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怔了多久,手中的纸牌已经尽数月兑落,空气中弥散着暧昧的香味,一曲激烈的爵士乐结束后,音乐开始舒缓,灯光也由之前的橙红转为柔和的宝蓝,朦朦胧胧地由玻璃地板穿越而出。
这个时候,她眼神一跳,看见了戎长风。
舞池的正对面,戎长风手持高脚杯架着腿坐在沙发里,见她看过来,微微抬了抬杯致意!
并没有趋来问候,目光转向了流光溢彩的舞池。一面慢慢摇着杯里的冰块,一面面无表情地观赏,霓虹灯在他脸上明灭,明一下、暗一下、来去倏忽、亦真亦幻,。
茹晓棠神思游离了片刻,想到自己暗地里的身份,只好收整心绪,婉婉起身,向戎长风走去。
近前还不曾开口,戎长风就彬彬点了个头道:“茹小姐高乐。”
明明看出她做舞女,偏说的中听,仿佛她像他们这种有钱人一样是来这儿消遣的,或也是出于体谅的本意。
“四少爷,您消闲。”茹晓棠还算得体。
戎长风请她落座,随便聊了几句,茹晓棠主动说家况有变,生计困顿,只好走这一步补贴家用。
戎长风的反应也算体恤,道:“世事无常,美人落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这么一句,不再多言。照理说,多数男人好歹会虚让一声,此种情况下随口来一句‘有事尽管吭声’也是常事,可是戎长风没有,他是不揽闲事的人,不爱乱许人情。
略略聊了几句,后来出于礼貌,他说:“茹小姐,请。”
她们一起下了舞池,手握入他掌心时,茹晓棠无端震了一下,他的手大而暖,又透着富贵人的细腻。不由叫人想到他也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接下去手放到他肩处时,派立司西装的质地也是实根根的,有着触手的凉和暖,竟也是可感可知的真身男人。
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是因为茹晓棠今日把戎长风想的太阴了。
或许不是今日,有段时间了,她加入组织以来,对戎长风的做派大有风闻,平素雅人深致近乎风趣的他,在党派中却有‘追命风’的恶名,手段既毒且辣,是一个寡情绝义的冷血人物。
这样一个人,她就想不到其身上也能传递出寻常人的柔和度。
可分明的,他此时就是一位倜傥风雅颇为享受荣华富贵的男子,谁能看透其心其内究竟是黑是红?谁又能参透他为何以追命风的速度将映月霸占?
不可否认,人活着需要在各种环境下变换角色变换面孔,但是如戎长风这样极度翻转面孔的人,不知算不算是城府太过近于奸……
这个夜晚,戎长风在舞厅待的时间不短,他没有带女伴,但是大班邀他跳了几支舞,舞技很好,修养不俗,是个成熟的男人,可以用优雅形容。
他是那么闲适,仿佛确是来消遣的,但是第二日晨间到联络点见大姐曾雪琴时,才知来沪秘密接头的党派高级代表以及一部分重要的进步人士昨夜被57号一锅端了,地点就在百乐门三楼的包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