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良下手术以后给孙心怡打了电话。
"心怡,在家吗,我买菜回家"语气甚是柔和,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我和王静芳几人在一起,晚上想K歌去"孙心怡说道。
"那我过来接华华"刘学良道,和姐妹们聚会,刘学良很支持,他感觉得到孙心怡心里的苦,虽说孙心怡在他面前表现得无心无肺,但是,他感觉得到,孙心怡的心里边还没有完全放弃医生这个职业。
孙心怡挂断电话,沈君函便给他老公打电话,听不清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是感觉得到有争吵。
沈君函是好面子的人,这个电话让她很尴尬,最后来接她女儿的不是他老公,而是女儿的外婆。
孩子被接走的时候,沈君函尴尬的解释道:"我老公,单位有事"。
刘学良来接孩子的时候,一张笑脸,"华华,来跟爸爸,给妈妈阿姨再见",说完,还抱着儿子亲了几口。
"孙心怡,你家刘学良真是好男人"冷莹感叹道,知道孙心怡夫妻间很冷淡,但看见刘学良抱儿子的专业样,华华粘刘学良的样子,冷莹由衷地说道,而冷莹的老公,纵使对她再好,女儿长到三岁,连尿片也没换过一次。
"是的,带孩子,换尿片,比我专业多了"孙心怡得意地说道,之前的小小郁闷,被这点得意感,完全冲散了。
孩子被接走了,几人找了一家火锅店,麻辣口味的,这种麻辣口味的火锅特别适合没有男士在场的姐妹们吃,很爽,不需要顾及形象,麻辣味的吃下去,心就热了,心一热,话就多了。
不过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孙心怡辞职以后干什么的话题。
冷莹很自然的建议孙心怡去扬灿那儿,孙心怡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沈君函却说跑那种小医院没什么前途,让孙心怡去恒爱医院试试,在新月这个小城市,稍具规模的医院也就三家,除了恒康这儿,就是恒爱,再就是即将扩建的骨科医院,杨灿他们那儿。
恒爱待遇稍低,但是个人发展前景一片光明,骨科医院待遇好,但是个人发展前景却不乐观。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去扬灿他们那儿必然要自己去承担风险,恒爱医院,经验丰富的医师多,去了那儿,业务水平会有大幅度提高,但是,论资排辈会比恒康医院更严重,唯一的好处就是,上班压力小,休息时间多,退休以后,所有福利都会比其他两家医院好。
这个问题谁都看得透,在三位已经堪称业务骨干的姐妹面前,孙心怡实在说不出自己的理想是全职太太。
可是,谈论各家医院的发展前景,也不是此时孙心怡想要谈论的,孙心怡不大说话,而孙心怡不大说话却被沈君函理解为孙心怡有实际的难处。
沈君函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她生活的难处。
"孙心怡,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辞职和离婚"沈君函开始第二次讲述她的切身感受,可是,这第二次远远不如第一次在孙心怡听来受用。
"孙心怡,你不知道我家那位一个月有几天在家,他长期出差,谁知道他在外边有没有人"沈君函道。
"你家那位那么老实,不会有人的"冷莹道,冷莹这个人话不多,一向很会替别人着想。
"老实个屁,在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她的前任女友还打过我电话,让我远离他"。
"那是结婚以前啊"王静芳道。
"结婚以前又怎么,他不和人家纠缠,人家电话也不会打到我这儿"沈君函义愤填膺地说道,"结婚以后,我得他什么好处了,他家在外地,我怀孩子也好,坐月子也好,他父母也没来照顾我"。
"你有你妈照顾嘛"这点孙心怡不苟同,沈君函老公的老家在外省,父母在农村,就是人家父母来照顾,沈君函那个性也嫌人家脏。
"我有我妈照顾怎么了,那是他家的责任,我女儿长那么大,他父母也没来看几次,女儿的概念里没有爷爷女乃女乃,王静芳,还是你好啊,你看我们在围城里边的女人,多么无奈"。
王静芳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静芳和张刚的事情只有孙心怡知道,而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孙心怡也不知道。
王静芳和彭宇的事,现在谁也不知道,包括孙心怡。
"真的,我太羡慕你,没有小孩,没有什么牵挂,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沈君函道。
"芳,你还是赶紧落实个男朋友吧,女人结了婚挺好的,小孩会亲热的叫你妈妈,苦了累了,也有个人关心"冷莹说道,看得出她很不同意沈君函的观点,也很担心王静芳受沈君函影响。
"嗯,嗯"王静芳没有说话,点头表示认可。
沈君函见这件事得不到姐们的认可,又把话题转移到孙心怡的身上来。
"孙心怡,你也别在家呆时间太久,都快一个月了,女人在家里闲着,就会遭男人嫌弃,而且闲的时间越长,专业也会慢慢丢掉,到时候再找工作,就没那么好的市场了,先说做生意吧,投资大不说,咱没经验,容易亏本,考个公务员吧,年龄一大把了,和那些小年轻去竞争,也不合适,丢不起这块脸啊"沈君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些很现实的话,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的确让孙心怡如坐针毡,孙心怡感觉浑身不自在。
特别是,特别是冷莹那么善良的女人,报以同情的目光时,孙心怡顿时觉得在几个姐妹面前矮了一截。
可是,说到兴头上的女人哪会注意到这个,为孙心怡出谋划策不说,更多的是担心孙心怡不工作会和刘学良拉开差距,最后惨遭抛弃。
"时间不早了,K歌就走吧"孙心怡无奈地说道。
大家看了看时间,八点,时间上刚好合适,便来到附近最近的一家KTV,要了几瓶啤酒,一些小吃,就开始点歌唱。
尽管是好姐妹,刚开始大家都有些放不开,几杯酒下肚,大家就开始高歌了。
每人唱了几首拿手的,又坐下来喝酒干杯,没想到的是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沈君函居然哭了。
"孙心怡,我好羡慕你,你那么洒月兑,我也想辞职,可我不敢,刘学良那么支持你,我家那位却不是,他永远不可能让我辞职,换句话说,我要辞职,他肯定和我离婚"沈君函哭泣道。
冷莹也哭了,冷莹说:"这种没有正常作息时间的工作,这种没有假日的工作,我也受够了,孙心怡,我现在当老总,一个星期只能回家呆一个晚上,平日里二十四小时在医院,我女儿每天想妈妈,想得哭起来,我真受够了"。
王静芳也哭了,"我不过是在业务上提升快些,同一资历的排挤我,老的想方设法整我,我也受够了"。
孙心怡看这三人,哭成一团,王静芳的确在专业上月兑颖而出,和冷莹同一年进医院,同在一个科室,提前冷莹当老总,奖金系数比冷莹多领两个百分点,这样的人该是无数人羡慕的对象,可此时也哭得一塌糊涂。
孙心怡又看着沈君函,她口口声声说,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婚和辞职,可是,她不敢辞职的原因竟是怕离婚。
孙心怡没有哭,在心里笑了,原来,不仅自己一个是可怜虫,沈君函更是,所有从事医疗行业的医护人员都是。
没有自由,没有休息,不能按时吃饭,不能准时睡觉,不被理解,反而因为昂贵的医疗费用被老百姓说黑心。
有谁能理解这种处于崩溃边缘的心情,孙心怡突然感觉到她们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安慰,都是她们自己所担心,所害怕的,她们说羡慕孙心怡也是发自内心的,孙心怡相信她们谁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她们谁不敢。
而孙心怡做到了,做到的人是所有人眼中的可怜虫,可是,孙心怡却觉得想做却不敢做的人才是可怜虫。
更确切的说,学医的都是可怜虫,说医生是天使,有谁知道天使们都在哭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