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夏天正在办公室批阅关于递交来的新策划案和一些相关的财务报告,看着看着就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很想吐,便难受的抬手抚了抚胃,然后拿起手机,明明已经很留意手机的任何动态,但还是不放心,生怕漏掉夏威夷的信息。
猛的起身,转身冲进休息室的浴室,对着马桶一阵干呕,呕了半天才跪坐在马桶边上一阵出神。
杨夕拧着保温桶来到夏氏最顶层的办公室,没有看见夏天的身影,想了想,走向休息室,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了?”杨夕忙走过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夏天叹了叹,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又抬起手来抚了抚胸口,此刻,她好想睡觉,但又担心夏威夷发来信息,尽管她已经给施楠珅打了电话,告诉他,夏威夷可能还在D市,但她还是好担心。
杨夕凝眸静静的看着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身子虚软,特想睡觉?”
夏天立时睁眼,一动不动的看她。
杨夕倒是不再继续说什么,言下之意很明显,目光瞟了瞟她,“起来吃东西吧。”
夏天立时翻了个身,将床上抱枕拿起来抱在胸前,“没胃口,不想吃。”
“那怎么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没胃口,你也必须吃。”
夏天将脸埋进抱枕里闷着头不多说话。
杨夕又看了她几眼,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我怀你的时候,最开始是吃什么吐什么,记得有一次还发低烧!因为不能打针吃药,所以我就逼着自己喝下了大量的橘皮姜片汤!”
她微微一顿,缓了缓接着道,“喝了吐,吐了再喝……”
“为了不吐出那些橘皮姜片汤,我就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双唇,将翻涌上来的汤汁吞回,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好不容易喝下少许的汤汁,却发现即不能平躺着睡,又不能趴着睡。只能半侧着身子睡!而那个姿势,却怎么也睡不着……”
杨夕轻轻回忆着,脸上漾满的笑意足以说明那段往事是幸福的,“我就坐在地板上的靠垫上,然后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那个时候怀你,因为孕吐,我几乎没个人形,你的爷爷女乃女乃,还有你的爸爸看着都心疼,那个时候,你爸爸的心里还有我,看我遭罪,甚至还劝我放弃你,可是妈妈怎么舍得,怀孕虽然辛苦,但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情不自禁的,夏天缓缓的抚上了自己的小月复,去触模,去感受……
直到杨夕走了,她依旧沉浸在“怀孕虽然辛苦,但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的言语中,本能的伸出手去抚模自己的小月复,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感受着希冀,还有渴求。
*
秦邵璿没有如夏天预想般的夜不归宿,他来到她的单身公寓时正是晚上十二点半。
晴朗的夜空有稀疏的星子,不是很亮,风却有些大,小区里婆娑的树影随风晃动着,偶尔有残挂枝头的叶子晃晃悠悠的慢慢飘落。
天气真的转凉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小客厅里没有透出一丝光亮,寂静的溶在漆黑的夜色中。夏天大概已经睡下了,秦邵璿开了一个壁灯后,将几大袋子东西拧了进来。
然后俯身将其中一个袋子里的几双平底鞋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鞋柜里,还不忘将几双六七寸高的高跟鞋打包收好。
做好了这些,又把另外几个袋子里的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边月兑外套边走向卧室,他有些疲倦的按了按抽痛的额际,事情太多,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轻轻拧开房门,屋子里亮着床头灯,视线触及床上那隆起的一团时,软了几分,又有几丝无奈。
这个臭丫头,睡觉还捏着手机?
他脚步一动,迈向床榻边,俯身轻轻从她柔白的掌心中拿出手机,放在一边,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望着她略略不安不稳的睡颜,黑眸深黯。
他隐约猜得到她为什么在睡梦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夏威夷的失踪让她焦急如焚,还有周思琪下午的出现——这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和委屈。
秦邵璿知道,她此时心中定是怪着他的,可那亦是没办法的事。
再次走到客厅,打开窗户,从外套口袋中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点上。
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淡淡袅袅的烟雾升腾。
秦邵璿隔着那簿簿的烟雾,想起了接下来要面临的血腥和残忍……
窗口有风徐徐吹过,袅袅烟雾就随着这阵凉风缓缓飘远了,在空中扯成细丝,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良久,他将已燃成一截烟灰的烟头丢下窗,关上窗户,悄悄离开了这里,这前后不到一个小时。
夏天第二天醒来,看见远离了自己的手机,有些不能明白,她明明是捏着手机睡觉的,怎么?直到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一些零食和《育儿经》等等一些孕妇必读之类的书籍。
他真的来过了,只是一声不响走了。
夏天脸色难看的飞快冲进卫生间——胃泛着酸,难受的翻滚着,恶心得要命,可无论怎么吐也吐不出,单是干呕,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良久,她无力地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脑子空空,在空荡寂静的空间里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去想……
再次接到夏威夷的电话,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当时,夏天正和一位企业的老总在洽谈一个项目,看见来电,紧张的心差点蹦到嗓子眼来。
脸色瞬间苍白的她看了一眼顾副总,“我去接个电话,你接着和张总谈。”
生怕夏威夷挂断电话之后关机,夏天还未走出接待室,就按下了接听键。
“姐……”一个字还没完全吐出,那边的夏威夷早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妹、妹!”第一次,这是自夏威夷出生到现在,夏天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告诉姐姐,你在哪儿?你是不是在张慕远手里……”
亟不可待的问话根本无法继续下去,因为电话那端的夏威夷在嚎啕大哭。
“妹妹……你先别哭,好不好,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哪儿,我让警察,让施大哥以最快的速度来救你,好不好……”夏天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夏威夷一定是落在了张慕远手里,她才会这样痛不欲生,才会说‘如果我死了’这类绝望的话来。
“不要警察,也不要施大哥,我不要见任何人!”夏威夷在电话那端发狂般尖叫。
“妹妹?”夏威夷的话狠狠戳痛着夏天的心脏,她全身颤抖不已,难道是她被张慕远强暴玷污,她才不要见任何人,才不要活了?
“姐姐……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我对不起施大哥,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妹妹……呜呜呜……”夏威夷的泪水犹如决堤了一般在面颊上恣意的流淌,心更是宛如被扯裂开了,歇斯底里的疼痛。
夏威夷的话仿佛像针尖在挑拨着夏天的五脏六腑,同时也让她疑惑,“威夷,告诉我,你是不是落在了张慕远手里?”
“没有!我一个人在一个简陋的旅社里,已经好几天了,姐姐,我要死了……”几天的时间,夏威夷整个人似乎已经不成人形,眼眶明显的凹陷,仿佛灵魂被抽离了,只剩下一具躯壳。
夏威夷没有落在张慕远手里,这让夏天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她那无头无脑的惊悚话语,让夏天的情绪变得格外紧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明白一些!”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呜呜……”夏威夷的眼神空洞到绝望,仿佛在里面已经找寻不到一点点的晶亮,彻底的灰白,惨烈。
“那告诉我你在哪里?”就凭一个简陋的旅社,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我不要,不要!”电话那端的夏威夷无法管控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来,声音已经嘶喊到沙哑,听得出来那是全然的恐惧,彻彻底底的恐惧和绝望……
夏天身体僵了僵,“威夷……我的好妹妹,你冷静点,冷静点好不好?”她不知道夏威夷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妹妹,乖,听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有姐姐不是吗?不管爸爸的病情怎样,也不管你妈妈今后会怎样,请相信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就算天塌下来姐姐给你顶着好不好?”说到这里,夏天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也泛红了。
“姐姐……”
“乖,告诉姐姐,你在哪?”
“姐姐,求你不要告诉施大哥,也不要告诉姐夫,我只想见你一个人,只想让你一个人知道我在哪里……不然,你就来给我收尸……”
“好,我答应你!”这个时候,夏威夷的任何要求,夏天都会答应。
接下来,电话里除了抽抽噎噎的哭声,再无其他。
“威夷,姐姐向你保证,只有姐姐一个人来见你!”夏天担心夏威夷关掉手机,再一次杳无音讯,而且看情形,夏威夷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已经到了心灰意冷想要轻生的地步。
“好吧,姐姐,等你来了D市,我再告诉你我在哪儿。”夏威夷颓丧的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泪水再一次滚滚而落,“只能你一个人来,不然我就从四楼跳下去。”
“别!妹妹。”夏天的手忍不住抖瑟,“姐姐答应过你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是不是?”
“好吧,姐姐,我等你!”
最后“我等你”三个字窜入夏天的胸口,是一顿暖心!就因为这一份信赖,一份血浓于水的依赖,她没有让陆秘书帮忙,而是自己亲自定了明天上午去D市的机票,这也是最快的航班。
夏天的行为看起来很傻,很固执,可是……她任劳任怨!也责无旁贷!
天色渐渐黑了,走出夏氏大楼,正准备去开车时,一辆停着的车忽然打开了大灯晃着她这边,那灯光有些晃眼,她抬手挡了挡,看见那辆车在灯光中若隐若现的牌号,不禁一怔。
这不是丰泽年的车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秦邵璿呢?他上午的时候来过一个电话,没说几句话,被她以很忙为由挂断了。
“十年,你不知道他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在他最难熬最疲惫,甚至一次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嘴里叫着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
“哪怕现在你们在一起,你以为你了解他,你以为你懂他?你以为自己是谁?”
夏天脑中不由回荡着昨天周思琪说过那几句话,目光看着已经打开车门,从里面走出来的丰泽年,募地,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很忙,让我来送你回去。”这个他自然是指秦邵璿。
夏天撇了撇嘴,很想拒绝,但想到丰泽年已经等在这里了,而且她明天要直接去机场,于是说了一声,“谢谢!”这一刻,心里像堵了个石头,难受至极,眼眶不争气地红了,不愿意被丰泽年看见,低着头,走到另一边的副驾驶位的那边,打开车门,径自坐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晨曦的第一缕光线挤入窗帘间的缝隙,夏天带着浓浓的倦意醒过来时,神奇的发现秦邵璿居然就睡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腰间,睡得很沉,甚至她转身翻动时的大动静都没令他醒过来。
试着拿开他搁在她腰上的大手,没料到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际上力道倒是很足,她挪了好半天才终于重获自由。
看着沉睡中的他,双目紧闭,鼻梁高挺,嘴唇轻抿,英俊逼人的脸真是好看,夏天瞧了一会儿,突然有种要伸脚踹他伸手掐他的冲动。
他凭什么让她难受,让她受欺负以后还能睡得这么舒服啊。
终于还是慢慢调匀呼吸,最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床,洗漱去了,没注意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身影的眼睛漆黑如墨,只是那种黑,如幽深的潭水,一眼望不到底。
刷牙时的恶心不期而至,不可抑制地干呕,翻江倒海,她几乎要将胆汁都呕出。
突然一股温热的鼻息喷进她的耳朵,抬头一看,镜前突然冒出的一张近在咫尺的人脸吓得她动作一僵。
“天天……”秦邵璿沉默了,他的眼眸停留在夏天的身上,不断在她面庞上流转。
夏天看着他,等待他再次开口,可……
待恶心感消失,待喉咙处的痒痒感消失,她拿起牙刷放入嘴中,慢慢地刷牙,把他当空气,不理会。
睡衣的下摆一直延至她的大腿之下,露出女敕白完美的小腿,领口很大,刷牙时后颈微向前倾,脊背的线条纤细柔软,隆起的蝴蝶骨随着她手臂的动作时起时伏,撩着那睡衣的领口也一点点的往下拉……春光无限!
秦邵璿的**在瞬间被点燃,他似乎感觉她那勾魂夺魄的致命美丽像滚烫的岩浆一样,将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加热到沸腾,一股隐隐的热度从身体里冲出来,让他有些不受控……
现在这种状况,他竟然……秦邵璿目光沉了几分,不敢停留,掉头就往洗手间外走。
夏天在洗手间里磨蹭了许久,出来时,秦邵璿站在窗边接电话。
他在电话里似乎总是言语简洁,连多说一句都不肯。
隔着不远的距离,仅听到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几声,还大多不超过十个字,听在耳中那话挺礼貌的,但看背影都知道他不大耐烦,最后就听见他道了句,“周司令,周思琪我会照顾的。”说着,又补了一句,“我还有事要处理,不说了,等你来了T市再说吧。”
言罢,就挂了电话。
转身就见夏天用着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心疼得厉害。
“天天……”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得出来,秦邵璿也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夏天咬了咬唇,“你最近好像很忙?!”话语里酝酿着缕缕的讥讽。
“是的,不过,很快就好了!”
原以为张慕远就是黑势力的头目,可现在看来他不是,T市的黑势力一天不铲除,他就寝食难安,而他最担心最害怕的就是夏天的安危。
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谁不知道秦邵璿的名号,也没有谁不知道他的身边有一个叫夏天的女人,而他为了这个女人,什么事都愿意做,哪怕她是侄子的前妻,他都要,足以说明他爱这个女人的程度。
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死穴,却是他对手的制胜法宝!
夏天看了看时间,想了下,还是开口道,“秦邵璿,我有事想和你谈一谈。”
她郑重其事的语气让秦邵璿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夏天正想着他会满口答应,却听见他道,“最近局里很忙,我必须走了,天天,我让丰泽年给你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孕妇营养……”
“不用,我不需要!”说话间她撇着唇,灿烂地笑了,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成熟理智的风情。
这一刻,秦邵璿看到她眸中那一闪而逝的东西,莫名的,那东西让他可怕。
果然,四天之后,殷苍从D市打来电话,“秦队……夏小姐……她在D市郊区的一家镇医院妇产科做了人流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