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的心瞬间提起,想矢口否认,但最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事实如此,何必纠结隐瞒。
更何况她不觉得自己有隐瞒的必要。
“那结果如何了。”他问的轻柔缓慢,低沉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大提琴拉动的琴弦,对着她循循善诱丫。
秦洛喉头有些发痒,好似感冒未好,轻微的咳嗽抿了抿唇才回答:“不好不坏,还可以。”
“是吗,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他继续浅笑,秦洛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她只能在那里干笑,并未做回答。
她似乎陷入了僵局,可他并不以为意:“那你对我感觉如何。媲”
“什么?”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
此时秦洛的手机有个插拨电话进来,她一看号码,是宋诗颖打来的,只好先对他说,“对不起,我现在有个别的电话要接。”
“没关系,那你先接吧,咱们有空再联络。”他很有绅士风度的结束了这个电话。
容不得秦洛回味,她就赶紧接电话了:“喂,诗颖。”
“喂,洛洛,你现在有时间吗?方便来一趟医院吗?”宋诗颖的声音听来压得很低,还透着些许森冷的疲惫。
“怎么了,诗颖,好,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啊。”
秦洛匆忙挂了电话往外跑,跑出单元门的时候差点撞了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子,好在车子刹车及时,秦洛危险的停住。
陆飞扬从车里探出头来:“秦洛,这么晚了,还去哪里?上车吧,我送你。”
秦洛也没有多想,便上了他的车,又报了医院的地址。
“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情了吗?”
“诗颖住院了,”秦洛简单回答,又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指着后面的几箱新鲜水果说:“刚有朋友送的,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谢谢。”
可惜秦洛挂心着宋诗颖,也无心与他说什么。
陆飞扬将车停在医院门口,就对她说:“秦洛,你先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好。”
秦洛不停的按电梯的上升键,电梯终于来了,却不想里面气势汹汹的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挽着爱马仕精致挎包的漂亮女人,穿黑色的套装,化妖娆精致的妆容,她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男人和女人,共四人。
其中一个女人见秦洛杵在那里,便率先出来推了她一把:“给我让开!”
秦洛也不与他们计较,等他们出去后,立刻便上了电梯。
宋诗颖的病房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有病人和护士,秦洛心下一紧,立刻拨开众人,病房里面被毁的一塌糊涂,宋诗颖宽松的病号服上还被泼了几瓶红色的番茄汁。
弄了一头一身,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色的颈托此刻也呈现出怪异的红色,湿哒哒的液体顺着颈托不断往下流。
宋诗颖躺在床上,勾唇笑着,看到秦洛来了,便对她说:“秦洛,你来了啊,那拿着手机,把我这里全拍下来吧,到时候要上法庭可少不了这个。”
秦洛跑到她身边,担忧道:“诗颖,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事,我已经报警了,不过剩下的事情可能要你帮我处理了。”宋诗颖似乎已经缓了过来,除了一脸的讥诮外,并无其他过多的表情。
她动作不便,秦洛也没当真拍照,而是去洗手间拧了一块热毛巾打了一盆水帮她擦拭,同时又叫护士帮她换床被子被单。
不过在这之前,宋诗颖强烈要求秦洛拍了照,保留了房间内的证据。
秦洛拗不过她,只好照做。
等安顿好宋诗颖之后,她又开始收拾满屋子的凌乱。
不过这时,李明伟到了。
“怎么回事。”他一身风尘仆仆,穿着便衣,却布满忧色,职业本能让他很快发现了房间内的不对劲,“诗颖,出什么事情了。”
宋诗颖淡然道:“洛洛,把你拍的照片给他看,我要告她。”
“她?是谁?”
“陈芳菲。”
秦洛也听得一头雾水:“陈芳菲又是谁?”
“关漠尧的前任女朋友。”
宋诗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刚才她带了四个人过来,砸了我的病房,还打了我一巴掌。能告她人生攻击和诽谤吧。”
秦洛顿时想起了电梯里看到的那三男两女。
想来为首那个女人,便是宋诗颖口中的陈芳菲了。
可是闹成这样,的确出乎众人意料。
李明伟叫了同事上来帮她做笔录,做到一半的时候,关漠尧出现了。
李明伟挺身而出,挡在宋诗颖的病床前面,维护的意味十分明显,但关漠尧显然,没将他放在心上,兀自走向宋诗颖。
两个男人在半路相遇,李明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让他有丝毫的前进,他与关漠尧的身体摩擦,身体相碰,意思显而易见。
“关总,麻烦你先在旁边等一下,待会儿录口供的时候自然会请你过来的。”
关漠尧负气,含笑斜睨了他一眼,他伸手,搭在李明伟的肩膀上,秦洛只听得卡擦一声,李明伟突然面色大变,但一声没吭。
秦洛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夏按捺不住一只手也搭在了关漠尧的肩膀上。
战况一触即发。
不过就在宋诗颖出声前,关漠尧手腕又是一阵用力,再度咔擦一声,李明伟的肩膀便恢复了原位。
小夏担忧的扶住了他:“老大,你没事吧。”
秦洛却暗暗吃惊关漠尧的手腕和能耐。李明伟不管怎么说都是实力与能力并重的警官,可是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胳膊给卸了,关漠尧身上的力量,深不可测。
他像一头危险的雄狮,轻而易举的上来给了对手下马威。
不过李明伟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算是一时不察大意失荆州,现在他身上的攻击力和警惕心都升了起来,完全把关漠尧当成了敌手。
两个男人在那里暗自较劲,互不相认。
直到秦洛看不下去,喊了一声住手,上前想将他们拉开。
但刚碰到他们的手臂,就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肌肉,坚硬的固若金汤。
“够了。”宋诗颖也跟着出声,不过声音高低起伏并不明显,她浅笑看着他们,“明伟,赶紧松手吧,你跟他叫什么劲啊,不相干的人,没必要费这个心。要是笔录做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会找律师的。我累了,你们都走吧。”
她躺下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李明伟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一边的关漠尧,便改口道:“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李明伟离开前深深的看了关漠尧一眼。
秦洛送走了他们,又折回来对他说:“诗颖需要休息了,你也先回去吧。”
谁知他却说:“秦洛,我看到陆飞扬还在楼下等着,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说个几句话就走,用不着担心。”
秦洛咬唇,看着宋诗颖的背影充满担忧。
关漠尧忍不住自嘲:“怎么,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那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先回去了,诗颖,你好好休息啊。”
陆飞扬就靠在车边等她,看到她下来,便站直了身体,帮她拉开身体。
室内温暖,屋外有些凉。
他体贴的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上车又立刻开了空调:“都解决了?”
“嗯,谢谢。”
“那就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吧,要是累的话就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她是真的累了。
真皮座椅很软,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目视着前方,叹了一口气。
陆飞扬当即勾唇道:“怎么,有心事?我听说你去相亲了结果还不错。”
“呵,你消息还真灵通。”她未有诧异。
他耸肩:“我爸事先征求过我的意见。”
“看来你们真是为我~操碎了心。”她无限感慨。
岂料陆飞扬却接口道:“秦洛,你别这么说,我们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她歪着头,闭上了眼睛。
陆飞扬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
秦洛没想到宋诗颖的速度这么快,第二天就请了律师,给陈芳菲发了律师信。
同时,秦洛也接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
对方自报家门,是那次车祸事故中一名孕妇的家属。
他想请秦洛吃饭,感谢她救了自己的妻子。
现在妻子已经生产,母子平安。
秦洛百般推辞,但他执意要请,秦洛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王先生还十分客气,非得请她去家里吃饭。
说实话,秦洛心里本来是有些忐忑的,但当打开家门,看到屋内坐着的怀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时,一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
年轻妈妈高兴的迎上来:“秦老师,你来了,谢谢你愿意过来,好不容易才查到你的联系方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真是太感谢你了,来,快坐吧。”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与饭厅相连,最大限度的扩大了屋子的格局,如果一家三口住,绰绰有余。
茶几上摆满了各色水果和吃食。
秦洛连忙道:“好的,我知道,别客气了。”
她见桌上摆着的碗筷,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王先生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是啊,还有一个客人,不过你应该认识的。”
正说着,门铃响了。
王先生兴奋道:“人来了,我去开门。”
秦洛隐约猜到了来人,所以看到brook站在门外时,一点儿也不惊讶。
沈少川没有带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放在小孩的心口上。
年轻妈妈顿时摇头如捣蒜:“陈先生,这个我们不能收,你能来吃饭,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们怎么还能收你的钱呢,你快拿回去吧,这可千万使不得。”
“我的一点心意而已,给孩子的,讨个彩头而已,收下吧,没什么钱。”
“可是,这……”她显得十分为难。
王先生也上前来说:“陈先生,这可使不得,我们就是为了表示一下谢意才请你们吃的饭,你们又是拿东西又是送钱的,让我们怎么好意思,您快收回去吧。”
他们在那里一番你来我往的推辞,直到宝宝开始嘤嘤如小猫般哭起来。
秦洛赶紧打圆场:“你们还是收起来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而已,希望宝宝能健康成长。”
王先生苦恼不已,最后还是收下了:“那真是谢谢你们了,对了,你们别站着了,赶紧坐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王太太进去喂女乃了,王先生又去厨房忙碌了,倒把他们两人单独留在了客厅。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秦洛顿时又感觉一阵紧张,有点坐卧不安。
“你姓陈?”好半晌,秦洛终于找着了话题,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陈什么。”
“川。”他盯着她的眼睛,认真作答。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更害怕听到那个字,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川,现在别人都叫我陈川。”
川。陈川。秦洛本能的想到了沈少川,接着便愣神了。
Brook。川。他的英文名字也不过来自这个川字的延伸,可是在秦洛的心里,能配得起这个川字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王先生招呼他们可以吃饭了。
秦洛突然就心情低落起来,胃口也不好,吃的就十分少。
她逼着自己尽量多吃一些,但一直在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等吃完饭,她匆忙就告辞了。
沈少川跟在她后头一起出去,到楼道口的时候,他伸手去拉她,但被她狠狠挥开,她几乎带着很强的防备意识,眼中闪过震惊而懊悔,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但并没有再让他靠近,而是后退了两步保持安全距离:“对不起,陈先生,还有事吗?”
“应该我问你有什么急事吗?走这么快。”
“我……”才刚张嘴,她的手机就响了。
于是她低声说了句抱歉,拿出手机一看,竟是杨光打来的。
这是他们上次约会之后杨光第一次主动约她,虽然电话有些不合时宜,可秦洛还是打起精神应道:“是,我刚刚吃完饭,这样啊,那好吧,没事,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了,好,一会儿见,再见。”
沈少川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见她结束通话,便说:“男朋友?”
她没有矢口否认,还点了点头:“是啊,他约我看电影,我马上得走了,不聊了,再见。”
从上次的香味开始,这个叫陈川的男人,总是带给她莫名的压力。
她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感情,更何况人家还是有家室的人。
沈少川站在原地,看着她如受惊的兔子跳上出租车,却笑不出来。
他也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寰宇天下的名字。
林琴筝穿着真丝睡裙来给他开的门,她脂粉未施,头发披散在肩头,腰上的腰带随意而松垮的系着,样子性感妩媚而慵懒。
“少川,来了啊,进来吧。”
沙发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瓶刚刚开封的红酒,两个高脚的透明玻璃杯子。
其中一个已经盈盈有了半杯的酒,另一个如今正被她注入红酒。
“来,坐下陪我喝一杯吧,你可真会选时间来。”林琴筝笑着与他举杯。
她喝酒的样子斯文而大气,喝之前先晃了晃,然后又呷了一口,那是十足的品酒的姿态,不像沈少川,好像茹毛饮血,一饮而尽。
林琴筝笑了:“这么好的酒,就这么被你糟蹋了,少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秦洛。”
“没找到人没找出真相之前,我恐怕什么都说不了。”他有些自嘲的笑。不过神态还算磊落。
林琴筝顿时变得谨慎而认真:“少川,这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继续追查下去也未必有结果,该是时候放下了,现在参与这个案子的当事人都离开了,你应该跟秦洛好好生活。”沈少川抡起自己的裤子,露出了那只永远残缺的脚:“这就是代价,我不可能放弃的,这几天edwar又发了不少消息给我,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可是如果真相未必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呢。”
“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吧。”
林琴筝沉默了一会儿,又笑起来:“你真是固执的可怕。”
“彼此彼此。”
“不。”她摇头,“我是浮萍,随遇而安,一点儿也不固执,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从不强求,你来了也好,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要走了,少川,这里我已经准备转手卖了。”
“这么快?”
“很快吗?我觉得只是时机成熟了,如果这次不走,再要走就难了。”
“舍得?”
“哈。”林琴筝笑得洒月兑,“有什么不舍得的,你忘了我一个人在国外住了两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早就什么事情都看开了。”
不管是夏荣光还是现在的工作,她没有什么不能放手的。
沈少川望着她恬静的面容,只能祝福她。
“你也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你,秦洛爱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外表,你要相信自己。”
*******
秦洛与杨光去看了一场电影。
是一部悬疑剧情片。
很合秦洛的胃口。如果杨光请她看爱情文艺片她也能接受,但没有这样的悬疑片来的刺激。
看完后,她的心情十分好。
杨光清瘦的面容也带着笑:“怎么样,还喜欢吗?”
“相当不错。”秦洛赞不绝口,“你也喜欢看这样的片子吗?”
“是啊,这样的剧情能促使人思考,不像那种爱情片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局。”
秦洛呵呵笑了起来,两人一起走出影院,他又说:“饿了吗,我请你去吃宵夜吧。”
秦洛看了看时间,抱歉道:“不了,我儿子还等我回去呢。”
他没有勉强,很大方的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杨光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牵住了她白女敕的柔荑。
秦洛有一瞬间的挣扎,觉得身体僵硬无法自如控制。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
他的掌心很干燥,而且他握手的力道不重,却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全感。而她并没有强烈的排斥感。
如果非得要选一个,她愿意选择自己不讨厌的。
他冲着她微笑,秦洛也回了一个笑意。
这样的举动在两人心中都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谢谢,回去时候小心点。”杨光停车后,秦洛对他说。
然后伸手去解安全带。
不过他的车子有些老旧了,安全带的扣子并不灵光,秦洛按了一次没有解开。
他说:“别动,我来帮你,要不然只会越卡越死。”他转过身来,整个身体横在秦洛面前,他瘦削高长,所以轻而易举的挡住了秦洛的视线。
如他的名字一样,他身上充满了干净阳光的书卷气,只听得啪嗒一声,扣子解开了。
他礼貌的回了自己的座位,秦洛再度道谢,正准备下车。
可是对面的车子突然车灯大亮,白炽的疝气大灯照的他们睁不开眼。
刺的秦洛只能用手背遮挡。
阳光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再度倾身,自己挡在了秦洛的面前。
对面的车子如猛兽发怒,咆哮着与他们擦身而过。
车子远去后秦洛似乎还能听到耳边那嗡嗡作响的发动机声音。
“你没事吧。”杨光关心道。
“没有,那我先走了。”
秦洛下车,杨光也发动了车子,但没有离开。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不走啊。”
“你先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不用。”秦洛道,“你先走吧。”
“那好吧,让你目送我。”他笑着开车离开了。
秦洛喜欢这样淡淡的感觉,虽然进展有些快,但并不炙热,并不强烈,她喜欢这样的细水长流。
她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的时候阳光的车子已经彻底不见了。
她正想转身进去,没想到刚才离去的那辆嚣张的车子竟然又开了刺眼的疝气大灯回来了。
发动机依然是怒气冲冲的咆哮声。
秦洛赶紧转身准备上楼,岂料身后的车子熄火了,又有人喊她的名字:“秦洛。”
她怔愣一下,回过头,看着车上下来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陈川?”
是的,来人正是沈少川。
“是我。”他一步步朝她走近,踏着暗夜而来,“我想几句话想跟你说。”
“啊,这么晚了你是特地过来找我的?”
“对,我想告诉你,我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