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心跳与蛙声齐鸣。
回家的路,要穿过一片小树林,路窄石多,花逸走在前,背影异常的安静,花斐君默默的走在他的身后,偶尔抬头看看皎白的月亮。
“你怎么不走前面?”花逸随手抓起一根路旁的蒿草,对无辜的花草抽打。
花斐君拧了拧袖口的水,说,“以后我都走你后面。”
花逸一听就来气了,前方有危险都让自己给占去,好没良心的小叔啊,他站住脚转过身,不悦的瞪着他。
花斐君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脚步也没停,直接装在他的脸上,疼的花逸呲牙咧嘴:“你说,凭什么我老走前面啊,来个劫道的我替你顶刀子啊!”
花斐君心跳如鼓,抬手揉了揉他湿漉漉的脑袋:“别闹了,走吧。”
他转身的时候,花斐君呢喃着:你走在前面,我才能看得到你有没有发生危险啊。
给花逸重新擦过身体换上干爽的衣服,花斐君自己累的满身是汗,看着花逸像个木偶一样任自己摆布,不像往常那般见着水盆就死命的往他身上扑腾,安静的像断了线的女圭女圭,这令他一边感叹爱情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同时,更加讨厌春妮儿。
西屋的藤床由于两个少年的成长,已经变得没那么宽绰,但也不算拥挤,只是不能像花逸小时候睡的那般千姿百态,千奇百怪。
花逸目光涣散的望着13瓦的鹅黄色灯泡,在这小屋里发出惨淡而落寞的光,确实很惨淡很落寞,当你失恋的时候,你会觉得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悲剧,门口的篱笆很惨淡,院里老石磨很惨淡,窗外的月光很惨淡,狭窄的藤床也很惨淡。
花斐君翻了个身,在花逸背后的墙上模到关灯的细绳,“啪嗒”,漆黑一面,月光蔓延进来的时候,花逸也翻了个身,用同样惨淡的背影对着他。
花斐君觉得,花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误入了春妮儿那个村姑美丽外表的圈套,才会如此,而他如此迷恋春妮儿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地方确实也找不出比春妮儿再漂亮的村姑了。
花斐君往他的身边挪窜了一些,像拍着一个婴儿一样拍着他的肩膀,:“花逸,我觉得春妮儿不是你的最终目标,将来咱还得上初中,上高中,还得上大学,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比春妮儿漂亮的小姑娘数不胜数,你不能现在就栽在她的手里,咱也不能一辈子在这寨子里住,将来小叔还要带你住楼房,开轿车,吃西餐,你要是跟了春妮儿,这些就都没有了,一辈子在这寨子里种地,放牛,生娃,然后娃放牛,娃种地,娃成亲,娃又生娃,到时候春妮儿就是斑白的鬓发,沟壑般的皱纹,树皮一样的枯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花逸就猛的转身,非常郑重的说:“小叔,我不想我媳妇长成那样,太丑了……”
“那就忘了春妮儿吧。”
他向花斐君的怀里拱了拱,头顶抵在他的下颏,听着他如鼓的心跳,含糊的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