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边境界河——雅鹿江的一艘游船上。
此刻的安平,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
昨天的衣服沾上了几个混混的血,不洗不行了。
只是,胡子依旧没有刮,让年轻的他看起来增加了几分憔悴和沧桑。
他的人依旧年轻,他的心却老了。
安平孤独而寂寞地站在船头的一侧,看着江那边那陌生国度里黛色的连绵的群山和清澈蔚蓝的天空。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想要将心里埋着的焦躁烦闷和惆怅忧郁倾吐殆尽。
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依旧无法让自己从破产和失恋的双重打击中走出来。
此时,不大不小的游船正在碧波荡漾的雅鹿江上缓缓而行,已经非常靠近那个毗邻国家的河岸,但却并没有接触到那领土。
就在一个月前,安平的公司破产了。
在突如其来金融风暴的袭击下,他一下子从一个正在茁壮发展的资本家沦落为了无产者。
公司、资产、刚买的房子、宝马,都不再属于他。
让他最为打击和痛心的是,深深爱恋的韩雪也在此时和他不辞而别,带着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的原因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安平承认自己那时还年轻,还不够坚强,还不够成熟。
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几乎将他的大脑和身体击溃,他几乎都有了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的感觉,虽然他没有真的想去走那条路。
在那段时间里,海州破产自杀的私营企业主并不少见。
带着巨大的创伤和失意,安平决意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让自己曾经无比熟悉并为之奋斗的城市。带着身上仅存的一万元人民币,他漫无目的地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在每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宣泄着自己的无人分解的孤独和寂寞还有失落,想着那让人心碎的噩梦一般的过去,郁郁地飘荡着,直到来到这个边境城市,来到这个游船上。
安平愣愣地直勾勾地看着那山那水,心依旧麻木着,焦躁着,烦闷着。
船老大的声音飘进安平的耳畔:“雅鹿江是两国的界河,但是并没有中间的分界线,我们的船可以非常接近河岸,但是只要不接触到陆地,就不算是越境,换句话说,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我们却不可以到达”
无限接近但不可以到达。船老大的话让安平的心一颤,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韩雪,他们也曾经是这样,曾经无比亲密无比亲热,但是却始终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因为韩雪说过,要在安平的生日那天将自己完整完全彻底地交给他,他带着无比的幸福和期待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甚至准备好了,要在这一天向韩雪求婚,并将刚买的房子送给韩雪作为求婚礼物。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也就是今天。可是,他却等不到了,他的25岁生日到了,房子却没有了,连同自己年轻火热懵懂生命里的深爱。
安平的心里涌起一阵刀绞般地疼痛,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自己生日快乐,今天是自己本以为有生以来最幸福快乐的一天,却让自己如此落魄如此忧伤如此凄凉。
在这段时间里,他多次试图让自己忘掉那过去,不停告诉自己说不愛了,说不想了,说忘记了,说放弃了;可是,人的记忆总是那么的脆弱。往往一杯酒,一首歌,一个路口,就会勾起曾经的记忆,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浮现在眼前。看到了韩雪的笑,韩雪的泪;看到了自己的错,自己的坏,自己的醉;也曾看到他们的牵手,还有彼此承诺过的幸福誓言
安平站在船头,迎着微微的凉风,咬紧牙根狠狠地地抬头看着清澈的蓝天,还有那天空中明媚的阳光。阳光照耀着他的破衣裳,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由低下头揉了揉眼角。
此刻,他想怒吼,他想狂叫,他想歇斯底里地跳入大江
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做,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活下去,虽然他的心里一直不停地在发疯在抓狂。
安平想调整一下心情,于是拿起了相机。
将距离拉近,从取景框里观看雅鹿江对岸铁丝网后面那个国家秀美的山川下贫瘠的土地、萧条败落的村庄里面黄肌瘦的村民以及在岸边背着老式步枪站岗的人民军战士,还有岸边时隐时现的暗堡。
这个国家够落魄的,如同现在破产和失恋的老子一般。安平自嘲地郁郁地在心里嘟哝了一句。
这时,一个女人倩丽的背影款款进入安平的视野,走到游船甲板的另一侧眺望远处的风景。
好吧,既然你进来了,那老子就不看风景了,看美女吧。安平开始从相机里打量着这个女人。
还真是个美女,虽然脸侧着看不到正面,但是那优美的身段,苗条的身材,还有蓝色连衣裙下白皙的美丽的小腿,无不在告诉自己,这是个美女,是个极品美女。
安□□复鉴定着这个女人,公司破产以及被韩雪抛弃后一直烦闷狂躁冰冷的心里竟然感到了一丝暖意,身体甚至还有些许的骚动。
当然,他告诉自己,这骚动应该是纯洁的。
正看得入迷,美女突然缓缓转过身。
安平看到了一张俊美的脸。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刹那,安平怔住了——
这不是昨天那位美女施主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那美女已经板着脸,眼里带着冷冰冰的神色,径直向他走来。
偷窥被人家发现了!
安平心里一慌,放在快门的食指不由一颤,咔嚓——美女定格在相机里。
安平忙收起相机,转过身,扶着栏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俯身看着江面。
“喂——”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安平转过身,看到了这个站在自己身旁正带着不友好的目光瞪着自己的超级美女。
“咦——是你?”美女发出意外的声音,怔怔地看着安平,她认出了他。
安平面部表情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他已经很久不会笑了。
安平笑不出来,也不说话,却直勾勾地看着这美女,他再次被这美女高贵儒雅的气质和惊人的美丽震撼住了,昨天只是一瞥,今天却是近距离直观。
美女的眼睛大大的,清澈而纯洁,只是。
安平敏锐地从其中感到了一丝忧郁
美女一定是被安平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恼了,白皙的脸颊一红,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你鬼鬼祟祟地偷拍我干嘛?你快把照片删掉——”
安平被美女命令式的斥责从梦游中唤醒,心里很不快,一个“偷”字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自己现在不是昔日的风光老板了,但也绝不会去偷!难道自己现在的落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下三滥的小偷?太以貌取人了吧!
安平冷冷地看着她:“什么偷?大婶,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你是不是有爹娘生长无爹娘教养”
话一出口,美女的脸立刻涨红了,胸口起伏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叫谁大婶?你你说谁无爹娘教养?”
安平继续保持冷冷的语调:“叫你大婶啊,怎么?叫错了?难道叫你女乃女乃,不会吧,看你没那么老谁无爹娘教养?当然是你”
“你”美女的脸气的快发紫了,浑身发颤,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却又发出悲凉的目光。
那时安平当然不会知道她的身世,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说她爹娘的。
安平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相机,不冷不热地说:“我正在拍风景,是你自己走进我的取景框里的,这能叫偷拍吗?你破坏了我取景照相,我应该质问你才对,你应该主动向我道歉才对,不曾想你却倒打一耙,无理取闹!”
“你你才是无理取闹我明明看见你在偷窥我,在偷拍我,你还强词夺理”美女盛怒悲愤之下,突然跨步向前,伸手就要夺安平手里的相机。
这个娘们还挺有个性!安平早防备她这一手,身体迅速向旁边一闪,美女刹不住脚步,带着惯性直接冲向栏杆,似乎就要随着惯性扑进江里——
“啊——”美女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
安平眼疾手快,一把伸出胳膊到美女胸前,拦胸就将美女捞了回来。
美女的脸成了惨白,惊魂未定地半靠住了安平的身体。安平突然感觉手心热乎乎的,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好捂在了美女左胸口,正好紧紧按住那一团温热而富有弹性的凸起。
安平的心猛跳起来这是他成人以来模过的第二个女人的胸部,第一个是韩雪的。
安平的中指一紧张,不由一动,指尖正好摁到了那大凸起中的小凸起。那小凸起被安平往下一摁,大凸起就成了平顶山。
“啊——”美女突然又发出一声惊叫,猛地月兑离开安平的胳膊和身体,站立起来,脸色瞬间又变得通红,眼里又羞又怒。
安平尚在怔怔回味那余热和温香,突然“啪”的一声,脸颊右侧被美女扬手就是一巴掌,又响又脆。
“流氓——卑鄙——下流——无耻——”美女发出一连串的斥骂,恼羞交加,恨恨地鄙夷地怒视着安平,也不要他删除照片了,突然转身捂脸就往客舱疾走。
谁知,刚迈步,她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倒了,几乎就是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
这时,安平恰好看到了她裙子里面
安平的头部一下子充血,有些眩晕。
安平呆住了,目光都直了,甚至忘记去拉她一把。
美女看到安平此刻的神态和目光,又急又羞又恼,一副被羞辱到极致的模样,迅速爬起来,恶狠狠地怒视着他,嘴唇紧闭,几乎要将银牙咬碎,眼圈发红,似乎忍不住就要哭出来,接着一扭身,一瘸一拐狼狈地进了客舱,甚至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
安平慢慢回过神来,模着火辣辣的脸颊,愣愣地呆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玩的有些大了过了。
无聊地摆弄了下手里的相机,犹豫片刻,将照片删除了。
图片虽然删除了,但是,那美女却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特别是她眼神里那一缕忧郁,还有最后看自己时那恨恨的鄙夷的憎恶的目光。
雅鹿江之行结束后,安平继续流浪,到了位于渤海湾的一座滨海城市——滨北。
这时,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开始考虑一个现实的问题——生存。
既然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就必须要活下去。
他决定在滨北市暂时停下流浪的脚步,找一份工作,让自己活下来,赚到钱,然后带着受伤的心继续飘荡。
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在这里长久停留下来,更没有想到,很快,又会再次遇到了那位被自己偷拍模胸并赏自己一巴掌的那个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