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师 83.同意或者不同意

作者 : 必伤不寿

爆炸是发生在午后的,然后仅仅是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京西大营的卫戍部队便开进城来,整整两个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师团,这些直属于皇帝的军人并未遵循一切圣京的rì场秩序,而是干净利落的开始了所谓的“平叛”工作。

军队那雷厉风行的作风确实远非一般的官方职能部门所能比拟,更何况这部队是泛大陆最强的军事大国松蓝的jīng锐部队之一。木口冷面的士兵们根本无视一切哭泣和哀求,在长官的带领下忠实而富有成效的执行着皇帝所下达的命令……

一切都在沉沉夜幕的掩盖之下进行着……

第二天清晨,圣京城一如往rì的繁华,除了城西的很大一片地方被官方派重兵封锁外,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昨天发生过了什么,竟似根本无人关心一般。

帝国的史官在那时是否受到了来自某方面的授意则不得而知。在那一天的卷簿上,他只是很简单的写道:圣历圣历一千一百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二rì,尤特作乱,祸及黎民。王怒,令逐之,是夜,王军入城平乱,斩首五万余,血流盈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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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小夏从被窝里坐直身子,半依在床头上:“果然和我的预计差不多呢,对于这种事,任何的zhèngfǔ都绝不会手软,没把这些家伙斩尽杀绝已经算是皇帝陛下他很有爱心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家伙?嗯?”他挑起眼角,绽开一个漂亮的笑容望向床前板着张脸的艾米尔。

“是,您说得一点不错。”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不过以往那个爱说爱笑的艾米尔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类似于小夏平rì里那样,淡漠又毫无表情的面孔。如果不是二人的外形实在相差甚多的话,恐怕任谁都要认为他们是同胞兄弟了。

“……”听着这看似恭谨,实则却殊无恭敬的回答,小夏虽然依旧原样不变的笑着,不过一对细长好看的眼睛却微微的眯了起来,偶尔的开合之间,不时shè出危险的光芒。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场的话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小子已是十分不爽,几乎要动手杀人了。

对此,艾米尔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偏偏就是一副只做不知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那满脸的漠然和一板一眼的有问必答,真是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小夏拉下脸瞪了他好一会,艾米尔却神sè不变的与他对视,虽然没有更多过激的表示,眼神中传达的意思却是毫不相让,这对于小夏大人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用更加凶狠的眼神死盯着某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毫不掩饰自己愤怒到几乎要爆炸的情绪。

可惜无论眼神再怎么凌厉,毕竟还是杀不死人的,或许吓唬外人还比较有用,对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小家伙来讲,就有点不那么灵光了。

瞪了半天眼睛的小夏终于自觉没趣,有点灰溜溜的缩回床上。尽管这样,他看上去仍是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这点从他抿得紧紧的嘴唇上就能看出来了。

相比于艾米尔来说,实际上小夏的伤远比他要重得多,但由于他那特殊体质的原因,那些一般xìng质的外伤早已经全都好了,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话虽这样讲,但那些失去的鲜血毕竟不能平空造出来,先前在与神圣骑士的拼杀中他就已经受伤大量的失血,后来为了挽救某变态贵族的小命,不得已他又“慷慨大方”了一把,结果若不是人家大发善心的话,没准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的小命都交待出去了。虽然是这样,他也足足昏睡了数rì之久,倒让他的合作者们担了不少的心。好容易醒过来了,却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呆下来静养,足有半个月左右了没有离开房间一步,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他的恢复能力远比一般的人要强得多,仅仅修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已好得七七八八,除了剧烈运动后仍有些隐隐的头晕外,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了,原本消瘦苍白的面颊也也因为这段时间的静养而丰润起来。不过,随之产生的负面作用好像也是很明显的,这小子好像竟喜欢上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本已能下地活动,可他偏就赖在房间里不出去,反正衣食宿及需要了解的一切都有苏菲儿和别墅的仆人们来打理,他自是乐得清闲。

事实上,自从艾米尔伤愈起身开始,主仆两人间的关系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虽然表面看上去两人都谦恭有礼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周围的人,包括神经超大条的野蛮人都能感觉到弥漫在两人周围,几乎是肉眼可见、其间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雷电的低气压,每个人都知趣的离得远远的,尤其是两个人一同出现的场合,那简直就是生人勿近四字的最真实写照……

房门轻轻一响,盗贼小姐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盗贼们本来就有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职业病,她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这并不能算上宽敞的房间里,趋退之间,悄然无声,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脚步轻盈的猫儿。

“怎样?还顺利吧?外面风声如何?”白了艾米尔一眼后,小夏将目光转向盗贼小姐。由于养伤的缘故,近期来在外面跑的活儿一直都是苏菲儿来做,这对于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某些人修养rì久难免有些闷气,当看到她从外面回来之后常常是罗哩罗嗦的问个没完了,开始还全没当做一回事,但如此几次之后她便有些不耐了。

“哼,还能怎样?”在外面到处乱转了一天,喝了一肚子冷风的苏菲儿大小姐显然心情很差,她气呼呼地扯下短披风,狠狠将它丢到了一边后闷闷的坐了下来:“还是老样子,西边还是戒严状态,没有皇帝或者军务处签发的手令,根本别想靠近那里……圣京主要的街道和要害部门都加派了巡逻队,不过民间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人们关注的是即将到来的战争了……说起来,这也是最近酒馆里相当热门的话题呢!”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之后,又补充道:“……皇家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追查这件事的意思,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来判断。不过他们现在的绝大部分jīng力应该都放在南面边境上了,听说那边现在每天是小冲突不断,据说已经死了不少人,松蓝zhèngfǔ的策动工作做得也相当成功,至少现在圣京城里主战的呼声绝对占了上风,市民的情绪都很亢奋……你知道的,像松蓝这样的军事大国,嗯……”

她皱起眉头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着要怎么样措辞才能够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当然,这个我很清楚。”小夏微微一笑,环过双臂拢住自己的双腿,将下巴搭在膝上一下下的摇晃着:“……一个强大的帝国或是联盟,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或形势下,确实需要一场战争来缓和矛盾和解决问题的,这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而且反过来说的话,战争虽然会死人,但也会促进一些发展呢,至少不是全无好处的。”

“嘿,看起来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呢……”苏菲儿歪着头上下打量他:“jīng神好像很不错呢!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这对加西亚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他应该会高兴吧?”

“是吗?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高兴一下呢?”他懒洋洋的放下双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银sè的发丝,用同sè的缎带缚在身后。纤细jīng致的五官,在由窗口洒进来的初阳照耀下,如同天使一般温和。

“是啊是啊……”苏菲儿无奈的嘟囔着:“早就该活动一下了,天天让我这样一个大美女在外面跑,真不知道你们这班男人都是怎么想的!太不绅士了,哼……”

“嘿嘿~”小夏飕地一下跳下床来,赤着双脚在地板上转了两圈,他轻轻地做了几个扩胸伸展的动作,身上的骨节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喀喀声。

“大姐,何必这么说呢?这不是能者多劳嘛!”他扶着后颈,慢慢的活动着因卧床过久而有些僵硬的颈骨,不时轻轻咧嘴:“啊,好疼,躺久了果然没什么好事……”

“少来!这些话你拿去糊弄别人吧!”苏菲儿瞪了他一眼:“现在你们两个混球都死不掉了,所以都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本小姐可懒得再伺候你们了!”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跟着又都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小夏大人还很响亮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苏菲儿在一边看得暗自摇头不已。

“说得也是,在床上腻了这么多天,身上都快生锈了。”小夏拿起丢在一边的衣服开始穿戴:“……是应该活动一下了,否则让合作人不满意的话,我可是很难做的啊!”

苏菲儿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夏,嗯,这些天你一直在养伤,所以没问你,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忘记?”小夏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只是带着一点疑问和迷茫,连正在系着扣子的手都没有停下来:“忘记什么?噢,知道了,你是说那变态家伙吧?嘿,你不说我倒真忘了……”

“啊?”苏菲儿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会忘?那家伙要是死了的话,我那么多血岂不是白白流掉了?”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他又解开束发的带子,将散乱的头发捋了捋,重新扎了起来:“……哼,居然一声不吭就溜掉了,这么好用的枪手哪里找去?他要是再敢回来,一定要他好看……”

“……”苏菲儿看着眼前的人儿,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于是她只好沉默。

房门轻轻被人叩响,跟着轻轻的打开,玛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说起来,加西亚别墅最近以来做什么都无声无息的习惯还就是从他这里发展开来的,本意是保持清净的环境有利于两个病号养伤,主人既然这样做了,下面的人自然也都是有样学样,结果不经意间这习惯竟这么养成了,以至于在后来小夏离开这里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习惯都还一直保持着,最后居然演变成了加西亚别墅的传统,这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了。

“合作者,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见小夏穿戴整齐的下了床,玛斯先是一愣,跟着脸上的表情很快变成了释然,其间还掺杂了几分喜悦:“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了。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呢!”

“……那么,为了庆祝我大难不死,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呢?”小夏展颜一笑,灵巧地原地转了个圈:“假如我现在翘掉的话,也等于是你的损失吧?对不对?”

“这是自然,我个人是非常愿意替您庆祝一下的,不过……”玛斯有点为难的耸了耸肩:“眼下似乎很难实现了,因为有个人坚持要立刻见您,我想,庆祝宴会之类的只好延期了。”

“哦?”小夏习惯xìng的挑起眉毛:“是哪路神仙呢?”

“嘿……总之看到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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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让我意外。”小夏大咧咧的靠在小客厅柔软的驼绒沙发里,舒服的架着二郎腿:“看,这段时间我虽然搞得狼狈了一些,但好在答应了您的事情也都做到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吧?”

“呵呵,您真谦虚,老实说,原本我也没想到您能做到这个程度。”

坐在小夏对面的赫然是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爱尔玛-多琳公爵夫人。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松蓝皇帝便已签发了正式任命爱尔玛-多琳担任堪萨克行省地方最高长官的任命书,并册封了她大公的爵位,这在松蓝的历史,甚至是整个大陆的历史上来看都是不多见的。其原因自然显而易见,大公爵虽然身份尊贵,可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东西,全大陆上拉拉杂杂的怎么也能凑出个一百几十号来。可要是说起女xìng的大公爵来,那就当真是一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了。

可惜小夏大人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自觉,对于坐在对面美艳如花的大公爵,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崇拜和客气,硬要说的话,也仅仅是保持着面对女士时应当遵守的礼节罢了。对于他来说,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尊重的人。

“事实上,这些天我已经来过了两次,可您一直都在昏睡……”大公爵巧笑嫣然,眉宇顾盼间,万种风情流转。唯一遗憾的就是此行为了掩盖身份,她只穿了件样式甚为普通、毫不起眼的深sè外套,但纵是如此,也难以掩盖她那绝世娇颜。

“……原本我还一直在担心,还好还好,您终于没事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她这样说着,还做了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女狐狸,我会相信你的话?开玩笑……”小夏一面在肚里暗自诅咒,面上却连连打着哈哈。

“我知道,您难免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想法,但请务必谅解我的难处……要知道,那时候我们还是第一次打交道,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付出太多的信任……请理解我,我、我不能犯错误的,一个很小的失误,对我来说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啊!”她越说越激动起来,眼角居然隐隐泛起了泪光。

“谅解你的难处?那他妈的谁谅解我的难处?靠……”尽管暗地里月复诽不已,但小夏仍然是不得不摆出一副理解万岁的面孔,不住的点头。

“您能谅解我?噢,这真是太好了!对您的胸襟,我由衷的敬佩啊!”见小夏并没有预期中的责难,她立刻换了张面孔:“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决定将治下的一座小型云青石矿的所有权赠送给您,作为补偿……啊,不需您劳心去管理的,矿厂每年的收益自然会如数奉上,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收入,一年也有几亿德纳尔的……”

“停停停……”听了这话,小夏先是一喜,但跟着便一下皱起眉头:“我不是、我不是说钱的事,这个,这个……”

他拧着眉毛想了半天,终于一瞪眼:“……这些个套套都免了,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喜欢绕弯子。”

听到小夏这么说,大公好像并不意外,她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伴随着一阵诱人而神秘的香气,附在小夏的耳边低语起来……

良久,她直起腰来,姿势优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如何?看,我在等着您的回答呢。”

小夏苦笑:“……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我能不能拒绝?”

“拒绝?”大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习惯xìng的举起熏得喷香的象牙小扇,轻轻掩在面前:“……这,请原谅,您看,这件事对您来说,无论怎样应该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我真的不明白您您在担心什么……”

她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如果、如果您是担心报酬的问题,那就请不要担心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已经能够做到彼此信任,我愿意先支付您一笔相当的定金,其他的部分等待完成之后再……”

“不不不!我想您误会了。”小夏摊开双手:“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您要搞清楚,替您干掉几个对头对我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可我暂时还没有打算介入到一张战争中去,是的,就是这样。”大概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不能玩笑,小夏也少有的摆出了一副正经面孔。

大公大概没有想到小夏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拒绝她的提议,不由得愣在了那里。小夏也懒得去看她脸上变换不定的神情,干脆把脸扭到一边,端起杯子品起咖啡来了。

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起来,两个人都有意保持着沉默,就像是在彼此考校着对方的耐心一样。

小夏打定主意了绝不开口,他小口小口的呷着咖啡,心里却暗自盘算:“……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啊?还想我上当么?开玩笑……”

房间里的空气继续沉闷着……

忽然间,多琳夫人发出了一声压抑般的抽泣,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听上去却是无比的清晰,跟着她便悲悲切切的呜咽着小声哭了起来。一时间,当真是珠泪纷纷如雨落,配上她那凄美娇艳的面容,纵使是心如铁石般的人也忍不住要动心,只想把那个柔软喷香的躯体抱在怀中,抚慰她,保护她……即使你心里很清楚这也许只是她的手段,但却仍然忍不住要这么做,这也就是她的厉害之处吧。

可惜的很,她这样的手段也许对一般的男人是无往而不利,可惜对心智坚强得远超常人的小夏来说,这样的做法便显得有些拙劣了。

他并不发一言,只是冷漠的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安静的旁观着她的表演。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只要一开口,这女人肯定会像蛇一样缠上来,到那时候说不准还要费上多少口舌呢,对待这样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哭上一会见没人捧场也就自然会停下来,就如同舞台表演是一样的道理,独角戏总是最难唱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这些方面小夏全都考虑到了,却唯独忽略了这位女大公的个人能力问题。她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哭哭啼啼了直有半个小时左右,小夏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中却早已不耐烦起来了,桌上的一壶咖啡也被他喝了个干净,小月复处隐隐有些发胀。虽然很想起身如厕,可是面前坐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却也不好就那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只得不停的把玩着手里的银质杯子,静静地等待着她表演结束的那一刻。

好容易,面前的美女大公停止了抽噎,大概是见那张粉脸被鼻涕眼泪弄得一塌糊涂实在有些过份,很有些洁癖的小夏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看不过眼。他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扯出条手绢丢了过去,正在抹眼睛的大公见到面前的手绢,禁不住一愣,不由自主的抬起一双泪水婆娑的美目重新打量起这个年轻人了。

无论谁被人长时间的注视着,都会感觉到不舒服,小夏更是这样。在她那异样的、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的巡视下,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讥诮起来:“……哼,夫人,您难道不觉得您现在的行为,和您那高贵的身份并不相配吗?”

“……”虽然哭得一塌糊涂,但显然大公并没有失去理智,相反她倒是很快拿起手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大概是女xìng天生都有这方面能力的缘故吧,仅仅一分钟,她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雍容华贵的贵妇状,除了双眼略有些红肿外,看上去竟像是若无其事一般。

“抱歉,我又失态了,让您见笑了。”她看看手中已经涂抹得皱皱巴巴的手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里,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既然人家摆出了低姿态,小夏也很自然的这么回答。不过,他的言语之间还是能感觉到带着些敷衍,并不是那么发自真心的。

“……我会还您一条新手绢的,请不必担心。”大公认真的说。

“您太客气了……”小夏翘了翘嘴角:“区区一条手绢而已,您没必要放在心上。”

大公定定的凝视着眼前那张平静的年轻面孔,很久后她叹息了一声:“……您真是个冷漠的人,是的,我发誓,您是我所见过的最冷酷的人……”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您对我的褒奖吗?”小夏不动声sè。

大公沉默了半晌,才又慢慢的开口道:“刚才我说的事情,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但不要太久,希望在两天之内我能听到答复,因为在一周内,松蓝就要对仙度亚开战了。”

小夏目光一闪:“……这消息,可靠么?”

“当然,这是从军部传来的消息,绝对可靠。”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小夏略为沉吟了一下,便很快回答道:“那么,请允许我考虑一段时间……”他举手向正要急急开口的大公示意:“……最迟,今天晚饭前答复您。请您理解,这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我需要时间来考虑。”

大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她站起身:“……也好,希望您能在晚饭之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请相信,您的决定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她犹豫了下又继续说了下去:“……原本按照我的意思,是应该留在这里在第一时间听到您的回答,但是……您也明白,像我这样身份的人,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高层对我们这些一方军政要员总是盯得相当紧的,所以我必须要赶回公馆去……”

“没关系,这我能理解。”小夏笑道:“放心,我会准时给您答复的,您许下的报酬真的很优厚,让我很动心呢!”

大公勉强笑了一下:“……我,也是别无选择,坦白的说,这么做我也是冒了相当大风险的,如果有第二种选择,我断不会这样做。”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大公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小夏透过二楼的窗子,静静的目送着大公的那辆毫不起眼的轻型马车缓缓驶离……他的左手似乎无意识地卷动着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唇角微微向上翘着,眼光却始终是游移不定,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我还以为,你对任何事都是一言而决呢。”墙角处的yīn影里,苏菲儿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小夏头也不回的回答:“……彼此,我也不知道大姐你还有偷听的嗜好。”

“喂!”苏菲儿有些哭笑不得:“对待女士要绅士一些啊!怎么能这样说话?太无礼了嘛!”

小夏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觉得,她的这个请求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听到小夏直入主题,苏菲儿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她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这才不是很确定的开了口。

“……嗯,我觉得……从我个人的感觉上来说,她这次倒不像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应该是当真对您有所求……”

“嗯,何以见得呢?”小夏很快的反问。

“很简单,换做是我的话,如果当真对你有所图的话,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弟弟也扯进来,因为这代价似乎大了一些。”

“弟弟?”刚刚走进房间的玛斯闻言一怔:“怎么,爱尔玛是因为自己的弟弟来求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菲儿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就连窗边的小夏也转过脸来,认真的等待着他的解释。

“听你的意思,她真的有个弟弟?”小夏转了转眼睛:“……我还以为这是她编造出来的借口呢。”

“怎么可能?”玛斯笑道:“就算是她有心欺瞒,也不可能用这种愚蠢到家的借口,难道你认为她会笨到这个程度吗?”

“……嗯,这倒是。”小夏笑了笑:“……这女人比我要狡猾得多,在玩弄yīn谋方面,实在是比不上她呢。”他想想又说道:“按她的说法,弟弟要随军,找个人保护他的安全似乎也说得通,这理由虽然简单却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有一些怀疑的地方……”

玛斯在一边坐了下来,做了个请说的手势:“……看,也许我可以为您解答一些疑惑也说不定。”

“首先……”小夏竖起一根手指:“这位大公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弟弟?并且,现在这位需要保护的弟弟是否是货真价实的?”

玛斯也凑趣地举起手掌,这个动作理所应当的遭到了小夏大人的一记白眼:“关于她这位弟弟,我可以担保确有其人。至于现在需要保护的这位是不是真的……上次我见他已经是八年前了,算起来,今年应该是十六岁吧?长大后的他我也没有见过,就不好妄下判断了,但以我个人对爱尔玛的了解来看,她似乎没有利用这样借口的必要。”

“原来如此,了解嘛……哼哼,嘿嘿……”听了玛斯的回答,小夏先是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来回嘟囔了几句,神情诡异的盯着玛斯看了一会,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玛斯不明所以,不由得汗毛直竖,坐立不安了起来。

玛斯与小夏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自然是不能明白此时他的想法。一边的苏菲儿大小姐虽然清楚,却也不好揭穿这小子的想法,只有在心里狠狠痛骂这个思想胡乱跑题的家伙了。

“那么第二……”小夏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假定大公阁下真的有一个宝贝弟弟,而现在要求她保护的又的确是本人,那么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让一个十六岁的小鬼去上战场呢?这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吧?以他姐姐的权势,难道还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生活么?莫非多琳家有向军界插一脚的打算,需要让这位小少爷上战场去积累一些军功?如果是这样说的话那勉强还算得上合理,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不是有这份天赋呢?”

还没等玛斯说话,一边的苏菲儿就忍不住一下抢了话头过去:“哈,这个就让我来说好了!夏你不知道哦,是不是多琳大公有其他的目的我不知道,不过松蓝这个国家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规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惯例,无论官职大小还是爵位高低,谁也不能够违背的……”

“……”小夏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简单些,直接说重点。”

被抢白一句的苏菲儿却毫不在意,只管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严格来说,这应该说是松蓝军方的一项传统。你知道,松蓝是一个以武立国的国家,虽然受数千年来的奢华之风影响,尚武jīng神略有削弱,不过在战时,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几乎是倾全国之力的大型战役中,这项惯例仍然还是在保持着的。”

大概是感觉到对面传来的愈发不耐烦的目光,她终于还是识趣的说起了正题:“……啊,那个,我简单点说吧……其实这个惯例也很好理解的,在战时,皇室会下令所有的郡以上级别的官员都要派一个直系血亲入伍,名义上说是官民同心保卫疆土之类的,实际上……”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小夏再次不客气的打断她:“非常时期的人质罢了,谁能指望这些权贵之家的二世祖来上阵杀敌?不过是让他们老子投鼠忌器,有所顾忌而已,在战时,一方大员若是有什么二心的话,可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基本上就是这样。”玛斯摊开双手:“……你可以把这理解为皇帝陛下的一种御下手段,尽管有些不近人情,但效果是很明显的。再说,这是从松蓝开国时就流传下来的惯例,时至今rì,虽然官员们中间有些许微词,但这作为传统,谁也无法反驳,因为皇帝陛下也会派他的一位皇子带队出征,其他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那么第三点,也是我最怀疑的一点。”小夏很快跳过第二个问题,继续着自己的疑问:“按你们所说的,她无疑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作为一个这样身份和势力的人,可能会没有自己的班底吗?不要告诉我她全凭那张漂亮脸蛋就坐上了今天的位置,你我都很清楚那种东西只能作为成功的助力,不可能当做左右胜利天平的关键砝码。”

“夏……”玛斯考虑了一下才回答:“……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否恰当,你没有那种经历,或是说你没有身处在她那样的环境中,你是不会明白的。不错,在她的周围,肯定有属于她自己的潜势力,但反过来看,这些力量同样也有可能被来自其他方面的势力所利用,所以,即使是这些人,也未必是完全可靠的。”

“哦?”听到这里,小夏忍不住嗤地一下笑了出来:“难道我看起来就很可靠吗?她把自己的宝贝弟弟推给我就真的放心了?”

“至少,风险相对要少一些。与其安排她身边的班底,还不如拜托你这样一个完全和她没有什么利害冲突的人,至少这样可能发生的问题要少很多,她只需要付出一定数量的金钱就可以使你满意了,不至于生出其他的事来。”

“……”小夏看着天花板开始不断地翻白眼:“……说得我好像是个财迷似的,只要拿钱来就可以收买……”旁边的苏菲儿咭的一下笑了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判断,究竟是否接受,那还要看你本身的意思了。”最后,玛斯总结xìng的来了这么一句。

“……”小夏不断的眨着眼睛,来回的在窗前转着圈子。但并没过多久他便转过身来,脸上那副沉思的神情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惯常的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菲儿首先感觉到不对,她立刻叫了起来:“……夏,你、你不会是打算答应她吧?”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对不对?”小夏翘了翘眉毛:“无论怎么想,她都没有必要针对我,正如亲爱的玛斯所说的那样,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切身的利益冲突,我也相当了解她这样一类身居高位者的心理,就算是她真的心血来cháo想陷害我,那也断不会使用这样拙劣到可笑的办法,尽可以有更好听的理由可以拿出来。”

“至于她的身边是不是有可靠的人存在,这点还不得而知,我想,又要借助于玛斯的情报来源了……”说着,小夏看了玛斯一眼,后者回了个了然的表情,他点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最好要快一些,我希望在今天下午之前能够听到准确的消息,因为我已经答应她了要在晚饭之前给她答复。”

玛斯在一旁插言:“啊,对了,今早我从外面听说了一条消息,皇室已经下令,所有目前在京的地方官员,无论职位大小爵位高低,一律于二rì内离京返回自己的领内,不得无故在圣京逗留。按这个消息推断的话,大概一周之内便会开战了。”

苏菲儿也若有所悟的一拍掌:“……啊,这样说来的话就……”

玛斯笑道:“她在初到圣京之时,或许还没有估计到短时间内情况会进展的如此之快,所以事出突然,并没有十分可以信赖并且身手足够的人可以托付,这个时候她凑巧知道了有夏的存在,加上之后的合作,还有与我的这层关系……这样一想,她会有这样的决定,也并不算是有多么突兀呢。”

“喂喂!”小夏禁不住哑然失笑:“你们两个!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从恿我答应她啊?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这边啦!”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都说了我们只是提供建议而已,具体决定要你来下啊。”

“是吗?”小夏抓抓头发,看着玛斯:“……我现在走开的话,会不会让你麻烦?”

“不会的,其实只看效果的话,你做得已经相当的好了。”玛斯很诚恳的说道:“对我来说,最困难的关口已经借你的助力渡过了,如果剩下的这点情形我都没办法应付的话,那我的这个家长还是趁早别干的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小夏跟着又将目光望向了苏菲儿,盗贼小姐也很干脆的耸耸肩:“……老实说吧,你最近一段时间里惹下的乱子可的确不少,现在在圣京提一提‘深渊仲裁者’的大名,可着实是很唬人呢!这倒不能算是好现象,所以嘛,借这个机会出去避避,暂时躲开这块是非之地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大姐!你说的轻松,那可是上战场,谁会保证出现什么状况啊?”小夏叫道。

“这个你就不懂啰!”苏菲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们这些阔少爷怎么可能派到前线去?那岂不是给敌人送战功去么?最多也就是在后面押运下物资,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工作啦。”

“……”小夏听了这些后,只是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嘴里小声嘀咕道:“……那么,这次可要先找她收定金,否则的话我是坚决不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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