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笱娃,这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啦,恁早的就出来溜达?”支书岁数大了,觉少,一清早就在自家的大院子里伺候那几垅菜地,远远的见遛狗子带着两个陌生人过来,打起了招呼,“你亲戚?”问过后,又嫌话多余,这货哪来的什么亲戚?
老支书对待遛狗子还是不错的,从小到大,没少照顾。这也是刘笱就是再小的事也找他寻主意的原因。刘笱也觉得这村上如果说只剩下一个不歧视他的人,那就是支书了。
“叔,这不是俺亲戚,这是两个大学生,来旅游的,招了匪,逃到咱这里的。”刘笱把从阿三嘴里听来的话讲给支书听,虽然,有些吭吧和洛里啰嗦,但总算意思说到,这也省的阿三再费一番口舌。
今天早上,给遛狗子讲了要通知家里的事后,遛狗子就爽快的答应要带他们找支书借电话。看俩人身上的衣服实在烂的是出不了门,象讨饭似的,二话没说,从破屋唯一的一个木箱里拿出几件看起来不太新但是稍显整洁的衣服,说是过年时才穿的,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非要让他俩试试换上。
将就换好后,两人互相瞅瞅,扑哧乐了,就这样都变成了农村娃子了?阿三感激的要说谢时,刘笱拉下脸说,兄弟之间不兴说那个。
“这年头还有匪吗?这里可是紧挨部队的禁区哩,昨夜还在大演习,贼们也太大胆了点吧!不行,我要给乡里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支书转身yù回屋,却被阿三拦住。
“大伯,不急着汇报,也没有丢啥,就个包包和一点钱。”
“不急啊,那就先住下,歇歇脚。垫补垫补肚子。回头我再给乡里打电话,便宜不了那些龟孙们。”说完,支书,要出门给他们张罗吃住的地方。
“不用了,大伯,我们在刘哥家里已经吃过饭了,现在不饿。我就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知道成不?”
“你在苟娃家吃过饭了?”支书斜楞了刘笱一眼,“他家能有啥吃的?就那个埋汰样,可别吓着城市里来的娃。”说完,看了看青年人旁边站着的俊俏女娃。
大概脸太黑的原因,刘笱听了,老脸竟没有发红,只是表情有些尴尬。
“刘哥对我们很好,还炖了一只老鳖,很好吃的。”男青年扭头瞅了瞅身后的女娃,后者冲支书笑了一下,点点头,只是眼神还有些深邃。
支书看着女娃的笑脸,特别是那如瀑布一般垂到腰间的银发,顿感身上有一瞬的僵硬,犹如着了魔咒。“咳咳,那个,那个,吃了就好。”老头慌忙低头在身上模了起来,像是要找烟。
“大叔,你也不用着忙找住的地方,我们打算今儿个就回去。”
“今儿要走?”
“是,学校马上要开学了,还有论文没有完成。”瞎话说的越来越顺流
“今天恐怕走不成了!”支书肯定的说。
阿三慌了:“为什么?”他想要早点离开这,很多年都没有回来了,怕时间长了,会露馅。他不想惹麻烦。
支书随意瞥了他俩一眼:“今天早上一大早,乡里传达上级jīng神,部队要扩大演习范围,还有可能到我们村,通知村里的任何人都不许出门。娃,枪炮无眼啊。你们就歇两天再走,不碍事吧?”
阿三的脸sè有些发白,他试着问了一句,“这里经常演习吗?”
“经常,但要说演习到我们村里来,过去确实没有过,这是头一次。”支书压低声音,看了下四周无人,悄声对他们交代:“这可能和昨天晚上的事有关,你们别乱往外传,要犯纪律的。”
阿三心中又是一惊:“昨天什么事?”旁边的小妹也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生怕漏掉一句。
“你们不知道么?昨天这里的废旧矿上突然发生爆炸,这村里有几家的玻璃都被震碎了,你们没有感觉?可是那动静老大了,说隔几百里都感觉得到,你们那会儿在哪里?额,对了,你们不在。”
“对啊,在河里模鱼时候,我还以为是发shè场的火箭掉下来了。过去好像也有过的。”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刘笱插了一句。
“别瞎说,咱们国家的火箭怎么会掉下来?女圭女圭家别乱说。”支书打断了他的话。“肯定是有人在搞破坏,对了,说不定和你遇到的匪有关,你们就更不就能走了。”
阿三对着小妹苦笑了一下,后者仍旧是面无表情。
“那我就先打个电话,对家里说要耽搁两天再回吧。”
“对对,别让家里着急,走,进屋,进屋。”支书连忙往屋里让阿三他们,脸上还流露着一丝的自得:“我这电话可是村里唯一的电话,谁要是有急事,才让用的。手机?屁,手机在这里没信号!那玩意儿到了这里就成了聋子耳朵——摆设!嘿嘿”
阿三他们抬腿yù随支书进入房间,不成想外面的破篱笆门突然被“噗檫”一脚踢开了,一个妇女呼天抢地的冲了进来,扑向支书:“娃他舅啊,你快救救羊娃吧,他疯哩。呜呜——”
支书连忙用手扶起这位大嫂,问道:“娃他娘,别着急,到底咋回事哩?你先讲讲清楚。”
在大嫂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诉中,众人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她12岁的宝贝小儿子羊娃前几天在矿上和小伙伴捉迷藏,捡到一个蓝sè小瓶子,觉得挺好看就放兜里揣回了家,四处炫耀。今天早上不小心打开了盖子,看到里边有水水,就好奇的用舌尖舌忝了一一下,结果就疯了,满山的乱跑,说他要热死了,谁也拦不住,一个劲要跳河洗澡,这会老大老二正把他按到床上,还要用绳子把他绑起来,怕他出事。
“都是这该死的破瓶子惹的祸,我,我——”说话间愤怒的大嫂从兜里掏出一个蓝sè的瓶子yù往地上摔去。
早在大嫂说蓝瓶子的事时,阿三没有感觉什么,小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jǐng惕的盯着眼前就要疯癫妇女,看他果然掏出一个小瓶yù摔,俏脸立即转向阿三。
阿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他立马觉得这个瓶子对他非常重要,决不能让人把他摔碎了。眼看瓶子自妇女手中“嗖”的一声,直飞地面的石子路,支书和刘笱阻拦不及就忙躲开,唯恐这让人疯狂的东西破碎后沾到自己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影子窜了出去,紧接着一个狼狈的驴打滚翻倒在地,等尘埃落定那人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时,大家才看清原来是城里娃。拍拍身上的土,扬了扬手中的瓶子,笑笑说:“可不可以把这给我带走?等回城后我找人鉴定一下,可别是什么毒药一类的,再有后遗症可就麻烦了。”阿三故意危言耸听。
大家想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的盯着阿三看,没人说话,只有震撼——他竟然接住摔向地面的瓶子?怎么可能?
半晌,支书才缓过神来,拍拍阿三肩膀,赞了一句:“好身手!会家子?”
“嘿嘿——“阿三没有辩解,只是一乐。没有人注意到阿三刚才说过的话和他那只往兜里踹东西的手。
“噗檫——”破篱笆门又被人踹开了,一半大小子忽连呼哧的老远就叫,“妈,他,跑了,往河边跑去,我们几个都按不住,这可咋整?”
“我的娃啊——,你要逼死你娘了。”妇女闻声扭身往外跑去,连一只踩坏了帮的鞋子掉落身后也是顾不得了。
“咳,这孩子,都疯成这样了!可不能跳河啊,那水深着哩!”支书没有再理会阿三他们,跟着妇女后也往河上跑去,路过门口时,看看快散架的篱笆门,只是摇了摇头。
“这电话还没?”阿三刚到嘴边的话被一只小手迅速捂了回去,小妹拉起他,也向外跑去。
当然后面紧跟的是遛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