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的是一位雅士,姓甚名谁不晓得,但是她管他叫‘密斯特鸿’。
还是去年初春,学堂里散了学独自回家,路上遇见商学界人士联合请愿游行,在传单飞舞、振臂高呼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无意中扫过她脸庞时忽然像是受了一震,定住了。
她明白自己美丽雪白,对别人的注目习以为常,但还是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想却也煞煞一愣,不曾见过男人竟能英俊到慑人心魄!
对方很快意识到失态,收回心神,大方地递传单给她:“参加爱国运动是每一位国民的责任!”口中说着与所有发传单人同样的这句话,眼睛却仁风习习地看着她。这种眼神叫她又是一震,立刻粉颈低垂,匆匆说了声谢谢,去了……
后来她也暗嗔自己,哪有收传单还给人道谢的。
也不晓得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横是紧张,直至到家后仍然心如撞鹿,如果说斯文儒雅的澹台师兄曾叫她生过些许好感的话,那这个人绝不仅仅是好感,茹晓棠那时候总是讲她情窦未开,她真个也觉着自己混沌未凿,可是茹晓棠却不晓得她也会有如此瞬间迸发的一刹,不需要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就只一眼,却砰然心动,一缕轻魂被摄了个净。
谁也不能明白,谁也不能明白,那叫一见钟情,她有过的,就那一次。
那种刹那倾心的事情是有的!有的!
她不好讲给闺蜜听,自己一个人回味了好久,有时候窗下温书,这个人就蓦然跳进脑子里,存之惘然,挥之又不去,真真扰过她一阵子。后来从惊鸿一瞥这个俗套里摘出一个字给他做名字做记号,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叫‘密斯特鸿’。实料到与此人只是那匆匆的惊鸿一瞥,不承想今日又遇,虽然短暂依旧,却将他看真了,去年还是热血青年模样,今日竟已持重许多,不仅持重,且是富态了,想来前程得意,看得出已是商绅大佬的局面了。
她又回想,那辆车子之前是泊在对面马路上的,没有错,蜜桃色车子不曾走开时,它已经泊在那里,她脸一红,才知被他注目很久。
想想自己没有不妥之处吧,低头看看自己穿的不好看吧,然而正看着,就笑了,这是干嘛额!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她自嘲摇头,实在就是一个路人!
立刻意未阑珊了,向前叫了黄包车,想着去茹晓棠家磨到天黑罢了。
而正是这个炎热的午后,她看到了另一个茹晓棠。
黄包车未到达弄口时,一位浓妆艳抹的苗条女子由弄口匆匆出来,挽着漆皮玻璃包,随便招过一辆车子便坐上去,顺着一条细弄歪歪扭扭去了。
因是隔的远,映月没来得及细看,但她断定那是茹晓棠不会差,她的打扮真叫人诧异,竟是舞女的形式,又想到她近来家况惨淡,难不成……
茹晓棠侥幸没有与映月正面相见,但如此装扮的她,却遇上了戎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