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陆瑶去拿保温瓶之际,云汐用力挣开沈律绝的手,把文件和协议书攥在手里,稳下慌乱的心神,转过身去,准备避开沈律绝的视线把协议书放进包包里。
陆瑶却在这时迈开步子朝她走来,云汐没注意到她,两人的身体猛然撞上,保温瓶里的汤液便倒了出来,砰咚的一阵响声后,摔到地上,水花四溅丫。
“好烫……”陆瑶跳起来哇哇大叫,她胸前被热汤泼湿了一大片,滚烫的汤液仍在冒着热气。
没等云汐开口说话,陆小三扁起粉女敕的嘴唇,眼神无辜的对云汐解释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你有没有被烫伤?”
云汐皱眉看着眼神和表情都很无辜的陆小三,陆小三不是故意的,那她干嘛特地往自己这边跑,又刚好和自己撞到一块,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不过大部分的热汤都洒在陆小三身上,云汐自己只是两只手被烫得红了一大片,两相对比下,陆小三比较吃亏,所以在场的两个旁观者沈律绝和左辉都没开口说话媲。
云汐认命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看着湿哒哒滴着汤水的文件,秀眉几乎拧成一团,被陆小三这么一折腾,她的离婚协议书这下完全“泡汤”了。
“顾小姐,真的很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陆小三没理会自己的衣服,反倒极好心地蹲下来,手忙脚乱地帮云汐擦拭文件。
“不用了!”不想让她发现夹在文件后面的离婚协议书,云汐冷下脸,啪的一下拍开陆小三的手。
陆瑶两只明亮的眼睛含了泪,就那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云汐,云汐没心思理会她,低头继续整理文件,心想离婚协议书晾干后应该还能用吧,不知道签名有没有糊掉……
“咦,陆小姐,你手上拿的是离婚协议书?”陆小三脆生生的声音,一下子引来沈律绝和左辉的目光,云汐这时想把不小心露出来的离婚协议书藏好,已经来不及。
“顾云汐!”
沈律绝阴沉愤怒的声音炸然响起,云汐一抖,背脊却是挺得更直,沈律绝幽深的眸子看着她,目光锐利得似乎要把她穿透:“把你手里的文件拿过来,马上!”
云汐慢慢将湿漉漉的文件放到沈律绝面前,沈律绝一页一页的翻开,看到离婚协议书时,脸色沉了下去,看到最后一页自己的签名时,整张俊脸彻底黑了。
沈律绝的愤怒到达了沸点,顷刻间轰然爆炸,把协议书揉在手心里,签好名的那一页被他撕个粉碎,碎片对准顾云汐的脸砸过去,“顾云汐你胆子生毛了是不?竟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我签字?!告诉你,这辈子你别想离婚,我就是拖也要拖死你!”
眼眶里酸酸涨涨的一片,云汐透过纷飞的纸屑望向沈律绝冷酷阴鸷的俊脸,沈律绝也在看着她,他的脸处在大片阴暗中,细长眼眸里迸射出令人震颤的刻骨恨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表露出真实的情绪。
所以,眼前这个恨她入骨的沈律绝才是真实的,往日那个笑容温柔一口一句老婆的男人是虚假的,是这样吗?
陆瑶也是第一次看到满脸暴怒的沈律绝,心不禁怦怦急跳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做声,再看另外一边的左辉更是将头垂得更低,室内除了沈律绝和顾云汐充满愤怒的呼吸声外,静谧得再听不到其他声音,气氛更是冰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滚出去!”沈律绝突然厉声开口打破沉默,大手扬起直指着门口的方向,“我不想见到你,立刻滚出去!”
云汐扬起苍白的脸庞,挺起腰面无表情地冲出病房。
房门在身后合上后,她的眼泪方才肆意落下。
她一路横冲直撞地往外跑,途中连续撞到几个人,有人骂骂咧咧的说她是疯子,她似乎没听见,磕磕碰碰的一直跑到医院门口。
凛冽的寒风迎面刮过来,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想起沈律绝刚才那句“我就是拖也要拖死你”,一字一句中透出的恨意让她心头不觉一悚。
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她有父亲,她的父亲还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可是她那个父亲,连分一点时间给她都不愿意,别说是微薄的父爱。
她有母亲,母亲因为脑膜发炎如今仍在住院,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转,记忆能力越来越差,很多刚和她说过的话,她马上就忘记了,医生说那是因为记忆区的脑细胞大部分死亡的缘故,她每次和母亲说沈律绝的坏话,母亲很快就忘记……
云汐自嘲一笑,她要离婚是不能指望母亲,也不能指望那个几乎不关心她的父亲,只能靠自己。
她忽然想起萧振南,想起他的律师朋友,暗淡的眸子倏然亮起来,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解决的,用正常的途径没法甩掉沈律绝,她可以诉诸法律,去法院提起诉讼照样可以离婚!
这么一想,压在胸口的怨气渐渐散去,云汐有种拨开云雾见朗月的感觉。
萧靖东从医院门口走出来,马上认出穿着粉色修身大衣的女人是顾云汐,她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一会儿哭泣,一会儿轻笑。
他一生中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样,不论是安静哭泣,亦或是无声低笑都能给人一种心脏揪痛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该走开的,但是目光却是无法从那张仍挂着泪痕的惨淡小脸上挪开,心脏像被一只小手轻轻抓住了一样,烦躁得无法呼吸,犹豫了许久,他终于跨步走上前,递了一张面巾纸过去,“顾云汐,发生什么事了?”
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萧靖东的声音犹如划破长空而来,明明是清冷的声线,却让她有种心头微暖的感觉。
云汐回头,被泪水打湿的眼眸静静看向萧靖东,数日未见,他穿着休闲款的服装,墨黑色大衣的修身效果极好,让他看起来犹如T台上走秀的男模特一样英俊潇洒,让人难以联想到他是一名军人。
接过他递来的面巾纸,云汐低头胡乱擦着眼泪,没有开口对他说什么。
萧靖东蹙起俊眉,回想起今天早上听到的小道消息,新科建工的总裁夫人将工程底标的价格私下“卖”给萧氏,萧氏才会以一元之差拿下新明路的体育馆工程,有业界人士猜测,沈律绝是故意将体育馆工程让给萧振南的,也有业界人士认为,这是萧氏和沈氏联手合作的第一步,但这只是传闻,没有媒体胆敢把无凭无据的消息编写成新闻。
萧靖东的目光在她脸上肆意流转,云汐倏然抬头,便跌落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张朗月般清冷沉静的俊逸脸庞,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脑中闪过半年前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想起两人曾经亲密地睡在同一张床上,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惨白的脸迅速染上两片红晕。
他望着她,久久望着,没有说话,云汐觉得他的眼神比沈律绝更加高深莫测,被他静静盯着时,她的心禁不住有丝不安。
“顾小姐听过建工行业最近在流传的传闻吗?”萧靖东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啊?”她呆了下,建工行业最近在流传什么传闻?
他淡淡瞟了她一眼,“有人指出是你把新科建工的底标价格卖给振南,振南拿到体育馆工程后给了你一份相当丰厚的回扣金。”
云汐怔了下,许久才反应过来,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什么回扣金,我从未没收过萧振南的钱!”
萧靖东静静看了她一会,她脸上的气恼不像是装出来,他闭了下眼,将自己知道的讯息告诉她,“顾小姐不知道吗?你的账户上有几笔来历不明的汇款,汇入时间刚好是体育馆工程招标时期。”
云汐的身子晃了下,惊恐地瞪大双眼,什么汇款,她怎么不知道?
萧靖东语气淡漠的提醒她,“医院里有提款机,你去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对,现在就去查一下!
云汐转身跑回医院大堂,将银行卡塞进提款机内,看清账户余额上的数字,她惊骇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账户里竟然无缘无故多了几百万!
见她搭耸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从医院大门走出来,萧靖东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淡漠地问她,“现在相信了?”
“是。”云汐苦笑着低下头,“我的账户里突然多出几百万的存款。”
云汐心里乱极了,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是谁给她汇来这么多钱,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萧靖东转过脸去,静静抽着他的烟,他和顾云汐只是是陌生人,知道她被人恶意陷害又如何,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顾云汐,是别人的妻子啊,该担心她帮助她的人,应该是她的丈夫沈律绝,自己一个外人能做什么?
但是那张黯淡无光的眼睛,血色褪尽的惨白脸蛋却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他用力捏紧拳头,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说出一句关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