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来,掠起了湖面一片粼粼波光,压低了岸边一簇油油绿草,抚过钟子阳脸前发端,犹有几分清爽舒服。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小湖边那一张张古朴石凳上,只有几个早早吃了晚饭出来散步的老人。老人各手执一把大葵扇,映着夕阳余晖,三三两两,悠然谈天,很是惬意。
而除此之外,湖岸上那些弯弯绕绕的林荫小道上,一些来这游玩的人见天sè近晚,也都渐渐散去。一个小女孩拉着自己的母亲在闹脾气,接着她母亲笑意柔和地伏在她耳朵不知说了什么,小女孩这才眨了眨大眼睛,停止了哭闹。再次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小湖,小女孩终于被她母亲轻轻拉着小手离去。
钟子阳看到这一幕,眼中忽地有些恍惚,还有一丝隐藏深处的黯然。甩了甩头,他看着粼光闪闪的小湖,轻声道:“没想到在这古镇里,还有这么个动人的小湖……”
姚青鹤瞥了一眼情绪别样的钟子阳,头一转,轻哼一声:“土包子。”
话说刚才钟子阳跟着姚青鹤,沿着那条人群愈见稀疏的街道,走了大概大半个小时,忽觉眼前一亮,一个类似前世公园的小湖林荫便出现在了眼前。
小湖不大,大约也就是两个标准运动场大小,湖边一些地方摆有几张石凳,湖岸上绿树环绕,小道幽静。最为难得的是小湖北面还有一座小土山相伴,山上长满葱郁树木,一个翼然小亭点睛似的伫于山顶,构成是一个可以迎风览胜的绝妙所在。
姚青鹤眺目那个被树木略略掩映的小亭,待确认小亭中没有人影闪动,便微微一指道:“就去那。”
穿过林荫,绕过小湖,两人举足登山。登山的过程自然不会艰辛,这个小湖显是公众xìng质,土山下一条平坦友好的石质小道蜿蜒直上,直达山顶小亭。
掠过最后一重绿障,钟子阳眼前一亮,古朴小亭终于浮现庐山真面目。
六角翼然,一侧开口,其余五侧围有石栏石凳,倒是与前世所见的公园石亭相差不大。夕阳昏sè光晕的熏染下,亭中的石柱石凳上,映有被和煦微风撩动的绰绰树影,有种平淡而深远的静谧安详。
看到这明丽的一幕,钟子阳也不管姚青鹤了,直接跑入亭子登高眺目,把山下景致尽收眼底。
群山环绕,明湖粼光,绿树芳草。再远一点,跳过小湖,即是繁华中别有典雅风味的磐龙古镇,古木楼房,长街巷陌,绵延开去。而古镇广场那个巨大雕像的上半身也能看到了,隔远望去,是一个面容清俊的长发男子,迎风挺立,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钟子阳就这般怔怔地看了一阵景sè,良久才回神。回神后,他忽地听到一阵细微的书写摩擦声竟是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只见姚青鹤不知何时已蹲在了一张石凳前,此刻正手执一管细毫的古拙毛笔,刷刷刷地不知在描画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心下好奇,钟子阳直接靠了过去。
但见姚青鹤蹲在那里,执笔挥毫,笔法圆润,张弛有劲,默然描画间,一个个奇异玄奥的符文便浮现在手下那张空白的符纸上。十来秒后,符纸填满,姚青鹤马上又从那沓旁边空白制符中抽出一张,继续描画。
钟子阳张了张嘴,脑中闪过一词,月兑口道:“制符。”
姚青鹤没有管他,依旧双眼紧盯笔下符纸,自顾在专心描画,运笔如飞。
见到姚青鹤那股认真劲,钟子阳也识趣地没继续出言打扰,只是耐心安静地在一旁观看。
看了一阵,仔细观察奇异符文的钟子阳渐渐发现了些端倪。他发现每张符纸上的符文似乎都大体相同,只是有个别地方的符文略有差异。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姚青鹤终于手下一顿,把那沓空白符纸的最后一张描画完,吹了吹,然后利落地从怀中拿出一根红sè细线,把那沓符箓系好。接着,他又拿出了一小块灰sè粗布,把细毫笔端扎好,连同那沓符箓一起纳入怀中。
看了一眼即将沦落群山后的夕阳,姚青鹤淡淡道:“走罢。”
“前辈……”钟子阳忽地唤了一声,yù言又止。
沉吟数息,他终于问道:“你能否教我制符?”
姚青鹤闻言脚下一顿,也没回头,轻声道:“我只能教你些基础,领你入门。”说完,继续前行。
钟子阳微微一笑,便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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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符箓”幌子的店内,客人络绎不绝,或挑选着一沓沓符箓,或和伙计讨价还价,或已购得中意物品微笑离开。三个伙计在柜台前略显忙乱地应对着,还有一两个在里屋出出进进,搬着一箱箱货物。整个店里,显得十分热闹。
钟子阳看着这红火的场景,不由眨了眨眼,心中暗暗咂舌。虽知现在刚刚入夜,正是饭点,钟子阳一路上也看到许多食店酒楼都已渐渐热闹起来了,所以按理来说现在这些货品商铺的生意应该比较冷清的。
然而,眼前这场景却完全与冷清二字无缘,天知道正常时候这些符箓店铺的人流量会多么极端……
想到这,钟子阳眼睛微眯,更加坚定了要学好制符的决心。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钟子阳在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而要想在这个全新世界安身立命开始新生活,对于钟子阳来说,首要之务便是尽快学会道术、制符等等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快地融入这个世界。
“伙计,售卖符箓。”
就在钟子阳心下默默计较时,姚青鹤直接走到了前台,向一名伙计唤道。
“售卖符箓?哦,请等一下。”那伙计抽出身来,接着引颈向里屋叫道:“冬子,有人卖符箓。”
“哦哦,来啦~”一名干干瘦瘦,眼珠溜溜转的年轻人急忙从里屋窜出,微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刚上了个茅房。咳咳,不知前辈要什么符箓?”
对于这年轻人的“直白”解释,姚青鹤无疑不太感冒,嘴角微微抽动,这才把刚才制出的那沓符纸拿出。
接过符纸,年轻人眼中隐然闪过一丝狂热,甚至微微舌忝了舌忝嘴。二话不说,他利索的解开红线,手按符箓轻轻一拖,便把一沓符箓直接排了开来。
紧盯符箓,年轻人依次一张一张地观察每张符箓上的符文,初时还没什么表情。然而,待看了五六张后,年轻人的眼睛忽地睁大,脸上渐有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到得后来,在看完这一百张符箓后,年轻人终于长舒一口气,意犹未尽地叹道:“符文玄妙,笔法凝炼,好一组妙用‘牵线引气’的乘风符阵。”
转过身,年轻人默默打量起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神sè略显敬重地道:“前辈,这组符箓已有五品上阶的水准,本店愿出三十五两银收购,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四十。”姚青鹤轻声道。
“好!”一口答应下来,年轻人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个价格还是比较满意的。转头若能找准急需这种符箓的买家,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取出四十两碎银,年轻人微笑道:“呵呵,前辈制符技艺高超,有空还请多多关照本店。”
“再说吧。”接下银两,姚青鹤便领着一头雾水的钟子阳,转身走出店外。
那年轻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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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子阳跟在姚青鹤身后,数次张了张嘴,yù言又止。
“有屁快发。”姚青鹤一如既往地利落简洁。
“呃……”微微思索,钟子阳理了一下思路,挠头问道:“符箓到底是什么?嗯,我的意思是符箓到底是怎样放出法术的?”
“你理解‘天地唯气’这句话么?”回头瞥了一眼钟子阳,见他茫然摇头,姚青鹤一边前行,一边续道:“自古人们便相信,世界的始源便是灵气,天地万物也就是灵气经千万年聚散演变而成……”
“灵气?”钟子阳脸sè有些怪异。
对于所谓的灵气他自然不陌生,前世那些烂大街的修真小说都是采用这个世界观的,想不到在这个世界倒是变成了现实。只是,姚青鹤之前有说过什么道术的,又丢符箓又耍木剑的,似乎又与那些修真世界观略有不同。
“在这种观念,或者说是信仰的驱使下,人们认为天地间有极其丰富且又游离可用的灵气,万物中也有灵气固化而成但仍可调用的灵力,而若果能利用起这些灵气灵力,无疑便能驱用万物,统掌天地了……”
说到这,姚青鹤仰头望天,语气有些飘忽:“此后在一段极为漫长的实践里,无数智者大能经过无数的实践,终于发现,某些矿石磨成粉末融炼成颜浆后,用矿石颜浆描画出来的玄奇符文,与天地间的游离灵气有极为神妙的亲和力。这种神奇的特xìng,使这些玄妙符文渐渐得到了推广和发展。而在发展过程中,为了使用方便,这些符文都统一描绘在薄质纸张上。这些绘有符文的纸张,亦即是最早的符箓。”
钟子阳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什么是道术?”
“道术事实上就是包含符箓的一种术法体系,分为符箓、剑术和功法。符箓刚才说了,剑术即是以剑引气的法术,功法是调息自身灵力的吐纳法门。这三者之间虽然在形式上大不相同,但其实都是以灵气灵力的调用为基础,凑在一起能相辅相成,自成体系。当然,事实上在江湖流派中乃至世俗生活中,这三者一般都是以其中某一方面为侧重中心,构成三种各有特sè的术法体系,即为通常所说的,符宗、剑宗和法宗三宗。”
“符箓、剑术、功法,三宗……”听着姚青鹤这番浅显大概的解述,钟子阳不禁有些头疼,暗道:“连流派什么的都分好了,看来这世界的文明发展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姚青鹤自然不知钟子阳的胡思乱想,自顾续道:“三宗在江湖流派中的划分极为明显,你一看就能看出来,没必要赘述,倒是三宗在世俗生活各方面的分布需要注意一下。符宗最重变化巧妙,分布也最为零散,几乎在各种行业的各个方面都有其踪影;剑宗崇尚杀伤破敌,为猎手、游侠等行业的中坚力量,当然,城卫军兵之类的也绝大多数是剑宗;法宗熟悉人体灵力流转,专研经脉穴位之道,独掌医诊、炼丹行业,至于其他行业也略有些分布。”
“那……”刚踏入一个全新世界的钟子阳满月复疑问,嘴一张,刚想继续发问。
姚青鹤终于有些不耐烦,摆手道:“大体上也就这么多。总之大概内容已经告诉你了,那些多如牛毛的细节你自己rì后再慢慢模索。”
说着,也不等正愣着的钟子阳,脚下一转,步入了旁边一家店里。
钟子阳抬头一望,对着那个“聚富楼”的漆金牌匾眨了眨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前。
压了压略为凌乱的思绪,钟子阳嘀咕一句:“算了,先吃饱肚子再说。”说完,便跟姚青鹤步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