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到了*,便是由苏氏的最高董事苏景之致词,掌声响起,人们都看着苏景之俯首对西昔温柔的说了一声什么,他刚朝前走了几步,就有人拦住,来的人正是苏景之的助理,不知道为什么,西昔总觉得,苏景之在这一刻竟然是紧张的,又或者,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助理朝周遭的人点头示意,最后毕恭毕敬的将一张明信片递给了苏景之:“董事长。”
那是一张印刻着非洲某处沙漠景观的明信片,西昔看到了苏景之的接过明信片的手,竟是有些颤抖的,翻到背面,上面是漂亮的花体英文,天蓝色的钢笔字迹,隽秀极了。
苏景之捏着那张明信片,以一种极其柔和的力度,带着细微的珍视。那是西昔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珍视。
可是,奇怪的是,西昔并没有任何的不安,她只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心中,一定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珍视。就算是像苏景之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人或者事是可以装进他心中的男人,也是有独属于自己的某种珍视的,为了这种珍视,他可以不做苏景之,他可以极端,也可以失去理智。
很显然,她不是苏景之的珍视,而苏景之,也不会是她的。
平静的她,心里生出一种预感,苏景之会因为那张从遥远国度而来的明信片,而做出什么叫人料想不到的举动来。
“查一下明信片上信戳的具体地址,然后,我要一班最近飞那里的飞机。马上。”苏景之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只是简短的吩咐助理,而后就走上酒会的主席台,刚才冷凝的脸,现在又换上了笑容。
“感谢诸位。”苏景之站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好似依然是那个神一样的男人,可脸上那种心不在焉的神情,却是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的,他好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最后,却终于无法控制的握紧了面前的麦克风,本来早就准备好的一席话,现在只变成了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了离开,“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必须去处理一下,不好意思。酒会请主持人继续主持,新年快乐,希望大家玩的愉快,苏氏将继续与大家一起共创明日辉煌。”
而后,在众人的惊讶以及种种猜想中,他像一场风一样的离场,片刻都不作停留。
酒会开始之前就已经私下里传播说这是苏景之的订婚宴,订婚的对象也是最近出现在八卦杂志上的神秘女孩西昔,而现在,他在郑重其事,甚至心急的提前布置这一切之后,只因为一张来历不明的明信片,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
他掀起了轩然大波,走的干脆而毫不留恋,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西昔一脸平静的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目光,其中真的是不乏幸灾乐祸与嘲笑,她终于在心里暗暗的怪苏景之太无情,就算是真的一点都不把她放在心里,在这撕破脸皮之后,也不用就把这烂摊子都扔给她。
走的那样的决绝与急促,甚至都没有跟她再多说一句话。
西昔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她终于知道,沈御所打的赌,她真的输掉了!而她也终于知道,苏景之这次离开,将不会轻易回来!
如果这场酒会就这么的结束掉,那么她的心里,还真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失望。二十分钟以前,她还被沈御困在洗手间里,他诚恳的希望她跟他走,可是她为了一个也许根本就不会出现的人,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有的猜想,拒绝了沈御!
而此时,一侧,端着酒杯优雅喝酒的沈御,镇定到毫不吃惊的表情。他看着苏景之离去的背影,看着西昔平静到木然的神情,心中烦闷不已,却仍是又一次因为赌局的胜利而漂亮的笑了,只是这笑里,不知怎的,你会觉得好像这笑里带了点落寞,即使他赢了这赌局也一样会有的落寞。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已经开始不在意什么赌局,而是在意一个他无法确定的人心啊……
苏景之走了,真的走了!
西昔手里还端着毫无温度的红酒,身上的华贵礼服与那出自某名设计师的配饰,此刻都因苏景之的离去显得特别的可笑,她笔挺的站在那里,妆容精致的侧首看苏景之离去的背景,沉默与平静,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中,闪着疑似水光的晶亮,光与影之中,她独身而立,孤高又沉稳美丽,此时看在众人眼里,都是被男人抛弃的无奈与可怜。
无视一切,西昔只是释然的想,这算是苏景之放过自己的节奏吗?苏景之苏景之,这个、如神如电如风一样的男人,他出现时是一场晦暗生命中的巨大救赎,离开便是不问岁月的抉择,这抉择,这离开,他从来不需要理由,而等待……西昔心里突然明白,等待,说让你等待的人,他从来都不值得等待!
又想起酒会开始的一个多小时以前,苏景之心情是极好的。他早早的把西昔从苏家接出来,开着车,带她去了他们经常光顾的一家发廊,为她做头发,而后,又带她去挑选礼服跟首饰,苏景之从来都是大方的,物质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勾勾手指就会有的,为她选的无疑都是最好的,在那一刻,被他宠着,被他给予最好的,曾经,西昔会觉得是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任何时候,她都是无比贪恋温暖以及宠爱的,所以,在沈御真正接近她之前,不管沈御如何说,不管沈御说的是不是每一次都恰好跟实际相对,那个时候她多固执啊,就想着她想要,苏景之也愿意给,她为什么不要呢?
做人,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总有千万个理由说服她去接受这一切,反正,她本来就一无所有,就算是输掉一切,也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她不在乎结局,更想抓住现实的温暖,哪怕这温暖只在自己身上稍待片刻就要离去。
“很漂亮。”当时苏景之毫不吝啬的夸奖她,就好像第一天见到这个好看的男人时,他在所有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毫不犹豫的肯定她,说她是那里最漂亮的孩子。
她低下头羞涩的笑了,他对她说话时的表情总是那样的认真,他看着她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又是那样专注的光芒,就是这样,让她得到了一种被重视的满足感。
不可否认,不管出于什么,每每这样被他温柔注视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知道让苏景之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是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或许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也不在乎,看着沈御手中空空的酒杯,看着他朝自己露出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只是知道,她失去了一种东西。同时,她也学会了一种东西,没有办法用语言说清楚的东西,西昔暂且将那种东西笼统的概括为“成长”。
而成长这东西,它总是说起来容易,却让经历过的人觉得异常的沉重。
此刻不管沉重与否,西昔都只会选择拂起眉上细发,而后微微一笑,转身。故作潇洒的离开。
新年伊始,苏景之就此离开,几乎不带回任何的音讯,沈御也因为公司人员调动,被调离总部,去了纽约,走的时候特别的仓促,来不及提前跟家里说,更别提在家过完年。
这个冬天,没有订婚宴,苏家也没有再那么急迫的要把西昔送到美国去,或许是考虑到沈御在美国的关系,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凡牵扯到西昔的,就总是不被人看到的,要被人极尽阻扰的,只是现在,在西昔看来,苏家人真是多此一举,沈御经过这次的事,还会愿意再理会她?
总之,突然的,一切都似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又或者是新的慌张之中。
西昔有时候会想起那一天,沈御那么坚持的要带她走,而她那么坚持的要留下,就因为苏景之一个欲盖弥彰的陷阱,她竟然死心塌地的跳下去了。
那个夜晚,当沈御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西昔,你跟我走,好不好?”的时候,当她坚定而缓慢的摇头拒绝沈御的时候,沈御是怎么说的?他说,西昔,以前我就说过,你想要什么,得看自己是有什么能给我的,这一次,就这一次!我给你这个机会,我不图你能给我什么,我就是想你跟我离开这个是非地,可是你他妈的不要这个机会!那么以后,这样的机会,将不会再有了。
恐怕在所有人的眼中,沈御都是冷静自持又有风度的绅士,他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会给你最合适的微笑,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可是你看不到其中的深浅。而她能听到他爆粗口,沈御得是有多生气啊,她又是何其幸运的见证了众人心目中的“雅少”,暴躁起来的时候,其实也只是这样的一个会爆粗口的男人而已。
他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说她就是没有心的,他说以后再有什么想求他,带好自己的筹码再来找他,他说以后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西昔想着这些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笑着笑着,就又忍不住哭了,这一次,谁也不怨,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以为会知道自己爸爸的消息,所以,以自己此生仅有一次的机会,一次得到真正的平等的幸福的机会,让渡出来,只得到又一次的抛弃,只是不再是被人抛弃,而是她自己的倔强让她终于失去了他的耐心与柔情。
时间就是这样的走过,人也就这样的匆匆忙忙的路过,这个冬天并没有春节的脚步临近而变得有多温暖,相反,它似乎更冷了一点。
对于年纪大的老人来说,越是冬天越是难熬,而在这个冬天的尾巴上,西爷爷终于还是没有平安的熬过去,突然病倒了。
西爷爷病倒,苏家人焦急担心之余,自然是前前后后的忙着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安排最好的住院条件,而西昔也是责无旁贷的每天都照顾西爷爷,这位老人待她如至亲,现在却病倒在床上,不见曾经的精神矍铄,而是无可避免的变瘦,苍老的脸上都是岁月的沟壑,看在西昔的眼里,心里都是难过。
有的时候,岁月可真是最残忍的剥削者,无论他曾给过一个人什么,最后终将会带走活力,带走青春,带走稚女敕,直至带走生命。
这个春节谈不上是喜庆的,苏景之几乎不给家里什么消息,沈御好不容易回国又被调到了大洋另一边的美国,而西德胜也重病住院,老人家平时待人都是极好的,几乎是看着苏家的这些年轻的两代人长大,这会儿病了,苏家人自然是人人心里都高兴不起来,为他的病情担忧,令这个大院的新年过的着实有些萧索。
西德胜所在的医院是京城最好的军区医院,住的病房也是最好的高级VIP病房,由苏家老大苏行之的妻子蒋媛担任主治医师,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加上年轻时积累的一些隐疾,到了老了,器官渐次衰竭,蒋媛虽是尽了最大的力量,到底也是无能为力,给苏家人透了底儿,最多半年的时间了。
西昔毕竟年纪太小,还没经历过人的生死,一听蒋媛这么说,立刻就红了眼的,更是勤勤恳恳的在医院里照顾西爷爷,人也跟着消瘦了不少,苏家人唏嘘不已,知道她们爷孙感情好,只能安慰。
年还没过完,外面每晚都有烟花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电视台都是忙着播放各种晚会,各种节目,一片欢乐热闹,病房外面漆黑的夜空都被烟火点亮,昏睡了许久的西德胜一睁开眼,就看见西昔正守在自己的病床前,因为困极而睡着,也不怕着凉。
老人家才动了一下,西昔就立刻醒了,一见西爷爷醒了,立刻就高兴的红了眼睛,又惊又喜的哭着去喊了医生护士。
蒋媛很快过来,给西爷爷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不会好,但至少现在老人家终于醒了。苏老爷子也带着苏家其他人赶了过来,最后两个老人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待在病房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阵才允许其他人进去探视,苏老爷子让西昔跟着他回家好好休息,毕竟都快开学了,该好好为开学做准备,西昔却是不肯,最后被说动回去好好睡一觉,而后再来照顾西爷爷。
时光在这个时候好像变的静谧,西爷爷的身体不允许他出院,而西昔也很快开学,白天在学校里用功学习,放学后就去医院陪着西爷爷说话,如此往复,不知疲累。周围的同学都说,西昔变的更加沉默。的确是很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人有太多的接近,西爷爷的病让她心头不住的担忧,一直都没有音讯的苏景之与沈御,则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关闭。
而又一年的春天,就那么的来了,终于一个桃花遍开的日子,西爷爷在阳光洒满病房的美好天气里悠悠转醒,突然说,想去墓地看看他的家人。
那是西昔第一次听西爷爷说起他的家人,西爷爷说那也是她的家人,西昔自热而然的觉得,西爷爷从来都是拿她当亲孙女看,所以西爷爷把自己的家人,也当做是她的家人。
“我三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儿子。他从小就是个聪明、漂亮又骄傲的孩子,一直都很受女孩子欢迎。”西德胜说到这里,好像回想起当年的一些情形,也不知道是想起来自己儿子的什么趣事,目光悠长之中,他不由得呵呵一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十五岁那年,我把他跟他的母亲接到了首都,首长安排我们一家都住在了苏家。还安排他进了这里最好的学校,就是你现在就读的学校。”
“我还记得,当时这个大院里,还住着方家跟慕家,方家还从政,慕家也没有搬走,都是老战友关系,那个时候,这个大院里很是热闹,几家人亲的跟一家人似的,每天一忙完就坐在院子里唠嗑,小孩子们就在一旁闹着玩儿。”
“方家方城那个小子,还有慕家的小丫头,跟你景之叔叔最是相投,经常一起玩,小孩子淘气又调皮,最喜欢一起整人,若亚刚来的时候,就被他们合计着给欺负了。呵呵。”西昔听到若亚这个名字,呼吸不由得一滞,好像心里也跟着堵了起来,几乎都要流出眼泪了,可她只能忍着,只能笑着听西爷爷继续说下去,“若亚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得了人心,没过多久,几个人反倒成了好朋友。”
“景之待他是极好的,不过,我记得当时,若亚最喜欢戏弄慕家的那个小丫头。若亚常常说那个丫头就是个木头,可他每次说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西昔几乎都可以想象的到,青梅竹马的年少时光里,木讷又喜欢跟少年作对的少女,是怎样在一个时光的罅隙中,就那么的走进了那个骄傲的男孩子心中的,成就了一段年少轻狂的回忆。
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抵如此美好而又安静的青春,西昔听着,想着,心里有了一种苦涩的羡慕。
“我就知道,这孩子,是喜欢慕家丫头的。我当时,只想着,慕家丫头可是慕老将军的孙女啊,门不当户不对的,若亚配得上吗?”西德胜犹自在回忆里,不胜唏嘘,“我的思想实在是太陈旧了,总想着要门当户对,就没想过,那要孩子们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家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又想到了哪里,本来由他引出的话题,此时却是突然不愿意再说了,对着妻子的墓碑痛哭了起来,西昔头一次见到这样沉痛的哭泣,又是心疼老人,只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念叨着:“素言,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啊,若亚,是我对不起你啊!”
西昔看着老人痛哭,也不知道过往究竟有什么,竟然让西爷爷哭成这样,老人家病本来就还没好,又要这样伤心,西昔是赶紧劝着西爷爷别难过,可是劝着劝着,却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过了好久,西德胜扶着墓碑要站起来,西昔赶紧去扶老人家起来,老人家却猛的抓住西昔的手,好像是用尽了浑身最大的气力那样的攥紧她的手,老人的手在抖,话语也在抖,竟是突然对她说:“孩子,我的好孙女……若亚!你是他的孩子!你要找到他!替爷爷找到他!也帮你自己找到他!”
“爷爷,您说什么?!不是骗我的吧!”老人家话说的太突然,西昔简直就不敢相信,只敢以为西德胜是太过悲伤才这样说的。这怎么可能呢?她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呢!而且按照西爷爷说的,西若亚是有喜欢的人,他那样骄傲的人,不可能去跟她妈妈那样的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你跟我的孩子若亚……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老人家早就泣不成声,拉着西昔的手,苍老干枯的手抚上西昔年轻的脸庞,泪眼昏花,说出来的话,却叫西昔的心不断的跟着收紧。
脑子里一下子乱的很,浆糊一团,她一点一点的理,可那千头万绪又一点一点的乱!
没有办法相信,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啊!她只是一个被苏景之恰好收养的孤儿而已!怎么可能是西爷爷的亲孙女呢!西若亚是谁!是苏景之最爱的人啊!又怎么可能是她的爸爸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苏景之的收养就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的策划啊!从收养到走进她的心里,再到说要订婚最后的离开,导演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叫做苏景之的男人!
西昔觉得自己的世界突然的,犹如曾经梦到过的那样,因为这如梦如幻的真相而瞬间坍塌。
而她,在这坍塌中尽管慌张的无以复加,却不知所措,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她已经觉得沦陷在这混乱之中时,悲恸交加的西德胜,再次昏倒,西昔手忙脚乱心乱的打医院的电话喊救护车。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这却是她第二次等在急诊室外,上一次不住的紧张,怕西爷爷醒不来,还只是因为西爷爷只是一个待她极好的老人,而现在,这一次,却是深深加剧的害怕,害怕失去自己才刚刚知晓的至亲!
他说让自己找到西若亚!他说西若亚是她的爸爸!可这些都是真的吗!他说她跟西若亚长得一模一样,是啊,苏景之不就是因为自己这张脸选中自己的吗?两个没有丝毫关系的人,真的可能会长的那么像吗?
等在急诊室的外面,她的心里复杂而慌乱,如果西爷爷跟苏景之都知道他们长的像,那么苏家其他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跟她说过啊!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西爷爷说西若亚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他们没有在一起吗?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苏家人连同西爷爷都不肯在外面人跟前提起西若亚这个名字?
一切,都有太多的疑点,都是她无法搞清楚的,她现在只能祈祷西爷爷赶快醒来,能够告诉她这一切!
“你是怎么照顾西副官的!明知道他身体还没好,还敢带着出去!”冯芳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西昔心里也不好受,也觉得今天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西爷爷的情绪,现在西爷爷又进了急救室,她实在是有很大的责任,可她到底不是医生,不能进去帮西爷爷诊断,也只有是在外面慌张着急,只有一个劲儿的哭着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现在说不对有什么用!西副官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你的对不起能换回西副官醒过来吗?”冯芳本来就因为西老副官的病情反复觉得心烦,老副官也是看着她嫁过来的,刚来的时候总是忐忑,后来老爷子让她当家更是忐忑不安,就怕做不好苏家的媳妇,当不好这个家,就是西老副官常常开导她,跟她说老爷子的脾气,家里其他人的脾气,少不得给了她这个后辈许多的温暖跟指点,现在老人家病了,她是真的难受的紧。
眼下,又是跟西昔这个事儿精挂在了一起!她就不明白了,西昔为什么总能惹出事儿来?不叫人安生?
“好了,西副官待她最好,现在她心里也不好受的,你就少说几句吧!”苏言之在一旁劝着妻子,可这话显然并不管用,冯芳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依旧是厉声厉色的训她:“就是待她最好!可她却害的西副官到现在都醒不来!西昔,老副官在医院里待得好好的,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带老人家去了那么偏远的墓地?你到底跟西副官说了什么?让他的情绪那么的激动、以致病情又加重了?!你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说什么?她什么也不能说!是她不对!是她粗心!就没想过,虽然到了花开的季节,到底天气还没完全暖和起来,就那样的带着西爷爷出去,连带个护士什么的陪着都没有!西爷爷那样激动,跟她说那些话,一定是急着告诉她的吧?可是却没想到,往事那样伤人!西昔现在终于有点明白,西爷爷为什么不愿意说!
那是他最亲的人啊!每一次讲述,都该是一次最大的自伤!漫漫一生,从失去的那一刻起,是要伤了自己多少次,是要伤自己有多深,才能忍住去说,忍住去想?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她只能去做!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蒋媛从里面出来,却是连口罩都来不及摘的,再也压抑不住心情,投入苏行之的怀里痛哭起来:“是我无能!还是没有把老副官救回来!”
顿时,急救室外一片死寂,悲伤蔓延,护士推出病床,可床上的老人却被白色的床单从头到脚的盖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来意图掩盖住一个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过的吗!那底下的老人曾经会慈祥的笑,会教她下棋,会极具智慧的跟她说,西昔,不要着急,你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而这些,以后都将不会再有!
不敢再想太多,心里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承受,西昔脚步虚软的根本就站不下去,倚着医院冰冷的白色墙壁慢慢的软下了身子,她捂住了嘴,不想让自己呼出悲伤的情绪,却没有什么能挡住眼眸中决堤的眼泪,更无法阻挡心中的横冲直撞的悲恸!
只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只有一种绝望的声音,它们都在说,世界上对她最好的老人,她的亲爷爷!却再也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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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灰心,还是要给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