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中是苏引从未见过的复杂,原本的冷冽清澈的眼眸竟深邃难懂,似乎有什么在重重压抑着要冲破束缚,一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司空隐说的话,心中顿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真如皇帝大人所说的那样看出了什么?泠崖他……他喜欢她?
可这不可能啊,泠崖怎么会喜欢她呢?他们是……是……
对啊,他们是什么?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改变了,他不再对她那么毕恭毕敬,而她对他也太过依赖,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这么一想,好像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奇怪啊。
她想是想问出来,但若不是……那多尴尬,简直就是闹了一场笑话。
见苏引沉默下来,泠崖轻轻勾唇,眸中掠过一抹苦涩,很快便恢复如常,连同眸中的情绪一同深埋下去,“公子还是不想知道,其实也没什么,方才是泠崖开玩笑呢。”
“玩笑?”苏引一怔回过神来,神情错愕。
什么玩笑?他现在说的话才更像是玩笑。
“嗯,玩笑。”泠崖轻轻点头。
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果然不行,何况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是嫉妒?还是……喜欢?就算要弄清楚,就算要说出来也等离开这里之后。
“用拳头去捶石头有人会将这种行为当成玩笑么?泠崖不要骗我,我要听真话。”苏引隐隐觉得会听到不该听到的,可是阻止不了自己,有些胆怯却又期待,多么矛盾的心理,她整个人果然太精分了。
“真话。”泠崖勾唇,抬眸对上那双认真的眸子,“好,那我就说真话。其实我方才就是嫉妒了。”
他没有说谎,的确是在嫉妒。这么说既能瞒得过她也能试探,起码知道了她的反应。
“嫉……嫉妒?”虽然早有所料,亲耳听到还是很震惊,苏引愣了一下干巴巴的笑了,“原来泠崖是因为这个,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啊?就因为我将事情告诉了方宁么?没想到泠崖也有这样的小心思。”
他居然真的是在嫉妒!是什么嫉妒?只是单纯的嫉妒还是……她想问清楚可又怕问出事情后会很尴尬,毕竟他们是要朝夕相处的人。
泠崖直直的凝视着对面的人,“所以在公子心里,泠崖与方宁是一样的么?是处在同等位置上的么?”
苏引愕然,沉默了片刻才道,“当然……不一样,方宁只是我信任的人,而泠崖是我依赖的人。”
这么说没错罢,至少……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比得过他。
泠崖闻言一震,紧绷的心缓缓落地,眸光柔软下来,“我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不论何时我都会是公子依赖的人。”
依赖的人,这就代表在她心里他是不同的罢,至少不单单是侍卫而已。
苏引好笑的扬眉,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后半句应该是我说的才对罢。”
“都一样。”泠崖握紧双手,指尖轻轻触模着掌心的纱布,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公子的包扎手法进步了不少。”
突然转移话题,苏引一愣却也跟着笑了,“那就多谢夸奖了。”
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看来并不是她多想了,离开之后找一天好好地问问罢,这种事耽搁的越久只会越麻烦,不管是与不是都要好好地说清楚。不过,她真的抑制不住会胡思乱想啊,只希望这之后的相处不会尴尬才好。
算了大概的日期之后,苏引乘着马车进宫了,一路上想了很多种可能的对话与应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公子,到了。”
车帘外响起泠崖的声音,苏引一怔回了神,“嗯。”
下了车之后泠崖带着几个侍卫到一旁等待,苏引深吸一口气举步上了台阶朝殿内走去。
一听到通报,何念便急急地迎了出来,顺便遣退了里里外外的人。
“奴才见过苏大人。”
“何公公。”苏引颔首致意,将何念扶了起来,“何公公快请起。”
何念躬身致谢,不着痕迹的退开半步拉开了距离,“苏大人是来见皇上的罢,皇上就在里面,听到苏大人来了皇上很开心。奴才从未见过皇上的情绪转变的这么样快,方才还在为梁州案的事烦心呢。”
苏引闻言眸色一闪,笑了笑,“是么?看来梁州案皇上对审查的结果并不满意呢。”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何念推月兑的快,继而转变了话题,“苏大人,奴才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苏引正感叹老奸巨猾呢。
何念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开口,“按说这件事苏大人这边不该是来过问的,但苏大人的事直接就牵涉到了皇上,所以这事儿呢奴才也有责任。奴才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苏大人说了,苏大人以前一定是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事,不懂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学习并加以利用,这样才能侍候好皇上。”
苏引一头雾水,“何公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怎么听着这事这么不对劲啊,不懂?学习?侍候?侍……候?难懂是……
见苏引一脸茫然的样子,何念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便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苏大人,这个回去好好看看,其他的奴才就不多说了。”
苏大人果然对那种事一窍不通啊,怪不得皇上心情会不好了,其实这也不能怪苏大人的罢,毕竟……说到底都是皇上太心急了,也不给人苏大人一个学习的机会。不过,那种事谁说得清呢,反正他这辈子是不会有那种机会体验了。看着那被金帛包裹的东西,苏引满头黑线的接了过来。
“好了,事情也说完了,苏大人快进去罢,皇上也该等急了。”何念笑着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看着那抹消失的身影与空荡荡的大殿,苏引的唇角狠狠地抽了抽,将手中的东西塞进怀里,缓步走了进去。
原以为进去的时候会看到平时的一样的画面,谁知进去之后龙椅上却空空如也,倒是桌案上堆满了奏折,不觉愕然,“奇怪,人呢?”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身后贴近的气息,立即侧身避开,只是身后的人动作更快,腰间一紧便被勾了过去,反抗无能苏引干脆放弃了,“皇上以后别这样了,被人看见了好。”
这里怎么说也是御书房,皇帝大人还真是随心随遇半点也不知道顾及,不过也是,有那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奴才在身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何念是不是太狗腿了啊,一见她来就将人全部都撤了,真是……训练有素。
“有什么不好?谁还敢说朕不成。”司空隐懒懒的应了一声,收紧双臂抱住怀里的人,将头埋进了柔软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嗯,是苏引的味道,真好。看奏折看的头都要大了,幸好你来了。”
苏引僵住身子也没敢动,“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再看。”
看起来情绪还不错,应该是合适的时机罢。
司空隐闻言一怔,蓦地抬头,“你是关心我么?”
苏引愕然,“微臣关心皇上不是应该的么,皇上应该保重龙体……”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司空隐失望的松开手臂,拉着苏引的手将人拽到内室的软榻上坐了下来,“今日怎么突然进宫来了,有事么?”
苏引乖乖的坐下来,“是,微臣有一件事想禀告皇上,希望皇上应允。”
“说罢。”司空隐终于松开了手,转身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整个人的情绪似乎在瞬间就低落下去。
苏引见状愕然,起身恭敬的站到了司空隐面前,“回皇上,一个半月后是家父的忌日,微臣想禀明皇上允许微臣回国祭奠。”
司空隐闻言眸色一暗,喝茶的动作僵了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你想回西越?”
陶瓷相碰的清脆像是落在了心里,苏引低垂的眉皱了起来,分明的感觉到了某人释放的压力,“回皇上,微臣不否认是想回西越,那里毕竟是微臣的故土,但现在微臣的归属已经是天禹国,今次回国完全是因为家父的忌日,微臣自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在微臣心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是赐予微臣生命的人,若是在他的忌日微臣都不能在他的坟前上一炷香,微臣还有什么资格为人子为人臣。”
“我知道了。”司空隐叹了一声,放下了茶杯,伸手将身前的人拉近了,“我并非不同意你回去,只是舍不得,这一去来回耽搁便是几个月,这段时间我要怎么办?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一听这话,苏引便知是同意了,心中的雀跃却不能表现出来,“多谢皇上体恤微臣,但是补偿什么的……微臣……”
回国祭奠乃为孝道,她知道他不会不同意的,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这之后不幸被抓回来那后果她真是不敢想象。
“嗯?难道什么表示也没有?”司空隐不悦的凝眉,双手绕到苏引身后圈住腰肢将人带进了怀里,“三个月,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要见到人,否则……”
“是,微臣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回来。”苏引连忙伸手抵住那靠近的胸膛,连连点头答应。
三个月后她都不知道在哪儿,谁管他啊。
司空隐倏地眯起眸子,“你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该不是……背着想做什么坏事罢?”
苏引一惊,立即笑了,“怎么会!微臣哪儿敢背着皇上做坏事啊,再说微臣能做什么坏事,皇上你多想了。”
“是么?”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当然。”苏引连连点头。
不会吧!这都能怀疑?她明明没露出马脚啊?皇帝大人太可怕了,他该不会派什么人跟着她罢?
“这次就信你一次。”盯了半晌,司空隐才放松下来,俯首抱紧了怀里的人,将脸贴在了柔软的腰月复间,这一贴近就察觉到了异样,“你身上藏了什么?”
“好痒!”苏引下意识的躲开,这才想起方才何念给的东西,连忙伸手去阻止可惜已经迟了,顿时觉得天都黑了。
这下完了!被皇帝大人看到她身上藏着那种东西不误会才怪,她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着包裹整齐的东西,司空隐疑惑的看了苏引一眼,“这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关穴位的书而已,皇上可以还给微臣么。”说着,苏引便想伸手去拿却被司空隐躲开了。
“有关穴位的书?你没有骗我?”司空隐高高的将手扬起来,挑眉问道。
这小子的表情很奇怪,反应更奇怪,只是有关穴位的书,这种借口他会相信么。
对上那双逼问的眸子,苏引无力的闭上眼,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到了安全距离以外才道,“微臣知道瞒不过皇上,那东西其实是方才微臣进来的时候在外面何公公给的,其实微臣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只是碍于何公公的反应奇怪就觉得那东西有猫腻,因为才不敢给皇上看,微臣绝对不是存心欺骗皇上,请皇上明鉴。”
对不起了何公公,反正本来也是罪魁祸首。
“小念子给你的?”司空隐多少也猜到了金帛里的东西是什么,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望向那远离的人笑道,“既然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那就过来打开给朕看看,朕也想看看是什么。”
苏引顿时石化了。
次奥!皇帝大人这是想玩死她么!居然让她打开?!
见苏引没有反应,司空隐眸色一闪,笑意越发的浓烈,“怎么?这是没听到我的话?”
“没,微臣听到了。”苏引认命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司空隐将手中的包裹扔到了软榻上,“打开罢。”
“……是。”苏引一脸菜色,动作缓慢的解开了绳结,折叠整齐的布帛一点点拉开,里面的东西也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本书,红色的封面十分显眼,但更显眼的是封面上那几个大字。
图。看到东西的一瞬间,苏引死心了。
果然是这种东西!何念真是……害死她了,他就不能在她走的时候再给她么?难道他是故意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原来是这种东西啊。”促狭的笑在司空隐脸上渐渐弥漫开来,看着那僵掉的人,伸手将书拿过来翻了几页,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诧异的扬眉,“小念子……还真是贴心哪。”
苏引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贴心?是了,对皇帝大人那是真的贴心,对她来说却是黑心。
啪。
眼前突然闯进一副画面,当看清那上面所画的东西时,苏引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这……这这怎么是……”
男版的……图。
果然这古代的皇宫里就是高能,为了满足皇帝大人的需求一切东西应有尽有,不过……尺度是不是太大了,居然比一些13L漫画还要……高能,姿势更是猎奇,实在是亮瞎狗眼。
看到苏引的反应,司空隐不禁轻笑,眼神渐渐地变得危险,“看来阿引好像还挺有兴趣的,既如此这三个月就好好地学学罢。我想到三个月后补偿是什么了,这三个月就当是我给你的机会,三个月后我可要检查学习成果的。”
只有惊讶却没有厌恶,看来他对这种事并不恐惧,这着实让他放心不少,小念子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果然最了解他心思的人莫过于小念子了。
“啊?”苏引闻言不可置信的抬头,惊的下巴都要月兑臼了。
他……他他他说什么?三个月后……检查学习成果?检查你妹!皇帝大人还真敢说啊,跟谈论天气一样的随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那些东西她需要学么?那些根本就是她吃饭的东西好么,所以说能将兴趣当成职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让她来到这个鬼地方?
“啊什么?三个月嫌太长了?那现在……”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长!微臣谨遵皇上旨意。”苏引赶紧一把捞起书躬身退后。
果然反驳皇帝大人那就是不可能的事,结果只会比他给的选择更惨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已经习惯了。
司空隐见状满意的勾唇,想到三个月心情好的不得了,“什么时候走。”
“明天。”苏引七手八脚的图包好塞了回去。
“明天?这么急。”司空隐顿时皱了眉。
察觉到某人的转变,苏引立即道,“路途遥远,微臣想早点启程这样不会错过时间,也能早点回来。”
司空隐闻言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是。”苏引无奈的敛眉,只好又走了回去。
反正之后她就自由了,就最后再配合一次。
司空隐伸手揽住身旁的人,叹息一声,“我还是不舍得。”
苏引默然。
看样子……他好像是认真的。
不过就算是认真的又能如何,从来就没见过能维持长久的东西,何况是他。
怀里的人太过安静乖巧,让司空隐越发觉得奇怪,低首望去只看到低垂的长睫,不由得伸手抬起了那张压低的脸,“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苏引一怔回过神来,被迫对上那双幽幽的桃花眸,只能笑,“皇上不是叫微臣听皇上的话么,现在微臣听话了皇上怎么还不满意了。”
糟糕!怎么听皇帝大人这话好像发现了什么呢?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司空隐拧眉,对上那双含笑的眸越看便越心焦,不由自主的俯身靠了上去,“阿引,吻我,在临走之前给我一个临别之吻,明天我不能去送你,提前预支。”
预支?苏引闻言愕然,良久闭上眼睛迎了上去,气息渐渐融在一起,唇瓣相贴,最亲密无间的距离。
原以为她一亲上去皇帝大人就会吻过来,谁知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正欲睁开眼睛却听到皇帝大人发话了。
“继续。”
继续?苏引满头黑线,这是叫她主动到底啊。
僵持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司空隐无奈的叹息一声,收紧双臂微一用力便将怀里的人压在身下吻了下去。
“唔。”
细微的声音之后便安静下来,这一吻十足的温柔,仿佛用尽了情义,让苏引有些恍惚,甚至有种被人捧在手心的错觉,这样的错觉让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只是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钳制住了,原本温柔的动作开始变了味,炽烈的纠缠带着不舍,抵死缠绵。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低沉的声音,苏引不觉蹙眉,回头看了一眼不在留恋举步离去。
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何念从转弯处走了出来,满脸的笑意,“看来皇上的心情该变好了,总算心血没有白费。”见苏引出来,泠崖便迎了上去,离得近了也看到那张紧绷的脸,心顿时沉了下去,“怎么了,没成功么?”
苏引轻轻勾唇,“成功了。”
泠崖闻言长长的松了口气,“先上车罢,回去再说。”
明明成功了,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是司空隐对她做了什么?还是……她后悔了。
“嗯。”苏引应了一声,在泠崖的搀扶下上了车。
马车轱辘辘的超前走去,苏引苦恼的撑着下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竟有些乱,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方才那人的脸,那人的声音,那人的怀抱还有那人的吻……
我舍不得。
我还是舍不得。
三个月后别忘了你答应的事,记得想我。
阿引,我等你回来。
“该死!我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想这些?不想不想,不能想了……”苏引用力拍了拍脑袋,软软的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皇帝大人是真情,却不是长久的真情,更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真情,他喜欢的苏引是个男人……这一切都是假的,谎言迟早有一日会被拆穿,她必须远离,否则到了揭穿的那一日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的选择没有错,若他不是皇帝她还可以尽力一搏试试谎言的后果,可他却是皇帝,她不敢也不能,就这么结束吧,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就此结束,她要过自由的脚踏实地的日子,没有谎言,没有顺从,更没有虚情假意。
片刻之后终于冷静下来,苏引长长的舒了口气,扬声道,“泠崖,去太傅府。”
她与沈凉迟总算是朋友一场,至少她曾经帮过她,虽然也骗过她,在临走之前就再去看一看罢。
良久,帘外才传来泠崖的声音,“是。”沈府
湖边的小阁内坐着一抹身影,铮铮的琴声幽幽传开铺满了整片湖面。
七绽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一脸烦恼。
怎么办啊?主子已经弹了半天的琴了,再弹下去手还要不要了,看他那个样子他又不敢去阻止,再说就算他阻止了也没用啊,主子根本就不听他的啊。可他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一直弹么?
天!侍候主子什么侍候变成了这么艰巨的事了。
“报!报!”一名小厮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
七绽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转身,“说!”
小厮正喘着气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是是丞相大人来了,已经到后花园了。”
“什么?”七绽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懊恼的一拍脑袋,“这种时候他怎么来了啊!你!快点去,就说太傅大人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见客!快去!”
“七公子……”
“叫你去没听到啊!”七绽恼了,这一拿开手才发现不远处那抹走近的身影,顿时门头黑线,“来的还真快,行了,你下去罢。”
“是!”小厮顿时如获大赦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看着那抹身影,七绽深吸一口气迎了过去,“苏大人怎么来了。”
他记得府里明明没有下达什么特殊指令,为什么苏引进来了却没有一个人阻拦,甚至连通报都是等人来了之后,到底是谁给的权利啊?
苏引一听这话眸中掠过一抹异色,好笑的道,“怎么?我不能来么?还是这是太傅大人下的命令说不见我?”
瞧这小子的语气分明是不欢迎她,就算是沈凉迟骗了她也不至如此罢,再说她来了不是正好给了他们主动解释的机会么。
“怎么会?苏大人误会属下的意思了,属下的意思是太惊喜了,像苏大人这种皇上面前的红人应该是没什么功夫到这里来的。”七绽颔首,笑的僵硬。
已经是皇上的人就别跟主子走那么近了啊,皇上要是吃醋了可是很严重的。
苏引闻言倏地眯起眸子,“七绽你说话很不对劲啊。”
怎么好像对她冷嘲热讽的,她怎么得罪他了么?之前来的时候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今日是怎么了,好像对她敌意颇深哪。
七绽一震,懊恼的咬唇,将脑袋垂低了,“不对劲?哪里有不对劲,苏大人多想了,属下完全没有。苏大人是来找主子的罢,主子就在那边的楼阁里弹琴,苏大人自己过去罢。”说着便侧身让开了。苏引怪异的看了七绽一眼,举步离去。
远远地便听到了琴声,苏引诧异的扬眉,想到上次出现的时候沈凉迟分心伤了手的事便没贸然上前打扰,而是靠在门边静静的听完了一曲,虽然她不懂琴,但却能听出那琴声里的焦躁痛苦。
是曲子本身如此还是由琴印人?
最后一个音阶落下,沈凉迟终于停了下来,“什么时候来的。”
苏引一怔缓步走了进去,“刚来。”
沈凉迟从琴架后起身走过去,邀苏引坐了下来,“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接过递过来的茶杯,苏引微微一笑,“我是道别的。”
沈凉迟闻言一惊,手中的茶泼了出来,“什么意思?”
道别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哪儿?
苏引见状愕然,拿起一旁的巾帕递了过去,“我要回西越了。”
他的反应……好像有点大,而且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上来,总之觉得不对劲,好像一夕间颓废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沈凉迟动作僵硬的擦拭着手上的茶渍,尽量压下骤起的心跳,“回西越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么?”
为什么突然要回西越?之前明明什么征兆都没有,怎么会突然……
“怎么会呢,只是回去祭祖,不过要去三个月,我将太傅大人当成朋友觉得应该来辞行就来了。”话到此处,苏引眼眸一转,“不过,显然是我一厢情愿,太傅大人根本就没有将我当成朋友呢。”
沈凉迟松了口气,在听到后半句话不禁凝眉,“苏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当他将当成朋友啊,朋友……可他呢?他却对朋友,对朋友喜欢的人动了心思,是他太不应该了。
对上那双茫然懊恼的眸子,苏引恍然,“啊,原来是他们没告诉你。既如此也没什么了,道别也道完了我就不打扰太傅大人的雅兴了,告辞。”
其实他为什么会隐瞒她,原因很简单了,皇帝大人开青楼这是多大的事,他小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刚开始从皇帝大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有那一瞬间的生气,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其实那也不算生气,如今人都要走了,连皇帝大人的事她都能不去计较何况是他呢。
“等等。”
沈凉迟见状眸色一暗,起身跟了上去。
眼前人影一闪便被拦住了去路,苏引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你……你你你居然会武功?!”
次奥!连文弱弱的沈凉迟都会武功,这天下难道就只有她不会武功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居然不知道,到底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她看的太肤浅?
沈凉迟闻言面色一变,“我……我原本就会武功,这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这样的事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会让你觉得莫名其妙而已。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苏引点点头,“倒也是,只是突然看到你会武功太震惊了而已。方才那件事不重要,你就没听过好了。”
最后走的时候还是留个好印象比吧,那种小事罢了。
“你已经说了,我怎么能当没听过。”沈凉迟拧眉,见苏引要走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拉住了,“你……”
那烫人的指尖将苏引吓了一跳,正想问那人已经极快的松了手,若不是残留的温度还以为是幻觉,他的手指怎么那么烫?方才弹琴弹的么?他到底是弹了多久的琴才能让手指烫成那样,真是个琴痴不成。
“你将话说清楚再走。”沈凉迟握紧双手背到身后,眸色焦急。
话说了一半他怎么能不在意,何况还是他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七绽他们难道瞒了他什么事?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究竟是什么?
苏引无奈的转身,“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我知道浣花楼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谁了,是他昨晚说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他想知道便告诉好了,没想到太傅大人也有这么倔的时候,还真是少见哪。
沈凉迟闻言惊诧的扬眸,“你……你已经知道了。”
他……是皇上告诉他的罢,连这件事都说了,看来皇上这次真的是认真的。他本不想瞒他,但这件事事关重大,若非全心信任他怎么能说出来,但皇上就那么说了……他那么小心翼翼的事他那么轻易就说出来了,他知道的时候一定生他的气了罢,否则方才便不会说他不拿他当朋友了。
见沈凉迟低下头,苏引愕然,“我没生你的气,真的,我都明白的。”
“对不起。”沈凉迟低低的开口,苦笑一声转过身去,“一开始我是不相信你,你怪我也是应该,对不起。”
苏引懊恼的抚上眉心,“我真的没生你的气,你做的我都知道,你真的不需要向我道歉。”
那会儿跟七绽他们说那话也只是故意说给那两个家伙听而已,谁让他们越俎代庖了,这下倒好,那两个家伙没在意,他倒自责起来了,这分明都是因为皇帝大人。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么。”
那幽幽的声音低落的好像要跌进尘埃里,苏引彻底没辙了,干脆绕到了沈凉迟面前,伸手将那张低垂的脸抬了起来,“你看着我,看着我,我真的没有生气,你看到了么?”
太傅大人怎么这么别扭啊!
沈凉迟没想到苏引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间愣在那里,“你……”
下颚的温软的手指,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如此靠近的距离……他怎么……怎么一点也不顾及身份,他已经皇上的人了为什么一点在意……
不自觉地便问了出了口。
“为什么?”
“啊?”苏引茫然的眨了眨眼,什么为什么?
“明明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为什么还对别人……”发觉说了什么,沈凉迟蓦地闭上了嘴巴,懊恼的想直接消失。
他说了什么?怎么会就那么说了出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一定误会了。
该死。
他真的疯了不成。
苏引瞪大眼,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捂住脸揉了揉,“果然……果然你们都误会了,可我总不能一个个的去解释这种事罢?我跟皇上没发生那种事啊,算了……你们想怎么误会就怎么误会罢。”
这种事就算解释了又有谁会相信呢,顶多是越描越黑而已。
误会?沈凉迟不可置信的扬眸,他说什么?没有?他……跟皇上没有发生那种事?可是皇上明明……
“我走了。”苏引无力的摆摆手,绕过身前的人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阿凉,再见了。”
有缘……再见了。
沈凉迟一怔蓦地转身,只看到那人走远的身影,风扬起及腰的发,衣袂飘飘翩然欲飞。
阿凉。
为什么又突然叫他阿凉,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太傅大人。
总是动摇他的决心呢。
坏蛋。翌日
清晨的七王府已经一片忙碌,接到消息之后九阴连忙奔向千寻阙,看到紧闭的房门也顾不得那些一脚踢开便进去了。
嘭。
这一声轰鸣成功的将内室的魔王吵醒,司空寻阴沉着一张脸坐起身来。
山雨欲来。
“是哪个该死的……”
九阴闪身而入,抢先道,“王爷,消息来报苏大人启程回西越了,今天早上,刚走。”
司空寻一震眸色霎时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回西越?这么突然……这怎么可能?他若真的要走,为何不来向他辞行?
不可能。
九阴往后退了退,“回王爷,是真的,苏大人真的回西越了,现在应该已经出西城门了……”
片刻之后。
“备马!”
“王爷,马已经备好了!”
一阵旋风掠过,床上已空无一人,九阴理了理吹乱的发丝,叹了口气,“至少也梳洗一下再去啊。”
此时的苏引已经乘上了西去的马车,破天荒的离去前一晚异常安稳,不仅皇帝大人没来连妖孽王爷也没来,唯一让苏引不满的是皇帝大人派了几百御林军跟随而来,加上车队侍卫屹然变成了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
“怎么像是去和亲似的。”苏引放下车帘,好笑的叹了一声。
泠崖凝眉道,“没想到皇上派了那么多人来,公子你说的时候是不是露出了破绽?”
“破绽?”苏引模着下巴想了半天,“没有啊,我觉得我表现的挺正常的。”
难道是太顺从了?也……不算罢?果然还是皇帝大人太多疑了,不过跟了这么多人溜的时候不会不妙罢。
“是么。”泠崖默然。
苏引见状愕然,“喂,泠崖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不成?”
见某人瞪眼了,泠崖连忙摇头,“没有。”
“哼。”这还差不多。
短暂的安静被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大人,后方有两个不明人士追赶而来!”
“不明人士?”苏引闻言诧异的抬眸望向了对面的人。
泠崖摇头。
不明人士?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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