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却忽听内殿传来段衍赪笑骂的声音,“看你跳舞的时候,腿脚不是挺利索的吗?怎么做起事来一下笨手笨脚的?”
接着又是一声低叹,“现在这芙蓉糕也没了,你又不肯让朕碰……哎,看来今天晚上,朕又要饿肚子了!”懒
他的声音闷闷,有些不悦,又有些无奈,战云天忽然听不下去,匆匆离去,却在转身阖门的时候,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神——
漆黑的双瞳,里面悲伤期冀各种情绪翻腾,看得他的心骤起波澜。两个人的目光在刹那纠缠胶凝在一起,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门被合上的瞬间,两道视线被斩断,隔开。
战云飞被那眼神惊得心中一慌,往后退的脚步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靠着走廊中的立柱愣了好一阵子,才再有力气提步离去——
树林中,他大起大落的动作,手中的剑刃割得耳边风声呼呼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浑身骨节快要散架,可脑海里仍满是她的影子,那个让他惊心动魄的眼神……
她是什么意思呢?
终于,再动弹不得,他躺倒在地,段衍赪有些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自动翻解过来:他这么多日没有上朝,天天陪着她,两个人居然还没有……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拳头捏得微紧,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因为压抑了太久,此刻想要跳月兑出来,尽情的肆虐,嚎叫——虫
她与他一样,屈居与段衍赪,不敢言不敢语,不过是因为他是皇上,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是一国的君主……
虽然他不能确定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是她的那个眼神他看得懂……她想要离开,离开段衍赪,离开这个囚禁她的牢笼!
想要得到她的心越是迫切,就越是犹豫,往后的半个月中,他前前后后又见过她数次,每次都是那般淡漠、冷然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发疼……
终于一次,在她身边的小宫女去给她取披风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她没有拒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有些诧异,还有些欣喜。
“三日后子时,你设法去午门,我带你走!”在小宫女赶回来之前,他在她耳边,轻声许诺。
那一刻,这样的诺言,不可谓不沉重。
他背弃了结拜的兄弟,选择了她,她虽然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勾着唇,眼神中流露出粲然的光芒,让他毫不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于是,接下来的三日,他精心的布置……设计以后顾无忧的方式,带她远离这一切!
然而却在第三日,计划进行的那天下午,他去见段衍赪最后一面从殿内出来时,听到两个宫婢在偷偷的议论——
她是……哑巴?
这个消息让他极为震惊,甚至……不安——
怎么会这样呢?他第一眼看到便惊为天人的女神,全身上下完美的,无一丝诟病的仙女……怎么可以是个哑巴呢?
那一个下午,直到夜里子时,他脑子里幽幽转着的,都是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从酒醉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却不敢进宫,更不敢打听她如何。
直到三天之后,段衍赪召见,她坐在他身旁,微露的脖颈上,虽用罗带尽量遮掩着,但是青一道紫一道的被蹂躏的痕迹,仍依稀可见……
顿时,心如刀绞。
整个召见的过程中,直到他离开,她的眼神都未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神色比以往还要淡漠,眼神空洞似乎没了以往的灵气——
后来,打听过,才知道那天她因为久久没有等到他,而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从午门抓回来交给段衍赪!
作为惩罚,他把她关进寝宫里,夺去了她的童贞,并将她蹂躏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放过她……
心里像被人狠狠的剐过一样疼,战云天后悔的不能自已。
可自那次之后,好长一段日子里,段衍赪派人把她看得紧紧,他根本没有机会与她独处,说上几句话……
奇怪的是,再见面之时,她开始微笑,好像只在他面前才笑,可又好像不止是在他面前——
对段衍赪,对宫婢,对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她见到的人。
而他……也只能在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才知道她笑了,尽管云淡风轻,似水中月,像雾中花,朦胧虚幻,捉模不透。
再然后,她被查出身孕,段衍赪激动的兴奋的得知消息,便第一时间第一个召他入宫,兴冲冲的告诉他,“大哥,烟儿有喜了,朕要做父亲了!”
其实,在如烟怀有身孕前,他已经有一个三岁多的儿子了,他就是段凌翼。她的母亲容妃,是曾辅佐段衍赪登基治理朝政的太傅之女,她也是段衍赪众多妃嫔中唯一一个诞下龙子的妃子。
只是段凌翼生来得了一种软骨怪病,三岁多仍不能行走,身子夜极弱,整日病怏怏的,需要靠药物来维持才能延续生命。
段凌翼是段衍赪目前为止唯一的孩子,又是男孩儿,所以他极为上心,各式各样珍贵的药材源源不断的进步,甚至还让人寻得世间珍宝南海明珠,可谓绞尽脑汁,用尽心思,可他的身体仍不见起色,渐渐便有些丧失信心。
现在,如烟又有了孩子,他自然兴奋至极。
兴冲冲的拉着他,问一些关于星相风水有没有对孩子不利的,还有月复中胎儿如果是儿子要叫什么名字,是女儿又要叫什么,以及如烟的宫殿要怎么建造,给她册封一个什么名号才为妥当——
每选出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便抬头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她始终淡淡的微笑,点头,不给予任何意见。
最后,大功告成,段衍赪被她敷衍的上了脾气,把她拉过来在她脸上用力的咬了一口,似乎是疼了,她微微蹙着眉,他却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战云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那么伸手,一把将他拽下来!
段衍赪愣了,如烟愣了,就连他自己也愣了——
于是,他借口有事,飞快的逃掉,出了宫,却不敢回自己的府邸,在外满孤魂野鬼样得飘荡了三天。
三天后回来,下人交给他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为什么?
是她,是如烟,他认得她的字,很漂亮的字体。
是问他当初为什么没有赴约?为什么弃她与不顾,却又莫名的出手,将段衍赪……那个可以光明正大拥有她的男人,从她身上拉开?
他提笔,却写不出一字。是啊,为什么?
那封信终于是没有回……
本就是倾国佳人,得到便难以释手,如今又有了身孕,段衍赪对她更是分外的宠爱,每每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身份使然,又是在这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深宫高墙内,风光鲜丽的荣宠背后,难免会惹来别人的猜忌,挖苦,妒恨……
那一次,若不是战云天恰恰经过,抱着她从高高的台子上翻滚而下,她结结实实的滑了那一脚,月复中的胎儿必定不保!
他被石块刮到的手臂上,鲜血直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手心里传来的微微颤抖,他心底像是又中了一箭——
那是战云天在她脸上瞧见的,继淡漠和微笑之后的第三个表情!只是等到确定他并无大碍,她再抬头回看他时,那丝惊慌已经在尽数褪去!
速度之快,一闪即逝,如果不是太过关注她,战云天一定会认为是自己花了眼……可,不是的。
看着她又恢复如常的神情,心中竟比方才还要疼,撕扯般的绞疼——
无数个后怕涌上心头,她转身欲走,被他用力一把拖住,握紧了她手,“跟我走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这一次,我一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相信我……”
她愣了愣,因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到表情,只是看着她缓缓的摇了下头,然后挣开他的手,匆匆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