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绝代商女 《五十五》账房着火

作者 : 守护幸运星

方明哲剑眉一挑,长长的睫毛下是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他眉眼俱笑,说道,“怎么?我就不可以来吗?”

“不是不是,”几日不见,槿安看见方明哲倒有些拘谨了,她连忙摘下绑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湿答答的手,毕竟,他是尊贵的富家少爷,而她,只是一个穷人家的丑小鸭罢了。

“怎么,你都不让我进家里坐坐吗?”方明哲依旧笑着,几日不见,他倒变得柔和了。

“哦,哪里,我是怕……我家太小太脏,你不习惯。”槿安说着,撩了撩耳边的发,“还是就在这里吧。”

方明哲没理会,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他没有理会屋里寒酸的摆设,直直走到了里屋,陈氏已经注意到有客人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方明哲大步向前,把陈氏搀住,随手拿过一个枕头,说,“伯母病重,还是多躺着为好。”

“客人来了,我躺着多不像话,你就是槿安伺候的那位方少爷吧?”陈氏笑着说。

方明哲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后面跟着的泥鳅向前,怀里抱了好几个大木盒子,放在炕上。

“这……”陈氏不明所以、。

“伯母,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望您收下。”方明哲华丽的织锦衣袍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他的到来,让这个简陋的小屋子焕发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光彩,槿安站在他身后,不知该怎么办,她知道陈氏的秉性,她是肯定不会收的。

果不其然,陈氏摇摇头,“方少爷,这些礼物太珍贵了,我们小家小户的可承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吧。”

方明哲没理会,转过头对槿安说,“以后别洗那些衣服了,花钱雇了老妈子来洗就行了,还有,家里缺鸡缺鱼,跟泥鳅说一声,让他去膳房取就成,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别光顾别人,不心疼自己。”

槿安愣住了。

她没有意料到,方明哲会说出这番话,她的心,暖暖的。

可陈氏仿佛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是明摆着抢自个的儿媳妇吗?

她心里虽有些别扭,可也没说什么,槿安确实太辛苦了,一个人忙里忙外,她看着着实不忍心,陈氏是个很明白的人,心地也不恶,槿安在这个家,堇平能给她什么,若是这个少爷真心对她好,陈氏也不介意成全……

“哎,我真是老糊涂了,想什么呢?”陈氏打断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槿安上前捏好陈氏的被角,说,“娘,你好好休息,我送一下方少爷。”

“我何时说要走了?”方明哲星目一瞥,扬起脸笑着对陈氏道,“伯母,你看槿安,我这还没坐稳,她就要赶我走,哪里像个丫鬟,分明比主子还要厉害。”

槿安小力推了他一把,方明哲不得不挪起了,像个痞子似的。

槿安也不给他留面子,笑着说道,“少爷这话说的没理,现在我可不是方家的丫鬟了,怎么就不能厉害了?”

然后,把方明哲拉出了屋子。

“你回去吧。”槿安淡淡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要赶我走?我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跑出来看你的。”方明哲委屈的说。

“明知自己的身份不方便,你还出来做什么!”说了多少次了,这个少爷就是学不会少惹是非。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当然要来拷问你。”方明哲也有些激动,一想起那天死活找不着槿安,他心里就像个无底洞似的。

“我就是不辞而别了,家里的情况你也都看见了,现在拷问完了,你也该回去了吧。”槿安转过他的身,对着泥鳅说,“快,把你家少爷拎回去!”

泥鳅摇摇头,一副我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样子,“槿安,这事我可管不了,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明哲转过身来,笑着对槿安说,“你当真想让我走?”

他眼里带着那么一点点认真,似乎又有一丝丝的耍坏。

槿安认真的说,“当然。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能来看你。”方明哲语气里有些失落。

“你的任务不是看我,而是好好学习经商,将来接管方家的茶庄和钱庄,少爷,你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明白呢?泥鳅说你是个很识大体、胸怀大志的人,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等待你的,是更大的前景。”

“前景,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方明哲有些迷惘,曾经他本是很坚定的,不知为何,好像自从她出现后,他就动摇了。

“既然你这么急着赶我走,那我就真走了。”方明哲有些失落。

槿安点点头,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少爷!等一下!”

方明哲回头一笑,“怎么?舍不得了?”

槿安赶上去,“说什么呢?我是想跟你说件正经事,”她趴在方明哲耳边,神色凝重,轻声说道,“没事你就多去帐薄房看看,还有,多留意一下陆师傅。”

方明哲一愣,“陆师傅?为什么?”

槿安也说不上来,“总之,你多留意就对了,闲暇时间多过去,翻翻帐薄,也是增长见识啊。”

方明哲似信非信。

“听见没有啊你?相信我,我有种直觉,那个陆师傅背景不纯。”

方明哲见槿安说的那么认真,就答应下来了。

槿安这才放了心。

回到屋里,打开他送来的盒子,一个装着一颗百年人参,一个则放着钱袋子,他是什么心意,槿安懂。

有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可就是不知道缺了点什么。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这些钱,她迟早会加倍还给他的。

槿安开始打算今后的生活了,陈氏的病是慢性病,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好不了的,常年吃药可是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还要补给营养,单单前几日那只炖鸡就花了不少银两,她必须得令想个生财的门路。

首先,她可以利用空出来的时间上山采药,然后卖给莫志谦,还有,她从莫志谦口中打探到,最近村里有好多人都得了流感,有的甚至一家人都患了病,这种病虽然不严重,可却浑身无力,影响劳作,所以她想出了一个好点子。

反正她每天都要给陈氏煎药,何不挨家挨户的问问,看哪家需要她熬药,每副药收两克银子,百花村有好几百户人家呢,一天下来,少说也能挣个两三钱银子呢。

果然是个赚钱的好方法,槿安从莫志谦手里拿到了病人的名单,然后就挨家去问,有些人不愿意花钱雇人煎药,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很乐意。

槿安也聪慧,记性好,每一个家的药方先放什么药引子,红枣要放几颗姜片要切多少,她都分的很清楚,而且每一副药都严格按照大夫嘱咐的时间煎熬,有的客户很满意,甚至一次性付了好几个礼拜的钱。

不出几个礼拜,槿安就足足挣了五两银子,都快赶上在方家做帐薄先生的工钱了。

不过,槿安心里清楚,这个赚钱的法子不长久,流感总会过去的,到时候让她煎药的人就少了,她得另外想办法。

这几天上山,她发现了几种小花,香味清爽怡人,她每每闻了都觉得精神抖擞,心肺通畅,她问过莫志谦那是不是种药材,莫志谦翻阅了几乎所有的医术,都没有找到有关它的记载。

但就它的功效而言,虽不能断定它能不能治病,可最起码这种植物是无毒的,人是可以吃的,而且有清肺消火的功效。

槿安采摘了很多回来,把它们种在盆子里,陈氏闻了很喜欢,胸口没有先前那么憋闷了。

槿安抓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嚼了嚼,香甜中带着一丝清凉,像薄荷,但又比薄荷甜,没有它那么冰,于是,一个想法闪进了她的脑海里。

为何不用这些花瓣做大饼呢?

以前,在东家的时候,她做过很多大饼,那个东家特别喜欢吃葱花油饼,只要一有时间,槿安就做好多。

她的饼艺可以说是超群,黄灿灿的,但是烙出来的东西肯定火气大,吃油饼多了不仅油腻,而且也容易上火。

若是把这种花瓣加进去,岂不正好!

槿安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兴奋不已。反正帐薄房是暂时回不去了,做些小买卖也未尝不可嘛。

她先去集市上买了一袋白面,一小瓶芝麻油,回家后开始和面,她现在面粉中加入适量的发酵粉来发面,倒水,然后揉,直到不粘手为止,差不多十分钟后,抓点碱面开始揉,揉之前她用小火烤了烤面盆的底部,这样可以防止面粘住盆底。

和面完成后,她就把那些花瓣洗好,抹平。

她把花瓣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直接撒在杆好的面皮上,摆成好看的形状,一部分拿到院里晒干,揉成粉末,她想先做个实验,看看哪一种更香甜入味。

陈氏看她忙的这么欢乐,心情也很好,非要挣扎着起身,或许是草药有了作用的缘故,这次起身竟没有咳血,多活动活动也好,槿安就扶她起来,做些简单的晒花工作。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所有工序都完成了,只要在锅里烙个十来分钟,就可以出锅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股香甜的气味,这不是普通的那种腻歪甜,而是闻着很清新。

就连初家烟囱里冒出的烟好像也带上了这种奇特的味道,吸引来了很多村民观看。

槿安暗暗开心,看来大宣传的钱也省下了呢。

很多好奇看热闹的村民都聚集在了槿安院里,越聚人越多,大家都等着开炉的那一刻。

槿安有些小紧张和小激动,不过,闻着这味道,应该是成功了。

她不停的翻着花饼,防止它烙糊了,看着它一点点变得金黄发灿,槿安满足的笑了。

第一张花饼出世了!

槿安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一个洗干净的青花盘子里,自己扳了一个小角角,放在嘴里尝了一口,甜而不腻,舒滑清凉,比她吃过的所有酥糕都好吃。

她开心的把盘子拿到院里,递给为首站着的老村长。

村长细长的指甲捡起一块,抿了抿嘴,回味良久,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给我一块!”

“我也要尝尝!”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争相抢吃。

“初家,可真是有一位好媳妇啊,心灵手巧,小小年纪就这么贤惠,长大了那还了得!”

“是啊,陈嫂子还真是福气呢,好好养病,等着老年享福吧。”

一时间,赞誉满天飞。

“哎?这大饼叫啥名字啊?”人群里发出这样一个声音。

是啊,还没给它起名字了。

槿安想了想,陈氏爱用“jin”字辈,堇平、槿安,都有“jin”,脑海里细细想了一遍所有这个发音的字,终于找到了一个。

何不叫“锦花饼”呢?

“锦花饼?好,以后这饼就叫初家锦花饼了!”村长带头肯定。

锦花饼的名气算是打出去了。

可苦于,没有足够的银两买面啊。

槿安正在发愁的时候,就来个了大救星。

方明哲带着一大摞账本来看望她。

他嘴角勾笑,“听说了你的大生意,还不快拿出来?”

槿安歪头一笑,不明白他说什么,“什么啊?拿什么?”

“锦花饼啊!客人来了,主人就应该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啊,几乎整个百花村的人都吃过你亲手做的大饼了,就我,还没有吃过。嫉妒。”方明哲微微挤着眼睛说,话里有些醋意。

槿安扑哧一声,“你还稀罕这个啊!方家有的是海味山珍,一个大饼,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对了,你带这些账本来干吗?”

槿安看着这么一大摞,惊奇的问道。

方明哲早就开始翻箱倒柜了,像土匪进村似的,终于,他在一个小坛子里找到了烤好的锦花饼,一脸邪笑的捏了好几块出来,满足的放进嘴里,“嗯嗯,好香哦,要是我每天都能吃到这么香甜的饼子,那该有多好啊。”

槿安无奈的笑笑,“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带这些账本来干吗?”

方明哲边嚼着大饼便含糊不清的说,“来帮你啊,你的锦花饼店开张不需要资金吗?我跟父亲谈好了,每个月可以从账薄房里拿出一部分账本,专门让你结算,然后根据你结算的成果发工钱。”

“这么好!”槿安不相信方明哲说的,开心上前,抓着他的手说,“少爷,你真是太好了,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方明哲很认真的看着她,眉眼间都是满足。

槿安心里暖暖的,在她心里,方明哲算是她的大恩人了,要不是他,她就不可能做陪读丫鬟,也就不可能被方老爷发现才能,更不可能进账薄房学到那么多知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槿安心里既温暖又有些过意不去,这份恩情,她要拿什么来还。

“我要怎么来报答你呢?”槿安月兑口而出。

方明哲怔住,向她走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眉毛微笑,像一弯好看的月牙,忽然,他滑稽的拿起那张咬了一半的大饼,说,“每天送我一个大饼,就当报答我喽。”

槿安不明就里,“好啊,这么好打发,不就一个饼子吗,我天天供着你。”

槿安也是傻,完全没听出方明哲的弦外之音,他心里是想说,他要每天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大饼,每天,每天啊,这是什么意思,企图够明显了吧,只有夫妻才每天在一起呢,哦不,应该说夫妻也不一定能做到天天在一起。

这个方明哲,是想天天把槿安腻在身边啊。

“哦,对了,”方明哲吃也吃完了,忽然神色凝重起来,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发黄的账本,把槿安拉到身边,严肃的说,“上次临走之前,你不是说让我多去账薄房吗,我前几日去过了,然后发现了这个。”

槿安接过来,随手翻了几下,说,“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方明哲说,“现在我还不敢定夺,只好拿来让你看看,算盘,你比我打得好,所以今天来我不只是想要帮你的忙,还想要让你帮我一个忙,仔细查看一下这个帐薄有没有做假账的嫌疑。”

“好,你两天后来取。”槿安瞥了眼帐薄的厚度,说。

“两天?”方明哲惊讶道,随即一笑,“槿安,是我小瞧了你,这么厚一个帐薄我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规整出来,你只用两天?”

槿安故意自豪的模模鼻尖,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说,“要不是娘病着,我得一边照顾她一边上山采凉花,这么点小事,一天一夜就可以搞定。”

凉花就是槿安用来制作锦花饼的那种小花,她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方明哲越来越佩服眼前这个女子了,同时他也有些不安,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很无力,仿佛预感到槿安不可能是属于他的,这么优秀的女孩子需要更有能力的人去保护她,而越长越大的方明哲却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已经跟不上槿安了。

自从她做了他的陪读丫环开始,他就想要拼命的学好,拼命的表现,无论是商法还是算盘,他都想要尽力做到最好,可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无力感充斥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她现在一天比一天成熟,能干,方明哲更觉得自己太无力了。

那天,临走时,他把槿安家里所有的锦花饼都买走了,槿安知道,他是为她好,那些饼子换来的钱可以让她的生活不再像原先那样拮据。

头一天夜里,槿安收拾妥当了一切,便开始挑灯苦算。

她猜的没错,这又是诚和茶坊的帐薄记录,作假的手法同她以往看见的那本相似,槿安低子,紧凑闻了闻,依稀还能闻到帐薄上残留下来墨水的味道,看来,这个账本是不久以前才结算好的。

账本太厚了,她无法在一夜之间结算出所有的亏损,只得等到明天再做了。

账本的字迹比以往看的那本有些仓促,仿佛快来不及似的,槿安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诚和茶坊不会是要有什么大动静吧?

可是单看账本上的字迹,不像是陆师傅亲笔写上去的啊,难道他会两种不同的字体?

槿安想的有些头疼,合住帐薄,把它藏在了一个干净的菜瓮里。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又开始打算盘了。

一晚上睡的也不安稳,她的眼角下出现了些微的黑眼圈,脸色也憔悴了许多,本来身子就弱,每天这么忙碌,谁能吃得消啊?

伏案算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完工了。槿安把所有数据加起来,得出了一个可怕的数据:一千五百两。

怎么可能?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诚和茶坊不过就是一个小分店,怎么可能亏损这么多,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槿安一度怀疑自己算错了,仔细检查了下,大算法都是对的啊,是不是某个数据出错了?槿安想,可是不可能啊,她从未出现过这种低级错误。

这当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行,她必须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方明哲。

一千五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槿安穿好衣服,正要去方家,刚出院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一看天上,烟是从东边冒出来的,这么大的烟,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不好!难道是方家!

这个想法一从槿安的脑海里蹦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忙向方家跑去,刚出了院子,就和迎面扑来的泥鳅撞了个满怀。

“槿安,不好了!方家着火了!”泥鳅一看见槿安,就哭开了,“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槿安头皮一阵发麻,抓住泥鳅的胳膊,问道,“哪里着火?是账薄房吗?是不是账薄房?”

泥鳅拼命的点头。

完了!

槿安怔住了,没有了帐薄,方家拿什么凭证跟那些欠债的要账,还有,那些存放在方家钱庄的大财主,肯定会狠狠的大宰一顿,存了五百两会说是一千两,到时候方家只能吃哑巴亏。

方明哲!

槿安反应过来,问泥鳅,“你家少爷呢?”

“少爷抢着救火,谁也拦不住,可帐薄房里火焰高涨,神仙也进不去啊,所有我才来找你,槿安,你赶快去拦住他,要不然少爷就……”泥鳅只知道哭。

槿安听了,撒腿就跑。

方明哲,你这个没脑子货!

你那点人肉之躯还想跟火拼一把吗?!

几乎是光速跑到方家,方明哲被大太太紧紧抱着,看来形势已经控制住了,可火势却越来越大,所有的帐薄付之一炬,方老爷已经叫来了警署的人,他们正在灭火,可就效率而言,等火灭了,肯定是一本帐薄也留不下了。

方明哲一看见槿安,就刷的一下冲过来,紧抓着她的手腕,眼里是嗜血的红,“怎么样?算出来没有?那个帐薄是不是有问题?”

槿安点点头。

方明哲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谁干的?”

槿安不知该怎么答,说陆师傅?可是没有证据啊,除非能找出他回会两种笔体,但是除了陆师傅,再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了,而且,诚和茶坊一直是陆师傅和梓晨师哥负责的。

对了,梓晨!

“梓晨大师哥!”槿安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对方明哲说,“林梓晨在哪里?”

大家开始寻找,奇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作为方家的帐薄先生,怎么可能不在场呢?

忽然,林梓晨从茅房那边走了过来,神色略显慌张。

槿安眼明,一下子就看见了他,“大师哥!”

她把梓晨叫过来,“师哥,我有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问你。”

林梓晨看了一眼旁边愤怒冷俊的方明哲,眼里闪过一丝警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师妹要问我什么?”

突然,方明哲一把揪住林梓晨的衣领,“你说!你和你师傅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方少爷!”槿安喝住,别说现在不能确定是不是陆师傅做的,就算是陆师傅做的,也不一定跟今天的火灾有关系,而林梓晨虽与陆师傅走的最近,但人心隔肚皮,不能轻易断定他一定跟陆师傅是一伙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一伙的,方明哲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只会打草惊蛇。

林梓晨也不示弱,他早就看不顺眼方明哲了,整天跟槿安凑在一起,若不是看他是个少爷,不敢轻举妄动,林梓晨早就想跟他好好较量一番了。

他用力挣月兑方明哲的手,斩钉截铁的说,“方少爷,说话要凭证据的!”

“证据?你们若光明磊落,又何必躲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梓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个消息,“陆师傅在大火里!陆师傅在大火里!”

“啊!”槿安捂着嘴巴,不敢相信。

方明哲也惊了一下,撇开林梓晨,向前跑去,抓住那个下人问,“在哪儿?”

下人浑身打着寒颤,颤颤歪歪的指着前面的小红屋,说,“那里。”

火势太大了,根本过不去,方明哲只得站在外面,隐约看见一个背影,果然是陆师傅。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好好的,陆师傅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自寻短见。

“你给我出来!”方明哲在火势外面大喊。

方老爷一看这种情形,心里也大概猜出了几分,看来这火是陆师傅放的,他这是畏罪自杀。

可,方老爷始终想不透方家与陆家有何仇恨?

人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陆师傅身上,没有人注意林梓晨眼里一闪即逝的泪光。

除了槿安。

当然,她没有当场揭穿,她可没有方明哲那么笨。

她还需要证据。

方明哲只知道帐薄有问题,但是他绝对想不到是这么大的问题,一千五百两,足以整垮三分之一个方家,而现在所有帐薄毁了,方家也就彻底完了,原本希冀能抓个活口,最起码问出那些神秘失踪的银两转到了哪里,可现在一切都断了。

方老爷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太太早就昏死了过去,方明哲把母亲抱回了房中,方老爷要跟警卫军到警署报案做记录,林梓晨作为跟犯罪人密切接触的人员,也被带走了。

这个时候,槿安也不好去安慰方明哲,他已经够乱了。

槿安回到家,脑子里哄哄一片,她把整件事情又在脑中回想了一遍。

林梓晨有最大的嫌疑,这一点是肯定的了,想起上次他家莫名其妙的乌烟瘴气,很明显他在烧什么东西,还有那日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林梓晨向来对任何事情漠然,很少有能令他慌乱的事。

再加上刚才陆师傅死时他反常的表情。

槿安几乎可以断定,陆师傅与林梓晨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可是证据在哪里呢?

看来,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百花村虽小,可形形色色的人,一应俱全,村东头有个吃四方的组织,专门收钱帮人打听一些陈年旧事。

槿安穿着一件不显眼的青灰色衣衫,来到吃四方所在的巷子里,刚进巷口,她就用纱巾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自从经历了陈标德那件事后,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世故了很多。

槿安跨进门槛,将银子放于桌上。

桌前那个肩膀上刺着地头蛇的大汉问,“寻人?惹事?探情?”

所谓惹事,就是雇一帮人看哪个不顺眼,就可以帮你处置,出恶气。

所谓探情,就是查探内部人事消息。

槿安想了想说,“探情?”

大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按她这个年龄应该是寻人居多,很少有来探情的,遂继续问道,“何情?”

“我想知道陆炳元以及林梓晨的相关情况。”槿安只露一个眼睛,对方是不知道她是谁的,再说,吃四方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只收钱办事,不会对雇主感兴趣,故而她一点都不害怕。

大汉嘴角闪过一丝邪笑,说,“小姑娘,一个人是五两,你要打听两个人,这点银子是不够的。”他掂了掂钱袋说。

槿安眉头一皱,糟糕,这可怎么办。

忽然,她灵机一动,说,“钱不会少,这五两是先支付的,若是你打听到了他们的情况,我来取信儿的时候会另外支付那五两。”

大汉侧目一看,“没想到,你还很懂门道。老五,送这位小姑娘出去。”

槿安出了吃四方,回到家中静等消息。

一天后,等来了情报。

原来几年前,百花镇上还有一家大户齐家,也是做茶坊生意的,林梓晨便是齐家的大少爷,他本不叫林梓晨,而叫齐子痕,而陆师傅是齐家的得力管家,后来,土地政策改革,需要上缴一部分费用,齐家当时拿不出来,就要面临土地被征用的处境。

当时的方家是新兴发展起来的,就收购了齐家的茶业,也有人传,当时齐家借钱准备上缴这笔费用的,但是由于方家出面了,就直接把土地卖给了方家。

也就是说,方家现在的茶林是曾经齐家的。

齐老爷一直认为是方家夺走了他的心血,抑郁而亡,齐夫人追随而去,留下齐子痕一人,陆师傅一直对齐家忠心耿耿。

事后一年,两人改姓埋名,进了方家。

这是吃四方所能提供的所有情报。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么一茬,槿安想着,这下,一切事情就不难解释了。

谜底揭开了,槿安却不开心,齐子痕,原来大师哥叫齐子痕,她始终不敢相信温文尔雅的师哥竟然悄悄转移了方家的巨额财产,而且还和陆师傅一同策划了一场

巨大火灾。

这是要置方家于死地啊。

槿安又去了一趟方家,方明哲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太太身子本就不好,这么一折腾,更是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了,三太太成天嚎啕大哭,说是当初嫁进方家真是瞎了眼,方老爷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根本无暇顾及家里的破事。

只有二太太心素如简,还跟平时一样,除了照顾大太太,还能为老爷分忧一下。

每天都有讨钱的在方家门口堵截,胡乱要账,开天价。

方老爷没了帐薄,任凭人家信口开价,又没有证据反驳,苦恼不堪。

槿安把前几日方明哲拿到她家的一大摞账本送回了方家,看着漫天瞎叫价的人群,她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

槿安挤进人群,把那一摞账本拍在案上,底气十足的说,“乡亲们!静一下!”

村民们安静下来。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很多都是普通百姓,也有不少是四处漂泊做生意的,少不了要到各大钱庄兑换银子,方家如今失火了,大家觉得把钱放在方家不安全了,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但是,方家是不会轻易垮掉的,大家想想,方家有那么多机智超群的帐薄先生,他们做过的账不是记在纸上的,而是刻在心里的,账本虽然没了,但是他们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记忆重新把账本还原!”

底下人听了这番话,顿时炸开了锅。

“还原?真的假的啊,方家有这么厉害吗?”

“不过方家请的帐薄先生确实是一流的。”

“那咱们的讹钱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方老爷在一旁看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吊着,他不知道槿安在搞什么把戏。

也有不少有见识的商人不信,高声咆哮,“少蒙骗我们!还原账本?哈哈,简直是痴人说梦!要是真有那么神的帐薄先生,那还要账本干嘛,直接记在脑中不就行了!”

也有人把矛头直接指向方老爷,“怎么?方家是没人了吗?派出一个小姑娘蒙骗众人!”

方老爷本不想抛头露面,现在是特殊时期,保不准就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民众呼声这么高,他有些顶不住了。

正要出面,只听得槿安一拍桌子,随手拿起一本账本,胸有成竹的说,“大家请看!”

她翻开其中的一本,开始念到,“百花镇李家墩李文宾!民国一年,白银五十两,二年四月调取四十两,十二月存入一百两……”

李文宾刚好就在人群中,他瞪大了眼睛,账本上记录的数据一点不差,他原本还想讹一大笔钱呢,如今看来,根本逃不过方家的法眼。

他神色紧张的说,“不是说帐薄都烧光了吗?怎么还……”

别人同他一样诧异。

槿安宛然一笑,晃晃手里的帐薄说,“我已经说过了,帐薄不是死的,是可以还原的!这一摞就是方家的帐薄先生刚刚还原的一部分,我相信,用不了几天,方家所有的帐薄就都可以还原了。”

她说的义正言辞,人们开始有点相信了,毕竟方家有那么多帐薄先生,每个先生又只专门负责一两家,能记住也不是完全没那个可能。

既然这样,待在门口继续闹下去,也就没意思了,陆续也就散了。

方老爷和刘管家都舒了一口气,方明哲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此时此刻的槿安,曾经,他还能庇佑她,而如今,竟却需要她来维护他了。

心里闪过一丝悲凉,他觉得有些话,已经不用说出口了。

注定就是失败了。

“方老爷,这个法子只能撑的了一时,想要度过这个难关,还需要找别的办法。”方老爷拄着拐杖,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就憔悴成了这样,拐杖轻点着地面,说,“槿安呐,我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你,你是个难得的人才。”

方老爷走了,刘管家拍拍槿安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你为方家做的,老爷会记在心里的,他嘴上傲,其实心里非常感激,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明白他的心思。”

槿安微微一笑,说,“刘管家,你放心,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人感激,方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方老爷,也是我的伯乐,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李管家欣慰的笑了。

槿安没有在方家停留过久,她还要另一个地方需要去。

警署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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