨泽的常用衣物收拾成一个包裹,放在慕容雨泽的枕边!事成之后,到这里来解毒!”
“啥?偷珠宝栽赃?”铁娘子也不算傻,一听便有些玩味道,“原来神医也会干这种勾当!”
“你错了。”
楚诗嫣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让慕容雨泽呆在欧阳玉身边!那欧阳玉做事歪门邪道,慕容雨泽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正气冲天,免得被欧阳玉给带坏。否则,我让你们把珠宝偷过来给我,岂不更好?何必要留在那里?”
“也有道理。”虎娘子认同地点了点头,“我早就听说,慕容雨泽曾是知名富商欧阳空的得力住手,不知多少富商想拉拢慕容雨泽。现在想来,让慕容雨泽呆在欧阳玉的翠云阁,的确是有点大材小用。”
“去吧!”
楚诗嫣忽然拿出了一颗拇指大的药丸:“这是一颗昏睡丸,用火点燃之后会冒出一阵让人昏睡的白烟,可助你们事半功倍!”
“好!多谢神医相助!”
铁娘子探手抓过昏睡丸,便很快招呼虎娘子和四大猛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起死回生医馆,开始周详地计划。
是夜,翠云阁。
月盘高挂,凉风四起,吹得树叶哗啦作响。
铁娘子率领着虎娘子,以及四大猛虎,一身黑衣打扮,小心翼翼地模到了翠云阁东面。而在铁娘子和虎娘子的怀中,则分别抱着一只体型较大的猫儿。
“待会儿你们四个,负责警戒!我与虎娘子伺机从窗户进去。”
铁娘子压低着声音,迅速与虎娘子对视了一眼,跟着便一先一后地把手中肥猫,冲着那纸缝的窗户扔了去。
“噗!”
“噗!”
两声脆响晃荡,那两只肥猫便身体横向地破窗而入,把窗户弄出很大破洞的同时,也在翠云阁内尖乱窜叫了起来。
不过,这却并不影响铁娘子和虎娘子二人,迅速从破洞的窗户中窜入,并飞快找位置隐藏了起来。
“喵!”
“喵——”
两只肥猫陡然来到陌生环境,顿时更不安地叫嚷了起来,上窜下跳,甚至还撞倒了翠云阁一楼的东西,弄得乒乓声不断,也很快惹得那住在二楼的慕容雨泽,以及两名服侍慕容雨泽的丫鬟警觉。
“什么声音?”
正在挑灯夜读的慕容雨泽,顿时皱了皱眉,迅速端起烛火踏出门槛,并招呼那住在她房间隔壁的两名丫鬟,齐齐下楼查探。
起初的时候,她们还以为是翠云阁遭遇了窃贼。
不过一番查探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是两只夜里乱闯的猫儿!”一名丫鬟轻笑道,“雨泽小姐,我们打开大门,让它们速速离去吧?”
“也好。”
慕容雨泽点了点头,却也不忘对那破开的窗户,努了努嘴道:“明儿记得找人修一修窗户,别被人偷模进来拿走了值钱首饰才好!”
“嗯。”
两名丫鬟领命,便很快从内打开了翠云阁的大门,赶走了两只肥猫之后,才登上了二楼,各自回了房间。
不过,蒙面的铁娘子和虎娘子,却悄悄跟上了二楼,并按照楚诗嫣的吩咐,点燃了那颗昏睡丸,分别放在慕容雨泽和两名丫鬟的房门口缝隙前,略微熏了熏,便把里面的人给迷得昏睡。
过后,铁娘子和虎娘子又折回一楼,拿出那事先准备好的布袋,迅速将柜台里的珠宝首饰席卷一空,并提到了慕容雨泽的房间,放在床底。
做好了这一切,铁娘子便对虎娘子努了努嘴:“你在这里收拾慕容雨泽的行囊放在她床边,我去隔壁看看那两个丫鬟,到底有没有睡好。”
“嗯!”
虎娘子应了一声,倒也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起来。
而且作为女人,她虽然粗手粗脚,但收拾行囊方面却也做得不差,衣服之类的东西全都叠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绝对不像被栽赃时的匆忙乱塞模样。
至于铁娘子,则去了隔壁丫鬟房间,略作检查之后才发现,那两名丫鬟还没到床上,只是被昏睡在地,于是她只能无奈地把两名丫鬟给分别抱上床,盖好被子,佯装成睡熟的状态。
略微再过了一会儿,当铁娘子回到慕容雨泽房间的时候,虎娘子已经把事情办妥,于是她迅速努了努嘴,招呼虎娘子随她从来时的窗户跳了出去。
“大功告成!收工!”
虎娘子暗暗吁了口气,忙招呼虎娘子和四大猛虎抄小路离开。
不过,受楚诗嫣命令,而位于暗处监视着翠云阁一举一动的沈欢沈乐,却忽然嘴角泛起了几分坏笑,立即扯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有贼!”
“翠云阁有贼啊!”
“快来抓贼!”
被他们这一喊,周围居住的不少人都醒来,灯火渐亮,甚至还有不明情况的人也跟随着大叫:“贼在哪里?大家伙起来抓贼呀!翠云阁遭贼了!”
不一会儿时间,翠云阁附近没多远的衙门里头,便有不少官差相继被惊醒,二话不说便直接提刀赶去了翠云阁。
他们都知道,翠云阁的主人是欧阳玉,而欧阳玉又是楚兴德这宰相的妻子之一。如今翠云阁遭贼,他们自然会很卖力地抓贼,并派人及时去宰相府通知欧阳玉,到时也能讨到丰厚赏赐不是?
“成了!”
沈欢惊喜地笑了笑,迅速招呼沈乐道:“功成身退,我们可以走了。”
“……”
只是很短暂的一会儿时间,大量官差便把翠云阁给围了起来,焦急不已地敲门。
然而,被昏睡的慕容雨泽和那两名丫鬟,哪里有这么容易醒来?所以官差们的敲门举动,并未得到任何效果,反倒惊醒了周边更多的百姓。
于是,眼见敲门不成,他们就开始在四周仔细搜查,最终瞧见东面那破开很大洞的窗户。
“哼,贼人一定是从此处进入的!”
一名为首的官差,立即冷哼地使唤手下,从那破开大洞的窗户进去,并从内中打开了翠云阁的大门,才得以让其他官差们进入了翠云阁一楼。
灯火通明之下,翠云阁一楼的情景毫无隐藏地展现在那些官差的眼中,于是个个大眼猛瞪,凉气倒抽。
甚至,那为首之人还手脚哆嗦了几下。
不为别的,只因翠云阁的所有珠宝首饰,都已经不翼而飞,很明显是被偷走,若是查不出这偷盗之人,恐怕他们当差的也有被责怪受罚的风险吧?
到时候别说赏赐了,能安然月兑身就已经算是万福!
“快!去楼上搜!”
一声猛喝落下,官差们鱼贯上楼,迅速发现二楼的慕容雨泽和两名丫鬟,此刻正香甜的睡着,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她们用力地摇醒。
事实上,也多亏了楚诗嫣那昏睡丸的药量分寸,拿捏得非常恰当,所以经官差们一摇,慕容雨泽和两名丫鬟,便是齐齐惊醒,并迷糊地打量着周围环境。
跟着,慕容雨泽疑惑道:“你们这是做甚?为何夜间私闯民宅?”
“慕容掌柜,翠云阁遭贼了,您不知道?”为首的官差拱了拱手。
“没有啊?”慕容雨泽更是满头雾水。
“那为何,楼下东面的窗户被破?而且一楼的所有珠宝首饰,都已经不翼而飞?”
“什么?珠宝不见了?”
慕容雨泽听得两眼一瞪,忙匆匆下楼看了看。
就在,她发现事实的确如此的时候,顿时看着那被破开很大洞的窗户有些恍然。
如果猜测不错,之前窜入翠云阁一楼的两只肥猫,只是贼人制造非人为假象以迷惑她们的吧?就连她都被骗了!
不过,让慕容雨泽更加吃惊难以置信的,却还是一名忽然跑下楼的官差,大声与为首之人道:“禀大人,在慕容掌柜的床底下,发现了一袋珠宝,疑似翠云阁被盗的所有。”
“床底?”
那官差的为首之人,顿时惊愕地瞥了慕容雨泽一眼,颇显玩味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慕容掌柜贼喊捉贼?”
说完,他顿时招呼慕容雨泽登上了二楼房间,随后语气更是不善道:“慕容掌柜!这情况你如何解释?所有珠宝怎会到了你的床底下,而且你床头还有一个收拾好的包袱?这是打算天亮之后便提着东西离开,把烂摊子留给我们衙门么?”
“怎么可能?”
慕容雨泽月眉紧锁,顿时很不满道:“我岂会做这等事情?”
“证据如此,岂能容你狡辩?”
那官差的为首之人哼了哼,顿时名人把慕容雨泽与那两名丫鬟,给牢牢软禁在房中道:“暂时只能委屈慕容掌柜在房中待一会儿了,待宰相夫人前来之后,你在与她解释吧!”
……
约莫茶盏功夫,欧阳玉终是急匆匆地从宰相府,赶来了翠云阁。
一看那原本放着珠宝首饰的柜台,如今已空空如也的情况,欧阳玉便不自觉地火气大甚,加上夜间熟睡被人吵醒的怒火,她就更是直接在楼底咆哮了起来:“你们这些官差,不去四处搜捕贼人,都杵在我翠云阁做什么?”
“回夫人!”那官差的为首之人,回头瞥了二楼一眼,便凑在欧阳玉的耳边,小声把今晚所发现的事情讲了一遍。
“什么?是她做的?”
欧阳玉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觉得这不可能。
不过,当她一想起今日白天,那仙衣阁的掌柜柳自在,甚至是西街幕后老板,都亲自来翠云阁要挖走慕容雨泽的事情之后,就不得不怀疑,慕容雨泽是有了离开之心,所以要在离去前大捞一笔!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欧阳玉的种种表现,都是怀疑慕容雨泽的,就连今日离开翠云阁回宰相府休息之前,她都还在生慕容雨泽的气,这无疑会惹慕容雨泽不悦。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怀疑和猜忌之心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找各种借口来使她的怀疑和猜忌没有错误。
所以,欧阳玉很快火冒三丈,直冲二楼房间而去。
在到了后,她看着那一大布袋的珠宝首饰,以及放在床头的包袱,顿时更加怒气冲天,直接指着那坐在床边的慕容雨泽道:“我真是想不到啊!你连要走之前,都不忘害我一把!这一大袋的珠宝首饰,少说也值几十万两吧?足够你两年的酬劳了!”
“玉儿,这明显是别人的栽赃陷害。”慕容雨泽站起身,亲昵地捉住她的玉手,“别人误会我不要紧,难道你也要这般不分是非?你可要知道,一楼东面的窗户,是被人从外面破开的。”
“是呀!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慕容掌柜。”那两名服侍慕容雨泽的丫鬟,连连点头,言辞诚恳,“我们之前下楼查探的时候,的确发现是猫儿跳窗进来,当时首饰还在。”
“谁知道是不是你故布的疑阵?”
欧阳玉冷哼地甩开,使得慕容雨泽陡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但是,欧阳玉却并未担心丝毫,反而声音更冰冷道:“枉我和爹爹都待你不薄,为何你今日跟了我,便要做出这等事情?既然你想投奔西街那幕后老板,那便去,我不拦你!但你在临走之前,都还要卷走我翠云阁的珠宝,这就过分了吧?”
“有这必要吗?”
慕容雨泽不禁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要在离开前害你损失,又何必把珠宝藏在床底下?直接拿了珠宝离去或藏在别处不是更妥?”
“看这包袱都收拾的情况,你应该要睡足之后等天亮再走吧?”欧阳玉撇了撇嘴,讥讽连连道,“但你没有料到的,是今夜就会被人发现,人赃并获!”
“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便不予争辩了。”
慕容雨泽再次叹气,双眼有些无神道:“想怎么处置,随你的便。但我要说的是,总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会后悔。”
“那我们走着瞧,看看谁才会后悔!”
欧阳玉更怒地哼道:“我就不信,没有你慕容雨泽,我会什么也干不成!”
说到这里,欧阳玉怒指门外,更是气急败坏地咆哮:“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今夜之事我便不予追究,但你必须给我滚!现在就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最好是永远!”
“……”
慕容雨泽听得眼眶发红,几欲泪流。
她为欧阳家兢兢业业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一件这么显而易见的栽赃事情,就让欧阳玉如此不信任她,如此当着诸多人的面叫她滚蛋,令她颜面尽损,甚至还被欧阳玉强压上了偷盗之罪,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想她慕容雨泽,一生清冷自傲,若是真的贪图钱财,随随便便邀约几个富商出几条计策,便有数不清的银子落入囊中,但她却偏偏不屑。
可欧阳玉倒好,非但不帮她澄清而找寻幕后真凶,却一口咬定今晚之事是她做的,要她背负这偷盗恶名……
想到委屈与受辱之处,慕容雨泽不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清泪,难过不已地点了点头,颤声道:“既然玉儿,一心要让我走,那我走了便是!一定走得远远,不再回来!至于你爹爹的恩德,雨泽他日自会相报,但绝不是对你!”
说完,慕容雨泽便含恨地拂袖而去,不带走分毫。
“轰隆!”
“轰隆!”
“哗啦!”
或许是天公不作美,在慕容雨泽刚走到翠云阁门口的时候,夜空竟忽然电闪雷鸣,大雨瓢泊,眨眼间便让这被翠云阁事情惊醒的百姓四散离去。
但慕容雨泽,却并未在翠云阁躲雨,而是眉头不皱分毫地踏入了暴雨之中,漫无目的地狂奔了起来。
一路奔,一路泣,倒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她不甘,真的很不甘。
她不甘就这样背上了一个令她感觉是奇耻大辱的偷盗之名,不甘被赶出翠云阁,不甘她与欧阳玉之间经营多年的感情,会在今夜如此脆弱地破裂……
但无奈的是,这些事情都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叫她措不及防之余也有些无能为力。
直到这个时候,慕容雨泽才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情冷暖,什么又是真正的孤单无助。
她不禁错觉的以为,离开了欧阳空,离开了欧阳玉,她一下子便什么都不是了,感觉十分挫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雨泽跑也跑累,哭也哭疲,但她又可怜的发现,如今已成了一个无家可归之人,于是跌坐在大街中间,在这无情的暴雨之下无语凝咽。
“人活在世,又怎能一帆风顺?只要坚守自己的本心,这就够了,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忽然一道轻灵动听的声音,在雨中传荡,跟着慕容雨泽便错愕地发现,头顶已经多出了一把精美油纸伞,替她遮挡了头顶那仿佛倾倒下来一般的暴雨。
抬头一看,慕容雨泽顿时看到了一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于是双眸瞪了瞪,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是你!西街的幕后老板!”
说完,她这才发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西街的起死回生医馆附近。
“外头雨大,慕容掌柜不妨进屋歇息片刻。”楚诗嫣轻笑着道。
“倒是让你见笑了。”
慕容雨泽擦了擦双眼,却又发现全身湿漉,泪水早已和雨水混杂,湿透了她的面颊,也湿透了她的全身,所以擦拭双眼的举动完全没有效果。
“进屋去换身干爽衣服吧。”
楚诗嫣略微伸手,把她拉进了起死回生医馆,并从仙衣阁取来了一套新衣,让她换上。
约莫一炷香时间,慕容雨泽一身靓丽地出现在楚诗嫣面前,但由于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状况,看起来倒如同刚出浴的美人般,娇媚动人。
不过,比起楚诗嫣真颜下的风华绝代,她却还是有些自惭形秽,不禁苦笑道:“没想到,堂堂西街幕后老板,竟会是如此年轻,如此绝色无双,难怪要隐匿起来了!以你这幅容颜出去,恐怕宫里头那些风华正茂的皇子们,都要蠢蠢欲动。”
“慕容掌柜说笑了。”
楚诗嫣示意她坐下才道:“你的事情,我刚刚略有耳闻,真没想到欧阳玉竟会如此把你赶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慕容雨泽叹了口气,勉强一笑道:“还未请教你的名讳,不知可否如实相告?”
“叫我黑凤吧。”楚诗嫣轻笑,虽然在她面前展现了真颜,但楚诗嫣这三个字,却也暂时不会告诉她。
“黑凤,黑夜的凤凰,这名字有趣。”
慕容雨泽略微咀嚼了一番:“就称呼你凤吧,今夜为何要为雨泽撑伞呢?雨泽何德何能,竟劳烦你这西街幕后老板操心?”
“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慕容掌柜是被栽赃的。”
楚诗嫣半真半假道:“方才我在熟睡,但半夜却被七名蒙面黑衣给叫醒,他们付了银子让我替他们解毒,言辞间还说什么差点就将珠宝偷到手的事情,所以我便由此猜测,慕容掌柜多半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你是说,你见过翠云阁珠宝被盗的窃贼?”
慕容雨泽眼神一凛,颇为意外和吃惊。
如果说,能捉到这七名蒙面人,那她的冤屈,也就能够得以洗月兑。
“见是见过,但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慕容掌柜是被栽赃的。”
楚诗嫣故意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慕容掌柜难道还没有看穿欧阳玉这人么?纵然冤屈洗月兑了又怎样,难道你还想回去看她那副娇蛮霸横的嘴脸?来西街吧,我需要慕容掌柜这样的人才,相信有你的加入,西街会成为京都城里最繁华的大街!”
“事已至此,怕是洗月兑冤屈,也回不去翠云阁了。”
慕容雨泽再次叹气,自然没有忘记她临走之前所说的那番决然之言。
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说了要走,那就绝对不会再回欧阳玉身边,热脸贴欧阳玉的冷。
现在想来,她倒忽然间释怀了不少,觉得正如这位西街幕后老板所说,只要坚守自己的本心,这就够了,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念头闪了闪后,慕容雨泽不禁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当即点了点头,意气风发道:“既然凤你这么看得起雨泽,那雨泽便助你一臂之力,让这西街成为整个京都城,甚至是整个东太皇朝的最繁华之地。”
她之前,之所以这么肯定地说,不会离开欧阳玉身边,只是她单纯的以为,这是报恩。
不过今夜的事实,却证明她想得还是过于天真!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何必要埋葬自己的梦想,牺牲自己的所爱之事,在那小小而又毫无潜力的翠云阁默默忍受?
所以,慕容雨泽是真的想通了,决定不因报恩之事影响,一心只跟着自己最期盼的方向去走,那就是追随西街的幕后老板!轰轰烈烈地闯荡一番!
“很高兴有你加入!”
楚诗嫣灿烂一笑,倒是有些心情激动,十分想与慕容雨泽彻夜商谈西街的发展大计。
一直以来,她的身边除了彩云追月,以及沈欢沈乐之外,便没有任何可用之人,所以如今遇见了一个肯死心塌地投奔她的慕容雨泽之后,自然非常愉悦。
因为,慕容雨泽除了本身的名气之外,也是一个极度聪明的女人,尤其在经营方面,更是天赋过人。
所以,这对楚诗嫣来说,绝对是一笔巨额的无形资产,不可多得之余,也无法用金钱衡量。
在她看来,也只有欧阳玉那种没眼光的人,才会把这么一笔宝贵财富往外丢!都不知欧阳玉的亲爹欧阳空,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俗话又说回来了,楚诗嫣激动归激动,却也不会那么心急地把慕容雨泽当宝贝似的。
毕竟,慕容雨泽才刚被欧阳玉赶出来,相信只要是正常的人,都要对她有一段考验是否忠诚的时间吧?虽然楚诗嫣了解她这种性格的人,不会背叛。
但慕容雨泽自己,也必定明白此次加入西街,需要好好的表现,因此楚诗嫣过度热情反而会引起慕容雨泽的怀疑。
“这起死回生医馆,平常时候不会有什么人来。”
楚诗嫣指了指内屋,笑看慕容雨泽道:“以后你就住这里吧!其他任何需要都可吩咐下去!当然了,由于你刚来西街,对于很多事情还不甚明了,所以暂时就让你做个挂名总管,待熟悉了一切之后再由你全权处理西街的大小事宜!”
“好!有劳了。”慕容雨泽点了点头,目送着楚诗嫣独自离开起死回生医馆,没入了黑暗之中。
“还真是一只黑凤呢。”
慕容雨泽不禁笑了笑,却又直叹世事变幻无常。
遥想前些天,她还陪欧阳玉来这起死回生医馆解毒呢,但如今,她已经是其中的一员。
……
第二日晌午,命人把那些珠宝首饰重新摆回柜台后的欧阳玉,还没来得及坐下来休息片刻,便陡然收到了一个让她后悔到死的消息。
那就是,慕容雨泽已经投入了西街幕后老板的麾下,成了西街总管,备受尊敬不说,还穿上了仙衣阁最顶级的衣服,带有金色标记。
“哼,原来她也是个贪慕虚荣之辈!”
欧阳玉在听到这消息的刹那,心中暗叫糟糕,同时也忽然醒悟,觉得昨晚的事情多半是那西街的幕后老板,故意派人到翠云阁做的栽赃之事,旨在害她驱赶慕容雨泽,然后趁机收为己用!
不过,醒悟归醒悟,欧阳玉却仍然怀疑慕容雨泽,是一个靠不住的人,否则又怎会连夜投入到她竞争对手的麾下?
因此,欧阳玉很快驱逐心中那一丝误会慕容雨泽的愧疚,紧紧地抓握着拳头,脸色铁青地骂道:“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到了西街!哼,真是够有情有义的呢!口口声声说什么不会离开,要报我爹爹的恩德,到头来竟跑到别人那儿与我作对!”
想到这里,欧阳玉越发恼怒,心中那连日来积压的怒火,几欲让她浑身燃烧起来,直想毁灭一切。
虽然说,昨天有人贱价兜售翠云阁的低劣衣服之事,已经让她解决。
但更严重的,却是仙衣阁的技术水平提升,让她翠云阁难以仿制,如今还在靠着前一批仿制品过活,但仙衣阁,却是早已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所有旧款式都已淘汰!
更可恶的是,慕容雨泽这个军师般的人物,也加入了西街。
这两件未解决的事情,可谓件件都让欧阳玉恼怒非凡,甚至都想找人把西街那幕后老板给杀死才算解恨。
“不对,我还有机会!”
只是忽然的瞬间,欧阳玉便双眸陡亮,甚至想到激动之时,她还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雨泽姐姐她,好歹也是从我欧阳家出来的,难道凭我爹爹对她的大恩大德,还不能让她重回翠云阁?”
“只是现在,得给她时间在西街学了那狐狸精的种种精髓,才能再叫她回来助我翠云阁,一举把西街踩在脚下!哈哈哈哈,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是我欧阳玉赚了!”
心情忽然大好之下,欧阳玉不禁把翠云阁的经营,交给了底下人,而她自己,则悠哉悠哉地回了楚家,只等着坐享其成。
宰相府,南苑。
在得知了楚诗嫣的种种安排之后,彩云不禁担忧道:“小姐,您确定要过些天就把西街大权,交给慕容雨泽么?这恐怕很不妥吧?”
“月儿也这么觉得。”
追月认同地点了点头:“慕容雨泽可是刚从六姨太的翠云阁离开,谁知道是不是六姨太故意使的诡计?若是六姨太和慕容雨泽联合,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对小姐您来个里应外合,这可是很要命的事情。”
“你们多虑了。”
楚诗嫣自信满满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得过慕容雨泽!更何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胭脂坊和仙衣阁,以及奇珍楼,所有货物的设计都是由我一人担纲,纵然慕容雨泽学去我传授出来的那些,再背叛回到翠云阁,也是无法长久的。”
“这倒也对。”
彩云恍然地点了点头,忽然提醒道:“对了小姐,明日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了,刚刚老太君让大家准备准备,下午就前往城外的佛山寺小住三日。”
“中元节?”
楚诗嫣听得眉头微皱,差点都忘记东太皇朝有这每逢中元节前夕,很多人都要前往佛寺中小住的传统了。
按照楚老太君的说法,就是相传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会下令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
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而七月十四日,则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孤魂野鬼游荡不断,东太皇朝的不少人都要带着一家老小在佛寺中渡过,以求亲近佛主得到庇佑,免得被鬼魂纠缠。
而楚老太君,则是从不例外的一个!
说白了,就是从前在楚兴德父亲的后宅中,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年老心虚,各种害怕,希望在佛山寺中小住寻得心理安慰,渡过这段令她恐惧的时间。
念头闪了闪后,楚诗嫣不禁笑着点头:“知道了,你先去夫人那边伺候吧,出发的时候通知一声即可。”
“好!”
彩云领命而去,直到四个时辰之后,才与慕容清浅,沈欢沈乐,以及追月,齐齐来到了楚诗嫣的房门口:“小姐,时辰到了,马车也准备好了,您该和夫人出发了。”
“来了!”
楚诗嫣打开门,迅速挽着慕容清浅的手臂,母女俩一同登上了沈欢沈乐准备好的马车。
至于彩云追月,则只能在马车后跟着步行,毕竟尊卑有别,她们做丫鬟的,在外头当然不能和主子一起坐马车。
“都到齐了吗?”
宰相府前院,楚兴德坐在一匹高大白马之上,看着身后那分别坐着楚樱瑶,楚家三姨太娘俩,楚诗嫣娘俩,五姨太娘俩和六姨太母子俩的马车阵容,顿时严肃道:“你们给本相记好了,这三日,是老太君很害怕鬼魂的时候,若是有谁胆敢惊吓到老太君,本相定会严惩!”
“另外,佛山寺也不是我楚家一家人去,其他像什么轩辕王府的人,甚至其他达官贵人,也会前往,所以希望你们不要与其他家的人燃起什么矛盾,给本相招惹麻烦!”
“是!老爷!”
一阵整齐的喝声落下之后,楚兴德便很快命人去请了楚老太君的马车,就这么浩浩汤汤地离开了宰相府,朝着京都城外的佛山寺而去。
“娘,你怎么了?”
位于马车中的楚诗嫣,忽然诧异地发现,慕容清浅居然脸色惨白,手心冒冷汗。
起初的时候,她还以为慕容清浅生病了,可一把脉检查之后,她才发现慕容清浅没有病,而是心中有事。
“没,只是有点渴。”慕容清浅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不安。
“沈欢,把水递过来。”
楚诗嫣见她不说,却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让那正与沈乐一起赶马车的沈欢,递了水壶进来。
喝过水后,慕容清浅似乎是真的好多了,脸色也更好看了些。
于是,楚诗嫣这才略微放了放心。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楚家的马车队伍,便是行到了京都城外的佛山寺。
只看见,络绎不绝的马车在佛山寺的前院停留,那些个达官贵人,几乎是个个携家带口地在佛山寺的僧侣的带领下,有序地进入。
楚兴德也不例外,身为宰相的他,更是有佛山寺的方丈亲自带队迎接,并派人领着楚诗嫣等人进入佛山寺,分配好暂住的房间。
也许是凑巧,楚诗嫣与慕容清浅共同的房间,居然与六姨太母子俩遥遥相对!
“哼,今个儿真是倒霉,怎地和清浅姐姐对房了?”
六姨太欧阳玉,牵着她儿子冷冷瞥了楚诗嫣娘俩一眼,便是一扭一扭地进入房间,“嘭”地一声把房门关得震天作响。
对此,慕容清浅倒只是笑了笑,但楚诗嫣,却显得十分不悦。
因为,透过欧阳玉的话,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欧阳玉对她娘俩的态度,依然是那副嘴脸,根本就未收敛丝毫。
“看来,她并没有因为慕容雨泽加入西街的事情生气。”
楚诗嫣眯了眯眼,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如常地招呼慕容清浅进房休息。
但心下间,楚诗嫣却在暗暗地计划,看看此次能不能趁着中元节的机会,除掉欧阳玉!
不过,楚诗嫣并不知道的,却是她在计划的时候,欧阳玉已经行动了起来。
楚樱瑶房中。
欧阳玉拿着一套仿自仙衣阁的漂亮衣服,笑着放到楚樱瑶面前,很是关心道:“我说瑶儿,你这些天究竟是怎么了啊?姨太看着你每天不打扮,也不与平日的朋友们逛街游玩,整个人魂不守舍,死气沉沉,着实心疼啊!”
“谢姨太关系,瑶儿没事。”
楚樱瑶经历二姨太被逼疯的事情,以及她是楚兴德亲生女儿被怀疑的事情之后,便十分消沉,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也提不起兴趣。
“你这都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怎会没事?”
欧阳玉微微劝道:“别在这么消沉下去了啊!否则,只会让楚诗嫣那贱种看笑话!”
“别再跟我提她!”楚樱瑶忽然眼神一凛,咬牙切齿。
而看了她这表情,欧阳玉就更是暗叫有戏,于是忙卖力地安慰了起来:“哎哟,你这么恨她呀?其实姨太也恨死她了!你若是觉得不解气,就不应该这么消沉,而是要振作起来反击!”
“明日是中元节,今日则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的日子,姨太有一好计,不知瑶儿想不想知道呢?若是你肯去做,保管你能如愿以偿地报了这一仇,让楚诗嫣那贱种死无葬身之地!”
“你怎么不去?”
楚樱瑶也不是傻瓜,顿时没好气地哼了哼:“姨太这是想借瑶儿的手,来除掉她么?然后你坐享其成,我替你背黑锅!”
“哟,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呀!”
欧阳玉听得暗骂连连,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很震惊难以置信的样子道:“天地良心呐,姨太是这种人么?”
说完,她便摆出一副有些生气的姿态,轻轻在楚樱瑶的手上塞了一个香囊:“法子全写在香囊里头的纸上了,瑶儿自己看着办!若是觉得姨太在害你,那便把香囊烧了!可要是瑶儿觉得,此计甚妙,那便按照上面去做!就这么简单,姨太走了!”
“不送。”
楚樱瑶冷冰冰地回了一声,却不自禁地拽紧了香囊,直等欧阳玉离开之后,才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打开了香囊。
事实上,她又怎会不恨楚诗嫣,不想报这个仇呢?
只是,她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成功地报仇,这才会从二姨太被佐亲王领回家后,一直消沉。
如今六姨太献计上门,她当然要看一看。
若是觉得计好,自然会实施!
“哼,早料到你报仇心切了,还跟我玩谦虚?”
并未走远的欧阳玉,略微刺破纸窗看了看房内的楚樱瑶,便是嘴角冷笑连连,迅速带着心满意足的心情往自己房间走回。
然而,欧阳玉是怎么都没有料到,在她离开房间的期间,她那仅有六岁的儿子楚江天,竟贪玩而偷偷跑了出去!
所以,打开房门之后,欧阳玉一看屋内没人,找寻一番无果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要知道,她这儿子可是楚兴德独一无二的子嗣,也是她受宠的根本原因,若是今次在佛山寺中乱跑出了什么意外,她该如何向楚兴德交代?
“是了,楚诗嫣那贱种住在我房间对面,一定跟她月兑不了干系!”
欧阳玉眯了眯眼,登时火爆地踹开了楚诗嫣和慕容清浅两人的房间,双手插腰地咆哮道:“你们把我天儿藏哪里去了?”
“放肆!”楚诗嫣不悦地皱眉,“爹爹没教过你,找人的时候应该先敲门吗?亏你还是楚家六姨太呢,这点礼数都没有!回头我跟爹爹说去!”
“我问你们,我儿子哪去了!”
欧阳玉是真的着急了,也顾不得太多,只是一味地质问道:“你们住在我房间对面,我儿子走丢,定然与你们月兑不了干系!”
“关我和娘的屁事!”
楚诗嫣不禁冷笑:“是你这当娘的没当好吧?这才刚到佛山寺,你这娘亲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把六弟一个人丢下?”
“我……我做什么还要你管?”
欧阳玉哼了哼,直接在楚诗嫣娘俩所在的房内找了找,随后无果之际才指着楚诗嫣娘俩道:“我不管,反正你们住在我房间对面,天儿走丢也有你们的责任,你们得随我一同出去寻找!”
“没兴趣!”
楚诗嫣撇了撇嘴,直接撩起了右脚:“今个儿脚有点酸,若是六姨太您……肯屈尊帮嫣儿捏捏脚端个茶什么的,说不定嫣儿就帮你了!否则你还是找别人!”
“你……你你你……有胆子再说一遍?”欧阳玉听得差点吐血,当场气急败坏地骂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小心被鬼魂缠身啊!今日可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之夜!”
“好怕!”
楚诗嫣故意抖了抖身子,但脑海那无声无息的精神异能,却陡地释放。
“呜呜!”
“嘭!”
“砰砰!”
“嘭!”
阴风四起,只是几下子的功夫,整个房间的门窗,便是在欧阳玉那惊恐的目光之下,自行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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