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哥……
叫得多亲热啊,和他结婚这么长时间,除了调侃的叫他一声贝叔,可还从来没有这么腻歪地叫过他……梦婉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往后转了脑袋。
正值红灯,车子在转角处停下。透过车玻璃,梦婉看见贝鸣威的车子被人开到他俩的面前,然后,他拿了钥匙,极其绅士地替严丹丹开了车门。
梦婉转回身,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脸部的僵硬。
女人永远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动物,饶是神经再大条,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梦婉也依稀明白,贝铭威曾几何时也有过他的年少轻狂,而那个留在他记忆中或许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女人,大概,可能,就是近在眼前这位……他的青梅竹马媲。
车子重新疾驰在路上,司机不耐烦地再一次问她,“小姐你究竟要去哪里?”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走神很久了丫。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回家。”
在司机终于懊恼地皱了眉之后,她倍感丢脸地说出了她和贝铭威位于市中心的住址。
撞邪了真是。
可是,为什么潜意识的就把那里当成了家?如果不是有所期盼,有所念想,明明那里是囚禁她的牢笼,而不是城堡,当她累了的时候,总想回到那里?
梦婉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只是因为我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
一路上无话,严丹丹好几次想要主动跟贝铭威说点什么,可一见他深锁的眉心,她就打消了念头。
她承认,她就是要故意出现在毕梦婉眼前,就是要故意昭示她和贝铭威其实比她和他更亲昵,她以为,只有她才有资格那样软糯地叫他一声小威哥,哪怕她如今离那十六岁已经很远了。
“除了买衣服,还有别的事吗?”贝明威头也不回,也不看她一眼。
其实他是想跟梦婉一起回去的。刚才毕飞宇那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当下就肿了一片,她只顾着心里难受了,肯定想不起来找冰块敷。
哪知道严丹丹突然出现,说什么叫他开车陪她逛街买衣服。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曾经和她……的男人,即便已为人夫,他也难以轻言拒绝。
“小威哥,你很不愿意?”严丹丹侧开脸看别处。
“没有。”
“你分明就是不愿意。”
小时候她就是这样,仗着他疼爱她,总是把在别人面前的乖巧转化为倔强任性摆在他眼前,可偏偏他就吃那一套,每次她一撅嘴,他就会去哄她。
当初他说过,能看见丹丹笑一笑,哪怕功课再多也不觉得累了。
见她语气还跟那时候一样,带着小女生的娇气,咄咄逼人,他无奈,只得承认,“是,今天我确实有自己的事,所以不是很愿意陪你。”
“因为……因为梦婉?”
“是。”
简单的问答。
简单的问答,可他的话让她心口隐隐发凉,好像,所有的事都与她预想的不对。贝铭威和那个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毕梦婉明明就是政治婚姻,他不该这么在乎她的,他不该关心她的喜怒哀乐的,可严丹丹明明看到,这个男人,在毕梦婉转身上车的那一瞬间,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你爱她?”
“嗯?”
贝明威顾着看路况,没怎么主意她说了什么,回了一次头看她,再回一次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爱上毕梦婉了?”
车子戛然停在路边,她心里一颤,一抬头就看见那张放肆不羁的脸,他唇边的笑意,充满讽刺,“你见鬼了,我爱谁啊,你说我爱谁”
他倾身过去,俯首,脸离得她很近,“她?毕梦婉?”
“小威哥……”
“严丹丹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十六岁那年扔我一个人在瀑布那儿整整一天,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去那该死的美利坚念那该死的芭蕾舞学院之后,我他妈就不会再爱谁了!”
说完他坐回自己原位,蹙着唇,一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神色莫测,看向远方。
严丹丹心跳大乱,沉了沉气,她说,“我保留解释的权利。”
“不需要。”
“小威哥……”
“别这么叫我,别让我恶心。”
他将车子开出去,严丹丹紧紧地闭了眼。她想,自己到底还是说错了话触到他的痛点。可到底该怪谁呢,毕竟那时候她只有十六岁,毕竟,她还不能强大到足够跟他的母亲抗衡……
贝铭威二十岁那年暑假,他经历了人生当中第一次恋爱。
而让他这株从来都跟女人绝缘的单细胞生物开窍的,正是他们家管家的女儿,严丹丹。
那时候的丹丹,扎着两根细细长长的辫子,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发育不良,初中都毕业了还没赶上穿胸.罩,主要是她太平了,不仔细看压根儿看不出来那儿有隆起的两小包。
周围的男孩子都叫她公主,太平公主。她气得心慌,跑去跟爸爸告状,爸爸乐呵呵的一笑,说:丹丹还是很有潜力的。
悠闲地坐在树上看书的贝铭威笑得全身发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公主瞪他一眼,跑得老远。
晚上她辗转反侧,终于爬起来摔碎了存钱罐,第二天就拿去小店买了一件里面垫了海绵的内衣。她幸福地想,从此走路终于可以昂首挺胸了。
等她从那家店出来,居然看见贝铭威的自行车停在门口,她心里一咯噔,四下张望,然后跑到他面前,问他:你干嘛跟着我呀?
他直言不讳:怕你钱不够。
她当时好窘迫,真想凿个洞钻进去,最后却傻傻地说:够了……
贝明威叹气,拍拍车后座,示意她坐上去:走吧,我再给你买个小猪存钱罐。
她跳上去,抱着他的腰:小威哥你怎么知道我摔了存钱罐?
他哼哼:昨晚你摔得那么响,整幢楼谁没听见,全都被你吵醒了。
她趴在他背上,小声说:明明就是你自己睡不着,还赖我……
后来他给她买了陶瓷的小猪,比她先前那个还可爱。作为回报,她踮着脚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装得什么事都没有,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他,在那儿傻乐。
有天晚上他和一群踢球的朋友找了地方吃饭,也喝了点小酒。那时的他还不胜酒力,回到家已经晕晕乎乎差点连自家大门都找不到了。
丹丹和她的父亲住在大宅后院那栋小楼,贝铭威鬼使神差跑去逗管家养的那只中华田园犬,碎碎念的不知道跟狗说了些什么,困极了,准备回房倒头就睡。
哪知道走错了门。
他住在主屋二楼第二间屋,丹丹住在侧屋二楼第二间。他闭着眼睛去开门,关门,然后上了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床上会有女生沐浴露的味道。
只听哇的一声叫,他的酒醒掉一大半,侧身,这就看见黑暗中惊慌失措拿被子裹着自己的丹丹:小……小威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笑着点头,拿手比划:嗯,喝了……那么多。
有点口齿不清,可是,他酒后红着脸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严丹丹凑过去,盯了他半晌,缓缓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
她身上的被子滑下来,眼前,是她那穿着吊带睡衣的光.果颈脖,黑夜中,她薄薄的布料下,胸前的微微凸起落进他的眼中,他的脸越来越红。不是害臊,而是月复中那团难以抵挡的火焰直直往上熏,不仅是脸,他全身都在发烫。
他咽了咽唾液,丹丹眨了下眼,下一秒,手就被他覆盖住。
他叫她:丹丹。声音沙哑。
丹丹年纪小,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不明就里的应了一声:小威哥,你好烫啊,快回去洗个澡睡了吧。
他摇头:我不走。
丹丹睁大了眼:小威哥?
他再次吞口水,靠近她:我要跟你睡。
丹丹吓坏了,正要躲,可哪里来得及。贝铭威翻身就把她压在下面。
丹丹自然是喜欢这个少爷的,从小到大都喜欢。一来他长得帅,二来,他从来都没有当她是外人,没当她是管家的女儿,一直都很疼她。
他是丹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尽管她知道自己才十六岁,还不够去承受生命中最重要的交付,可她愿意。
她问:小威哥喜欢丹丹吗?
他已经月兑掉了她的衣服,毫无技巧的亲吻在她的胸前,一边回答她:喜欢得就快死了。
于是那晚,贝铭威有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而她,同样也是。疼痛里也能渗出蜜糖来。
……
严丹丹望着车窗外的一棵棵法国梧桐成为倒影,她心下暗叹,贝铭威你不知道,那天你在瀑布等我,其实我也在的。若不是你母亲拿我爸的工作威胁我,拿我们全家人的饭碗威胁我,我又怎会躲着不出来见你?我知道你怪我恨我,也知道这些年你换女人犹如换衣服,还不都是认定是我伤害了你。你说你再也不会爱人了,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除了我,你谁都不要?
既然这样,那毕梦婉又算什么?
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只要我爱你,而你也还在乎我,那么过去的一切,都可以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