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筹备婚礼的具体细节,拍婚纱照,安排酒店筹备订婚酒宴,准备好宴请的客人名单,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师,却都十分的琐碎。
就比如说要宴请的客人,西昔算是除了苏家就没什么亲戚的,楚青眉那边的亲戚肯定是不打算请的,方家这边,虽然方城是跟家族月兑离了一二十年了,但是方家待李昝芳一向都好,方老爷子也很疼爱方轻尘这个孙辈,这些人也是要请的。
方城也要请,可是对方来不来,就无所谓了,在方轻尘的眼里,他的生父跟异母妹妹,于自己的婚姻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再不起任何的影响了。
其余的亲戚,也都是方家的亲戚了,这一点上,西昔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于是,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方母跟方轻尘在筹备,西昔只用抽空报道去挑婚纱拍照就没什么事情了,其余的时间,都在照顾小肆意,任意始终都没有讯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夜里的时候,小肆意突然开始上吐下泻,还带发烧,西昔压根就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遇到这种事情就下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了会儿才想起要送小肆意去医院,楚青眉因为有戏要拍,就只有西昔跟小肆意在家,她下意识的就要打沈御的电话,可才按下去,就一个一个数字的去掉,改为拨打方轻尘的电话。
不多会儿,方轻尘开着车赶了过来,他后来听西昔提起过任意的事情,知道肆意是任意放在这里的,不由得就对肆意也特别的关爱,看见肆意都已经有些虚月兑了,赶紧把他抱上车,然后开车去了医院。
虽然是夜里,挂号的人却也很多,方轻尘在这家医院里有熟人,就让西昔先抱着小肆意在候诊区等着,他去看看值班的医生是谁。
西昔坐在外面的候诊区,小肆意脸色苍白,却也很乖的不闹,西昔问他疼不疼,小家伙却很坚强的说着自己不疼,让他的小阿姨西昔不要担心。
心疼的模模小肆意还在发烧的额头,西昔着急之余,只觉得小肆意特别的懂事,却也心中感叹,任意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也不知道都吃过什么苦,心里更加怜爱小肆意了。
“小阿姨,那个叔叔……”正当西昔陷入沉思的时候,小肆意突然出声,西昔还以为他说的是方轻尘,抬头看,才发现小肆意说的叔叔,是沈御,而沈御的身边,跟着一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女人。
西昔的眼睛从沈御的身上掠过,开始打量沈御身边的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
虽然是脸色苍白,却也挡不住那张如画一般美丽的脸庞,很瘦,该丰腴的地方却也一点都不少肉,个子很高,恐怕比西昔还要高一些,一身黑色皮草大衣之下,一双美腿,勾魂夺魄。
西昔看见了沈御,沈御自然也看见了西昔,两人皆是神色微动,眸子里有某种不知名的光芒闪动,沈御的嘴角,甚至忍不住勾起了微笑的弧度,他才要走过来,就看见方轻尘也从对面走了过来。
“幸好今晚值班的是我认识的医生,我们过去吧。”方轻尘说完话,才发现沈御也在,抱起小肆意之后,才看了一眼沈御身后跟着的女人,“来陪女朋友看医生?”
沈御这才从西昔脸上收回视线,听见方轻尘的问话,他本想说不是,可也只是一念之间,就“嗯”了一声:“她不舒服。不过看来今晚人挺多的。”
方轻尘回头扫了一眼长长的挂号队伍,又看了看沈御身边这位女友的脸色,随即温和的笑了:“今晚值班的医生我刚好认识,虽然是儿科医生,不过这位小姐应该是感冒,也看的了的,如果不想等,不如沈少就带着这位小姐一起过来吧。”
西昔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轻尘并不像方清妍那样,喊沈御哥哥,而是十分生疏的喊他沈少,可见这两个人是并不亲近的。不过这样完全说得过去,沈御常年在外,方轻尘又不热络与家族间的活动,两个人能认识就不错了,熟识就真的有些困难了。
方轻尘说完,沈御也并不推辞:“那就不客气了。”随后,西昔先一步跟方轻尘带着小肆意走过去。
“这一家三口倒是挺和睦。”身旁,慕瑟盯着前边三个人的背影,突然说道,好像是有感而发。沈御听了,不由得眯起眼睛,看着前边两个大人还抱着一个小孩儿,好像真是一家三口似的,不由得心里冷哼了一声。
“走吧。”并不多言,沈御跨步走了过去,慕瑟也值得跟着。
到了医生的值班室,是一位中年女医师在那里值班,只看见方轻尘进来之后,一下子又涌进来两三个人,不由得就皱了眉头:“看病的留下,没病的出去。”
真是脾气不太好,竟然是直接赶人了。
西昔本想接过小肆意留下的,可方轻尘很坚持:“你先去外面等会儿吧,估计还要给他做检查。”
无奈,西昔只好离开,同样被赶出去的,还有沈御。
值班室的门一关上,沈御立刻就阴沉了脸,直接拉着西昔的手臂,把她拉到了一旁的楼梯口,西昔根本就挣月兑不了,只能被他强行带了过去。
“怎么?跟我才分开几天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跟他同居了?”沈御说话不客气,手上的动作也不客气。
医院里上上下下的都是电梯,这边的楼梯虽然灯大亮着,可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沈御动手,也就是想要检查西昔身上有没有方轻尘留下的吻痕而已,可这一下,却是等于对西昔的侮辱了。
她力气没有沈御大,挣是挣不月兑的,最后只有等沈御检查完了,才冷冷的开口回击:“你身边也不带着一个妙龄女郎?也省的夜太长!一个人太寂寞!又何必说我!”
这话一出口,沈御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可很快又松开了,同时脸上阴郁的表情也立即变得越发柔和起来,他把她推到栏杆上,揽住她的腰身,不顾她愿不愿意,照着她那张小嘴就咬了一口,随后,很得意的说道:“原来你也是会吃醋的。”
说完,沈御又亲了她一口,刚打算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西昔下一句呛死人的话,就又气的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横竖我都是要跟他结婚的,一起住是早晚的事,你的醋,还有什么可吃的?”
西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很冷很冷的,沈御看着她的眼睛,好像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柔情蜜意全都不见了。
明知道她是个养不熟的,可沈御还是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
他放开她,不再禁锢她,甚至想,是不是西昔一直都是想要离开自己的?可是,那么亲密的关系,都发生了那么多次了,难道她就不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吗?
都说中国的女人从骨子里是传统的,都说女人是因爱而性的,都说女人从来都是认定跟自己第一次的男人的。
可是为什么,都这样了,西昔却还能想着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冷静了一下,让自己不至于再咆哮出来,两人就只是在楼梯口那里静静的对峙着,过了一会儿,沈御看了西昔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有些疲惫的问出声来:“西昔,难道你这次,是真的打算嫁给方轻尘?”
听见沈御这么问自己,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真正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沈御看见她迷茫的表情,才窃喜了一下,却很快就听见她说:“是的。”
心好像在做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沈御很想走过去,狠狠地摇醒她,方轻尘那是什么人?是方城的儿子!她怎么能真的嫁过去呢?她怎么能真的想要嫁给他!
在这一刻,两个人明明谁都没有动,却好像离得越来越远,西昔又听见沈御问她:“为什么?难道你不打算报仇了吗?”
为什么?
“我累了。”西昔说着,果真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其实她跟沈御,都已经无比疲惫了。沈御不说,却不代表她真的不知道,明明有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业,为什么又突然回来转到部队里,不管沈御嘴上怎么说,他所做的,都证明了,他是在乎苏家的,而苏家,是不可能让他跟自己结婚的。
到时候,苏家跟自己,会让沈御两边为难。
到时候,沈御又会怎么选择?
西昔知道自己的自私,如果沈御选择她,那么她就会得寸进尺的要求沈御抛弃整个苏家,而只要她一个人!
如果沈御哪怕有一丁点的犹豫,选她还是选苏家,她都会受到伤害,因为她的心里不允许沈御有一丁点的犹豫!
沈御不是方轻尘,所以,她一点也不敢去试。去试试这个男人的真心。
她可以那样决绝的对方轻尘,是因为她心里不是真的有那个优秀的男子,是因为她不是真的在乎。而方轻尘的动摇,是因为那一边是他的至亲妹妹,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
可是,她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啊,她凭什么让沈御放弃自己真正的亲人、大好的前途,而去选择除了无数次的性、就什么瓜葛都没有的她呢?
性,是谁都可以给他的。譬如一心想要嫁给他的方清妍,譬如今晚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妙龄女郎,譬如很多个其他的女子,而这个世上,漂亮的女子何其多?千娇百媚的有,沉鱼落雁的有,温柔婉约的有,古灵精怪的有,哪里差得了一个她?
弱水三千,他爱取哪一瓢,就取哪一瓢,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西昔定了定神,随即又强调了一遍:“仇,是父辈的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飘泊了太久了,想要安定下来,方轻尘刚好愿意给我——而我,也认为,我想要的那种安定,只有他才可以给得了。”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疲惫,就好像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沈御静静的看着她,想要反驳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什么,是做比说更重要的呢?
在这种时候,无论怎么说,都是空话,都不能真的消除西昔心头的疑虑。
其实两个人之间一直都存在着问题,只不过他们习惯了用激情的肢体交缠来解决彼此之间隐藏蛰伏、偶尔爆发的矛盾,以为可以解决掉,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无声无息的再一回爆发,却也爆发的这样平静、而又强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回去,走到值班室的门口,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慕瑟先走了出来:“只是感冒,医生开了药,我们去拿药吧。”
“嗯。”沈御沉静的应了一声,没有再看西昔一眼,就由着慕瑟挽着他的手臂,转身离
开了。
反而是西昔,一直盯着沈御离开的背景,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随着沈御的身影,拉的悠长悠长。
医生说小家伙是急性肠胃炎,得在医院里住两天才行,西昔于是被方轻尘打发回去,让她晚上休息好,明天一大早给他们一大一小做好早饭送过来,言辞之间,倒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家三口似的。
西昔抿唇,不再推月兑,嘱咐了小肆意几句,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准备了温和的粥,鸡蛋煎的很轻,并不油腻,而后就来到了医院换班,让方轻尘吃好之后赶紧回家换衣服上班去。
两个人之间一向都是相处和谐,可好像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真正亲近了些,西昔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方轻尘心里却是很喜悦的,就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他们结婚以后的样子,不由得就喊了西昔一句“老婆”,西昔一愣,随即笑着推他赶紧离开,方轻尘只当她是害羞,十分好心情的走了。
下午的时候,任意突然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自己儿子病了,西昔想了想,应该是任意去了她先前跟沈御同居的住处,沈御告诉她的。
任意进来的时候就是慌慌张张的,看见小肆意睡在床上,还挂着水,就更是着急了,西昔看她这样,就给她倒了杯水,让她不要着急,谁知道任意的手竟然一直在抖,一个没接好,杯子就掉地上摔碎了。
两个人怕吵着小肆意,都赶紧蹲下争着收拾残渣,西昔的手一个不小心就割破了,还是食指指心,顿时就觉得十指连心的揪着疼,任意看见西昔流血,吓了一跳,这才开始稍稍镇定下来,病房里就有医生没用完的医用胶带,任意给西昔包扎好手指,再不让她碰地上的东西,因为考虑到会吵到小肆意休息,也没叫护士过来,自己打扫了碎渣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任意刚才那一脸的慌张立刻就烟消云散,她端着玻璃残渣走到角落里,动作熟练的用一个特制吸管取了西昔的血样,保存好之后,才把那些玻璃残渣扔进了垃圾箱里,随后打了电话:“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在哪里?血样给你,佣金给我打到账户上就可以了。”
末了,听见那边男人赞她动作迅速,接了任务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任意嘴角带上笑容:“合作愉快。下次再有这么简单的任务,还可以联络我,老客户,我保证给你打折。”
小肆意在医院里头天晚上,慕家就派人来看他了,当时西昔也在,来的竟然还是慕老将军,排场自然是有的,而且看得出来,慕老将军是很疼任意的,什么都不顾忌,病房里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儿,直说这是他的小外孙,而后就十分慈祥的,把视线转向了西昔。
病房里,慕老将军的身边,除了任意跟小肆意还有西昔本人,就是几位穿着军绿色大衣的中年人,西昔觉得有点窘迫,因为慕老将军是正宗的军人,而且还是经历过无数战争的老军人,现在被老将军这么看着,就觉得有些很不好意思。
“你就是西昔?”语气祥和,西昔大着胆子抬眼迎视老将军,有些惊讶,老将军居然还听说过她吗?
不过很快她就释然,既然老将军愿意来这里认肆意这个外孙,那么说明任意一定已经把事情都跟老将军说了,她算是照顾了肆意几天,老将军自然要询问的。
“是的。”西昔点头,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只得顾左而言右的说了句,“肆意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
这话也的确出自真心,西昔说着的时候,看着乖乖窝在任意怀里的小肆意,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她没有注意到,慕老将军暗暗观察着她,眼里也有几分赞许。
“你也是个好姑娘!”老将军精神矍铄,声音洪亮,身子板十分的好,这会儿笑的开朗,西昔感受得到,那是一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意,这种笑、这种开朗,是可以感染到人的。
于是,西昔也跟着,十分爽朗的笑了,好像,她就从来都没有这么笑过,西昔想着,也许这就是军人的魅力?
毫不做作。
“老将军谬赞了。”西昔笑着谦虚道,在老将军的跟前,她不需要任何的虚伪,此刻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哈哈。我看见你就觉得十分合眼缘!你就喊我爷爷吧!不用拘束!”老将军这么一说,身后的几人都笑了,每个人都笑的很纯粹,脸上的笑没有任何的谄媚之意,全然都是发自内心的、对老将军的崇敬。
西昔看着老将军,心里又惊讶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