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刘大夫紧急向我爸汇报,说二牤子很严重,好像“肋巴扇子”折了,折了多少根就不好说了,折一排都可能。这个刘大夫和二牤子家有点远亲,所以他说话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二牤子的伤情。
大队部以我爸为核心的领导层在紧急磋商,到底是往南送还是往北送。
瓦房大队在肇源北面,距离县里33华里,在头台公社南面,距离公社18华里。往北送就意味着经官,往南送就意味着抢救。
因为这样的事情在瓦房大队已经多年没发生过了,10几年前曾发生过一起,当事人被判了3年。围绕怎么处理二牤子的事大家犯难了,有人说二牤子虽然不对,但不管咋地也是乡里乡亲,他爹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娘死了10几年了,他命也很苦。
二牤子爹带着小蒙古来了,小蒙古哭哭啼啼,他爹倒是大义灭亲,坚决要求惩罚二牤子,他说这样不是揍的玩意关进去自己也省心,要是送县里治病自己家一分钱都没有。
最后我爸说话了,这事先别张扬,咱们自己先处理,首先得征求方老师的意见,然后再定怎么处理二牤子。大家表示同意。我当时没在场,要是我在,我坚决反对!不管他妹妹下午是怎样帮我学习了。
我爸、王校长、老安大舅还有民兵连长以及二牤子他爹和小蒙古来到了学校。
王校长先开的口:“方老师,是我失职,没能保护好你。现在领导都来了,你有什么要求当着大家的面说,大家给你做主。”
方老师不说话,脸看着别的方向。
“你放心,你怎么定,我们就怎么办,领导说了,绝不姑息,这不是焦书记也在场吗?”王校长说。
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方老师,方老师依然不说话。
我爸开口了:“方老师,你受委屈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和你说几句。虽然你来这时间不长,但大家都把你当妹妹看,你也给孩子费了不少心思,全村的人都感激你。今天的事听说也是二牤子喝了点酒,他现在也伤得不轻。作为书记,虽说上级处理咱村的人我脸上无光,但我也决不能护短。”
在我爸说话的时候,方老师还是一言不发,小蒙古含泪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方老师,似乎她的决定就是最后判决。由于下午在房顶上和她学习出点意外的原因,我始终没敢正眼看她。
“你看着办吧,早给个话,等着处理呢?”我爸说:“你不管怎么决定大家都不埋怨你,你要是高抬贵手给他个机会呢,他家更能感谢你。你自己定吧”。
方老师依然不说话……
二牤子爹说话了:“方老师啊方老师,都怪我养出了这么一个孽种,我给你赔不是了。这缺德的玩意,今天也不知道在哪灌的酒。”我一惊。
“真是啊!我上辈子做大损了,生个这么个王八犊子。”二牤子他爹自己使劲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方老师略微动了子,但还是不说话,这时,小蒙古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当着大家的面给她方老师跪下了,她哭了,她爹也跟着跪下了,他爹还一个劲地给方老师磕头……
方老师急忙上前扶小蒙古,这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小蒙古没有起来,而是抱着方老师腿哭,方老师也跟着哭……
看着他俩,大家都很感动,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我爸说了:“方老师,那我们那先送二牤子去县里了。”
方老师没说反对,但也没说同意。
我爸说:“那就这么定了,先不经官,咱们先走。”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这么定不行!”
大家都感到意外,停住了脚步,把眼光投向我……
“怎么不行,你算干啥吃的。”我爸显然是生气了。
“方老师还没答应呢,你们就这样定了,这是找人家征求意见吗?”说话的时候,我很激动。
小蒙古惊愕地看着我。
我爸:“没你的事,小孩伢子,你给我回家去!”
“这么处理,不行!”我显得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冲动!
我爸:“不行?你还能咋地!”
“是我们老师受欺负了,你要是不公,我告你去!”我也没客气。
众人吃惊,我爸更是惊愕!
我爸气愤地:“你个小兔崽子,你还反了天呢?你等我处理完这事的!”
“好,我等着!”我也丝毫没示弱:“你快点处理我,要不天亮我就去公社告你!”
方老师上来向后拉我:“别和大人顶嘴。”她的声音不大,但对我来说很管用。
我爸上来要打我,老安大舅等人拦住了他:“别和孩子一般见识,救人要紧。”
大家推着我爸向外走,这时隋大虎急忙走了进来。
隋大虎很焦急地对我爸说:“马车我套好了,在村北头等着呢,二牤子也在车上。”他转过了头对二牤子他爹说:“大哥,别难过了,晚去不如早去,局子那地方也讲理,早去一天就早回来一天。”
我爸说了一声:“去县里!”
隋大虎愣愣地看着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