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一代奇后张嫣
通州厉来在华北地区地位显赫,古时素有一京二卫三通州的说法,而只要截断了通州的漕粮,对于拥有百万人口的běijīng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比李自成进京前,那一场瘟疫更具有破坏xìng。
通州城的重要xìng,终明清两朝,每一位皇帝几乎都会拨出巨款修葺,不说远了,万历十九年顾九思修旧城,当年密云兵备道王见宾修新城,大加拆修,连垛墙高三丈五尺(合11米高),厚丈余,长一千三百四十丈又有奇,较以前高厚许多。李贡曾修新城敌台,为通州敌台的创始。
崇祯四年,因旧城东北角与新城西南角,易受敌人冲击,增建敌台于旧城东北,形如扇,由左到右,长十二丈,高三丈七尺,分上中下三层,俱有门,又增修月城并建有炮门。
面对这样的一座城池,别说两千红衣兵,就算两千重炮兵也轰不开这堡垒,不过朱干自有他的打算,通州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坚固。
当两千红衣兵越过běijīng,出现在前往通州的官道上之时,京城里到处弥漫着一股子亡国的恐惧气息,比当年朱棣攻入南京城时不遑多让。
皇极殿自万历二十五年大火之后,于天启七年重建,天启过后自崇祯一朝再也没有多余的财政修葺,此时恢弘的皇极殿中鸦雀无声,两宫皇后各坐一方,周皇后抱着幼小的皇子。
刚满五岁的朱慈烺,生得粉雕玉琢,躲在周皇后的臂弯里,一双漆黑如宝石的大眼不断的打量着珠帘下方的群臣。
只见一人忽然出列,一看官服不过从七品,再一看却是给事中,只见这人在一片诧异声中忽然跪地,平静的将官帽取下放于一边,忽然高声嚎道:“国之将亡!国之将亡!国之将亡啊……”
忽然的一桑子,吓得朱慈烺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小手不断的挥动,就如一只受惊的小猫咪,躲在周皇后怀里瑟瑟发抖。
面对忽然出现的变故,这御史言官措手不及,想要弹劾的话也咽在了嗓子里,难道大吼两声,让太子闭嘴,好歹别人还是一个小女圭女圭,你一个老头子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圭女圭可不会青史留名,只会遗臭万年。
一见太子被吓成了这模样,满朝惊恐,纷纷跪地请罪,也不知道是在哭这朱家的王朝,还是在哭朝廷上百官的凶恶。
张嫣为天启帝遗孀,崇祯之嫂,看着被吓哭的朱慈烺,有些心疼,面上闪过几分愠怒之sè,都什么时候了,朝廷衮衮诸公还没有一点觉悟,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快要睡着的内阁首辅温体仁,张嫣从周皇后手中接过皇太子,轻轻的安慰了几声,顿时小家伙破涕为笑,乖乖地任张嫣抱着。
张嫣宠溺的模了模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拉过周皇后,娉娉婷婷,正是大好年华之际,死了孩子没了丈夫,独自一人养在深宫,比那关在笼中的金丝雀更加凄凉。
当年崇祯能得帝位,几乎全靠她从中斡旋,才让魏忠贤的jiān计没有得逞,不仅是靠着混账的天启帝怜悯,更有着超凡的智慧,两人走出珠帘,居然对着下方的百官深深一礼。
不以高贵而伟大,只因伟大而高贵,这一刻她们二人贵为国母,但却对着臣下弯腰施礼,以一介女流之躯,却没有一人敢说他们失礼,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张嫣看着跪在皇极殿下方的群臣,眼眸之中闪过一些复杂的光芒,檀口轻启道:“京师三大营,从准备到出发,不到六十里的距离,走了足足三天三夜,是畏贼吗?恐怕不是,而是他们心里有他们的打算,那里有一个福王,但你们心里都清楚,那人真是福王吗?东厂、锦衣卫哪里没有你们的人,你们会不清楚那些是什么人吗?为什么非要走到这地步,我们孤儿寡母的就摆月兑了各位。”
周皇后眼中泪光闪烁,除去一个皇后的名头,虽没有多大的野心,却知足贤惠且明理,她的一生之中已经和朱由检再也分不开了,他就是她的天,所以说当朱由检让她自杀殉国之时,她才能说出那一番恳切的话,而后毫不犹豫的去死。
如今她要替自己的丈夫守好这个国,还有她们的那一个小家,为此她可以节衣缩食,捐出所有的金银首饰作为军费,也可以在朝堂之上,向这些被自己丈夫压制的百官妥协,只求别再党争。
艳光四shè的张嫣,不愧为五大艳后,一颦一笑,一悲一喜,气场强大十足,她的弯腰比贤淑的周氏更让百官们感觉心满意足。
东林党领袖之一的内阁大学士李标望了一旁昏昏yù睡的温体仁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犹以宽政结人心。门户之祸,已历四朝。借朝廷耳目,快自己之肺肠,人才尽而国势隋之。士大夫宜各捐方偶之私,圣明力持泾渭之辨……”
李标发了一通老生常谈的仁政、宽政,这些东西嘴上说说还可以,真到了实际之处,就两字扯淡,见众人无趣的模样,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之所以红衣贼一呼百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年年灾旱,百姓流离失所,又有苛捐杂税,只要减免赋税,百姓感念皇恩浩荡,到时红衣贼定然人心不稳,再以招降之策,通州之围定然可解。”
减免了赋税,哪里来钱养军队,剿灭农民兵需要军队,抵挡后金又需要军队,只要那一丁点的军费一免,军队首先哗变,第一个亡的就是大明朝,至于减免赋税,百姓也不见得能得到多少好处,真正肥了的还是朝廷里的衮衮诸公,那身后庞大的江南士大夫集团。
张嫣望着朝堂下的衮衮诸公,心中失望之情越发的浓烈,抱着朱慈烺的手颤抖起来,忽然冷哼一声,拉着周氏的手回到了珠帘后,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只听珠帘后再次传来了平静,且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哀家疲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群臣离去,周氏有些担忧的看了张嫣一眼,轻声说道:“皇嫂!那红衣反贼虽说只有两千人,可是毕竟到了通州,一旦通州城陷,这社稷震荡啊!”
张嫣那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最近忽然就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偌大的皇城里,如果不是几个手下的太监得力,隐瞒下来了可能掀翻整个明朝的消息,恐怕早就闹翻了天,如今政局刚刚稳定,曹文昭守住了大同,陈奇瑜困住了农民军,没想到这涿州城却又闹出了反贼,而且离běijīng又这么近,稍不注意就是亡国的下场。
朝里朝外,太多的烦心事了,她们二人现在才体会到了崇祯主政的苦,面对这样的境况,又怎能猜忌心不重,又怎能与朝廷百官的关系不势如水火。
张嫣叹了一口气,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坚定,握了握周氏的手,和声安慰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帮陛下守好这江山,通州城破了又如何,只要běijīng城还在,大明就在。”
“一切全靠皇嫂了!”周皇后抱着皇太子,莲步轻移,回后宫去了,尽管她知道这样不妥,但是她更愿意相信张嫣,当年是这个奇女子将自己的丈夫送上了皇位,现在她也一样能帮助自己的丈夫守好这江山。
张嫣没有去中极殿休息,而是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皇极殿中,对于这冷清到压抑的皇极殿,她是不想来的,可惜她不得不来,轻启朱唇,声音响彻整间大殿:“曹化淳,从你进入信王府算起,跟随陛下多少年了?”
殿外的曹化淳一听张嫣召见,连忙进殿跪地说道:“回皇后娘娘,奴才十二三岁入宫,后来陪伴还是皇孙的陛下,奴才都快忘记多少年了,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张嫣站在台阶之上,声音虽小却传遍了整个皇极殿:“好,二十年啊!不亲也亲了,你也算是家人了,不像那些士大夫,嘴里叫嚣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早就不可信啰,你立刻提督东厂,调出你的亲信之人,去给哀家拿人,哀家要自组军马,再建一次十二团营。”
台阶下的曹化淳呆了片刻,随即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这皇后好大的魄力,男人做不到的事她想做,虽说他没了根子,可好歹骨子里是个爷们啊!
更让他激动的还是那一句,二十年不亲也亲了,没了根子的宦官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但更想要的还是亲情,所以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子侄,都说天家无情,可是从小照看着信王长大,真的是不亲也亲了,只要肯对他掏一句心窝子,他就能为你去死,方化正做到了、王承恩做到了,可是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士大夫却没有做到。
曹化淳得了懿旨,重重的叩头说道:“这京城里,只要有人敢阻拦奴才办事拿人的,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一定给娘娘要的人拿来。”
随着张嫣未经内阁的一纸命令而出,整个京城又一次的闹翻了天。
十二团营,当年于谦力挽大厦将倾的杰作,如果真的编练出来,谁会第一个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