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几声咳嗽,他忍不住狐疑,“你怎么了?”
又是几声闷咳传来,这次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他不但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哈,也是南宫焰伤得你吧?!”段凌翼冷笑一声,语气含恨,“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竟然都被这阴险小人所害!哼,此仇不报,朕定誓不为人!丫”
段凌赫瞥他一眼,那阵闷咳过后,胸口反倒舒服了媲。
“赫弟,把东西给我吧!”段凌翼再度开口,“只要我掌控圣门,定有一日,可以踏平南邵,使我西陵一统天下!”
看着他伸出的手,段凌赫感到好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你亲眼看着它消失的,寒冰斩没了,圣门也没了……”
“不可能!”段凌翼矢口咬定,他明明知道寒冰斩在那种环境下会化为乌有,怎么可能还随身带着,而且还心甘情愿的拱手交给他呢?那可是圣门啊!一夜之间血洗奔马堡,叱咤江湖,让人闻风丧胆的圣门啊!
“圣门毁了,对你再无一丝威胁,你应该高兴不是吗?”对他的执迷,段凌赫有些无奈,也无力再跟他解释,“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随你怎么想罢!”
“毁了,毁了?”
段凌翼喃喃的重复过他的话,仰天大笑,满是气极的恼怒,“段凌赫,你就这样把圣门毁了?你用那么多年辛辛苦苦培育起来,这么强大的势力……就这样,让你给毁了?段凌赫,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他翻身,双手紧紧的掐住了段凌赫的脖颈。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想毁就毁,而且还说得这样轻巧——当真是可恨!
虽然段凌翼也受了伤,不能用内力,但麻掉的手臂已经恢复了一半儿的气力,对付现在奄奄一息的段凌赫,还是绰绰有余的!
段凌赫被他掐得喘不上气,胸口又疼又闷,眼神却依旧冷冽,坚定,对他没有丝毫的妥协。
“朕答应过父皇,朕要一统天下!没有圣门,你要朕怎么和南邵抗衡?没有圣门,你要朕怎么将西陵壮大?怎么对付火云寨?怎么对付南宫焰?怎么对付北沧?怎么完成一统大业?”
他言辞激动,双目猩红,已然魔怔了!
而他这番话,段凌赫却只觉得好笑——
兄弟两个自相残杀到这种地步,他还有脸提父皇?!
心头恨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戳刺他胸间的伤口,他吃痛,果然一下松开了手!
“是,我阻挠你一统天下,你要杀了我!婉儿阻挠你,你就杀了婉儿!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段凌翼,我看疯的人是你!”
他生词含恨,若不是此番被他气急,也不会再去揭开两个人心头快要被忘却的疤——
“婉儿……”段凌翼的双眸一下放空,浑身无力,瘫软在那儿,兀自的摇头,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低声喃喃,“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是,你是没有亲手杀她!可就是因为你一统天下的野心,她才会死……”
这番激烈之后,两个人都累极。段凌赫靠着身后的石堆,思及以往,轻声控诉,“她那么爱你,无名无份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给你生下昶儿……可是你呢?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如果,昶儿现在还活着,他应该比小螃蟹还要大吧!段凌翼,难道你一丝愧疚都没有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朕要你不要再说了!”
他的话声虽轻,可却句句刺进骨髓,刺进心窝,段凌翼只觉得自己头脑剧痛,翻起身再次掐住他的脖颈,神情比方才还要激动,狰狞——
“段凌赫,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母妃!不然父皇不会死,我的母妃也不会死!昶儿不会死,婉儿也不会死!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是你,你凭什么每一样比我都强?凭什么我就该什么都让着你?你知不知道,自从有了你和你母妃之后,父皇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和我母妃好过!你不会知道那种滋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滋味!”
看他嗜血般充满红血丝的眼球,段凌赫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疯了!可此时此刻的他,却没有力气来制止这个疯子,让他不要掐他的脖子,因为他真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段凌赫,这些我都可以忍!可偏偏,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觊觎我的婉儿!”
长长的墨睫无力地阖动,盯着他的眸中尽是迷茫,如果可以,此时的段凌赫定会苦笑,问他一声:他何时曾觊觎过婉儿?
“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可你……还要从我身边夺走她!怂恿她远离我!段凌赫,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说着,他指尖又是狠狠的一用力,也不管自己的手是否血迹斑斑,是否撕扯的痛。
一想起多年前,段凌赫与婉儿相拥的那个晚上,他就心如刀绞!发誓定要除掉段凌赫,除掉这个夺他心头挚爱的男人——
可是,天不遂愿,他却还要倚仗他!倚仗他对抗那个老太婆,眼看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强!可是身有残疾的他,能怎么办呢?利用他,还要假装和他兄弟情深……这些年,他当真是活的窝囊!
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段凌赫无力的闭上眼,心里也约莫明白他何出此话——
彼时,他得知段凌翼竟狠心杀了昶儿之后,气恼之下想要杀了他,是婉儿阻止了他!他无奈,只得告诉婉儿,如果想要离开段凌翼身边,他可以帮她,带她远离!但婉儿却执意要留在他的身边……最后,她一片深心,却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还有那个老太婆,她是害得你我家破人亡的杀人凶手!你不但不报仇,竟还爱上了那个孽种!你对得起我们的父皇母妃吗?”
提起往事,段凌翼尽是对他的愤恨,手上的力气也更大,“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仇恨,是我们兄弟两个人的事!你想抽身就抽身?想保那个孽种就保那个孽种?我告诉你,段凌赫,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我失去了婉儿,你也别想和你的果果在一起!老天爷是公平的——”
喘息不上气来,段凌赫原本苍白的脸,此刻窒息充血,憋得通红,瞑闭的印堂中明明晃晃,灵台中凝聚的神思也开始一点点弥散……
就在他将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却听段凌翼一声闷哼,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也在瞬间没了力气!
得以呼吸,段凌赫睁开恍惚的眼皮,便看到段凌翼的身躯,直直的倒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红裳的女子,手中举着石头,他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亲切无比。
看人已经倒下,她连忙丢了手里的石头,过来扶他起来,“你怎么样?”
“果果?”他这才看清楚是她,先是一疑,而后又抑制不住的兴奋。
太过激动,胸口痛得厉害,忍不住又是一阵闷咳。
唐果这才注意到他伤得真的很重,尤其是鲜血直涌的月复部,还插着一把短匕!怪不得唐蟹说他就快死了……只是,那精致的刀柄,看上去有些眼熟。
注意到他盯着那把匕首,段凌赫下意识的抬手,用宽大的袖子将那匕首遮挡住,“我没事,你怎么会来这儿?”
是专门来找他的吗?段凌赫抑制着心中的狂喜,不知道是怕把她吓跑,还是自己真的没了力气,总之后面这句话没有问出来。
“我……别说这些了,你伤的太重,我扶你下山,找人给你医治!”看着他惨白干裂的唇瓣,唐果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试图将他扶起来,却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段凌赫摆手,示意她不用白费力气,“果果,陪我说会话吧!”
说话?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他的命都快没了,却还想着和她说话!说个屁啊!唐果气的想爆粗口,只觉得他脑子是坏掉了——
“你很闲吗?你有命和我聊天,我还没时间奉陪呢!你还是留点力气,我扶你下山!”她再次想扶他,使出浑身的劲儿,却还是没有能挪动他,反倒使他的血越流越多!唐果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没带些人过来!
“好久没听到你这样跟我说话了,真好……”段凌赫启唇,微微一笑,捉起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有些颤抖。
唐果轻咬着唇,觉得眼眶有些热,慌忙撇开脸去,
“果果,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他抬头,专注的凝视着她,若不然,怎么会专程跑来这里找他呢?
“哈,段凌赫,我劝你还是别白日做梦了!”
听到这话之后,唐果下意识的去模自己的唇,因为这话虽然她也很想说,但却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一旁刚刚被她用石头砸晕过去的段凌翼,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这个女人如今都已经嫁给南宫焰了,你居然还执迷不悟,想她心里是不是有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段凌翼语气恨恨,模索着身旁的石堆一点一点艰难的坐起来,轻轻得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自己仍然痴迷不悔的情种弟弟,怀疑他是不是着了魔!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段凌赫的眼眸还是忍不住一晦,下意识的去看唐果,却发现她的眼神十分不对劲——
沉默来得诡异,段凌翼也不由得去看唐果,她眼神中迸发出来地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瞧得清清楚楚,立即警觉得攥紧了拳头!
“果果,你不能杀他!”她起身的刹那,段凌赫蓦地伸手拽住她的衣摆。
“他能杀别人,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唐果回头,对他怒目相视,“当初他杀我爹娘,还有江毅夫妇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别人能不能?我答应过江鸣儿,要为江府上下报仇,今天……是老天帮我,让他落在我手里!他就得死!”
说完,挣开段凌赫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段凌翼——
“当年,是江毅夫妇和你父母辱没我西陵皇威在先,朕杀他们,是为正国法!”
段凌翼声音轻冷,脸上没有丝毫怯意,反倒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也露出了凶相,“江果儿,六年前没死,是你命大!今日……就算你不杀朕,朕也要结束了你的性命!
说着,顺在袖中的长萧,便到了唇边——
随着婉转悠扬声起,唐果只觉得额中心不甚清明,意识也开始有些迷糊,往他那边去的脚步,也开始踉跄!
就在段凌赫诧异他竟也会这控心术之时,却只见段凌翼一声闷咳,嘴角鲜血直溢——吹奏这萧,必须得消耗内力,而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内力还没有恢复,运气是极危险的。
就在箫声停下的刹那,段凌翼捡了手边的石块朝唐果丢过来,被她弯腰险险躲过,再抬头,却见他已经扶着胸口,匆匆跑了出去。
“他的腿怎么……”唐果诧异不已,他矫健的身姿,让她都自叹不如,回眸看段凌赫,看他也是神色怔愣,想来也不知道段凌翼的残腿是伪装的。
她想去追,却被段凌赫叫住,“果果,我曾经答应过婉儿,不会伤他性命……再说,西陵也不能无主,就放他走吧!”
“纵虎归山,必有后患!段凌赫,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居然还要保他的命!我真想知道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唐果怒斥着,刚刚若不是她赶来,他早就死在段凌翼的手里了,现在居然还要为仇人求情!当真是可笑!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高调略带些怒气的女声,“这还用问吗?他那颗脑袋里,装得都是你!”
“水镜?”看清来人,唐果不由一喜。
水镜却来不及跟她打招呼,急急的过去看段凌赫,看那鲜血直涌的伤势,连忙用银针封了他几处穴道,“师兄,你怎么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他!”
唐果这才注意到,随她一起来的还有慕容殇,以及一队装束奇怪的人马。
慕容殇挥手,几个人过去,要将段凌赫抬起来,却被段凌赫摆手制止,“水镜,你们先出去,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水镜立马拒绝他的要求,“不行!这里又闷又热,你的身体扛不住,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段凌赫没力气跟她解释,只静静的等着,脸上写着满满的执着。
水镜还想再说什么,站在一旁的慕容殇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唐果,转身走了出去,其他几个人也立即随他出去了。
“没救了,没救了!死到临头了,还情意绵绵的,哼!”水镜嘴里嘟嚷着,甩着袖子走了出去,心头恼恨无处发泄,瞥向一直不说话,木头桩子似的慕容殇。
“都是你,来那么晚!二师兄要是没命了,我看你怎么跟臭老道交代!”
慕容殇没搭理她,只是放眼看着四周草木皆无的浴崖山。他倒认为自己来恰是时候——
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样子,对外人温和的不得了,偏偏就对她,怎么都不待见!水镜恨恨的白他一眼,将脚边的石子一脚踢飞出去,不偏不倚打在他腿上!
“水镜!”慕容殇终于开口,却是恨得牙根痒痒的两个字。
水镜偏过头去,昂着下巴看天,装作没听见。对这个无赖,慕容殇即便有再多的恼恨,也只能作罢——
向来爱闹腾的她,在洞口跺了数个来回,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就在她耐心几乎耗尽,想要冲进去看看里面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唐果却冲着从洞里跑出来,速度之快,险些将她撞翻!
“喂,喂!”
她还没看清楚她的表情,人已经跑远,任凭水镜怎么喊,她都不肯回头。
愣了下,连忙冲进洞去,看段凌赫还是以原先的姿势半卧在那里,方才松了一口气,“师兄,她怎么走了?”
段凌赫没说话,双目怔然,面色极为平静。水镜撇嘴,悻悻的嘟嚷,“算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我们快离开这吧!”
没事吗?慕容殇蹙眉,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他怎么觉得他心里的伤,比他身上的伤要更严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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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风声呼呼,刺的脸生疼,唐果闭着眼一路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浑身没了力气,才看清楚她已经到了焰王府门口——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这一路,明明是用跑的,应该只稍片刻才对,可这天,怎么会这么快就到晌午了呢?
唐蟹和南宫焰正在后园中刷马,南宫焰在前面梳理马鬃,唐蟹则在后面一根一根的拽马尾巴上的毛,嘴里嘟嚷着,“等唐果回来,干爹,你给她做一把琴吧!她整天就知道拨弄算盘,琢磨怎么赚银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要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有什么用?”
话刚说完,抬头看到唐果就站在他面前,一吐舌头,“唐果,你怎么才回来?我和干爹都等得不耐烦了!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抢人了!”
正背对着她的南宫焰,闻声转过身来看她,脸色有些僵,“回来了?”
唐果点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索性不说。
尴尬着,唐蟹跳下马来拉她的手,抱着她的腰,声音低低的跟她撒娇,“唐果,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和干爹……”
轻轻抚模着他刺刺的头发,唐果抬头,就看到南宫焰正凝视着她,唇边荡起深而浓的笑意。
阳光透过千年古树的绿荫,投照在三个人身上,落下星点,就像此刻她碎掉的那颗心……
眼眶一红,唐果下意识的拥紧怀中的小螃蟹,就这样罢!
好像,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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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国,听泉山。
夏季已经过去,这天气再不似原来那般酷热,枝树繁茂的听泉山上,更是凉爽无比!放眼望去,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片灼人眼目的火红之中,风扬落花缤纷,果真是一处夏秋交错之时,赏景的佳地!
顶峰上,白罗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而是兀自盯着崖边上那身形单薄的人——
自水镜将他救醒之后,他便立即起程,回了临安城,谁也没告诉,要不是她执意要跟着,想必如今也不会知道他的踪影。
耳畔传来一阵轻悠的笛声,白罗回过神来,果然看到他又在吹笛。
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一语不发,却每天都会来这听泉山一趟,一个人孤零零的站上半晌,然后就开始吹笛,一遍又一遍的吹同一首曲子。
他们最后一搏失败,那个女人嫁给了南宫焰,他心情自然不会好,吹笛发泄倒也没什么!但问题就是这支曲子,她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这曲调却是极为欢悦的!
与他脸上,那哀伤凝重的表情……极不相符。
这让她看不透,也猜不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喜还是悲!
就在她再度陷入沉思之时,笛声却戛然而止,他回过头来看向她,“白罗,去帮我取件披风来吧!”
没想到他竟会开口,白罗一时愣愣,再看太阳已经西落,这山风一吹,果然是有些凉了!不疑有他,领命离开。
“那蚀魂汤是我自愿饮下的,就是因为我想忘了你,可却做不到!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无能……是,我承认,直到现在我心里是还有你,忘不掉……即便你伤我那么深,我却还是记挂你……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可能了!”
听泉山,不负其名。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山涧中泉水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像极了果果的声音——
“对爱情,对你,我一直执着,我觉得在我唐果的世界里,在我这一生之中,可不可以有那么一个人……他可以看穿我的逞强,可以看穿我的艰辛,用心,可以保护我的脆弱……可以在我眼泪掉下来以前,用他大大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个人是你,可是……不是,阿赫,不是你……火焰飞他……不管我多痛,多难受,他都一直陪着我,就像曾经我对你一样……我开心他也开心,我烦恼他也烦恼……”
“段凌赫,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的,对不对?那样全心全意被一个人喜欢着,照顾着,呵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到,你也会情不自禁的爱上他,对不对?
“这六年,我没有接受他,我用所有可以的、不可以的理由,一遍又一遍的拒绝他……可是现在,我再也找不到理由了……再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拒绝他了……”
“你……爱上他了?”
这几个字,是怎么问出口的,连段凌赫自己都不知道——
爱上他了?
他的果果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这怎么可能呢?
可……又为什么不可能呢?一夕离别,已经消失在二人中间的是六年光阴!这短短的六年,这长长的六年……都足够她去爱上另一个不是他的男人……
“我想,是的!”
唐果点头,朝他微笑,“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如果我的后半生,有这样一个人陪着……我觉得,应该也无憾了……”
刚刚还安静温暖的世界,此刻就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冰凉一片!
无憾……
段凌赫捏碎指尖的花屑,此生无憾……
那他,与她而言,算什么呢?
当初承诺非他不嫁的女子,现如今不但嫁给了别的男人,也爱上了那个男人!
支撑他这六年的那丝执念,似乎也在那一刹破灭!
即便心底再怎么不甘,也不得不承认……
他已,生无可恋!
睁开的眼睛,墨色的长睫扇动几下,再度阖上。
笛声又起,一如既往的轻松欢快……
白罗取了披风,顺着石阶而上,边走边听,心却莫名地越跳越快,竟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脚步在蓦地一顿之后,踮石飞身而起,赶到听泉山上,就看到他的身躯,正直直往下坠——
“圣主!”
惊声尖叫着扑过去,可纵是她身手再好,却也来不及了!
风鸣空旷中,就看到他因往下急坠,而逐渐变小的身躯,四肢自然打开,双眼轻闭,极尽安详——
……
身体越飘越轻,好似没有重量,而漆黑昏暗的脑海,却沉甸甸的,都是她——
或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或咬唇蹙眉,佯装生气……
或梨花带雨,恼怒骂他……
或嘟嘴俏皮,撒娇耍赖……
或面色冷漠,精明敏慧……
或轻冷含恨,痛哭流涕……
各式各样,满满的都是她的样子,填塞着他的心窝……
有她伴着,想来那个地方也不会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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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外
段凌赫:不是吧?女乃妈,我真的就这样死了?
女乃昔慕丝:……额。是啊,要不怎么叫死王爷呢……
赫:那还有没有番外了?我还会不会复活啊?女乃妈,求你让我复活吧……
女乃:额。看心情吧……
赫(咆哮帝附身):我不管,我一定要复活!不但要复活,本王还要娇妻爱子重归怀抱!
女乃:介个嘛……啊抖啊抖啊抖啊抖啊……
剧外纯属恶搞,与内容无关。
再重申一遍,会有番外!最终是喜,终是喜,是喜,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