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舒娥回了少爷,回养心苑过夜。然诺自然应准。晚上朦胧正要睡着时,忽然想起少爷说的,每次前来找爷爷,自己不是睡了,就是未醒。那么不是晚上,就是清晨了。她强打精神,倒想看看少爷跟着爷爷学了些什么,自己常年跟着爷爷,除了学医,爷爷一时兴起,也曾教过自己一套拳法,一套剑术,只因她人小,使出来不成章法。爷爷也只让她以此强健身体。不知还有什么精妙武术留着教给少爷呢?
想到这里,她睡意全消。起身披上外衣,蹑手蹑脚走了出去。这养心苑前面是府上的后花园,后面却也有个极大的后院。大树参天,舒娥幼时胆小,少去后院的。正准备去时,却听见大门外面有什么东西落下。像小石头落地的声音,却又有些沉闷。
舒娥好奇心起,怎么他们竟在这里练功夫?想看一看,又不敢开院门发出声音,便轻轻爬上井台,踩着一棵树干斜倾的老树干,轻轻从墙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王府的后墙下却站着一个人。舒娥凝神一看,竟然是她!
墙下的那个人笔直的脊背,看服饰是个女子。虽在黑夜里暗行,也丝毫没有弓腰弯背的偷模之色。围墙隔着一条小巷子,便是董府花园。只见巷子里一个人匆匆越墙而去,想来便是刚刚扔东西的人。这女子手里提着一盏罩砂玻璃小灯,灯光如豆,更照的四周一片漆黑。
舒娥呆在墙头,不知如何是好。曹府四角及前后大门都有守夜的人,但此处正是养心苑的门口,因是静养用的,连守夜值班的屋子也没有造。如果不是今夜自己碰巧听到,真可谓是“人不知鬼不觉”了。
舒娥无精打采地回到屋内,此刻竟后悔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显然并非盗窃,然而这样遮人耳目,又与董府牵连,有没有必要告诉人知道呢?直到过了三更,爷爷方从后院回来,少爷的院子在二进东侧,独门独户,里养心苑又近,舒娥却并不担心。又想难怪少爷卧室的外间不要丫鬟住,想来也是担心被发现。
事情闷在心里过了半夜,也就渐渐被忘却了。她本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又素来万事不萦于怀,一时想不通达的事情,便搁下不想,及至有了新的发现,才牵一发而动全身,全盘豁然开朗。
天光后舒娥回到少爷那里,等了一会儿,少爷才刚刚起床。舒娥接过小丫头打的水,试了试温度,端给少爷洗脸。
少爷一边洗脸一边问:“昨夜睡得好吗?”
“虽然醒了,仔细听了听,却没有听到你们的声音。”
“夜里霜寒露重,不要起来乱跑。”少爷擦了擦脸,舒娥过去帮少爷束起头发。
“我不过想看看,你跟着他都学了些什么。”舒娥给少爷递过一块青缎方巾,束在发上。
“我们就在后院的大屋子里。那房子是用石砖累的,原本就是为了练武之用。我近来又学了一套剑法,我们去花园,给你看看,怎样?”
“我少爷的剑法高明的很,我能看得懂吗?”舒娥拣过一件白绫外衫,给少爷披上。
“昨晚我特意问过,你也学过那套流星剑法。”
舒娥笑得弯了腰,“少爷真是的,明知我连剑也拿不动,还郑重其事说‘剑法’。少爷既知道我学过‘剑法’,定然也见过我用的‘宝剑’了?”
原来老人为了让舒娥强身健体,又一技防身,又看她年纪小,便找了一只木剑给她,况且那养心苑虽是祖上练武之处,然而老爷曹玘却是从科第出身,又因自太祖即位后,忖度这大宋的天下本是凭着双手和刀枪,靠着武力得来的,生怕这江山重蹈覆辙,毁在武官手里,因此一代代往下,渐渐地重文轻武,成了风气。故而曹玘不令儿子们学武,只是长子因祖父举荐,才做了武官。继而对二子三子四子管教甚严,坚持让他们读书。然诺却因特殊机缘,认识了老人,由老人悄悄授他武功,更重要的,是讲习兵法韬略。
少爷顺手从墙上摘下一柄乌金吞口的长剑,带着舒娥一起走了出去。舒娥一直以为这柄剑便是像那些花瓶一样,只为摆设,谁知少爷竟会拿来练剑,心里颇感兴奋。
“你的那把宝剑我不但见过,我刚刚跟老先生学武时,还用过。算起来那时你还没有来呢。”少爷心里漫起了一股暖意,“只是你白天用,我晚上用,你不知道罢了……”
二人说着来到花园,舒娥问:“在这里练剑,不怕被人看见吗?”
“你放心,父亲虽然让我们读书为要,却也请了京城著名的武师教过我们拳脚剑法,也不过是为了‘文武双全’、‘文而不弱’这几个字。我在这里练剑,却是不怕人看见的,即便看见,他们又怎么分得出好坏……”
话未落地,然诺已经从舒娥手中抽出长剑,只见寒光点点,白衣翩翩,剑未至而锋芒已到,人未动却摄魄在先。舒娥站在原地并不避开,剑锋扫起落叶,在她面前簌簌落下。然诺的剑在眼前平平掠过一道银光,只一霎那,已经立定脚步,那矫若游龙的身姿瞬间又安静下来,只是脸上那豪迈潇洒的神色却丝毫未减。
“好!”舒娥的嘴唇尚未张开,竹林里却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喝彩。
一日两更,中午12点以前和晚上7点左右,请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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