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京城西北方原来有一座规模宏大占地甚广的宅院,原本是一位富商的宅第,听说后来蒙伟大先知的感召,尽散家财赤身入教做了个最普通的教徒。此事一度还被最高长老团当做先知的伟大奇迹拿来做了宣传的幌子,着实骗倒了不少无知民众。
哈斯德教派未花分文便取得了这座巨宅的所有权,事后又组织了大批工匠对这里进行了改建,没有花多长时间便把豪宅改成了一座恢弘庄严的神殿,并以此作为哈斯德教派在圣京的聚集地,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教徒来此朝派。不知为何,官方一直对此的态度都是相当的暧mei,除了派人监视他们的动静外,基本上不去打搅他们的活动。
在yīn沉沉的铅灰sè天空下,整座神殿显得高大、厚重、沉稳,圆形的屋顶在猎猎寒风中巍然不动,伴随着下面广场上传来抑扬顿挫的吟唱教义的歌声,颇有些庄严神圣的味道。
虽然空中依旧飘着雪花,主殿前的广场上还是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前来朝拜的教徒,也多亏这里的广场十分宽阔,否则近万的信徒拥挤在这里,还真的是很难放得下他们。
信徒们都是清一sè的黑呢子长袍,由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有胡子的男子全都蓄得老长,女xìng教徒则都是黑纱覆面看不清面容。但不分男女老幼,所有的人就那样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两眼放光死盯着矗立在眼前的神殿,两个字形容就是:狂热。
“靠,还真他妈的是邪教啊!”小夏在狙击枪的瞄准镜后面轻轻笑了起来。
此时,他正趴在距离神殿两桑特之外的一座钟楼的小阁楼里。低矮又破破烂烂尘的小阁楼里连腰都没办法直起来,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稍微动动便哗地带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四扇玻璃拼成的窗子被小心翼翼地卸掉了一块,满是尘埃的地板上铺了条厚厚的粗呢毯子,小夏稳稳当当的俯卧在上面,两手支着下巴朝瞄准镜里张望。狙击枪的手边放了个带皮外套的小银质酒壶,他隔一会就拿起来抿上一口,然后接着美滋滋地继续看瞄准镜,从空窗子外硬生生挤进来的朔风打在脸上隐隐作痛,他却像根本没有感觉似的,依旧笑得开心无比。
已经近一个小时过去了,风雪略小了些,下面跪着的教徒们依旧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或许真的是真神感召的力量,竟然没有一个教徒中途退场,看得钟楼上的小夏暗暗称奇。
十数个一身黑袍的家伙出现在主殿的大门口,这些人也下面的教徒看上去差不多,大半的脸孔都盖在黑袍的帽子下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袍子口都是滚着一道金边,大概是为了区分祭司和普通教众的不同吧。
小夏jīng神一振,抓起酒壶一口干掉了所有的酒,然后凝神屏息的爬回到瞄准镜后,手指也轻轻地搭上冰凉的扳机。他知道,等了快一个下午,仪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领头的一个黑袍祭司高高地举起双手,随着他的动作,颂唱教义的歌声很快便停止了。所有的信徒们都挺直了腰板,眼睁睁地看着站在高阶之上的那个人。
那人似乎对眼前的情形很满意,放下双手开始大声说着什么。由于距离过远,小夏在瞄准镜里虽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家伙的鼻毛,可也只能见到他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一如舞台上的默剧。
忽然,信徒中有人站起身来向天空中指指点点,跟着,无视于台上人的惊怒交集的大声呵斥,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仰头向天,举起双手疯狂地喊着。
上空的云团里隐隐散shè的rǔ白sè的光芒,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巨手在云层中搅动,厚厚的积云翻滚着向四周退去,光芒越来越强了……
猛然间刷地一下,一束无比强大的圣光穿透天际从云中直shè下来,照亮了整个圣京!天空中的yīn霾似乎瞬间就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圣光直落在巨大的神殿上空,爆起了一团耀人眼目的白光,这些rǔ白sè的光焰从神殿中鼓荡而出,伴随着嘹亮的圣歌,无穷无尽的圣力向外疯狂的扩张着,冲击着每一个人的**与灵魂……
各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侵袭着他们的心灵……但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所有人能够做出的反应竟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而且是那种最最虔诚的五体投地。
此刻,整座神殿都开始向四周放shè着圣光,圣洁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地扩散开去,rǔ白sè的光焰直冲上半空,这才化为点点星光向四周散落开来……耀目的神圣火焰里,似有生着白sè羽翼的天使在飞翔、歌唱……
一个极度庄严、高傲而又悦耳的声音响彻了天际,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以及他们的灵魂深处:“吾的子民们!吾将救赎汝等!”这声音渐渐变得无比的悠远,绵长,直带着无止无尽的余音,涤荡每个人的心灵……
高台上的十几个黑袍祭司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几个看起来比较弱的家伙已经受不了这强大无比的jīng神压力而倒在地上可怕的抽搐着,他们拼命地张大嘴巴想要嘶叫,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无法发出,以至于七窍中都渗出血来。其他没倒下的虽然好一点,不过看得出也都是在勉力死撑,面皮胀成了可怕的青紫sè,额头上的血管绷起老高,好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似的。
领头的黑袍祭司死命挣扎着从紧咬着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小……小心……是……是jīng神……魔……”
下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一阵从月复部急泛开来的yīn寒瞬间冰冻了他的嘴巴。仅仅数息之后,他的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座蓝盈盈的冰雕,跟着便沉重的跌在地上,撞成无数的大小不一的碎块。
台下的信徒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刚才那一下异样的声响,他们已经全部沉浸在对突然降临的神灵的威严之下了,赞美神的诗歌此起彼伏的被传唱着,嘹亮的歌声响遍了整个圣京的上空。
“虽然我不相信神灵……”小夏从窗口里望着下面狂热沸腾的人群:“不过,为了不在神诋降临的rì子里流血,我可是特意用的高效冷冻弹呢,这应该算是我对神的尊重吧?”可跟着他又轻轻抽了自己个耳光:“笨蛋,什么狗屁神灵?不过是阿瑟那变态家伙搞的骗局……呵呵,虽然主意是我出的……那家伙现在肯定在偷笑吧?”
神经兮兮的傻笑了一会,小夏端起狙击枪稳稳地瞄准高台上的第二个祭司,口中低低地喃喃自语道:“……我的造神运动要开始了哦~你们嘛,勉强一下,就做第一批炮灰好啦……”
圣京巴尔汉宫里的卡莱斯顿·汉默·库玛凯拉皇帝没有想到,dìdū的其他诸位位高权重的大佬们也同样没有想到,不仅这样,就连始作俑者小夏都没有意识到,他所一手策划并导演实施的这次事件给千年圣京带来了远远超出想像中的麻烦与损失。原本只是打算制造局部混乱的事件开端,结果却一发而不可收拾,轰轰烈烈的演变为一场超大规模的暴/乱。
详细考察了哈斯德教徒们的数量、主要活动地点以及rì常活动外,小夏又花了相当多的时间仔细研究了圣京rì常的保安及卫戍部队,得出的结论令他暗自窃笑不已。最后,早已计划好的第一次“神降”选在了信徒最密集的尤特神殿进行。
由于阿瑟的jīng神魔法没有办法覆盖整个神殿的范围,必须要靠大规模的魔法阵来增幅,而能够容纳下魔法阵而又不会引起注意的最佳地点只有神殿的屋顶,所以魔法阵只能设在那里。这个工作本来只有阿瑟才能做,但不良贵族以漫漫长夜一个人干太无聊这个理由,强行拖着小夏一起溜上了神殿的屋顶。结果他一个人吭哧吭哧的画了一夜的魔法阵,连带着小夏坐在屋顶看了一夜的星星外带灌了一肚子冷风,恨得小夏差点把他从屋顶上踹下去。
辛苦的忙了一夜,效果总算是不错,第二天前来参拜的近万教徒全部都被发展成为了阿瑟菲大人专属的忠实傀儡。当然,从外表上看这些人与常人并没什么不同,只有在接到阿瑟的命令时他们才会表现出悍不畏死的恐怖一面,这也是小夏特别要求的,用他的话来说,如果只是造出一批只会闹事的杀人狂的话,那便没有什么用处了。
按早已安排好了的说法,小夏教这些教徒在圣京城内的四处开始散播流言。按照“真神”的旨意,现任的松蓝皇帝陛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战争狂,根本不配坐上皇帝的宝座,那个位置该由真神指定的人选来担任,而且圣京的官老爷们都是真神的敌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真神会派他的使者来消灭这些敌人,而做为真神最忠实的仆人们则要全心全意的传播真神的教义,让神的光芒照耀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真神的教义,小夏则很不负责的完全照搬了他的时代一个叫做伊斯兰教的古老宗教,在他看来,伊斯兰教那颇有些激化的教义应该很对尤特教徒的脾胃。自然,做为传道者的他在口述的过程中很是动了一番口舌,不免有搬弄是非之嫌。
苏菲儿曾问起过这样的理由是否会太过荒谬,小夏冷笑道历史上比这荒诞不稽的理由多了去,最后还不是堂而皇之的写进了史书?由此可见,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过程中采取什么样的办法也好,最重要的是你最初的目的一定要达成,如果你成功了,那么就不会有人去计较你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结果是最重要的。末了,他还冷冰冰地补了一句:“只有毛还没长齐的小孩才会傻乎乎的追求什么过程,那样的笨蛋,早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已经习惯了不与小夏争执的苏菲儿自然是不置可否,但事情的发展却证明小夏是正确的。看似荒谬的流言以令人惊异的速度飞快的在圣京流传着,所有的人,不仅仅是平民,包括中下层的大小贵族也都在议论纷纷,不安的情绪不声不响的在人群中扩大,同时有更多的人希望能够有幸一睹“真神”的面容。
来自未来时代的小夏深知宣传工作的重要xìng,他懂得以某种特殊的渠道向受众传递有选择的信息与材料,从而影响受众的情感、动机、判断和行动,达成保护和激励己方,破坏和削弱敌方的目的。现在的情况是虽然不需要保护己方,但破坏和制造混乱却是非常必要的。
由于受时代和技术的局限,在阿斯蒙迪奥大陆上不可能采取什么行之有效的宣传措施,所以他便很果断的选择了最能为人接受又最深入人心的方法——宗教。
事实证明这办法的效果是相当惊人的,谎言伴随着神的福音悄无声息的流传开去,不断的有新的信徒加入到哈斯德教派中来,圣京城的信徒数目又暴增了近一倍左右。只不过在那次真神降临的仪式上,哈斯德教派驻圣京的高级祭祀竟然全部原因不明的暴毙,尸体都被冻成了坚硬无比的冰块,最高长老团虽然对此事颇有疑惑,但全体信徒异口同声的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敬真神所以才会被真神降下的惩罚所杀死,俗语云法不责众,最高长老团也只能对此事不了了之,并决定于近期派遣新任的祭祀团前往圣京管理一应事务。
既如此,圣京的哈斯德教派在一段时间内就出现了一个管理上的真空,大批的信徒处于无人管理和约束的状态之下,加上那近万的被jīng神魔法控制的傀儡,圣京的教徒数已经达到了十万人左右。在有意安排的谣言和唆使下,没有了约束的教众们开始自发的集会,并且不断的与当地居民和维持治安的保安部人员发生小规模的冲突,纵火与抢/劫之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一时间,圣京上下yīn云密布,人人自危,就连走夜路的都得小心有没有人打闷棍。
拜这些原本虔诚的教徒的所赐,原本还算是清闲的保安部诸位同僚现在终于是有了机会表现,一天到晚都忙得满城乱窜,竭力平息着各处冒起的火头,一个个累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狗儿一样,只能苦哈哈地吐着舌头喘个没完。
与乱做一团的外界相比,玛斯公馆里的诸位房客却生活得愈发悠闲了。
最最悠闲的自然要算是阿瑟菲·m·德里安伯爵大人。自从玛斯他们知道了大人的身份后,简直是将他当做祖宗一样的供奉了起来。只要他大人身在别墅,便恨不得连伯爵大人的洗脚水都打好,然后亲自动手给洗,只是见伯爵大人有些不高兴才悻悻作罢。此情此景看起来很是让人怀疑,他们的这份热情到底是出于对伯爵大人的尊敬,还是恐惧呢?
作为伯爵大人的首席跟班,奈依自然是与主人形影不离。不过,伯爵显然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照顾的角sè,与其说他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动手的人,倒不如说这家伙的好奇心超强,凡是没有经历过的事都喜欢自己动手尝试一番。
也因为如此,奈依平rì里轻松得很。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不能溜出去闲逛,外面就是又大又好玩的圣京城,自己却只能窝在家里看书玩牌,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只能捉弄捉弄艾米尔那别扭小子玩。说起来,那小鬼最近一直古古怪怪的,常常独自一个人坐着出神,怎么撩拨他他也是一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可真是不好玩。
费戈似乎永远都是那副老样子,吃饱喝足了之后便缩到一边去打盹,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帮助别墅的下人们干些粗活。时间一久,仆人们也都喜欢上了这个沉默寡言面恶心善的大个子。但即使是这样,这位老兄仍然是目前存在感最薄弱的一个。
苏菲儿最近相对来说要忙碌一些,除去在别墅的时间,她常常是盗贼工会和刺客工会两头一起跑。原因无它,她大小姐最近很荣幸的成了小夏的代理者,刺客工会的一应杂事全部交给她来打理,所以闲闲无聊的空余时间少了很多。不过大概是看到了未来可能会进账的大笔金钱,很财迷的盗贼小姐一扫一直以来的颓态,每天都很jīng神的跑进跑出,看得小夏直翻白眼连呼财迷。
说起来,小夏最近的生活规律了很多。忙完了第一次的“神降”活动后,基本上不必在每天出来观察情况,玛斯手下有得是跑腿的探子,天天坐在家里自然会有人将一天来圣京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详细汇报上来。他也乐得清闲,每天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除了保养武器外便除了吃就是睡,原本消瘦的面颊看着也丰润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对于玛斯他们来讲,目前来自皇家的压力减轻了很多,为了应付目前圣京城的混乱状况,官方不得不抽调大批的人力物力,甚至还从卫戍区调来了一定数量的军队进城维持秩序。虽然仍有专人在进行这件事,但力度已经轻得多了,焦头烂额的玛斯终于送了口气,他的两个手下看着小夏的神sè也和缓了许多。
这些变化小夏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多半因为懒得啰嗦的缘故,他干脆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结果这么一来,那两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板着吧好像自家小肚鸡肠,没有一丝容人之量;可装着没事不说呢,好像又有些拉不下那个脸子,以至于这两位见到小夏时都是低眉顺眼的靠边走,偶一对视脸上露出的又都是带点不好意思的羞涩笑容,状如见了公婆的小媳妇。
玛斯对目前的状况表示满意,同时公爵夫人也再次派人送来了口信,希望能加快动作,因为她得到了消息,原打算在七月左右开始的战争现在已经要提前进行,如果不能在此时借助混乱清除掉她的一些对头,那么她也许就会遇到一些麻烦了。
“看到没有?女人都是这样狠毒的生物。”打发走了送信的小厮后,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小夏登时没了风度,把脚朝桌上一翘便开始发起牢sāo:“原本我是打算过段时间再进行下面的事,不过按她的说法,很快又要忙啦!真是……”他挥了挥手上的名单:“……也不知道这些倒霉家伙是怎么得罪了她,这可真是必yù除之而后快啊!”
“像爱尔玛这样的大贵族,表面看起来是很风光,实际上压力也大得很,每天都要应付各方面的压力,尤其像她这样军政大权一手抓的,更是麻烦得很,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撑过来的……”玛斯不无担心的说。
“多琳大公真是很了不起的女xìng,我个人是非常佩服她的。”骑士也在一边点头。
“算了吧,如果可能的话,我可不希望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小夏啧啧连声的摇头:“……太没有安全感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算计我?”
“……夏,你似乎对任何人都不相信呢。”伯爵坐在另一侧的摇椅上,慢悠悠的说着。
“也不能那么说啦。”最近一段时间里,小夏对伯爵的态度已经不那么冷淡了。不管他怎么讨厌伯爵,但人家无偿的帮助了你那么多的忙,总不好意思还是恶语相向。再说伯爵大人除了偶尔在语言上占点便宜之外,至多也就是挨挨蹭蹭,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小夏虽然死不承认,但他渐渐习惯这种有些古怪的关系却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所谓信任也都是相对的而已,对我而言,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够百分之百的相信,怎么能去奢望更多呢?”他有点落寞地望着窗外,眉宇间竟是说不出的寂寥。
望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少年,尽管周围的几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他的为人,但在那一瞬间里,想要安慰、保护他的想法还是情不自禁的浮上心头。
阿瑟轻轻问道:“……那么,我应该算是可以信任的吧?”
小夏想了一会,忽地朝他笑了笑:“……不知道,不过我想……嗯,勉强可以算是吧?”
伯爵立时高兴了起来:“啊,这是本年度最让我高兴的事了!值得庆祝一下呢!”
小夏显然对他的夸张言行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痞痞的坏笑着:“我只是说勉强算是,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即使亲爱的你说的是假话,我也是很高兴的呀……”伯爵眨着一对漂亮的蓝眼睛,不断朝他飞着“媚眼”。
可惜小夏大人根本不吃他这套,眼睛一瞪,气势汹汹的嚷道:“你眼睛抽筋了是不是?没事乱甩什么?不想要了就开声,我会很乐意把它挖出来的!”
伯爵却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肉麻道:“啊,亲爱的,如果这样能够永远留在你身边的话,那么挖掉它又有何妨?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谁说我要留着那种恶心的东西了?”小夏白了他一眼:“我是要把它挖出来丢到地上踩着玩!变态,少自作多情啦!”
两人又吵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了嘴,已经习惯了这样情景的玛斯等人也自顾自的只当做没看见,因为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们,这一对活宝如果不吵到自己烦了的话是不会闭嘴的。
“嗯,说起来有点奇怪啊……”小夏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
小夏指了指化身成夜枭,缩在伯爵的肩上动也不动的奈依:“这小家伙是怎么了?最近都看不到他跳出来对你撒娇,莫非当腻了鸟儿打算转行做猪?”
“哦,他没有什么事的。”伯爵很是溺宠地轻轻抚mo着奈依的淡金sè羽毛:“……夜族的成长期是相当漫长的,每当由一个时期到另一个时期过渡的时候,都会有像这样休眠过程,时间的长短也因个人的情况不同而不一。像奈依,大概要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吧?经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小夏皱眉:“……你是说,他睡上十五天……就长大了?”
伯爵禁不住莞尔:“呵呵呵,当然不能那么说了……事实上,奈依这次休眠后,年龄大致相当于人类的十五或是十六岁吧,真正离长大chéngrén还差着很远很远呢。”
小夏一听也笑了起来:“搞了半天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嘛!算了,以后不和他一般见识!”
“先别提这个。”伯爵眨了眨眼睛:“你的小跟班又怎么了?我看他这些天来可是一直都躲着你呢,这小家伙蛮有趣的,就这样甩掉他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小夏沉默半晌,跟着轻轻叹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我应该放手?毕竟我自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并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他变成和我一样的混蛋啊……”他摊开手掌,静静地端详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或许,我这样的混蛋有一个就已经够了,不需要第二个了吧?艾米尔的人生是属于他自己的,我……不,不光是我,任何人也没有权力替他去选择!”
伯爵深深地凝视他,过了很久才目光迷离的开口:“……亲爱的,你、你真的是太独特了!真是越来越让我痴迷啊!神啊!仁慈的安芙蕾蒂弥斯,我要怎么办才好呢?亲爱的亲爱的,求你告诉我吧!”
小夏一口气噎在嗓子里没喘上来,憋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猛咳着对微笑的伯爵怒目而视:“……你、你你你你又、又说什么变态话啊?想、想想想……想害死我么?”
“……嘿嘿嘿,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啊~”伯爵体贴地轻抚着他的脊背,又让小夏激灵灵的连打了几个冷战。
“刚刚的说话可真是让人感动。”面sè青白的米恩杰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那位小朋友刚刚就一直坐在门口那里偷听呢。”
“……艾米尔,艾米尔?”小夏面sè一沉,叫了起来。
“不必叫了,你刚刚说完那些话,他就跑掉了。”天机师面无表情的说到。
小夏先是呆了一呆,跟着便低声咒骂了一句。便在此时,一身厚皮衣的苏菲儿一阵风似的带着雪花和凉气冲了进来,兴奋不已的嚷嚷着。因为长时间呆在室外,已经冻得冰冷的皮衣被屋子里的热气一逼,变得**的,并且冒着一丝丝几不可见的白sè雾气:“夏!接到了,你的第一个正式委托!是尤特教的委托,我是用‘深渊仲裁者’的绰号接下的呢!”
“我知道了呢……”小夏兴趣缺缺的咕哝了一句:“说起来,这任务也是我自己安排的,这个……自己开出任务自己去接,好像有点可笑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所谓的任务也全是经过小夏仔细“挑选”之后,由伯爵大人向他的傀儡们“传达”,再由苏菲儿这个代理者出面到刺客工会接下由傀儡们送上去的任务,换句话来讲就连每单任务的酬金多少都是由小夏自己定下的,为的就是要把戏做的逼真一些。为此,那个至今还关在加西亚别墅地窖里的半残废刺客还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意见,毕竟他干了很久的这一行,无论是行情或价钱都比较了解。当时小夏想起这位老兄而跑进地窖里看他的时候,已经不见天rì了许久的倒霉蛋竟然高兴得哭了出来,哽咽着说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老鼠之外的活着的生物。
在地窖里憋得已经快要长毛了的家伙在小夏说明了来意之后,立刻无比痛快的仔细解释了他想要了解的一切,为此小夏还很是得意的夸耀了一番,说自己是多么的远见卓识未雨绸缪,早早的想到这家伙有用所以才留下了他。周围的人自然是打着哈哈配合他,谁会无聊到在这个时候拆这报复心理超强的小子的台呢?那也未免太没有眼光了。
“嗯,第一单任务是圣京枢密院的副院长,安德尔·波切利,完成任务的酬金是八百万德纳尔,没有要求具体完成时间。”苏菲儿从刺客手册上抬起眼睛:“……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呢。”
小夏再次全无形象的瘫回到柔软舒适的椅子里,活像只慵懒的猫儿那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下周围的诸人。
“先生们,先生们,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懒洋洋地摊开双手:“告诉你们一句我家乡的老话,‘yù速则不达’,明白么?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你们难道认为如果在一个月内发生这么多事,不会引人怀疑吗?时间,时间,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就好像艾米尔炖的牛肉汤一样,只有用小火慢慢的煨上一天才会有滋味,对不对?”
“况且,现在的形势不是已经越来越好转了么?而且是对我们有利啊,以我来看,只要再拖上两三个月应该就可以结束我们的困扰了。为了不让圣京的这帮家伙搅局,皇帝陛下是一定会派军队撵他们滚蛋的。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循序渐进的掌握外面那些信徒的动向,即要让圣京的大佬们觉得头疼又难缠,又不会让他们难受到立刻出动军队来平息这场混乱……”
说到这里,他那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个只能用“yīn险”二字来形容的微笑:“……我太了解这些身居高位的混蛋官僚了,如果不是把他们逼到绝路上的话,他们是不会狠下心来用刀子割自己的肉的……所以呢,我们需要掌握的就是一个时间和火候,只要控制形势不超过他们容忍的底线就可以了。说起来,现在我可是很乐观的哟!”
“那么,夏,对这件事你有几成的把握呢?”玛斯谨慎的问道。
“嗯……”小夏盯着天花板上的黄铜吊灯,静静的盘算了一会:“……玛斯,如果我告诉你说有十成的把握,那是在欺骗你。你也是商人,应该懂得这个,做任何一笔买卖都是有风险存在,从来没有稳赚不赔的道理。”
“当然,我明白。”玛斯点头。
“好,那么我只能保守的说。”小夏挥了挥手:“……我想,应该是五成多一点吧?如果1卡里摩斯维娜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话,那么应该就有六成半左右……自然,这是在我们不犯错误的前提下。现在呢,我们最好是祈祷松蓝的皇帝陛边没有什么聪明人,如果有这样的聪明人,那么很可能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这个很难讲的。”天机师从旁插话:“皇帝身边的两位皇子,四子梵林和九子戈林特都不是等闲之辈。另外还有枢密院院长冯·柯斯特南,军务大臣保鲁菲·d·赫姆等等人材,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小夏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出这种蠢问题的神情:“我又没打算骗他们一世,只要瞒过这几个月,两国一开战,到时候谁还会关心这些鸟事?到时候唯一倒霉的只有活见鬼的尤特教而已,等到那个当口,玛斯再出面做做姿态,我担保不仅你家盗贼工会没事,搞不好皇帝还会颁发给你个什么爱国典范之类的荣誉勋章,或者他一高兴,封你个什么爵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玛斯苦笑:“我倒不指望什么爵位,只要是能顺利渡过眼下的这个难关就好了……”
“放心放心!”小夏嘻嘻笑着朝他摆手:“既然选择了合作,那么你就要对我有点信心,最坏也结果也不过是事情失败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跑路就好了,对不对?”
“……话是这样说没错……”玛斯苦着一张脸:“你毕竟是一身轻啊,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怎么办?要是这么溜了,那我这个家长以后估计都不要想当下去了!唉……”
“我说你……”小夏又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干吗这么悲观?这可不好,说得好像我们一定会失败似的,真不吉利!”
“那么,我的大yīn谋家……”苏菲儿揉了揉小夏的头发:“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下面的工作呢?”说起来,这是苏菲儿最感得意之处,因为只有她可以碰触小夏的头发而他不会发火,除此之外连阿瑟都不行。以前在克苏混rì子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酒馆里,一个喝多了的不知死活的基佬在他的头上模了一把,结果暴怒的小夏硬生生地打碎了那家伙全身的骨骼,据医生说那家伙即使能保住xìng命,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床上过了。想想这事,盗贼小姐便自我感觉良好起来,看,人家在他的心目里,位置还是很特殊嘛!
“……再等等看好了。”小夏舒服地眯起双眼:“所谓形势的恶化,也要一点点的来呢,再说,眼下这么冷的天,能够呆在温暖的屋子里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他瞄了玛斯一眼,忽然诡笑起来:“玛斯绝对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他肯定不会拒绝我们这些房客吧?”
“那、那当然了……”玛斯也在一边干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轰!”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丢进了已经被狂热信徒们砸得七零八落的酒铺,流淌了一地的酒液呼地一声被点燃了,淡蓝sè的火苗飞快的向四周蔓延开去,轰轰发发的窜上了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壁毯,跟着便跃上屋顶,桐油浸泡过的房梁很快便冒起了滚滚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