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寒冬冷月,朔风阵阵,寒风凛冽。霜花打在窗格上,凝结着好看的冰花。室外一片寒气,北风呜呜的刮着,无依的树枝只能随着肆掠的风不知所措的摆动,院子里的小湖早已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隐约可见散发着的丝丝凉气。
与室外迥然不同,宁小婉居住的室内却温暖如春,几日前才被搬到门后的月季也被这份暖意熏染的开了花,绽放着粉白的花瓣。
此时的宁小婉挺着一个大肚子,躺在贵妃摇椅上安宁的闭着眼睛晃来晃去,封寒钰手执一卷书心不在焉的看着,桃花眸老是往宁小婉这边瞟,时不时的看着她高耸的肚子,嘴边扯着傻傻的笑容。
“夫君,我要吃酸橘子。”嗻了嗻嘴巴,宁小婉嘟囔道。
“娘子,酸橘子没有,酸橘子做的橘子酱倒还是好好的保存着,我这就取来,娘子稍候片刻,”将书放下,封寒钰走出门外去了地窖里,将秋天做好的橘子酱取了出来,挖了一大勺放进碗里,用食盒包裹着送来。在门外掸了掸衣衫,用内力驱走身上的寒气,暖了身子才入屋。
脚步声传来,宁小婉眯了眯眼睛,最近十分的困乏,脑袋也总是昏昏沉沉的,身孕在这时已有六个月,整个肚子却大得有些吓人,比之一般的孕妇要厉害得多,太医也常来为她诊治,说是约莫这肚子里是坏着两个孩子才会如此,乐得封寒钰整日里合不拢嘴,更加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哪里也不让去。
她想在府里走走,他也是不允的,说是寒气重,怕会对身子不利。前几日,她还和他理论,这两日乏得厉害,整个人也提不起精神,再加上院外着实很冷,她也就不再提这事,整日里呆在屋子里,绕着屋子走上几圈。
奈何这屋子实在是小了许多,她想要达到锻炼的目的就要多走几圈,绕的脑袋晕晕乎乎。翌日起来时,她一如往日的锻炼,却骤然发现这屋子比昨日大了三倍有余,四壁也铺了暖玉,装饰的很是精美舒适。
问了画眉,宁小婉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昨天夜里,封寒钰竟是命人连夜拆了连着她屋子的两个房间,他平日里办公的书房也一并的拆了,将主屋扩大了好几倍。
当日,封寒钰抱着书来屋子里看时,她因为乏困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是极为感动的。她的每一句话,他总是记在心里的,她想出院子走走,他因为担心她的身子,不让她出去,却在隔了两日将主屋扩宽的比院子还要大,方便她走动。
“娘子,张口。”勺子凑在嘴边,封寒钰温柔的注视着宁小婉的眼眸,笑容痴然而满足。
宁小婉依言张口,慢慢的吃着橘子酱,视线却也牢牢地锁着他。
“娘子,要走动走动吗?”一碗橘子酱吃完,封寒钰拿着帕子小心的替她擦着嘴,低声询问道。见宁小婉点了点头,他将碗递给一旁的画眉,搀扶着她慢慢的从贵妃摇椅上起来,两个人缓步的在屋子里走。
走到镂空的雕花窗格边时,宁小婉忽然的停下脚步,看着封寒钰,温声道:“夫君,我们去外面看雪吧。”
封寒钰抬头,只见窗外下起了鹅毛般的雪,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转过头来看着宁小婉,揉了揉她只用木簪子束着的头发,“来年再看也是一样的,娘子还是好好地呆在屋子里。”
宁小婉没说什么,慢慢的往屏风那边走去,封寒钰见了赶紧掺着她。
“夫君,我想换件衣裳,你绕过去。”屏风后,宁小婉低声道。
封寒钰捏了捏她的鼻子,忽然的坏坏一笑,“娘子身上哪一处为夫没有看过,还怕羞作甚?你如今行动不是很方便,为夫就替你代劳可好?”
宁小婉白皙的脸颊红了几分,抡着粉拳锤了锤他的胸口,羞赧的道:“没个正经的,你转过去嘛。”
封寒钰也不再打趣,绕到了屏风另一面,隔着绣着牡丹的屏风温声道:“为夫就在这里等着,娘子有事一定要叫我。”
宁小婉叹了口气,这屏风是纱做的,他站在对面和站在旁边并没什么区别。不过,这比直接在他面前换衣服要自在些了。
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狐狸毛的白色大氅,又在衣服里套了件厚厚的棉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确定进不了风后,宁小婉拿着大氅走了出来,笑意吟吟的看着封寒钰道:“夫君,我都准备好了,我们去看雪。”
说罢,她将狐狸毛的大氅递给他,背过身子,示意他给自己披上。
封寒钰半响未动,良久才将大氅披在她身上,将她搂的紧紧地。
开了门,风雪直往脸上吹来,宁小婉抖了抖身子,许久未接触外面,她有些不适应。封寒钰扬起黑色的袍子,遮住席卷而来的风,替她带好帽子,两人缓步往后院走去。
错落的梅枝落满了点点白雪,王府里的石桌石凳也铺上了细小的白,两人踩在布满雪花的小径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后院便到了,封寒钰拥着宁小婉矗立在梅枝前,安静的看着飞扬的雪。
调皮的雪花绕着封寒钰飞舞着,墨色的长发沾染了片片雪白,宁小婉伸出手,看着莹润的雪花融化在手心,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意。
“冷不冷?”封寒钰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握在手心里呵气揉搓着。
宁小婉微微摇头,她怎么会觉得冷?即使是在寒冬,只要有他在,无论何时都是最温暖的阳春三月。
盈盈幽香随风而来,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枝蜿蜒的梅枝上,数朵寒梅临枝绽放,粉白的花瓣矗立枝头,在寒冷的风雪中散发着无限暖意。
每一天,宁小婉就在封寒钰小心照料下渡过了漫长的冬天。
冬去春来,春雪初融,绿水溪流,潺潺蜿蜒,两旁的柳条晕染了春意,阳春三月悄然而至,这天,离王府忙翻了天。
“快快快,将热水递过去。”
“准备好的剪刀、衣物都给我放好了……”
“这热水怎的还是凉的?别断了火,小心王爷饶不了你们。”
卧房外一片慌乱,铺了暖玉的卧房内亦是一片狼藉。封寒钰握着宁小婉的手,看着她不住的呼声尖叫,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王妃,你这样不行啊,要用些力孩子才能出来。”产婆焦急的开口道。
早已痛的死去活来的宁小婉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回话了,阵痛从三更天就开始了,整整一个上午,孩子还是待在肚子里,而她的力气也快要用尽了。古代的医疗太过落后,除了一个稍有经验的产婆,一个在外候着的门外妇科汉——老太医,什么用处也没有。
再加上她前世里身边也没什么孕妇,除了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之外,对于生产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王妃,用力呀!”好久都没动静,产婆也急了。
“啊……”宁小婉低呼,汗水湿了额前的发,湿粘粘的粘在脸上。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她痛苦的呼声叫封寒钰一阵心惊,提着产婆的衣领怒道:“快给娘子止痛。”
产婆被这股气势吓得话都说不出,半天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惊恐的看着他。
一双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封寒钰低头,宁小婉正定定的看着她,眼眸中的不舍和依恋叫他一阵心痛,那样的眼神,好似要与他诀别。
封寒钰眨了眨眼睛,忍住眼眸的酸涩,沉声道:“娘子,我不会让你有事。”丢下一句话,封寒钰踉跄着脚步飞出房间。
宁小婉终于不再忍受晕眩感,闭上沉重的眼皮。
“王妃,这……”产婆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状况,害怕的将手指凑到宁小婉的鼻息间,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后,心松了口气,焦急的跑到门外将老太医喊了过来。
老太医在宁小婉身上各处扎了几支银针,宁小婉半响才悠然转醒。阵痛还在持续,痛苦叫她的眉头深深地皱成了一团,可早已声嘶力竭的她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只能低低的喊着封寒钰的名字。
在封寒钰消失的这段时间,她有反反复复的晕过去好几次。
一个时辰后,一道月白的身影携着一袭蓝袍的人影飞扑而来,一样就看见宁小婉无力的闭着眼睛,月白的身影骇然的瞪大了眼眸,鬼魅般的窜到窗前,颤抖着双手感受着她的鼻息,半响,煞白的脸才恢复了些许生气,但却依旧一脸冷峻和肃然,颤抖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容若,你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转头,封寒钰定定的看着一袭蓝衣的容若,哑声道。刚才看到宁小婉晕过去的刹那,血气上涌,腥甜之气便袭上喉间,堵在嗓子眼里。
容若点了点头,步履不急不缓的走到宁小婉面前,查探一番后便叫所有人都出了去。
卧房外,封寒钰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眸闪动着汹涌而至的脆弱。离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紧张的望着房里的动静,在心中乞求着上天保佑他们的离王妃顺利生产,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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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累趴下了,学校组织的老年人健康心理等调查,好多老人都不配合,说自己没空来着,真心是心力交瘁啊!
一个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