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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段凌赫果然没有能现身。
应该是被他带走了吧?
云霄清丽的容颜上上过一丝黯淡,房内的几个太医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声音糟糟,显然各个都等的不太耐烦。懒
像是有所暗示一样,不一会儿宫里便传来了话,说是皇上的身子不舒服,将几个太医全都传召走了,几个丫鬟婆子则守在外面,华美的牢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现在已经时傍晚,这牢房中更是黑的快。
檀香木桌上一灯如豆,火光青萤,微微的风从窗口吹入,徐徐袅袅的烟缭绕在屋内,青色纱帘随风而拂,将榻上静躺的人与世隔开。
云霄再一次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的体温更凉了几分,脉搏已经弱得快要察觉不到——
虽说,生育分娩本就是女子生命中的一大劫,但是亲眼目睹这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心里还是有几分震撼和酸涩的。
“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我真的不能救……反正段凌赫也来瞧过你了,就这样离开,你也不算遗憾了……”
正准备吩咐外面的丫鬟婆子去王府和宫里通知公主已经辞世,结实的牢门忽然被人打开——虫
一个和尚忽然出现在门口,看也没看她,便径直走向榻边,云霄立即拦住她,“你说谁?”
“我是卜净,你们要找的人!”
他只是回答,双眸隔着帘子,自顾自的看着榻上的唐果,并没有转头。
“卜净?段凌翼的师父?”
云霄的声音蓦地一提,本能的警惕,抽了腰间的宽刀,准备与他对战。
却没想,卜净摇头,淡淡的注视着唐果,“她是我的女儿……”
“什么?”
清丽的脸色不禁一僵,云霄狐疑的看一眼昏迷的唐果,再将视线投回到他的身上,“你就是和太后有私情的那个人?”
“没错……”
卜净点头,一脸平静,供认不讳。
“一个和尚?哼!”
云霄摇头轻笑,不以为然。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不信,她随太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从来没有从她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和尚的名字……
再者说,哪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出来认女儿?岂不是把自己往刀刃上送吗?
“牲畜尚有苦乐悲喜,更何况是人?和尚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该讲的我都讲了,信不信随你!”
卜净摇头,推开她的刀,隔着帘子在外坐下,伸出手腕,“乌鹊神医医术了得,身为她的徒儿,输血一定难不倒吧?”
“你,你是说真的……”
云霄终于反应过来,狐疑的开始重新打量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动手吧!”
他没有回答,用帕子净了自己的手袜,伸出示意她。
“你是……师伯?”
云霄愣愣,好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她曾经偶尔听人说起过,段凌翼的师父与段凌赫的师父,是师兄弟,都是神墓之地的人。
那,和她的师父也是同门了!
卜净的眉头微微一蹙,脸上有些不自然,轻轻的点了下头,“你师父,她还好吗?”
“我,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云霄摇头,取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刀,放在火上来回的烤着,声音轻轻。
“怎么?她还在东游西荡,来回追着人跑吗?”想起那两个冤家,卜净难得的微笑。
“是啊,还在追……”
云霄咬唇,一直都在追着那个男人跑,从来没有关心过她这个徒弟……这么些年,也不嫌累。
卜净自然没有错过她眸中迅速闪过的黯淡,叹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屋内,重新恢复静谧。
不知道是压抑的气氛所致,还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云霄下刀竟有些犹豫——
“师伯……你这个时候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只能是死路一条……就算现在你救了她的命,可等到圣旨一下,她还是一样会死的……你们三个人,都会死的……”
她说得是实话,如今唐果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揭穿,辱没皇族本就是株连九族、不可饶恕的死罪……
别说现在段凌赫不能出面护着,就算他护着,不还有一个段凌翼呢!更何况还有满朝堂的文武大臣,还有这天下百姓——皇族的威严,可伤不起!
他们,最起码这三个人,必死无疑!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能多活一时,算一时吧!”
卜净重新恢复了出家人淡然的语气,绷带已经勒紧,只等着她下刀——
云霄的视线,也不禁随他重新落回到唐果的脸上——
那个红褐的疤痕那般灼眼,她真的很丑,可是现在,这一刻……她却只觉得这个丑女人好幸福。
有爹,有娘……两个人,都为了她,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
大概两大碗的血输进去,唐果脸上微微有了些起色,但是卜净已经唇色发白,脸色也极为难看——
“师伯,就输这么多吧,再下去你会受不了的……”云霄擦了额头上的汗,抬眸询问他。
“这些能保证她醒过来吗?”
他反问,语气坚定,毋庸置疑,“再抽一些,她身子骨太弱……我是习武之人,最多休养几日便好了!”
云霄无话可说,看着又近一小碗的血抽出,输入唐果的体内。
终于,卜净的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水珠,云霄再不和他商量,一下抽了压制经脉的针——
“好了,就这么多!多休养两日足够她醒来的了!”
卜净还想说什么,却听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为首的段凌翼一眼便看到脸色惨白的卜净,有些诧异,“师父,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他腕上割开的伤口,以及昏迷不醒的唐果,眸中立即闪现几道复杂的光芒——
就在刚刚,司徒鸿鹄告知他唐果的亲生父亲,与太后通奸的那个男人,去了天牢,正在为唐果输血……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进来,看到的人竟会是他——卜净,自己的师父!
“皇上!”
卜净微一拱手,语气淡淡,“……是我!”
他不卑不亢,用坚定的语气告知他,他猜得没有错!那个人,就是他!
段凌翼的眸中,闪过几道隐忍的冷光,挥散了身后的侍卫,才抬眸重新看向卜净,眉宇清冷,“朕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来证明你的清白!”
“不必了!皇上的心意,贫僧领了……把这个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卜净微一摇头,因这个动作而感觉到一阵眩晕,脸也瞬间没有了血色。
“既然师父坚持,那徒儿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段凌翼握着轮椅的手,微微一僵,话还没说完,忽听外面侍卫禀报的声音,“皇上,太后已经缉拿归案!”
“朕知道了,下去吧!”
段凌翼淡淡的点下头,在抬眸看过来时,高耸的眉毛往中间微微蹙着,脸上再无一丝温润,“如今甚好,明日午时,朕就送你们一家去黄泉之下团聚!”
愤哼一声,一摆手,贴身的宦官便伐动轮椅,推他出去——
不一会儿,太后被侍卫压着,推搡进来,摔倒在地上,铁硬的门也立即被重重的阖上。
“果儿,果儿……”
太后从地上爬起来,便立即往床榻边扑来,云霄赶忙扶她,“太后,她已经没事了,您不用着急!”
匆匆抓过唐果的手,感觉到些微的热度,才有一些放心,她还活着!
紧张的情绪退下,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抬眸,心蓦地一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卜净还没有说话,太后自己已经慌了手脚,摇着头,满心惊恐的往外推他,“趁现在别人还不知道,你快走啊!”
“云惠,皇上已经来过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卜净扶住她,示意她不必那么惊慌。
可这话,无疑让她的心更慌,更乱,“你,你这是犯的哪门子傻?你不知道你的好徒儿丧心病狂,什么都做得出来吗?!他恨我入骨,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能逃得掉吗?”
“我没想逃!”
卜净被她摇得有些晕,扶着椅子重新坐下,“云惠,我既然将事情坦白出来,就没有想能过这一劫!”
“战云天,你……”
云惠摇头,声音哽哽,就双目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卜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偏了偏头,看向双目紧闭的唐果,“当初虽是你有错在先,但我却没有担起应尽的责任,是我对不起你们……”
云惠一下怔住,紧盯着他的双眸涌出一股热烫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湿了整个脸颊——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如今听他这一声对不起,心里竟满满的全是痛恨,对自己的痛恨——
摇头,她已经语无伦次,“不是你……你说得没错,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任性的留下她,还想用她来要挟你……”
卜净不语,她却越哭越痛,最后手脚发软,竟然蹲子,抱着膝盖,倒在地上嘤嘤的哭,毫不顾及形象。
静静的阖动着眼帘,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几年前,他被迫要离开象州城时,那个扯着他的袖子,死活不让走的女子……
当时他去意已决,自然不肯答应,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她竟然扯住了马尾巴,结果被他的马一脚踢出好远,大概是痛极了,一向要强的女子,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是像如今这般,完全没有女孩儿家该有的形象。
心里一软,一步步过去,为她抹干了眼角的泪,“云惠,如果当初我有听你的话,离开临安,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所以,真正错得人不是你,而是我!”
是这样吗?
云惠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终于无力的垂下头,心里阵阵的苦。这样宽慰人的说法,不能说服她……
不管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
两个人沉默良久,云惠忽然开口,依旧低着头,“云霄知道这里的密道,让她带你出去吧!这里,我会想办法拖住段凌翼的……”
卜净摇头,略略的牵了下唇,没有说话,只是推开她的手,重新做回到榻边,隔着帘子静静的看着唐果——
云惠微微阖动了下唇瓣,想要开口,却仍有些犹豫。
她猜不透他的意思,与其说是猜不透,不如说是不想去猜透——他不走,那是不是想要留下来,和她们母女同生共死?
“你,你不必陪我们遭这份罪……当年先皇驾崩,域名拼力打压段凌赫两兄弟时,是你一直在帮他们……把这些说出来,再加上你与他们的师徒情谊……一定可以逃过这一劫的!”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双眸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榻上的唐果——
“你……”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忽然开口,“她脸上的疤痕……是后天生成的,对不对?”
云惠愣,诧异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像极了你……但是鼻子和耳朵还是像我较多一些……”
眼眶里再次滚热,云惠的喉咙里疼的难受。
努力压下胸口的疼痛,抹了抹泪水,凑过去,“不是的,果儿的嘴巴小时候也有些你的样子……但是,长大之后就像我比较多了……”
“是吗?”
卜净淡淡的笑,静静的阖着眼帘。云惠也再不提要他离开的话——
看着两人相视而笑,云霄怔愣良久,直到太后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人,“云霄,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也救了我……”
云霄咬唇,再看一眼唐果,“她的情况还不稳定,我要不要……”
“不必了……”
太后摇头,温和的微笑,“既然果儿的父亲已经现身,我们这一劫,也是逃不过了!那个人的目的也应该已经达到,你可以回去向他复命了……”
云霄愣愣,“你知道他是谁?”
没道理啊,如果她真的知道早已洞悉察觉到那个人,她怎么可能会放任他胡肆妄为那么久……这不是给对方囤积势力的机会了吗?
太后轻轻的点头,“你替我转告他,我从没觊觎过西陵国的皇位……还有,域名虽然一直在极力的照顾我,但这些年来,我们从未做出任何逾越之事……让他放过自己的父亲吧……”
云霄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临离开前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你以为他想要的是皇位,那你就错了!
不是想要皇位,那是要什么?
太后蹙眉,显然没有理解她这番话的含义——
回过头,发现卜净正看向这边,神色立即有些不自然,“你看我做什么?”
卜净微微摇头,
将视线重新落到唐果身上,“为什么要给她取名叫果儿呢?”
太后愣了一瞬,神色黯黯的解释,“是你说,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不管当年我们是对是错……原因为何,总是有了这颗果……”
卜净的神色明显有些动容,沉默好一会儿,才道,“等果儿醒来,你带着她离开吧!”
“我?”
她淡淡的笑,否定他的话,“我们三个人中最不可能活的人就是我……你不必为我想了,能够与女儿相认,我今生已经再无遗憾,死不足惜……”
对于她的回答,卜净并没有太大的诧异,反倒淡淡的点头,“那我们等果儿醒来,把她从密道里送出去?”
“不行,她和云霄不一样!”
太后摇头,“云霄有武功不说,而且她也不是段凌翼一心想要致死的人,不见了就不见了,没有那么重要……果儿的身份特殊,除了段凌赫……我现在,已经想不到还有谁能救她了……”
卜净神色微微一动,“你做了什么?”
“我把孩子,连同一封昭告天下,证明如妃当年是冤枉的信,交给了黑灵……”
太后握拳,轻声说着,眼神中无限希冀,“希望明天,他能够看在孩子的份上来救果儿一命……”
卜净蹙眉看着她紧张而忐忑的神情,心中几分隐忍,怅然——
他曾亲眼所见段凌赫对果儿何等疼宠,以他对他的了解,能够那般纵容一个女人,一定是动了真心的,更不可能伤害她。
即便是说出要杀了她话,那不是气话,便是权宜之计,心思缜密如段凌赫,也一定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只不过这一遭,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个劫难,段凌赫自身能不能躲得过都还是个未知……何谈救果儿?
“云天,我还是有些担心,兄弟之情和父子之情段凌赫会难以取舍……如果他选择段凌翼,那我们果儿岂不是……”
太后因为惴惴不安而紧抓着他的衣衫,眼眸中几分动容。
到嘴的话又咽下去,卜净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等赫儿想通了,一定会来救她的……”
“希望如此吧!”
太后轻轻点头,心里的担忧因为他这句话,而消退了几分。
靠着榻沿,静静的看着唐果悄无声息的睡颜,眼中热热的水珠不停的打转。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再加上为了躲避追捕她的人,来来回回绕跑了几里的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一时间难免累极,扶着额头,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隐隐的,只听到卜净在耳边叹气——
……
已经子夜,这无人问津的华丽牢房中,一片漆黑沉静。
当密道口传来轻微细碎的响声时,太后一下惊醒,卜净也随即警惕的竖直了耳朵,“谁?”
“是我,太后!”
密道被人打开,一个细小的火把首先映入眼帘,黑暗的四周也一下亮起来。
围着这个柔和的火源,只看见一张硬朗不凡的俊脸,太后忍不住蹙眉“火焰飞?”
而后,视线下移,困惑的看着被他反扭着手臂的云霄,“你们这是做什么……”
火焰飞没有回答,反倒愤哼着将云霄一把推搡到地上,抬眼径直走向榻边的唐果——
卜净却拦在那里,满脸警惕。
已经站起身的云霄摆摆手,反倒为火焰飞说起好话,“卜净师父,你就让他看看吧,他挟持着我来找你们,就是专门来看她的,他没有恶意!”
见太后也微微点头,卜净起开了身子,让他探望。
一旁太后还在追问着云霄,“这究竟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忽然来了临安?”
“他的人虽然去了南邵,可火云寨在西陵国的势力却并没有失去。前些日子听说宫里出了些岔子,就一直派人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一得到公主和太后被关进天牢的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
云霄微微叹口气,眸中几分动容。刚刚他在天牢外正无计可施之时,恰巧看见她从密道中出了去,便立即追问唐果的消息。
得知她险些难产致死,至今仍然昏迷不醒,更是立即要求她带他进来,见唐果一面。
她自然不答应,于是他便三两下擒了她,用剑抵着她的喉咙,要挟她——
太后听得诧异,回眸看向火焰飞,若有所思。
火焰飞单膝半跪在榻边,静静的看着榻上脸色无一丝光润的人儿,眸光渐渐黯淡下去。
江果儿,这就是你的选择!……看看,看看,你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伸手为她理着额头前还有些潮汗的碎发,勾着唇,自顾自的笑,略带苦涩。
“阿赫,阿赫……”
唐果忽然抓住她的手,紧蹙着眉,焦躁的摇晃着头,迷迷糊糊的喃喃的喊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果儿,是我……”
火焰飞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下巴处,语气有些郑重,“我是火焰飞!”
她握紧了他的手掌,却仍然固执的叫着,“不是……阿赫,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段凌赫不在这里,我是火焰飞!”他声音沉了几分,略显不悦的提醒她。
“不,你就是阿赫……不要走,好不好……”
她低唔着,把他的手拉过去,死死的捂在胸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阿赫,我不要你走……我不管你心里还有没有楚凝,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就好……我只要今后的生命里有你陪着,就够了!答应我,好不好……”
火焰飞再听不下去,一把甩了她的手,她立即模索着够过来,却险些跌下榻,幸好一旁卜净眼疾手快接住她。
唐果却着了魔似的推开他,伸手胡乱的四下触碰着,急急的喊着段凌赫的名字——
火焰飞刚想冲过去让她清醒一点儿,云霄已经过来拦下他,“她这次生产险些丧了命,虽然输过血,但她的人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按着自己的喜好,想着自己心里想的人,说一些想说的话……等再睡一觉,应该就过来了!只不过现在,她的精力太弱,身心也是最软弱,最放松的状态,千万不可以再这个时候刺激她,不然病上加病,她自己也会失去要醒来的意识,一直这么昏迷下去……”
“那要怎么办?告诉她,段凌赫正在她的身边一直守着,一直护着?一分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火焰飞讥讽的轻斥,语气冷冷。
云霄却毫不犹豫的点头,“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告诉她她想见的人就在身边,难道要说她活不过明天了吗?”
火焰飞哑口无言,视线静静的滞留在唐果身上,神情怔愣。
稍会儿,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跨步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抓过她还在四下胡乱模着的手,怜爱的伸手,将她蹙起的眉头轻轻的抚平——
“果儿,是我……我是段凌赫,我在这里,在你身边……”
她立即露出如花笑靥,头外靠在她的颈间,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捂着,嘻嘻的讲,“阿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舍不得丢下我……”
“是,我舍不得丢下你……”
他涩涩的微笑,粗粗的拇指在她脸上细细的摩挲。
一直都舍不得,舍不得丢下,也不舍得放弃……
“阿赫,你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说带我,还有我们的宝宝去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每天你教我骑马习武,我为你做菜补衣,我们再一起看孩子戏耍打闹……还要带我游遍五湖四海,览尽天下的名山大川……我们就像普通寻常百姓家的夫妻那样,欢欢乐乐,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一直,过完这一辈子……”
她勾着他的脖颈,声音有些虚,“阿赫,告诉我,这些我不是在做梦……都是真的,你真的这样说过,你答应我了,对不对?”
“嗯,是真的!”
火焰飞直直的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过着让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真好,阿赫……真好,我就想那样……那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你要答应我,一直陪着我,永远对我好,直到我老去,死去,我们都不分离……好不好?”
唐果喃喃的说着,往他的颈下微微窝了窝。
“……好,当然好!”
火焰飞连点几下头,也勾着唇笑。
“那……我们拉钩!”
唐果略思索了一瞬,笑着,过来抓起他的手,只留一根小指和一根拇指,然后再将小指与她自己的勾在一起,轻声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再将两人的拇指抵在一起,盖上印,她重新歪在他怀中,“好了,变卦的是小狗……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了……”
鼻头有些酸,火焰飞微微仰了下头,将眼内的湿润重新吞咽回去。
听到他轻嗯,唐果嘻嘻笑的,嘴角弯弯的往上又翘了几分,愈发灿烂。
握着他的手,感触着他掌心里的温暖,疲意渐渐涌上来,唐果轻轻的闭上眼睛,舒心的睡了过去。
看着她舒展的眉目,粲然的笑容,火焰飞只觉胸口阵阵堵涨,只等到她的呼吸平稳了,才将她缓缓放回榻上——
“我要带她走!”
抬眸,看向太后,语气极为坚定。
三人不约而同的一愣,太后与卜净几乎是同时摇头,“不行!”
“我可以让她逃离这个充满灾难的临安城,避开一切的烦扰,可以和她一起骑马习武,织布耕田,带她游遍五湖四海!让她得到她心底真正渴望的一切!”
火焰飞的声音有些坚硬,咄咄逼迫这二人,“段凌赫可以给她的,我都可以给!段凌赫不可以给的,我也可以给……这么好的选择摆在你们面前,我实在想不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的确,火焰飞是现在带果儿离开的最好人选,可是……
太后面露踌躇,看向卜净。
后者微一垂眸,视线旋旋落落重新回到唐果脸上,淡淡的道,“我想,这件事应该问她自己的意思……刚刚你也看到了,果儿对段凌赫的感情,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你确定,你真的爱她么?你可以忍受她就连睡梦中都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么?”
火焰飞的眼神微微有些黯,的确,那个男人在她心里扎的根太深,根本不是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人,能够相比较的——
“好,我们就等明天,等她醒来……看她的意思!”
……
暖暖的阳光扑照在脸上,唐果醒来,便不禁微微的蹙眉,感受着这令人舒适的温热光照。
睁开眼睛,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动了动,整个身子上下都酸疼的厉害,好像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拆了重装过一样,疼——
下半身,撕裂过一样的痛,好难受,好难受……
脑海中忽的闪过一道什么,唐果的意识一下清醒,惊叫着坐起来,“孩子,我的孩子!”
一旁,火焰飞拧眉,过来扶她,“果儿,你醒了?”
“孩子,孩子!阿赫,我们的孩子……”
唐果惊慌的说完,又立即觉得不对劲,微微一蹙眉,“火焰飞?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我现在在哪儿?”
火焰飞看一眼,空旷的山野,“天牢的后山,我带你从密道里出来的!”
天牢?
脑海里关于昏迷前的事情一一掠过,对啊,她和太后被关入了天牢,然后段凌赫来看过她,然后走了,然后她就生下了孩子……
心里蓦地一提,“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果儿,你先别激动!孩子现在在段凌赫手里,应该不会有事的!”
“在他手里?”
唐果一愣,困惑不解,“怎么会在他的手里?他来找过我,是不是?”
“没有,从你生产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唐果摇头不信,指着自己的耳朵语无伦次的解释,“他来过,他一定来过!我还亲耳听他许诺给我,会带我离开临安城!我们一家三口……”
火焰飞有些烦躁的打断她,“江果儿,我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昨天晚上在你身边守着的人是我,那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你的父母还有代替你的那名女囚犯,现在应该已经去了前往刑场的路上!午时三刻一到,他们立马问斩!”
唐果愣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问斩?什么囚犯……
“是真的,果儿,我一到临安城就看到了城门口贴的告示……我开始还不信,就设法进了天牢,在里面见到了太后,从她口中证实了这一切!”
火焰飞扶住她的肩,示意她先坐下,“因为你身体太过虚弱,根本经不起折腾,我与你父母商议之后,就找了一名与你身材差不多,犯了死罪的女囚,答应会给她的家人一笔钱……然后将她易容成你的样子来顶包,现在看时辰……她应该已经与你的父母前往去刑场的路上了吧!”
唐果愣愣,身子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火焰飞有些不忍,“果儿,其实,你的身份……这一天你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是段凌赫要杀我?”好一会儿,她才找回思路,找回开口的语序。
“我不确定!”
火焰飞微一摇头,抬眸,看着头顶上方那灿亮而刺目的太阳——
“但是,就连你生产险些丧命,他都没有出现一下……然后又让人将孩子接了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周围一直沉寂,她的身形就那么定定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火焰飞有些担心,“果儿,别想这些了……我们安静的等消息吧!一切都会清楚的!”
唐果沉默了一瞬,忽然站起身,“火焰飞,你能带我过去吗?去刑场,我想去见见她……”
“不可以!太后特知会过我,不准带你去那种污秽的地方!”
都这个时候,还在为她着想?
唐果苦笑,找着理由,“她不准我去,那我总应该去见见我的亲生父亲吧?他是谁?我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呢……”
“是……卜净!”火焰飞答她,也微微蹙眉,想着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卜净?
唐果再次愣住。真的是他?
自从知道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后,她也曾猜测过她的父亲会是谁,她怀疑过司徒域名,当然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卜净。
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是他……
想着那次在寺庙中,撞见太后和卜净两个人在一起……还有太后与段凌翼出现分戈,危急之时,卜净会出面去找段凌赫……
的确,那个人好像……也应该是他!
“带我去吧,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去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
唐果轻声问着,软软的声音溜进耳朵,火焰飞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拒绝她,也回答不出‘不好’。
缄默了一瞬,点头,“带你去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曝露自己的身份!可以吗?”
“可以!”唐果点头,如捣蒜。
火焰飞青黑的眸,在她如玉般光洁的脸颊上闪了闪,微微牵唇,带着她下山。
……
前往刑场的路上,不出意料的,埋伏在两路的司徒域名,帅着一众兵将出现,劫住押着卜净、太后和“江果儿”三个人的囚车,与押解囚犯的侍卫打斗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司徒域名几个跃步,到了囚车前,一剑劈开她的枷锁,“云惠,跟我走!”
她却摇头拒绝,“域名,别做傻事了!回去吧,这次我是躲不过了!没有了我的牵绊,你反倒可以尽快登上那把龙椅……”
“云惠!”
他挥剑砍了凑过来的一个侍卫,冷声呵斥着她,“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是在利用你?”
“没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关心……”
看着他愤怒的样子,云惠只觉的心里无比酸涩,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想牵连你,你是无辜的……”
“你不要再说了!”
司徒域名怒横着,手中的剑直直对准另一辆囚车里的卜净,“我不要听你这些狗屁不通的理由!这个男人,我恨了他一辈子……今天,他必须要死在我手里!”
“不要,域名!”
在他剑落下的一刹,太后伸手过去,索性司徒域名早有准备,把剑及时收回,才没有伤到她。
“不想我杀她,就跟我走!”司徒域名怒哼着,拉过她还锁着铁链的手,便要走。
一旁,负责押送囚犯的穹安,长枪枪头一挑,对面兵丁的喉咙立即划开,应声倒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眼眸立时晦暗,“想走?”
随着轻哼声,手中的长枪也朝太后刺了过去——
“小心!”
卜净的呼声还未出口,便见司徒域名已经反手将云惠一把推了出去,枪头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他的心脏口——
司徒域名应声倒地,胸口的血液顺着枪缨往下淌,两种不同的红混在一起,格外鲜艳——
云惠瞪大瞳眸,震惊的愣在原地,直到他轻咳一声,才反应过来惊慌无措的爬过去,抱起他,“域名,域名……你怎么那么傻,干什么要替我挡这一下……我早晚都是要死的,你不知道吗?域名……来人啊,快来救救他!”
“云惠,不必了…我……”
司徒域名摆手,刚刚穹安那一枪几乎用足了十分的力,他……不可能救得过来!
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刻钟……回答我,有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
她抿着唇,泣不成声,“但是……域名,这二十年……我真的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不管遇到什么,都有你陪着我……我好像……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可是看到你这样……域名,我好难过,好难过……这是爱吗?……是吗?”
司徒域名微微蹙眉,喉结难涩的滚动,“如果……再给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来选择,我和他……你会选择和谁在一起?”
脸上的泪水越涌越多,她抹了几次,才艰难的开口,“你……我,我选择你……我不要再过得那么辛苦了……我选择你……”
笑容爬上眉梢,爬进眼睛,司徒域名点头,闭上眼睛,“云惠,记住你的话……你选择了我……没有这一辈子,我们……还有下辈子……”
“域名,域名!!”
在她的哭声中,司徒域名的手从她的手里滑月兑,停止了呼吸,唇边含笑。
而她也被穹安等人重新架上了囚车,再次前往刑场。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陵太后战云惠自入宫后,便因妒生恨,居心叵测,不但先后害死先帝容妃与如妃,为登上后位不择手段,丧尽妇人良德,更是忤逆先皇,与人私通,并产下一女,如此辱没皇族之事迹,天理难容,实乃贱妇所行!特此,削去谥号,即刻问斩!其奸夫战云天更是罪恶滔天,论罪当绞,念其往有功与我朝,特赐以斩首示众;二人所生之贱女,蒙蔽皇族,冒充公主,罪行极恶,赐以同刑!钦此!”
涌动的人群中,宦官尖尖细细的声音来回动荡,一字一字的撞入唐果的耳朵,神情尤为激动——
早已想到她会出现,太后警惕的在四周扫过数眼,果然瞧见,慌忙朝那宦官喊着,“这圣旨是皇上下的吗?哀家不服,快让他出来与哀家对峙!”
“这圣旨是我们王爷亲自拟的,皇上只是点头恩准而已!”
穹安接过圣旨,将它递与监斩官,“午时已经到了,行刑吧!”
“不是,不是的……不是段凌赫的命令……”
仿若晴天霹雳砸下,人群中,唐果的身子一下软去,火焰飞及时扶住她,“果儿,我们走吧!”
唐果摇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火焰飞,我拜托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他们……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火焰飞……”
火焰飞下意识的抬眸,朝那断头台上看去,果然,太后也正望向这边,朝他微微摇着头,眸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垂下头,回她,“我……办不到!”
随着他的话音,监斩官已经丢出了行令,“斩!”
他们离行刑的吊台,有一段距离,可是唐果仍然察觉到了鲜血溅到了脸上——
温热,腥甜,整个空气中都是血液的味道,都是人们的低呼,尖叫——
不,不——
唐果扯着嗓子,戾声的嘶嚎着,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火焰飞已经点了她的穴道。
她憋红的脸上,一片湿痕,火焰飞看得心疼,伸手将她砍昏,拖回了马车上。
……
直到太阳西落,她才缓缓醒来,却抱着双膝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火焰飞静静的守着,却不敢开口。
她忽然阖动眼帘,轻声道,“送我去赫王府,好吗?”
“你还要去找他?”
他恼怒,更是诧异,困惑不解,“怎么?是打算报仇,还是让他抓去再砍一次?”
“带我去赫王府,谢谢!”
唐果又重复一遍,声音沙沙的,轻轻的,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火焰飞的眸子里几丝清光闪烁,到嘴边的话尽数吞咽回去,挥手示意车夫将马车掉头,“去赫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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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妞们~
这一段写了几回,删了写,写了删,现在才总算满意。所以来晚了……呜呜,下次不会了……
下面会贴两章番外,把西陵太后那一辈儿的事儿落个幕,就到6年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另外,妞们发现没?果果已经变漂亮了~表说没看到啊……
还有,还有,小娃马上就出来了!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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