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歆听了方氏的话,心里不禁冷笑。这话句句都是替喻歆考虑,说白了就是自己不同意,又不敢忤逆苏老爷,把喻歆推出去当替死鬼呢。
从方氏一开口喻歆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自然不会傻傻的就跑去反对苏老爷娶平妻,更何况,他娶不娶,于喻歆其实无实质性的影响,最多就是被二太太那个长舌妇讥讽几句罢了。
喻歆故作为难的看着方氏,抿着嘴不说话,方氏见了在心底骂了句蠢货,脸上却起着担忧之色。
“你年纪小不晓得其中的轻重,别看如今个个都奉承你,其实啊,都在背后笑话你呢。更何况,你始终是嫁过来的半个女儿,不比亲生,再疼你又如何?正所谓百句好比不得一句坏呢,咬嚼根的说多了,免不了你公公婆婆心里不舒坦,对你起了隔阂。”
方氏都快说不下去了,喻歆还是一副为难又胆小的模样,心道,庶出就是庶出,就算嫁入了高门也改不了那胆小烂泥的性子。
但嘴上还是不停的劝着,如今她只剩下喻歆这一根救命稻草了,苏老爷再一意孤行总会给喻歆一分面子。
不然让那个狐狸精坐上了平妻的位置,加上自己手上已经无了实权,难不准苏老爷就会把这个家把给那个贱人管,那自己在苏家就真真无立足之地。
如此想着,方氏心里越是急,到最后横下了心,沉着声道:“我也是为你着想,难道当母亲的还会害自己的孩子吗?听我的准没错,你且跟我回去劝劝你父亲,他这事情做得不地道,一个处理不好没得惹了知州大人的嫌弃,咱们家再不好也有那么多人照应着,但你一人嫁进来,往后还得看公公婆婆的脸色不是。”
喻歆低着头,白眼翻得眼睛都快抽筋了,那边方氏还孜孜不倦的说着,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了,才苦着脸道:“母亲,爹爹要娶平妻那是长辈的事情,不是我不帮您,只是帮不得啊!知道的会说您深明大义,不晓得的倒会说女儿无规无矩,连爹爹房里的人都要管起来,公公婆婆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经过那么些事,方氏依然没变,还是将所有人当笨蛋看,喻歆月复诽道。
“你……你目光怎么就如此短浅呢,我跟你说……”方氏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喻歆已是不想再听了,更打断她。
“母亲,您难得来一趟,不如我带你四处逛逛吧!爹爹的事女儿实在无能为力,相公也不允许我插手的。况且您才是正头夫人,就算爹娶个平妻回来还不是在您之下?”
喻歆转移话题,方氏一口气呕在心口上,很不畅快,那双眼睛瞪着喻歆就想将她要吃了她似的,她求也求了,服软也服软了,这个庶女竟然还敢给她脸面看,若不是没得法子,打死她也不会来求她。
还逛园子,她现在哪有这个心情。喻歆不肯帮忙,方氏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语气也不似方才的热络,甩开她的手,口吻冷淡地道:“这事你不敢管我也怪不得你,毕竟你爹是长辈,这里还有一件事你是一定管得着的,你且帮我办好。”
那语气,那口吻哪里还有求人的态度,饶是流云听了也是恨得牙根子痒,分明就是命令。就方才她说的话,流云听了也胃酸直翻,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偏生少女乃女乃性子好,才会听她废话那么久的时间,换作是她,早甩手不理她了。
还有事?喻歆挑了挑眉,方氏也不等她表态,自顾接着说了:“你跟喻晴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如今锦衣华食自然不用愁,可怜我的喻晴还在牢里吃着苦头。现在还……还怀着身子。她年纪小不懂事,想事情难免任性了些,如今她也得了惩罚,你看在她是你亲妹妹的份上,把她接出来吧。”
“……”
喻晴怀孕了?喻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抿着唇不说话。且不说其他的,方氏却是命令她把苏喻晴接出来?
苏喻晴心肠歹毒害了她,那是年纪小,不懂事,是任性,那自己是活该被她害了去?
如今还要她去接她出来?
凭什么?
她可不是圣母玛利亚,她没那么大的肚量对一个曾经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冰释前嫌。
不过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想来应该是余庆彦的吧!虽然喻歆是很不愿意将这个随时都想自己死的人放出来,但免不了还要看在她肚子里孩儿的份上,或许苏老爷也有这个意思,只是碍于自己的感受……
喻歆眉头轻轻蹙起,在她左右为难之际,便听得叶子言清冷的声音:“苏喻晴是罪有应得,已是看在岳父大人和娘子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了,换作别个早是判个斩首之刑。我娘子是受害人,她管不着此事,你求她也无用。”
叶子言的出现让喻歆松了口气,起码把问题丢给他就是了,苏喻晴的事情她还真的很矛盾。你说放她出来,没得回头又来害自己,若说咬死不放,所谓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她的肚子怎么也该允一丝薄面吧!如果苏老爷亲口来求,喻歆想自己应该会应承的吧。
“你……”叶子言一句话咽得方氏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顺了气斥道:“见着岳母也不知行礼。”
叶子言却不以为意,对长辈不敬是极不好的名声,但他并不在乎,从来他都只敬值得敬之人,很显然,方氏并不在其列。
他并没有接方氏的话,而是走到喻歆身边,关心的问:“不是教你在房里好生休养的吗?怎的如此不听话?”然后又扫了方氏一眼,继续说:“天黑路难行,太太无事便早些回去罢,至于你求的事,恕晚辈和娘子无能为力,你该求的是县老爷才是。”
叶子言口吻疏远,唤方氏作太太,称自己为晚辈,完全没有将她当岳母看待,也不把自己当作是她的女婿。
喻歆横他一眼,暗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不过,她喜欢!唇角轻轻的扬起,不动声色的握着他的手。
方氏一口气提到了喉咙上,如何都咽不下去,指着喻歆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喻晴是你的亲妹妹,她已经被你害得进了牢里,受尽苦头,她现在怀有身孕,你还不肯放她,你是要害她到什么地步才肯收手。要是我早知道你心肠如此歹毒,连自家妹妹都要害,我早该把你淹死。”
方氏毫无顾忌,还故意扯大嗓子在喊,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喻歆是一个毒妇似的,喻歆的脸马上就冷了起来,嘴角冷笑连连。她还真会颠倒黑白,到底是谁害谁啊!
叶子言的脸黑沉阴恻,喻歆是他的妻子,怎容得别人诋毁她,就算是嫡母也不可以,冷哼道:“人在做天在看,事实究竟如何老天爷明白着呢,你要颠倒是非,疯言乱语惹怒了上天被惩罚,可是没人能帮得了你。你想呆在这儿就尽管呆着吧,娘子身子不适就不陪你,太太自便吧!”
叶子言再也不看方氏一眼,搂着喻歆的腰便回了房。喻歆也是不想再呆下去了,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可是不好受,更何况是倒乱的事情。幸得叶子言出现得及时,不然她再听下去,说不准还真会做出些过激的事情来,落人口实。
回到房中,叶子言的脸色仍是不太好,沉着声叮嘱她:“下回她来你就推说身子不适不见。”
知道他待自己好,喻歆心里泛起甜甜的滋味,伏在他怀里嗡声道:“知道了。”不过心里难免有些担心,“你实在不应该这般,为了她落个不敬不孝的坏名声不值当。”
叶子言撇着嘴无所谓地道:“那些个名声又不值钱,要来何用?我有娘子就够了。”
喻歆闻言自是更像吃了蜜糖,心里那个甜啊!他待她好,她也该为他做些事情的。
再说起方氏,在前厅里完全不顾场合的大声咒骂着喻歆和叶子言半天,见没人理会自己才讪讪住了嘴。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心里也是怕得罪了权贵,砸了青花玉瓷杯子发泄才昂着头走了。流云看着也松了口气,为免她又生出什么蛾子,亲自送她出了府。
岂料在大门口遇上了二太太,流云的心突的跳了起来,二太太不是个善碴,最爱找少女乃女乃的麻烦了,还想尽办法往少爷屋里塞人,若是她又动什么歪脑筋可如何是好?流云心里那个急啊!
二太太自是认得流云,再看一眼方氏,看那身衣裳料子并不差,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主动的走上前去搭话。
“这位夫人是……”
流云知道是逃不过去了,福身行过礼后道:“回二太太的话,这位是少女乃女乃的嫡母,太太,这位是二太太。”
二太太一听眉眼就带上了笑意,再看方氏脸上的怒气,心中更喜了,热络的拉起方氏的手,道:“原来是嫂嫂的亲家母,说来也是亲戚,现在时辰还早,怎的这般急着走?不如到我屋里坐坐。”
方氏她虽不刻意打听喻歆的事情,但偶尔还是会从下人口中听到一些讯息,知道这位二太太不喜欢喻歆,处处针对她,心生一计,眼里闪出一抹恶毒来。
客客气气的跟二太太去了屋里头,急得流云不知如何是好,偏生她是个下人不能限制方氏的去向,在门口站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回去给少爷少女乃女乃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