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声音好像低了点,仿佛怕别人听见似的,并且声音好像是没了电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外加颤颤巍巍:“其实这些方程题,主要是个因式分解的问题,因式分解弄清楚了,后面就好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看着我,而是在看着题。尽管我紧张,但我也尽量使自己镇静,听她讲题。
小蒙古:“知道a平方加2ab加b平方等于什么吧?”她问我。
我真的学过,但我想了想……
就在我要回答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吱……嘎”声,小蒙古一惊,感觉她特害怕。我马上站了起来,发现碾坊的门开了。
“是风。”我松了口气。
小蒙古长出了一口气。
“要不咱们走吧,我有点……”我说。
小蒙古:“也快了,等我把这题讲完的。一会儿,你先走,我等会走。”
我:“嗯。”
我们又回到了刚才学习的状态。
小蒙古:“怎么这你都不会?去年周老师不是教过了吗,当时我记得提问你的时候你回答得不错啊,好了,就当你不会,我再帮助你复习一遍……”
她很耐心地讲着,这两天打的几仗的紧张和劳累加上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尤其是这昏暗的环境使我怎么挺都挺不住了,我忽悠一下,头倒在了她的肩上……
接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多久我是不记得了,反正我睡得很香。
我醒了的时候感觉她特难为情,她什么都没说。
我:“刚才对不起,我睡着了。”
小蒙古脸红了,表情也很不自然,只是说了声:“你也不是故意的。”
至今我都后悔怎么没问她当时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吓着了,或者是其它什么感觉,直到今天,我们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后来,我一直想和她检讨,但没有那个勇气。
是我先走出碾坊的。看着外面没人,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真是的,这做什么都不容易,学习也不例外,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方老师从碾坊的一侧走了过来。
我的心当时就开始扑通了。
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方老师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方老师:“大楼,这是不是碾坊?”
我硬着头皮抬起了头:“嗯。”
方老师:“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胡乱说着:“我大爷家明天要磨点米,我看看有没有人先占上了碾子。”一般要是有人使用碾坊的时候,提前把木墩放在磨盘上。
方老师:“哦,我听说乌rì娜总在这学习,我想找她。”
我心顿时“突突地”,好在我反应还可以,我和她说:“她没在这儿,里面没人。”我回答得一点都没犹豫,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碾坊的门。
方老师:“那你回家吧,晚上好好看那些题。”
我:“好,再见,方……”
还没等我说完话,乌rì娜从碾坊里面走了出来……
方老师一惊,我的头发当时就感觉像竖了起来。
方老师看看乌rì娜,又看看我,我也没客气,直接看着方老师。
“啊?她怎么在那里,我刚才进去怎么没看见她。”我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要不说还是人家学习好的同学有礼貌,小蒙古马上对方老师说:“你好,方老师。”
方老师:“又在这儿学习啊?我听说你总在这学习。”
小蒙古:“是啊。”
方老师:“没事了。我在这路过。你们都快回家吧,该到吃饭的时候了。”
我和方老师走在一个方向,乌rì娜是怎么走的,我没看见。
方老师:“大楼,你得多和乌rì娜学学,她学习刻苦,听说她家很困难,但始终都在坚持学习。”
方老师:“老师,刚才我真的没看见碾坊里有人。”
方老师:“没事,就是有人也没什么,我们还是说学习的事情吧,我准备……”
按常理,我一般到家的时候都哼点小曲什么的,可是今天我回来,一个字都没唱,我妈纳闷:我这大儿子今天是咋地了呢?
这一夜,我本来应该睡得像猪一样,可是我总是睡一会、醒一阵,醒的时候又总是在胡思乱想……
我对小蒙古当时为什么出来以及出来后为什么不和方老师解释而感到生气,因为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方老师我们俩。
我想着想着,又睡不着了,在被窝里打开了收音机。
午夜的收音机已经没有了节目,任凭我怎么拨弄。
我还是心不在焉地调着台,伴有杂音的“莫斯科广播电台”的声音传来,浑浊的洋音乐在我耳边回响,我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梦,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