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奕却在君柒皱眉的一瞬间,就是扭过头来,对着她,笑得阳春白雪似得高深莫测,诡异十分。
“兰瓷,去将奕皇子殿下,请进屋来!”
而她却看到了某个东西,刹那之间,便是咬牙切齿。
她不是瞎子,她视力相当不错,千里眼谈不上,几米之外怀里特地怀揣着的东西还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明奕手里的东西,不是那紫玉簪,还是什么?不是那分明自己从方氏那里取来,后来却是出现在明奕手里的紫玉簪外,还会有什么?!
在屋子外守着的兰瓷听到里头自家小姐含着怒气,却又是忍着的声音,心下有些疑惑,跟在君柒身边有些时间了,君柒的情绪变化,她还是能十分清楚的。
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凉亭里十分闲适的金澜国二皇子。
看着外边飞雪漫天,分明是冷寒二月天,这奕皇子坐在那里,就好似现在外面是炎热的夏天,尽是躲在那凉亭里风凉了。
兰瓷低下了头,将心中的想法都掩了下去,看自家小姐这模样,说话的语气,这十之**是因为这奕皇子的原因,才会如此。
她也不回话,直直就朝外头碎步过去,在明奕面前停下。
绿霜到底是跟在君柒身边的时间短,再说,这绿霜的心思也是没有兰瓷通透,她听着这君柒怒气冲冲得地声音都是有些低了得让兰瓷去将凉亭处的奕皇子请进来,却是在纳闷,这一会儿子的,方才小姐的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怎么这一下就是不高兴了,不禁猜想,是谁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想想也就那木头人一样的南城跟着小姐进屋子了,不会就是那南城惹得小姐不高兴吧?
这么想着,又是暗暗替南城捏了一把汗,总觉得,自家小姐生起气来,自己可是受不住的。
再一回过神来,就看到原本在那凉亭里坐着的奕皇子被兰瓷给带了过来,兰瓷在前边走,那就算是穿着一身黑衣,依旧是满身风流绝艳的质子皇子走在后边。
绿霜仔仔细细放肆得看了明奕第一眼,站着不动了,第二眼,神色都是有些凝滞,第三眼,
第三眼明奕朝她致以一笑,绿霜不明所以却是欣喜异常,脑中一片空白,想上前说些什么时,见到那奕皇子殿下那双她看过的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眸里,尽是令人胆寒的气魄,一下便是缩了回去,打了一个冷颤,回过了神来。
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一次,退开了什么,再也不敢看那魅惑华艳的男子了,总觉得,多看一眼,她的魂魄都会被勾了去。
兰瓷不知道这绿霜这么一会儿,小心思那么多,只她挡住去路时,有些不太高兴,皱了下眉,还没等说,绿霜便自己让开了路,她也没开口说什么。
“皇子殿下,小姐吩咐奴婢,在外面候着,请皇子殿下一人进去吧。”
兰瓷规规矩矩得站着福了福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一双没有任何纹饰的黑色靴子,鞋面上干干净净,什么灰尘都是没有,有的只有墨黑无边。
明奕没说话,直接推开门,如同在自家一般——
不,在他眼里,这就是他自己的家,自己的地方。
还未等兰瓷在后边说什么,明奕便是将门给关上了,一点缝隙都是不曾留下。
兰瓷在外边起了身子,便在一边站定,低敛着眉眼,什么话都是没说,一边的绿霜一直到明奕进了屋子,才是重重得呼出了一口气,才是敢大声说话,她小心翼翼得看了一眼那门,即使那门任何缝隙都是没有,看不到里面一丝一点的东西。
“兰瓷,你说,小姐找这金澜国的二皇子做什么?”绿霜心里有些妒忌,虽说方才明奕特意看她的那一眼,让她心虽喜,却也是有余悸,但看到这么美的人,进了小姐的屋子,怎么都是有些妒忌的,此刻只能埋怨自己的出身,怎么就是一个下贱的婢女呢?
“孤男寡女的,小姐与这皇子殿下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绿霜又是看了一眼那屋子,小声带着酸味儿对身边的兰瓷说道。
本以为同是奴婢的兰瓷能明白自己的心情,能明白自己那种恨不得自己高高在上的那种心情,却没想到,性子本就是冷淡至极的兰瓷,竟是会重重泼了她一脸冷水,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是没有。
“主子的事情,你又何必管?一生下来注定是奴婢了,那些花前月下的美梦,便是拿去喂狗罢,”她说道这里冷笑一声,在绿霜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又是在后面加了一句话,“就算是喂狗,主子们养得狗,也不会收了你的美梦。”
兰瓷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过绿霜一眼,一直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如若不是因为这里只有绿霜和兰瓷两个人,绿霜丝毫不怀疑,是不是这里有其他人在,否则,兰瓷,兰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下子被兰瓷的话噎住了,原本下面要说的话,此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只能僵硬着站在那里,抖了抖身子,见外边此刻的雪,又是下大了些,都是吹到了屋檐下来,吹到了躲在屋檐下的她们身上,将她们身上本就是不鲜艳的衣裙都是染上了白霜。
“外面的雪真大。”
兰瓷没说话,绿霜自觉无趣便再也没有再后面加什么话来,一阵阵寒风夹带着雪花吹过来,吹到她的身上来,似乎都是感觉那雪花比之从前的要冷凝一些。
至少她觉得,刮在她身上就像是要将她的皮给活生生得剐了去的刺痛感。
心中不由祈祷着,小姐啊小姐,您就赶紧让绿霜进屋子吧……
外面两个奴婢之间,都是发生了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那里面,更是王八看绿豆,都‘看对眼’了,当然,君柒必然是那枚绿豆,至于明奕,君柒始终觉得,那就是一只披着各种好看皮毛的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明奕进了屋子以后,径直十分熟悉得便是走到了屋子里,在君柒所在的地方信步悠悠得停下,那模样,潇洒闲适得就像是,君柒才是来这屋子里的客人,而这屋子里原来的主人就是明奕一般。
眼里噙着玩味,嘴角挂着笑,手里把玩着紫色发着温润光泽的东西。
明奕站在君柒两步远的地方,比南城的距离远些,他靠在柱子上,没看兰瓷,只是饶有兴致得一直把玩着自己手心里的东西,忽视着面前那一双怒视凶凶的眼眸。
君柒也不急,他要玩,那她便是等着,看这明奕有什么花头可以搞出来。
大眼瞪脑瓜顶,脑瓜顶瞪脑瓜顶。
“君柒,你这是,要将我看出一个洞来?”
明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得叫君柒的名字,他的声音里听来有些平淡无常,既没有从前的玩笑无耻,也没有任何哪里不对的地方,却是叫的君柒头皮发麻,全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着面前的明奕。
他见她脸上的防备浓郁得不能再弄,勾唇一笑,只半边唇角勾起的弧度,让君柒觉得那笑容看着人心里难受极了。
不想与他过多废话,君柒伸出手,伸向明奕,意思再明显不过,乌黑乘澄亮的眼睛直直就是看向明奕,却也不直接看着明奕说心里安安静静躺着的那枚发着莹润深紫色光泽的簪子。
明奕笑看了一眼君柒朝他伸过来的手心,看到她白皙的掌心处,纹理清晰,只是其中一条线却多次断了一下,到最后又是合到一起,原以为细女敕的小手,却是没想到,在手指上有一些看起来是新长出来的茧子。
与她粉女敕白皙的肤色不相称,却奇异得有种和谐。
“你要什么?给你便是。”
他也没与君柒拌嘴,和方才在外面时,截然相反,这一刻,君柒都是要怀疑,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不是明奕,或者说,只是一个披着明奕皮的人?
她挑了挑眉,忽然站到了明奕的身后,他是坐着的,是以,她站在他身后能清楚得看到明奕的后脖子处有一个极浅极淡的丹红色胎记,就生在右侧一些的脖颈处,被头发掩去了一些,若非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的脖颈处还有那样一个地方。
见到了那丹红色胎记,君柒才是松了口气。
但转瞬,却对自己的行为愣住了。
她根本不知道明奕的脖颈处有一个如此丹红色的胎记,也不曾看到过,但方才确定面前人是否是明奕,完全是下意识得动作。
好像自己早已经是知道,明奕身上哪里是能立刻检查出来,他是否就是真正的明奕,好像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一样。
可问题却是,她从不知道,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方才的举动,是为何?
君柒被明奕身上的那丹红色印记呆住了,更为自己的行为愣住了。
明奕坐在那里没动,却是故意将头低了低让自己脖颈处的那丹红色掩藏在头发下面的很小的胎记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同样是熟悉的动作,带了一些不知是宠溺还是无奈。
这一刻,君柒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自己这个时候,究竟是该说些什么才是合适的,她忽然觉得,明奕与她之间,不,更准确得说,是明奕与‘君柒’之间,有一种微妙至极的关系。
在这种完全不知情况的情况下,不说话,便是最好的方法。
明奕好像等了等,见君柒没有再走回来,便是有些疑惑,转过头来时,见君柒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里面却毫无神色,没有迷茫,更没有其他的神色。
君柒见他笑了笑。
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东西,就算是将明奕的脸看出洞来,许是也不会看出什么。
他伸手将手心里把玩着的,甚至都是染上了一些他温度的紫玉簪放到了君柒的手心里,那模样,温柔至极,放到君柒手里的时候,趁机不忘吃了她一记豆腐,捏了一下她细女敕的手掌。
君柒一下缩回手来,那紫玉簪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
回过神来的君柒眼看着面前的紫玉簪就要掉落下来,眼看着那簪子就要摔落成两截,便是胆颤惊心得伸手去接,只是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在那紫玉簪刚落下一瞬的时候,明奕就反应敏捷得伸出手来,牢牢地抓住了手心里的玉簪。
君柒在下面候着的手,就在明奕的下边,此刻她的小手,包着他的大手。
两人手心的温度都不高,冰冰凉凉的温度,同样清清冷冷。
君柒忽然就是忆起方才手碰到紫玉簪时,手心里一刹那的温意,她在想,明奕的手与她一样,是冷漠寒凉的,又是为何,能将那紫玉簪温热?放到她手上来的时候,便是不再寒凉。
“拿好了,这次,别掉了。”
明奕接过那紫玉簪后,见君柒的神色凝重,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又是笑了一笑,只是那笑容毫无温度,就像是嘴巴里牵了一根线,扯动着他的皮囊,让他做出一个类似于笑的神情来一样。
君柒被迫拿着那玉簪。
明奕将那簪子放回到君柒手上后,便是将手伸了回去。
君柒看了看手心里此刻对她来说如同烫手山芋一样的紫玉簪,抿了抿嘴,将它收了回来,捏在手心里。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两人静默了几秒,之间的气氛一直是那种怪异而不可解。
君柒的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暗自顺了顺气,却是在猜测,这君柒与明奕之间,究竟从前有没有什么关系?
如若是没有关系,为何,这明奕会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转念又是一想,明奕这样,与她何干?
她与他不熟,何必在乎那些?
拿好紫玉簪,君柒便是亲自走到门边,转头看着里面不打算出来的明奕,
“皇子殿下,君柒身子有些不便,那就不多送皇子殿下了。”
她的话说的清楚明白,此地不留人。
明奕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起来,怕拍,打算走人,走到君柒面前,门前边的时候,却是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得看着她。
那种眼神,是睥睨而不屑的,又像是看着一件根本无所谓的东西,神色冷的,看不到一点温度,就如同他浑身上下都是没有一点纹绣的衣服一样,看不出一点色彩。
“君柒,别逾矩了。”
她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做出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来,再是两眼含着泪光,看着面前高贵冷艳的奕皇子殿下,做下跪匍匐状?
不过,现实终究是现实,脑子里想的再多,现实里哪里补上那么一刀,这梦也就破碎了。
自然,这样的梦,也不会是她会做的梦。
“哼!你是谁?哪里来的矩可逾?我倒是不知道,我一个小人物,在尊贵的皇子这里,还有规矩要遵循?”
君柒挑着眉眼,哼了一声,声音冷淡而嘲弄。
她很清楚明白得知道,自己现在与这明奕说这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若是这君柒和明奕之间真有什么的话,那现在自己这样‘放肆’与他说话,就是等于将现在的自己在明奕面前和盘托出。
明奕不笨,从她的几句话里,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君柒,已经不是原来的君柒。
不管他如何去想这件事,君柒,都回不到过去,现在的君柒,有的只有属于现在的她的以后。
如若曾经的君柒在明奕面前有规矩要遵循,那,现在就是告诉他,从今往后,这私下暗里的,规矩是什么?
哼,需要人来遵守的,既然人都是不遵守了,那这规矩,也便不再是规矩。
“君柒!”
明奕听见君柒这么说,脸色一下就是黑了下来,白皙的脸庞衬着他那一身极致墨黑的衣裳,君柒见过明奕各种样子,包括刚才反常的模样,就是没见过明奕一下子就是阴霾下来,整个人浑身上下便透着一股死气,那黑衣穿在他身上,再不见平时的华贵慵懒妩媚,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你是做戏做多了?胆子也做大了?!”
他挑着语气,话尾微微上扬着,语气轻淡,但几乎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话,却不敢让人忽视。
做戏?
君柒眸光一闪,如此说来,那这明奕与‘君柒’之间,的确是有秘密可循了。
如此一想,她才是想起来,这明奕对‘君柒’的种种特殊,果真,特殊不会无来由,若非不是有秘密可循,明奕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这个小小的落败氏族女,又怎么会‘傍上’这么一个大树?“我不明白皇子殿下说的是什么,可否告诉小女子,您所说的做戏又是做什么?”
君柒面不改色,低敛着眉背对着他,作势要打开门让他出去。
“墨澜!别逾矩了!”
在君柒就要开门的刹那,明奕忽然拉住君柒的手腕,就是在她耳边低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