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苨朵走在福利孤儿院的小道上,昏暗的路灯在两旁照着,每一处的场景都如梦见过那般熟悉。
——哇,好漂亮,那是什么啊?
——萤火虫。
——真的好漂亮,谢谢小擎,这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展苨朵坐在小道上的长椅上,愣愣的看着前方圣女像小广场,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不断的剪切晃在瞳孔里丫。
——小擎骗人,他说了我醒来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的,他骗人,大骗子!
——妮妮是乖孩子,不哭,小阎只是回家了,以后会来看你的媲。
——玛丽妈咪,他真的会来看我吗?
——嗯,一定会的。
展苨朵走到圣女像前,抬眸,没有星空的夜晚,圣女像依然带着微笑面对着一切,宽容一切。
“小姐……”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展苨朵转过头,一个穿着修女服的老婆婆正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岁月的痕迹布满了她的容颜,可是她依然看起来像一株坚韧的松树,给人信念。
“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老婆婆走到她面前,慈祥的看着她。
面对老婆婆的容颜,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心脏就像被什么压抑一般,让她窒息。
“小……”老婆婆迷惑的看着她,她却转身落荒而逃。
老婆婆看着她的背影,苍老的容颜慢慢激动起来:雪妮,是你回来了吗?
展苨朵回到车上,大口喘着气,狂跳的心脏慢慢平息下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孤儿院,开动引擎,离开了。
“米米,上课了,梅森妈咪一直在找你!”
“知道了,马上就来!”
“不要玩了啦,等下要挨训了。”
圣女像旁,两个小女孩向着教堂后的学院跑去。
展苨朵站在小道旁的树下,看着他们消失的小背影。
小道一头走来一个年轻修女,展苨朵走上前,轻声问:“你好,我想找你们玛丽院长!”
“玛丽院长正在教学区给孩子上课,我带你去她的办公室等她吧!”修女微笑的说。
展苨朵点了点头,跟着修女进入教堂,圣女玛利亚像微笑的看着所有进来的人。修女向神像做出神的手势,便有继续带路。
二楼的尽头便是玛丽院长的办公室,修女将她带进去,就离开了。
展苨朵坐在客人椅上,环视四周的环境,整洁,温馨。书桌靠着窗边,墙壁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
——玛丽妈咪每天早上都会诵经,这样玛丽妈咪就会每天都想我了。
一个小女孩哭着将一张照片放在了一本书里。依依不舍的离开。
展苨朵一怔,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来,玛丽院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每个学生的今天完成的作业。
“小姐,你找我吗?”玛丽院长一张苍老的容颜布满了皱纹,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露出的慈祥的笑容。
这个声音,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老婆婆。
展苨朵一震,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缠在一起,抬头看向她:“您好,您是玛丽院长?”她的笑,那么牵强。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心就像被挖了一个黑洞,害怕掉进去的恐慌。
“是的,我就是玛丽院长,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玛丽院长微笑的看着她。
展苨朵站了起来,扯过一抹歉意的笑:“抱歉,在您这么忙的时间打扰你了,看您这么忙,改天再……”
“没关系的,小姐,我有……”
“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展苨朵大声打断了玛丽院长的声音,七年来,第一次露出愤怒的神色。
玛丽院长被展苨朵突然愤怒的样子吓到,疑惑的看着她。
“对不起……”展苨朵扶住头,转身想要逃。
玛丽院长站了起来,激动看着她:“别走,雪妮……”
展苨朵转头惊愕的看向她:“我不是……我不是雪妮!”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懊恼的垂下了头,明明不认识这个玛丽院长,为什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到心酸。
这样一个慈祥的老婆婆,为什么要杀她?
展苨朵纠起了心,懊恼的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认识你,我知道你在生我气,我承诺小阎会来看你的,可是在你被收养带走,他也没有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没有骗你,他来过的,只是……”玛丽院长湿润了眼眶,沧桑的手颤抖伸向她,祈求的看着她。
展苨朵怔怔的看着她,身体僵硬的站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不是雪妮,不是……
“雪妮,我知道你脾气倔,在十五岁前,你每年都会偷偷来看我,你这个傻孩子,妈咪也很想你,还记得每次你犯错又不敢来看我时,都会偷偷站在圣女像后看我。每次我都知道,你走后,我每天都习惯去看,又一次看到你,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后面的四年,每到那时候我都知道你就躲在那里,只是怕你发现我看到你,所以都忍着不看,等你转身才看,看着你一年一年的长大,我真的很高兴!”玛丽院长走到展苨朵跟前,激动的泪水在老眼里晃动,轻轻握住她的手,沧桑的手掌粗糙,却那般的温暖。
展苨朵看着老婆婆眼里的泪水,鼻子莫名的发酸,双眸血红的可怕,心脏的漩涡越来越大,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
“为什么,为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可是……”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看到你会那么心酸。
展苨朵颤抖了身体,握着她的手就那么不想它放开,那双粗糙干燥的手掌让她是那么的安心。
“雪妮……,你怎么了?”玛丽院长看到展苨朵的眼睛,惊愕的握紧了她。
展苨朵一怔,清冷的容颜上划过一滴血红的眼泪。
“雪妮,你的眼睛……”
“不关你的事!”展苨朵一把推开她伸出来的手,转过身就想逃离。
玛丽院长手快,抓住了她:“妮……”
“砰……”
展苨朵一怔,耳边响起一声枪响,窗台上的玻璃碎了一地,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来。
她猛的转过身,玛丽院长胸口染满了鲜血,一张苍老的面容在最后那刻,都带着慈祥祥和的笑看着她。
展苨朵瞪大了眼,急忙伸手扶住了玛丽院长。
鲜血不断的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让她慌乱了手脚。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朵儿,走,阎冷擎来了!”窗台上,吴媛媛站在那里,焦急喊道。
展苨朵抬起头,冷冷的看向她,手快速的从背后抽出手枪对准她扣动了扳机。吴媛媛没想到展苨朵会对自己开枪,身体慢了一步,手臂中枪而走。
她无力的垂下了手,手枪掉在了地上。
窗外的风吹在她的脸上,血红的泪水风干,又增新的血痕。鲜艳的血泪挂在脸颊上,那般夺目。
玛丽院长慈祥的脸安详的看着她,如宽恕世人的玛利亚那般神圣。
大门一道猛力推开,阎冷擎气喘的站在门口,看到玛丽院长躺在血泊里,鹰眼如嗜血的猛兽。
几大步走上前,猛的推开展苨朵。
展苨朵跌倒在地上,无助的望着阎冷擎,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听她的解释。嘴唇微启,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阎冷擎抱起玛丽院长,背对着她,冷冷道:“展苨朵,我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说完,大步离开了这里。
展苨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血红的眼酸涩的生疼,却再也掉不下一滴。她握紧了拳头,站起身冲了出去。
“今天下午三点,A市福利孤儿院院长玛丽女士被神秘歹徒杀害,警方已经封锁全场,具体情况警方全力跟踪中……下一个报道,昨晚杀死赵氏夫妇的凶手已经被抓获,经警方确认,歹徒是叫Z的杀手组织之一,专家分析,近两年的无头杀人事件都有可能与这个叫Z组织的杀人团伙有关。”
市中心的宽屏上,主持人一脸严肃的报道着。
展苨朵来到黑夜酒吧,冲进二楼,猛的推开了201号房。
“小朵儿,你回来了!”叶明燕站了起来,看到展苨朵冰冷的态度,乖乖的闭上了嘴。
展苨朵走上前,看着展尧寒,质问道:“为什么要杀玛丽院长,你给我的信息都是胡编的吧!”
“那又怎么样?”展尧寒抽出雪茄,冷冷的看向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根本就没有身份,又有什么身份可忘的!”展苨朵看着他,冷笑一声。
“小朵儿,寒他……”吴媛媛站了起来,想要解释,展苨朵冷冷的瞪向她,让她住了嘴。
“对,我们是杀手,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任务我们都接,你要的只是钱嘛,可是像玛丽院长一个白发鬓鬓的老人谁会出高价钱去杀她,为什么啊,是因为我对不对,掩饰我的身份对不对。”展苨朵愤怒的看着展尧寒,“因为我是展尧寒的妹妹,我姓展,我却也是雪妮,从福利孤儿院长大的雪妮对不对,为了让我没有感情,你抹去了我之前的所有记忆,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你满意了吗?”展尧寒烦躁的看向她,大吼出声。
吴媛媛和叶明燕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们,这两兄妹第一次的吵架。
展苨朵没想到展尧寒将所有都承认了,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展苨朵后退了几步,转身冲了出去。
“展尧寒,你怎么这么残忍,她可是你的妹妹,唯一的亲人!”叶明燕气愤的冲展尧寒大吼起来。
“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展尧寒丢掉手里早被捏扭曲的雪茄,从新抽了一支出来,点燃猛力的抽了一口。
吴媛媛忧伤的看了展尧寒一眼,和叶明燕走了出去。
肖子然匆匆来到一家酒吧,看到吧台上猛力灌酒的展苨朵,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
“你怎么了?”肖子然看到眼前完全失控的展苨朵,根本不相信这个借酒消愁的女人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冷冷清清的展苨朵。
展苨朵看到肖子然,整个人都靠了上去:“我想吹风!”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嗝。充鼻的酒气让她捂住嘴。
“等一下,等一下!”肖子然急忙扶起展苨朵向卫生间走。
等肖子然带着展苨朵出来,她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她上了车。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肖子然时不时的扭头看了看她,那张清冷的容颜还是那般让他着迷,沉睡中她有些不安,像个小孩子。
肖子然看着,不自觉的勾起了笑。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神色一沉,看了一眼沉睡的人,这才接了起来。
“你知道送哪里来!”对面传来冷冷的沉声。
“知道了!”肖子然黯然的回应。
还不等他说什么,对面便挂了电话,肖子然放下电话,转头看了看她安适的睡样,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些。
阎冷擎放下手里的电话,打开车门,抬眸望了一眼前方豁大的宅院别墅。铁栏门上方用金镀出的阎府。
他大步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管家看到阎冷擎恭敬的迎了上来:“大少爷,你回来了。”
“老爷子呢?”阎冷擎将手里的外套递到佣人手上,看向管家沉声问道。
“老爷在书房!”
阎冷擎点了点头,大步向楼上走去。
“咚咚!”
“进来!”
阎冷擎推开门,走了进去,阎老爷子坐在书桌后的大班椅上,看到是阎冷擎,露出慈祥的笑。
“你小子舍得回来看我了?是不是想好了,准备回阎氏接手?”
“今天我回来是想知道在二十二年前,我父母是怎么死的!”阎冷擎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阎老爷子,淡淡问。
阎老爷子神色一变:“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老爷子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问!”阎冷擎不想和老爷子转弯子,也不点破。
阎老爷子看到阎冷擎一副今天不问清楚,就不走的态度,叹息一声:“哎,他们都是被展家人害死的,我没有想到展胜天是那么那种人,想要吞了我们阎氏,还痴迷你母亲的美貌,将慧茹强.暴,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
阎老爷子说到后面,激动的颤抖了手。
阎冷擎阴冷着脸,手掌握的咯吱响,站了起来,向书房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老头子。
“你没看新闻吗?玛丽院长死了!”
阎老爷子一怔,老脸瞬间白了起来。
展苨朵醒来,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床头上的手机不断的转动。她揉了揉太阳穴,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苨朵,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玛丽院长死了……”对面是韩小依悲凉的哭声。
展苨朵一怔,想到玛丽院长那张苍老慈祥的面容,心便抽痛起来。
“苨朵,我们一起去参加她的葬礼吧!虽然你不承认……”
“小依,我有事,先不说了!”展苨朵挂断韩小依的电话,又躺了下去。
她这一睡,睡的昏天暗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而今天便是玛丽院长下葬的日子。展苨朵早早便起了来,换上一件黑色连裙,将长长的头发挽在脑后。看了看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这才出了门。
“小姐,不吃早餐吗?”福妈看到展苨朵向大门走,急忙询问。
“不饿!”展苨朵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
玛丽院长是福利孤儿院德高望重的人物,下葬的排场很大。展苨朵远远的站着,看着玛丽院长下葬,看着她慈祥的笑脸。
——……我知道你在生我气,我承诺小阎会来看你的,可是在你被收养带走,他也没有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没有骗你,他来过的……
——你这个傻孩子,妈咪也很想你……
玛丽院长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迟迟散不去。就如那温暖的笑容。
下葬仪式足足一个下午,傍晚时分,人渐渐散去,展苨朵转身也打算悄悄离开,一转身便看到展尧寒站在远处看着自己。
展苨朵抿了抿唇,走了过去,淡淡道:“对不起!”
“没事了,不要伤心,我们回英国!”展尧寒揉了揉她的头,第一次露出宠溺的笑容。
展苨朵望着他,扯过一抹淡淡的笑,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们走的了吗?”突然一声冷冷的沉声响了起来。
展苨朵惊愕的转身,阎冷擎修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们。他身后出现的人让展苨朵两人都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