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谭雪幽幽醒过来之际,看到的就是芮聿樊孤寂的黑色背影。
“你……”缓缓坐起身,望着身上覆着的那件黑色斗篷,谭雪的眼眸,彻底酸涩了。
“若身子无碍的话,你……”听到身后那声呢喃,芮聿樊肩膀蓦地一僵,而后,缓缓站起身,依然没有回头,“该回去了。”
“好……”听着芮聿樊无情、绝情至极的话语,谭雪流着泪轻应了一声后,慢慢由床上起身。
可她却没有直接向屋外走去,而是绕至了芮聿樊的身前,将他的人抵至床沿,定定地望着他怎么也不肯望向她的眼眸,她凄然一笑后,将他的头拉下,直接踮起脚尖,将自己的红唇,轻轻覆住他的,小手开始解开他的斗篷……
“你……”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芮聿樊忽地一愣,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他感觉自己微启的口中,似乎被谭雪用舌抵入了什么。
当一股古怪的药味在自己口中倏地化开并随着津液流入月复中时,芮聿樊脸色一凛,立即便迈步想向门外走去,但他才刚跨一步,身上穴道就又被人点住,而后,整个人跌坐在床榻上,再也无法动弹。
“别做傻事!”
“对不起……”望着床上芮聿樊纠结的双眉,以及额旁缓缓泌出的汗滴,谭雪忍不住低垂下头,含泪低喃着,“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对不起她用这样无耻、卑劣的方式对待他,更对不起她之后所要进行的,更无耻、更卑劣的举动……
“这样做除了伤了你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感觉着全身血液随着血流的流动缓缓灼热,芮聿樊不住叹息着。
“我明白……”任泪在脸颊一滴滴滑落,谭雪将怀中的绣帕取出,轻轻蒙上芮聿樊的眼,“我明白……”
是的,谭雪当然明白,明白就算她强要他破了她的处子身,对她那任人摆弄的未来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助益,但她还是想要如此做。
纵使她的未来无法因此而有所改变,可至少她在那一刻真正到来之时,能少一些遗憾,少一些苦痛……
“别这样做,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当眼前彻底变成一片暗黑时,芮聿樊的心是那样酸涩,但身子却无法克制的热烫着、紧绷着,“真的无法……”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缓缓褪下自己的大红嫁衣,以及其内的所有衣衫,谭雪用芮聿樊的黑色斗篷将自己裹住,让全身盈满他的气味后,才轻轻坐至他的身旁,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布满汗滴与深深无奈的脸庞,“也不配要你的任何承诺……”
“你,何苦呢?”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对不起……”趴去,谭雪轻轻拥着芮聿樊,用满是泪水的小脸来回磨蹭着他的颊,用自己的体温,感觉着他的存在,“对不起……”
“或许在外人眼中,仇左相冷血无情,但骨子里的他,比任何男子都顶天立地。”当那股独属于谭雪的淡淡馨香传至自己鼻尖时,芮聿樊的身子彻底紧绷了,可他还是努力克制地沙哑说道。
“是吗?”听着芮聿樊的话,谭雪的心,彻底碎了。
原来他,早知道了……
而知道后的他,是这样的反应……
……
无月之夜,独闻泪声。
泪眼之中,谭雪忍住身上剧痛,用颤抖的小手撑住床沿,努力地想由芮聿樊身上站起。
但她却起不了身,因为她的纤腰,被一只手臂紧紧揽住,揽得那样紧,揽得她几乎无法动弹。
“你……”
微怔之中,谭雪望着芮聿樊缓缓扯掉蒙在他眼上的绣帕,当两人四目交接之际,他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后,便俯下头,深深吻住了她。
这个吻,来得那样的突然,突然的让谭雪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便发现他已将他的舌尖,伸入她微启的红唇中,轻轻吸吮着她口中所有的芳香蜜汁,并柔柔地与她的丁香舌两两交缠。
这个温柔中带着激狂的吻,令谭雪的泪水再度滴落,并沿着脸颊悄悄滑入她的口中,让她与他这个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的亲吻,完全被那深深地苦涩所围绕。
是因为那药吧!那梦族七长老交给她的药吧!
毕竟若不是药,他绝不会这样吻住她的……
在心碎又心醉之中,谭雪放任着自己沉溺在这个最初也是最后的暗夜之吻中,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感觉到芮聿樊终于将头抬起,接着轻轻一弹指。
屋内的油灯,忽地亮了。
那火光,虽有些微弱,却足够她看清他,也足够他看清她,所以,她缓缓别开了脸。
因为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眼瞳中映着的自己,那个可悲、可怜、无耻之极的自己……
然而,火光轻映下的谭雪,其实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凄美绝艳。
她线条优美又骨感的颈项,让她整个身躯显得那般纤弱;她微微轻颤着的浑圆挺翘双乳,让她显得那般怯怜怜而又娇美;她那扶风细柳般的柳腰,让她显得娇弱,而她那修长、匀称白皙双腿间的那道血丝,简直惹人心痛又爱怜。
望着这样的谭雪,芮聿樊忍不住微微一闭眼,而待他再睁开眼时,他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却开始轻吻她的红唇、眼眸、鼻尖,在她俏脸上布满细碎的吻时,缓缓将握住她纤细的手掌上移至她的后背,来回轻抚、摩挲……
“你……”体会着芮聿樊那完全静默,但静默中却又带着温柔与淡淡激狂的抚触,谭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而眼眸再度朦胧了。
因为她明白,今日的芮聿樊,并不是真正的芮聿樊,只因药效发作,所以他才会以他的本能,如此爱怜着她。
她更明白,那名真正该得到他这般怜爱的女子,其实并不是她,尽避她完全不知晓他心中是否存在着这样一名女子。
但若有,那女子必然与她有着天壤之别,绝不会像她这般天真、愚傻,更不会具有如她这般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身份,以及如此卑劣无耻的作为……
……
生命中曾有过的色彩,谭雪已全然遗忘。
自那日后,她被软禁于国舅府中,任何人也见不着,哪里也去不了。
她终究还是违抗不了她的义父,纵使她明白,此回的成亲,根本只是一个战略同盟,一个让李东锦与仇愬之间关系牢不可破的政策联姻!
望着每日送入她屋内,那些曾受到她帮助之人所赠上的精致贺礼,她只觉得刺眼、可笑至极。
然而,最可笑的,还是她自己吧!
明知芮聿樊对自己无情也无心,却还用那种卑劣、无耻的方式,强迫他要了她……
抱歉,真的抱歉了……
因为她真的想不出任何法子了,因为她再想不到任何人了,因为她心中自始至终只映有他一人的身影,纵使她早知道他根本不想接近她,更不想要她!
抱歉,真的抱歉了……
回想着那一夜芮聿樊眼中的无奈与无语,以及最后那句毫不留恋的“走吧”,紧握着粉拳无声哭泣着的谭雪,哭得是那样肝肠寸断,哭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祈梦姑娘。”
正当谭雪无声痛苦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嗓音由她身前响起。
“小西……”缓缓抬起头,谭雪泪眼朦胧地望着那名自她开始祈梦工作后,便一直护送着她进宫、回观,李东锦的心月复,她的随从——小西。
“国舅爷请你到花厅去,仇左相也在。”尽避早望见了谭雪颊上的泪及眼底的痛,但小西却只是视而不见地如常说道。
仇愬也在?
“好,我就来。”
听到仇愬到来的消息,谭雪一愣,但半晌后,她很快地将眼中的泪擦干,并换了一套衣裳,立即动身前往花厅。
因为,这是她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而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就算她的胜算几近于零!
“义父。”待到花厅之后,谭雪先对李东锦欠了欠身。
“坐。”今日的李东锦心情似乎大好,一当望见谭雪,立即笑逐颜开地对她挥着手。
“是的。”乖乖落坐至李东锦示意的位子上,谭雪不断地悄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神态一如既往。
“祈梦,这位便是义父曾经向你提起过的左宰相仇愬。”指着身旁那名面无表情,似是大病初愈般的俊挺男子,李东锦得意地笑着,“小仇,这便是小女祈梦。”
“祈梦姑娘。”仇愬礼貌性地对谭雪颔了颔首,嗓音淡然。
“仇左相。”同样对仇愬颔了颔首,不过谭雪还真有些诧异,诧异他的年纪,竟比她想象的年轻上许多。
“仇左相今日特地前来与你商议定亲事宜,这种细节之事,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想怎么弄,老夫我就不插手了。”说完这句话,李东锦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后便缓缓站起身。
“国舅公,今日风和日丽,不知我可否请祈梦姑娘至花园中边走边聊?”就在李东锦要离去时,谭雪听见仇愬如此问道。
“小仇,你想去就去,问老夫做啥?”
在李东锦远去的畅快笑声中,仇愬对谭雪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她静静走至花园中。
让谭雪觉得奇怪的是,逛花园这提议明明是仇愬自己提出来的,但他竟真的只是走,半晌都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样诡异的气氛,令早已心乱如麻的谭雪再忍不住了,所以她索性牙一咬,定住脚步,然后拉高右手衣袖,将自己白皙、柔女敕,再无守宫砂的右臂一把伸至仇愬眼前。
“祈梦姑娘。”瞥了那只雪白无暇的右臂一眼后,仇愬终于缓缓抬眼望向谭雪。
“我不是处子了!”凝视着仇愬那没有任何反应的俊颜,谭雪苍白着小脸对他低喊道:“我已经跟其他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了!”
是的,或许天真,或许可笑,但这确实是她的最后机会,也是她唯一想得到让仇愬自己知难而退的法子。
谁知,在听到谭雪的话后,仇愬却只是淡淡说道:“祈梦姑娘,我勒瑯国男子向来无所谓处子情节,我既然身为勒瑯国左宰相,自更不会在意此事。”
“你!”完全没有想到仇愬会是这样的反应,谭雪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几乎彻底要幻灭了。
“我夜夜都与他同床共枕!”尽避明知大势已去,但谭雪依然努力地做着困兽之斗。
“像姑娘这般善解人意又玲珑剔透的女子,愿为心中所爱付出一切,足以证明那男子在你心中的分量,而如今这番坦白,更足以证明姑娘的光明磊落与纯真良善。”双眼直视着前方,仇愬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所以姑娘放心,姑娘的此般作为,非但不会让人对你有所轻看,只会更加让人怜爱。”
“我、我放浪得很!”怎么也没想到会由传说中那无血无泪的仇愬口中听到“怜爱”二字,谭雪在惊愕之际,当下立即决定“加码”演出。
“为心中挚爱而浪,放浪有理。”
“我、我得利害!”
“为心中挚爱而婬,无罪。”
“若你真娶了我,我天天给你戴绿帽。”
“若姑娘能因此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在下必定欣然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