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了,可天空却没有暗淡下来,冲天而起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天际,让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也黯然失sè。
黄金为顶的巨大营帐之中,灯火通明,人cháo簇拥,不时爆发出一阵“干杯!”或是“陛下万岁!”的欢呼祝酒之声。
营帐门口插了两排象征着皇家的黄金龙旗。在这个微微刮风的夜晚里,象征着喜庆和吉祥的彩带轻轻舞动着,和大帐内正在狂呼豪饮的魔族将军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气候的差异,安毕斯大陆现在已是瑞雪飘飞的季节。在今晚的酒会举行之前,鹅毛般的大雪已经纷纷扬扬的下了五天,把这片大陆变成了一片银sè的世界。
或许真的是萨法兰十七世陛下洪福齐天,在“古尔勒邦”节酒会就要开始前的两个小时,满天纷飞的大雪居然奇迹般的停了,这让本来就欢腾不已的魔族军人们更是欣喜若狂,一时间“陛下万岁!”的巨大欢呼声震得帐篷和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呼号声在茫茫大地上传出很远很远,直冲向灰蒙蒙的天空。
身着绿呢制服的魔族勤务兵的皮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各式各样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流水般地送进大帐,无数的空盘碗碟被装在大筐里抬了出来。某些嘴馋胆子又大的小兵已经开始在送菜的过程中偷嘴吃了,反正大帐里已经是肉山酒海了,偷吃上那么一点点也不会有人发现的,这可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参加的由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的宴会呀!像自己这样低等级的勤务兵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可是吃不到肉喝口汤总可以吧?所有偷嘴吃的馋鬼们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想法。
真是个万众欢腾的喜庆之夜啊!
“干杯!为陛下的健康!”一个满面红光、神情极度亢奋的红发魔族将领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粗鲁地大声叫嚷着。
“为陛下的健康!”四周的魔族军官们异口同声的高声回应着,同样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围的勤务兵们马上跑过来给他们添酒,军官们在狂呼乱叫中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牛饮。
帐篷边上的那一圈长桌上,各种美味已经堆得像一座连绵不绝的小山一样,可勤务兵们依旧流水价地将食物堆到上去,反正这是陛下的恩典,为什么要帮陛下省钱呢?
每一个帐中的人看上去都是满面红光,他们高声谈笑着,互相推搡着,甚至有的好斗的军官已经月兑下了上衣在人堆中角力起来,汗津津的肌肉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下如同历经风霜的老树根一样虬结着,显示出惊人的力量和勇武。由见习士官组成的军乐队正在演奏着铿锵有力的进行曲,一些军官们凑趣的在一边直着脖子地鬼哭狼嚎着,原本激昂的乐曲被他们搅和的乌烟瘴气,人们的笑骂声,吵闹声,盘子和酒杯掉在地上的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大帐似乎被尽情享乐的声音给胀满了,随时都会破裂开去,欢乐热烈的气氛像是要把外面寒冷的空气点燃一样。
“我的勇士们!”身材高大的魔族皇帝萨法兰十七世从宽大的桌案后面站起身来高声大叫着:“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是帝国的脊梁!光荣永远属于你们!!!”他似乎也被眼前的热烈气氛所感染,花白的头发微微颤动着,窄而细长的眼睛里,jīng光四shè。
“陛下万岁!!!”一头红发的的血夜骑士团团长萨拉斯跳上椅子疯狂的大吼,如同丛生的荆棘般的红发嚣张的抖动着,本来他那如同怪物一般的壮硕体形就十分显眼,站到椅子上更是鹤立鸡群,随着他震耳yù聋的吼叫声,所有的军官们也都红着眼睛嚎叫起来,酒会的热烈气氛又被推向了一个新的**。
一身黑sè军官制服的邪云骑士团团长肖-海因茨静静地伫立在大帐的yīn暗角落里,端着酒杯,不时地轻轻呷上一口,琥珀sè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大帐中欢呼叫嚣着的军官们。帝国贵族出身的他有着下级军官们望尘莫及的优雅风度和气质,那种带点淡漠和忧郁的眼神不知倾倒了多少少女和贵妇。在帝国上流贵族圈子里,肖-海因茨和斯特利-米-拜隆被并称为帝国两大美男子,不同的是拜隆对待那些送上门的狂蜂浪蝶是来着不拒,统统照单全收。而肖则只是在表面上对她们维持着基本xìng的礼节,从不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发生关系。这在男女关系相当开放的魔族王国中是极为罕见的,久而久之尝不到鲜味的小姐太太们自然满月复怨气,于是便有些奇怪的流言传播了开来。
“知道吗?那个肖啊~他喜欢男人呦!”太太小姐们绘声绘sè的把这件事讲得有鼻子有眼。本来嘛,这么多美女放在他的面前他却从来不假以颜sè,不是有龙阳之癖是什么?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他不成?这么一想,她们就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
这样的流言传到了肖的耳朵里以后,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依旧是我行我素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久而久之这样的流言也就慢慢消失了,对他失去兴趣的小姐太太们自然又把目标转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肖,在看什么呢?”与肖截然相反,一身白sè制服、神采飞扬的拜隆走了过来。
和肖相反,拜隆是属于那种健康阳光形的男子,一头淡金sè短发很jīng神的直立在头上,刀削斧凿般的完美脸庞看上去如同艺术家手中最完美的塑像,明亮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热情奔放的目光,难怪会有那么多小姐太太心甘情愿的投入他的怀抱呢。
“……”肖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左侧示意了一下。和拜隆比起来,肖无疑更具有书卷气,魔族军队内部的一些人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肖更适合当一个诗人而不是军人。他有着象牙一样洁白的肌肤,琥珀sè的头发和瞳仁,淡得几乎没有血sè的嘴唇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易碎的烤瓷女圭女圭……总之他的样子一眼看到便使人心生怜悯,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想到他会是魔族七大主力之一的师团长级别的军官。
左侧的灯影里,正矗立着他们的军神——帝国元帅斯狄芬妮-约-卡斯维特兰娜。摇曳不断的灯火下,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尊青铜铸成的神像,面上覆盖着的那狰狞可怖的鬼脸面具在火光中闪着暗幽幽的神秘光芒,如果不是她偶尔仰头喝上一大口酒,你几乎会认为那里站着的只不过是一堆没有生命的金属,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她的身侧似乎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禁区,所有的人,不论是军官还是勤务兵都很注意的不进入那个范围之内。这在人头攒动的大帐里显得十分怪异,附近的人宁可挤得脸红脖子粗的互相动手也不去走进她的身边,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属于自己的真空里,一声不响,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们的元帅还是那样酷呢!”拜隆举杯和肖轻轻碰了一下,两人仰头干掉杯中的残酒。
“我要去找点乐子啦,你还要继续喝吗?”拜隆笑嘻嘻地拍了拍肖的肩头,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从勤务兵手中的托盘中换了一杯红酒。
“好好好,那你继续喝吧,我就不奉陪了~”拜隆深知这位同僚的脾气,在他那文静的外表下,有着极其恶劣的坏脾气和一条几乎能杀死人的毒舌,肖尤其不喜欢别人没完没了对着他聒噪,虽然他平常看上去总是一副淡漠得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可一旦他发怒动手,造成的后果就连冷血嗜杀的萨拉斯也要畏惧三分。
看着拜隆左挤右窜的混在人堆里艰难的朝大帐门口靠过去,肖静静地收回了自己视线。他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发了好一会呆,忽然抬起头向斯狄芬妮走过去。
斯狄芬妮并没有丝毫移动自己的位置,她只是微微侧首,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肖。
肖抬头望着斯狄芬妮脸上那可怖的鬼神面具,似乎像从那里看出些什么来,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面具后面的军神的情绪丝毫没有波动,沉静的如同风平浪静时的大海一般。
“……元帅阁下……”肖举起手中的金制酒樽:“……我敬你。”
“……谢谢。”
两只金制的酒樽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夏在环绕大公府主宅的青石板路上奔跑着。
他并不是像普通锻炼者那样以同一个速度跑着,而是先慢慢的跑一会,然后突然加速冲刺跑上一段,然后又逐渐把速度放慢下来,一段时间再次突然加速跑……怪异的是他不是仅仅在单纯的跑步,在那同时他还在不断的出拳、踢腿,动作快得肉眼几乎看不见,只能发觉有淡淡的影子掠过,空气中传来撕裂般的“噗噗”声,由此可见他拳头和腿上的力道是多么的惊人。
更为恐怖的是即使在全力冲刺的时候,他发拳和出腿的频率和节奏也丝毫不见混乱。在他的身形已经化成一道黑sè的影子的时候,连续不断的拳风和腿风也急骤不断的发出,耳轮中只能听到一阵连续不断的如同爆豆一般的“嘭嘭”声,就像是一个熟练的军鼓手拼尽全力敲打着他的军鼓,而那急骤的声音甚至让人担心下一刻那鼓便会被敲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老、老大,好好……好厉害啊!”费戈吃惊的张开大嘴合不上,一丝口水从他的嘴角里流的老长,晃晃悠悠的滴答在下巴上。
艾米尔小脸涨得通红,他死死的抓着费戈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像风一样在面前掠来飘过去的主人,兴奋到只能啊啊的发出一些全无意义的声音了。
小夏猛然在他的面前刹住脚步,一连串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的顺畅,整个人由极动变为极静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便完成了,只有黑sè的长发被带起的旋风激得飞舞起来。
“……主、主人!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厉害啊?”艾米尔兴奋地跑过,拉着小夏的衣襟一脸企盼的望着他。
小夏皱着眉头将散乱的黑发挽到脑后。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有剪过头发,原本只是略微过眉的头发现在已经披散到了肩膀上,从来没有留过长发的他现在还觉得很不习惯,几次想抄起刀来割掉多余的头发,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又放下了,结果就留成了现在的这个长短。
“啊,那个,你是没办法达到我这样的……”小夏模了模鼻子,看到男孩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赶忙又继续说道:“当然啦,达不到这个速度也不要紧,你一定可以变得很厉害的!”
他模着男孩的小脑袋:“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嘛,人和人的身体条件不一样,一味的追求某个共同的锻炼目的也是不现实的,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长处才是最关键和重要的,把刀给我。”
接过艾米尔从腰里抽出来的弯刀,小夏随手虚劈了两下,面前的空气中蓦地泛起一阵冰冷的寒意,似乎有两道刺目的电光在眼前一闪即逝,艾米尔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你现在的年纪还小,即使再锻炼力气也是有限的,所以我才弄这把刀给你,这样只要尽力提高你的灵活、协调还有反应速度,只要不失掉刀子就足可以自保了。”小夏把弯刀塞进艾米尔的手里,仔细的教他握住刀柄:“……手指要这样握才对……当然,如果敌人有很多人的话,为了防止刀被打掉,你还可以用布条把手和刀柄缠在一起,这样就好多了,不过我不建议你那么做,那毕竟是很危险。”
“……你看,这很简单,用刀的时候不是靠手指,靠的是手腕、还有臂部和整个腰部爆发出来的力量,这样才能保证出刀时候的速度和准确xìng。”小夏耐心的指导着艾米尔的动作,不时跑过来纠正他错误的地方:“……其实刀的用法相当的简单,大概只有砍、劈、撩、刺等几种攻击方式,你现在只要掌握你最熟悉和习惯的手法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来。这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技巧并不难,你很快就可以学会,重要的是熟练,你要把刀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什么时候你感觉出刀就像抬手去拿东西那么方便的时候,你就出师了!”
“……可是、可是……”艾米尔停下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小夏:“主人,有没有具体的招数啊?我家的部落里都有的,可爷爷说我年纪太小,一直都不肯教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去砍人呀?”
“招数?”小夏抓了抓头发:“我没有什么招数可教你的啊,我从来都没学过什么招数!”
艾米尔瞪大眼睛叫了起来:“主人骗人!我见过你用的那把黑sè的短刀,很厉害呀!怎么会什么都没学过?”
“……是真的呀。”小夏看着一脸怀疑神sè的男孩:“……那把刀只是用来杀人的,在战场上是没有时间考虑来使用什么招数,只能靠自己的本能去出刀……这个我没办法教你,因为、因为我没办法把那种感觉说出来……简单的说吧,就是用最快速直接的办法杀掉你的敌人……对,就是一个快字!只要你比你的敌人快,先死的就一定是他!”
“……还是不懂唉。”艾米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小夏看上去也有些泄气。没办法,自己的手法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杀戮中锻炼出来的,那是纯粹的、只适合自己专门用来杀人的招式……这个,实在没有办法教给这小鬼啊!唉,又不能当真拉过人来让他杀,这可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算啦。”小夏拍拍他的脑袋:“这个以后再说了,等有时间的时候我去找个用刀厉害的人来教你!我实在不适合当老师,嘿嘿~”
坐在一边台阶上的野蛮人忽然扭扭捏捏的凑了过来,讨好地对小夏说:“……那、那个……老大,可不可以教、教我点什么啊?”
小夏翻翻眼睛看了看这些天因为好吃好喝而越发变得像座山一样的费戈,他用力在费戈胸口捶了一拳:“……你还需要学别的吗?只有看到你的块头胆小的人都吓死了,谁敢和你单挑啊?”
费戈的神情马上变得狰狞起来,他低声咆哮着:“老、老大,你教我本事!我要把、把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类都、都杀死!!!”
“杀你个头。”小夏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过去,打得费戈一愣神。
小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费戈的大鼻子骂道:“你脑子里都是狗屎啊?欺负过你们的人类?那些人一人吐口唾沫都可以淹死你!你杀得完吗?再说了,人类?你老大我也是人类,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杀啊?是不是啊?”
费戈被小夏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骂得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连挺直的身躯也矮了不少,凶悍狂野的野蛮人居然被一个个子比他小得多人类给管得服服帖贴的,如果不时亲眼看到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小夏意犹未尽的又骂了一会,这才停了下来擦了擦嘴巴,忽然狠狠踢了费戈一脚:“以后说话多用点脑子!别动不动就要杀要砍的!否则就你这个样子,还没轮到你砍别人就先被别人砍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不救你!”他围着费戈转了几圈:“……我会的东西好像都不适合你哎,算了,你先等等吧,让我好好想想……他妈的,要是九号在就好了,他那一身怪兽力气最适合教你了……”
费戈瞪着一对牛眼,傻乎乎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念叨个没完的小夏,他那简单的脑子里实在搞不明白老大说的什么九号啊什么不适合啊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嘛,自己不过是说要杀了那些讨厌的人类嘛,老大为啥要发火呢?真是搞不懂啊……
“你们几个都在这里呀!”苏菲儿从二楼的露台上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地上:“刚才我去见伊米拉了,她说晚上有场重要的舞会必须要出席,要你陪她一起去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夏。
“……”小夏看着盗贼小姐脸上那似乎不怀好意的笑容,本能的倒退了两步:“……舞会?那只小猪又有什么坏主意?我只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保证她的安全,别的事我可不管!参加什么舞会可以叫那个神气巴拉的笨蛋骑士和她去啊,我没兴趣。”他一副坚决的样子拼命摇头。
“德里安先生!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这样说一位淑女?!太没有教养了!”
圆滚得如同皮球一般的克苏女大公伊米拉-费因拾起裙脚,小心翼翼地从台阶上走下来。
“当心啊!”小夏看上去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德行:“你要是从那上面滚下来我可没本事接得住你,到时候又该说我失职了~”
“真是失礼!看你的样子也像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像赶大车的马夫一样说话?费因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伊米拉很不高兴地挥舞着两条肉滚滚的手臂。
“噢?费因家族的面子几时跟我有关系了呀?”小夏拢了拢披散开的头发:“我好像不是姓费因吧?”
“可你现在是被我雇佣的!”伊米拉尖声叫道:“你的失仪会被人嘲笑我费因家不懂礼仪,传为笑柄那就糟了!”
“那也是你家的事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对不对?”小夏笑嘻嘻地看着她,伊米拉被他的无赖样子气得直哆嗦,浑身的肥肉可怕的抖动着。
“……你、你,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呵呵呵呵~”伊米拉生了一会儿气后忽然笑了起来:“你想故意惹我生气对不对?嘿嘿,我才没那么傻~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你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拿到呢!如果你不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小心我赶你出门呦!而且你在我的府邸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我还没找你要钱呢!”
小夏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苏菲儿赶忙偷偷掐了他一把:“……嘿嘿~伊米拉你放心吧!把他交给我好了,我一定让他乖乖地陪你去参加舞会,请不要担心!”
“喂,大姐你不要擅自做主……唔唔唔!”小夏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盗贼小姐捂住了嘴巴,下面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那就这样好了。”伊米拉一脸jiān笑的看着小夏:“菲儿,拜托你好好教导一下这个不懂得贵族礼仪的家伙。嗯,还有,你带他去挑一身合适的礼服,我会告诉管家安排好试衣间的,头发也要弄得利索点,总之至少要让他在晚上之前看起来像个贵族!呵呵呵呵~”说完她飞快地转身走开了。
“……唔唔~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臭小鬼啦!!”小夏一下拉开苏菲儿的手,朝伊米拉的背影大声吼叫道。“还有!大姐你怎么也和她穿一条裤子?太过份了吧?!……哎呀!”
苏菲儿狠狠一把揪起他的耳朵:“你以为我想呀?!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没多少钱了?单从你们三个饭桶身上就花出去好几万了!还有那个变态老妖怪,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叫最贵的!神啊!我的钱啊啊啊啊啊!!!”心疼自己越来越瘪的钱袋的盗贼小姐差点就嚎啕大哭起来。
“疼死我了!!!”小夏抱着被扯得通红的耳朵猴子般地在地上跳来跳去,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大姐,你说的老妖怪是谁啊?……我们不是只有四个人吗?”小夏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他还很小心的拉开了一段距离准备随时逃跑。
奇怪的是盗贼小姐听了这句话之后意外的没有发火,只是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直到看得小夏浑身发麻叫出声的时候她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什么啦。先去试衣服吧,我还得教你一些贵族常用的礼节呢,不然在舞会上出丑就不好了。”
说完她转身沿着台阶向大厅里走去,小夏模了模脑袋也一脸莫名其妙的跟了过去,只剩下费戈和艾米尔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你要把这些鬼玩意擦到我的脸上?!”小夏指着苏菲儿手里拿着的盒子大叫道:“绝不!我才不要呢!这又不是去马戏团扮小丑!”
苏菲儿笑嘻嘻地随手把那只香木盒子丢到桌子上:“不喜欢擦呀?那也没关系,这种白粉也只有贵族参加聚会的时候才会擦上一点,而且最近已经不是很流行了,不擦也无所谓的,呵呵~”
小夏气恼的一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皱着眉头松了松脖子上的丝制领结:“大姐,不过是试试衣服而已,有必要这里的每套衣服都穿一次吗?这些东西穿上好不舒服的啊!”他扯了扯身上斜缀着两排黄铜扣子的大红sè礼服:“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我可不要穿成这样走出去啊!”
“你不喜欢这套呀?那我们换一套好了~”盗贼小姐乐颠颠地跑过去打开衣柜挑选起来。
小夏又把双脚架到桌上,吱呀吱呀的摇晃着椅子:“随便找身不太显眼的就可以了,我可不想穿得像个羽毛枕头一样走出去见人。”
从刚才起一直在衣柜里挑选着没有说话的老管家忽然开口说道:“小夏大人,我相信,这件衣服会很适合您的。”他的手里举着一套纯黑sè的礼服走过来。
“这件好吗?”苏菲儿上下看了看这件基本上没有装饰的礼服:“会不会太寒酸了一点?这件衣服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啊!”
小夏却想也不想的一把抓过礼服:“好啦!不用试了,晚上就穿这个了。我也很喜欢黑sè,至少比红sè的看起来好多了!”他忽然又抓了抓自己的披肩的长发:“大姐啊,能不能帮忙把我的头发剪了?我觉得拖在肩上很不舒服啊。”
“最好不要剪。”苏菲儿模了模小夏黑亮的长发:“贵族中有很多人都蓄长发的,如果你现在剪掉反而更引人注意,再说这样子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剪呢?”
“好看?”小夏轻轻甩了甩头发:“好不习惯呢,再说打架的时候容易被人抓住啊。”
“那就束起来吧,这样就不会难受了,不过你的头发长得可真快,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才刚刚齐眉呢。”她边说边从桌上拿起一条白sè的丝带将小夏的头发束了起来:“我教你的那些常用礼节都记住了吗?”
“当然了~!”小夏马上洋洋得意起来:“化妆潜入可是我的长项,我以前可是常常干这个的,从来没有失过手!厉害吧?”
“现在只是让你去保护伊米拉!”苏菲儿轻轻敲了他一下:“你可要注意点,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知道啦,真罗嗦~”小夏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的试着那件黑sè的晚礼服。
奥斯鲁广场位于克苏城东南方的一角,那里是克苏最高级的住宅区之一。
一路上都能看到形形sèsè的各式建筑,那些建筑的门外无一例外的都站立着手执利剑、身着笔挺军服的卫兵。
道路上有很多马车向着同一个方向行驶着,不过他们彼此间并不靠近,而是谨慎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繁华的勒赛隆斯大街两边停满了马车,衣着华丽的贵族们纷纷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下来,他们或是三俩成对,或是结伴通行,绝少见到有孤身一人前来的。
身着漂亮的天蓝sè礼服的侍者们站在大门前迎接着所有到来的贵宾。在向里面的玄关处,两位戴着假发套、衣着光鲜的管家模样的人正捧着名册,在登记每一位客人的名字。
当进入宽敞的大厅后,立刻会有一位脸上挂着得体微笑的侍者迎上来,殷勤的接过男士们的礼帽和手杖或是女士们的披肩和围巾,他们在整个晚会中将全心全意的为指定的客人服务。
每当一位来宾走到门口登记完毕的时候,管家总会提高嗓门向客厅里面来上一声:某某某大人和夫人到!于是自然有一群他们熟悉的客人围上前去欢迎,热络的谈上一会,看上去一副老朋友多年不见的样子。
当那辆两侧镶满金sè枫叶浮雕的马车出现在门口众人的视线中时,等候在门前的侍者和贵族们传来了一阵轻微的sāo动。
本地的人们恐怕没有人不认识这辆马车。那就是克苏城的城主,费因大公的专用马车。
这辆车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它曾经搭载过四任克苏大公。也许是费因家族的传统的问题,即使是最新继任不久,只有十四岁的女大公伊米拉-费因,也继续使用着这辆上面曾经乘坐过她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车子,全然没有要换上一辆的打算。
大公的马车并没有像其他贵族的车子一样停在街道的两边,而是直接缓缓地驶到大门口才停了下来。周围的贵族们也都很自觉的给车子让开一条路。能在奥本-海默公爵的府邸有这般礼遇的找遍克苏公国也只有费因大公一个人了。
几位年轻侍者快步上前,手脚麻利的将绛红sè的地毯由玄关处一直铺到车前,然后他们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周围的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这是典型的小人物见到大人物时的心理,不论态度如何,总要凑上去贴一下的。
从车厢里轻巧地跃下一个身着黑sè晚礼服的少年,他站定之后并没有走动,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环视了下周围的贵族们,脸上浮现起一个最亲切迷人的天真笑容,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纯纯的黑sè,这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小小的sāo动,每个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觉得微微一震,一些年轻的女宾更是羞红了面孔垂下头去。
他身上的服饰实际上简单得很,里面是白sè带花边的刺绣衬衫,外面是一件合体的黑sè丝绸大开领的晚礼服,只在左胸处点缀了一朵由白sè丝绢结成的襟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装饰。可就是这一身十分普通的装扮在众多穿金裹银,遍体皆是珍贵毛皮绫罗绸缎的贵族当中却丝毫不显寒酸,反而衬托出少年清峻挺拔,卓然不群……嗯,若要说不足的地方那就只有一点,他的个子……以大陆上公认的审美标准来看应该说是略矮了一些。
正当众人绞肠刮肚样的寻思着大公府何时冒出这样一位俊秀的少年贵族的时候,那少年已经恭恭敬敬的背手于身后,伸出另一只手从车厢里搀出了圆滚如皮球样的现任克苏大公伊米拉-费因。
今天她穿了一套用洁白的星纱扎成的长裙,看上去就像是……这个这个,其实只要看看周围的人们脸上那不住抽搐着的肌肉就可以明白了,如果要是去问他们的话,估计会听到一些“好白的星纱啊!”或是“好漂亮的裙子啊!”之类的称赞之声。
这点从那位亦步亦趋的垂首跟在她身后的黑发少年身上也体现出来了。虽然人们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但看着他那不断颤抖着的双肩,不难猜出他的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门口的管家恭敬地向她施礼:“晚上好,尊敬的大公!”跟着他看了看站在大公身后一声不响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
“他?他是我的随从。”大公阁下看上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随从?”管家不由得在肚子里嘀咕到,不愧是大公府啊,就连一个随从都如此的出众,不过这次跟随大公来的为什么不是理查大人呢?尽管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管家可丝毫不敢怠慢,他提高嗓门向里面大声通禀道:“克苏大公伊米拉-费因大人及其……随从到!!!”
这声不伦不类的通禀在贵族们中间引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和嗤笑声。很多人都认为奥本公爵家的管家简直是太不懂得礼节了,区区一个随从怎么可以和尊贵的克苏大公相提并论呢?这如果传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奥本公爵脚步匆匆地从大厅里面急走出来,离得老远便摊开手臂摆出一副热情好看的主人模样:“大公阁下,您能出席这次舞会下官真是万分的荣幸啊!未能远迎大人真是罪该万死!请大人恕罪恕罪!”实际上公爵大人正在肚子里恶狠狠地诅咒着那个胡说八道的管家:“该死的家伙!竟然当着这么多贵族名流的面顺口胡说,害我丢这么大的一个面子,等舞会结束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哪里,公爵大人您太客气了。”在这种场合下伊米拉的风度实在是无可挑剔,只有十四岁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胸有成竹而且老谋深算的外交家,气质之佳,一时无两。
“的确如此。”在她身后垂首而立的小夏偷偷想着:“当然,如果没那么胖的话,哈哈!”他早已经在肚子里笑了个死去活来。
“大人,那么我们进去吧,很多贵客都在等着您呢。”奥本公爵侧身让客,伊米拉略略颌首,便当先向里面走去。小夏呆了一下,赶忙紧赶两步跟了上去。
奥本公爵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这位是?”走在前面的伊米拉连忙回过身来:“他是我的贴身侍从兼保镖,让他进来吧!”
公爵只好回答道:“是的,大人。”作为主人他只好殷勤的在前面引路。
小夏跟在后面边走边偷偷的咬牙切齿不已:“他妈的,我几时又成了你这只小猪的什么贴身侍从了?”
奥本-海默公爵的府邸拥有一个巨大的、可以同时容纳五百人的椭圆形舞厅。
令人惊讶的是舞厅的天花板全部是由大小完全一致的透明水晶瓦砌成的,透过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和点点星光,如同童话故事中最美丽的虚幻梦境,几乎每个初次来到这里的客人都会失神的望着透明的天花板愣上好久。
当然,yīn天除外。
舞厅中到处可见镶嵌在金sè边框中的巨幅油画,这些出自著名画家笔下的佳作都被镶嵌在舞厅四周的墙壁上,给这间金碧辉煌的巨大房间里增添了浓厚的艺术气息。大厅的周围摆着一圈整齐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堆放着一些jīng美的小点心和茶水,那是供跳舞累了的先生小姐们小坐片刻的地方;如果感到十分疲倦需要休息的话,在那些巨幅壁画之间还可以找到一些十分不显眼的暗门,那里面是隔音效果良好,专供大人们休息或密探的小客厅,进去之前要将门上的那个白sè小牌子挂上去,这样就不必担心休息的时候被其他人打搅了。
能够出席这次舞会的全部都是非富则贵的大人物,大厅中现在当真是名流荟萃,奥本公爵本人又交游广阔,各国的使节、豪门世家的代表、大商巨贾、魔法协会的理事、教团的圣职人员……总之现在这个宽阔的大厅里各式各样的人们都在互相打着招呼,气氛看上去十分热烈。
奥本公爵一走进舞厅便用力的拍着手掌,同时高声说道:“各位尊贵的来宾!现在我荣幸的向大家介绍!我身边的这一位就是克苏的大公,伊米拉-费因阁下!”
周围响起一片略显疏落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