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速度可真快,这靖王权势朝中谁不忌惮,太子爷竟敢来府上搜,不怕没能搜出她,却惊动了皇帝,不怕皇帝问罪么?明珠紧紧蹙着眉,还来不及细想,那侍卫又急急催促,“请姑娘随我速速离开!”
明珠只能立即动身,上了后门的一辆普通马车,上车时,她问,“靖王殿下可说,送我去哪里?”
“去城西的别院!”那侍卫也上了马车,说罢,就命马夫快走。
马车刚出发走了几步,就过了一个转弯口,听得马的一声惊鸣,马车被迫停下,而马夫慌张向后对他们低呼一声,“糟了!”
明珠一掀帘子,看到站在马车前面的几队太子的人马将他们的去路堵了个严实,刚想掉转马车头,几个高手跳出来,将他们的后路也给堵住了。
明珠从后窗口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皱紧了一双细眉,心里暗叫不好,这么多高手,她的元气还未恢复,只怕寡不敌众啊。
“来人啊,把逃犯给朕拿下!”这一声混厚厉吼,让明珠又是吃了一惊,怎么皇帝也来了么?
明珠放下后窗,来到马车前部,拉开车帘,果真看见那一袭威武刺眼的明黄色,心里叹了一口,如果没有皇帝的谕旨,太子怎敢动靖王府呢?可皇帝不是一向疼爱靖王的么,怎会让太子逮住她呢?可她又把一件事给忘了,他们那些人可是生在帝王家,而她爹犯的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就算皇帝再疼爱儿子,也绝不会让他放走罪臣之女吧?
明珠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无处可走了。听闻皇帝虽是君权独拢,但也不是个昏君,不如向皇帝请命,也许还有一线转机。
明珠这样想着,捏了捏拳,跳下马车,缓缓走到皇帝面前,朝着皇帝重重跪拜了下去,又抬起头,身子挺得笔直笔直,清越声音铿锵作响,“纳兰明珠向陛下请罪,昨夜明珠确实私闯太子府,可并非行刺。听闻太子殿下是家父通敌卖|国案的主审,明珠只是想去求太子将此事明察,再做定夺。家父一生忠君爱国,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守卫大齐疆土,明珠相信家父绝非会是叛|国|贼子。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家父清白。”
皇帝紧紧抿着一张唇,眸光深远,略过一丝憔悴之意,那样子看在明珠眼里,皇帝似乎有些动容,皇帝也是不相信爹爹会做出叛|国的事来吧。听元芳说,皇帝只是看不惯爹爹的行事作风,只是想收了他的军权,独揽在自己手里,打压下爹爹的威风,并非是要置爹爹于死地。
“罪证充足,有何可查?”太子有些紧张,没等皇帝作出回应,却往前站出一步,大声对明珠喝斥道。
明珠已对太子行径生了疑心,又见他眸中闪过慌怕之意,莫非这案子中蹊跷颇大,真与太子撇不清关系媲?
明珠怔怔望着太子,“明珠是在请求皇帝陛下定夺。陛下都未曾开口,太子何须这般着急插话?难道说太子殿是担心这案子查下去,查出一些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来吗?”
“纳兰明珠,你莫要血口喷人?孤现在已是这案子的主审官,你污蔑朝中重臣,可是大罪,小心孤现在就治了你的罪!”太子愤怒的说道,拳头已经攥紧,一张瘦长的脸顿时变得拧恶。
明珠却一丝不畏惧他,挑高了两条细长如柳芽的眉梢,轻轻笑了笑,酒窝浅露,噙着几分讽刺,清润的嗓音也抬高了几分,“太子殿下,何必动怒?明珠可没是太子爷,您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纳兰明珠,你……”太子勃然大怒,一只大手一下子抓住身边侍卫的长剑,欲拔出来,当场将明珠治罪。
谁知一道青影风一般的速度跃来,一把按在了太子抓着剑柄的手上,淡淡瞥了眼跪着的明珠,明珠心里轻轻一震,不知为何,只要有他的场合,心下总是不觉安稳许多,见得他一记冷厉之色射向太子,将那被拔出些许的剑,一下子用力推进了刀鞘里,“二哥,父皇在这里,你也敢胡来?”
太子微微晃了晃神,这才想到此中厉害之处,黎傲天是含沙射影说他以下犯上,父皇在这里,竟敢私自行事。
他忙慌慌张张地去瞧皇帝脸色,只见皇帝脸色一片漆黑阴沉,两条龙眉紧紧拧着,手中一抖,立即松了剑柄,跪下抱拳请罪,“儿子并非有意冒犯父皇!”要知道有些人一出生就得老天眷顾,例如他七弟黎傲天。同为父皇的儿子,但父皇偏偏给他这个七弟无穷无尽的偏爱。他没这么好命,太子之位已是侥幸得到,生怕出了什么差池,父皇就会废了他,另立黎傲天为太子。
“好了,起来罢。”皇帝压着怒气,冷瞥了一眼太子,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黎傲天,唇上胡须微微动了动,欲开口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噗通”一声,黎傲天一掀袍子,与明珠并肩,跪在了皇帝面前,袍子甩落扑起一道冷风,刮过明珠的面颊,让她微痛。不知怎的,见他为她跪下,她有些于心不忍。
皇帝看着黎傲天,沉声问道,“你跪下也是知罪了么?”
黎傲天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皇帝,一张艳色薄唇轻轻扯开,冷锐的字音被吐出来,“儿子知罪,藏匿罪臣之女,实乃大罪,请父皇责罚。但是,儿子跪下,并非单为请罪,还恳请父皇让儿子当纳兰将军叛国案的副审,儿子愿协助二哥共同审理此案,为父皇分忧。”
皇帝深深望着他,恍恍惚惚,只觉眼前的男子不是傲天,他的七子向来倔头倔脑,最爱与他冲撞顶嘴,能说出这种为他分忧的话,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再将目光定格在明珠身上,是位了这个女人么,这个儿子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第一次,在太子府跪下求他放过她;第二次,在这里跪下,是为了她的父亲。
这个儿子向来不爱管事,甚至不愿接手他的皇位,个性虽是冷傲骄横,但也是亲兄爱弟,从未与这些兄弟之间有何争执,现在竟为了这个丑女子,与太子较起劲来。莫非他真是爱上了纳兰明珠了?又想起傲天与明珠儿时便结下了交情,也算青梅竹马,会不介意她容貌,而爱上她,似乎也不足为奇吧。
皇帝心想人有改变也总是好的,若是纳兰明珠能让傲天改变一些,也是件好事。皇帝不觉笑了笑,眉间划过父亲的慈爱,“难道你有这份心,那你就与你二哥一起好好审理这个案子,将案子审个水落石出。起来罢。”又对侍卫吩咐了一声,“将纳兰明珠押入天牢,等到纳兰将军的案子了结,再做定夺。”
明珠心下大喜,虽然要被押入天牢,却也无怨,再次重重给皇帝磕了个谢恩的响头,她明白皇帝让黎傲天当此案的副审,也就是默许给纳兰家翻案的机会!
她又朝一旁的太子看去,只见太子眉目微拧,神色里透着隐隐不安。
黎傲天却没有立刻起来,瞧了一眼明珠,紧紧皱着眉,又说,“父皇,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什么事?”皇帝心情大好,一捋胡须问道。
“明珠她此前中了毒,现在身体尚未复原。儿子想带她进府养伤,请求父皇暂且先别将她打入天牢。”他的声音好似清风细雨,那样的不轻不重,柔柔缓缓,却是那样强而有力地落到明珠的心房,让她心里微微发闷。
又是为了她,他再次恳求皇帝。是否如他昨夜所说,也是对她动了心?
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最是难以掌握控制,今天不喜欢,未必明日不喜欢;今日喜欢,未必明日也喜欢。
莫不是他在跟她几次短暂相处中,喜欢上她了?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他那么做的别的原因,她身上有他可图的东西。
“大齐国法纪公正严明,你身为皇子,却知法犯法?朕已经不计较你藏匿逃犯之罪,你还要将逃犯带到府里去,大齐的法典里可有这一条?”皇帝薄怒,这个儿子实在太过荒唐,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无理请求?纳兰明珠现在是待罪之身,武艺高强,若是再刺杀太子怎办?再说他将来也是要登上帝位的人,却屡次践踏法纪,以后朝中上下还有法纪可言,以后他登基之后又如何立威立信?
他沉了沉眉头,“快些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
说罢,皇帝就要转过身去,谁料黎傲天暗黑着一双阴冷的眸子,在皇帝身后冷冷说了一句,“父皇,不就是这么狠心对待母妃的么?把带病的她打入牢房,否则母妃又怎会那么早离开儿子?”
“混帐东西,你说的是什么话?”皇帝顿时大怒,红粗着脖子,气得短须都翘了起来了,大喝一声,要震破人心一般。
李公公扶搀住皇帝,一边对皇帝说,“陛下莫动怒,对身体不好,而且靖王殿下不懂事,性子冲,乱说话。”又一边急忙忙给黎傲天使眼色,让他不要再气皇上,赶紧说几句软话。
“儿子曾说过,纳兰明珠是儿子的女人,儿子不想她受累,有何错?”明珠不知道黎傲天也是个拗性子的人,与他皇帝老子顶,不是找罪受么?为了她,值得么?更何况,她爹娘还等着他去救呢?要是他让皇帝给罚了,哪里有时间去救她爹娘?
她忙跪上前几步,对皇帝说,“明珠愿去天牢!”说着,又要站起来,拉强着人家侍卫说,“快将我抓起来,押我去天牢,我非常喜欢天牢那个好地方。”
说着,又使劲对黎傲天眨眼,好像在跟他说,你乖啊,要听你老子的话,你老子那么疼你,赶紧识相地认个错就没事了。我老爹老娘还等着你去救呢,我也正好去天牢见见他们啊。
她那么拼命地眨眼使眼色,眨眼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眼球血管都要爆裂了,结果,他还是没能弄明白。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偏偏硬朗地说了声,“儿子没错,父皇要罚便罚吧。”
不要说皇帝被气得直抽气了,连明珠也要被他气出什么脑溢血、心血管疾病了。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刚刚事情还有转机了,一下子就被他七搞八搞就搞没了。她的小身板硬着呢,去天牢吃点苦、受点罪,不在话下,用得着她来操心个啥。
“那你就在这里反省吧,直到你知错了为止!”皇帝气得眼珠子绿绿的,就跟两眼眶里填了两只绿毛龟一样。随后不再去黎傲天,转身愤愤道,“摆架回宫!”
明珠也被强行押走,心里狠嗷了几下,狠瞪了几眼黎傲天那蠢孩子。
*
靖王被罚,这是靖王母妃去世后十几年来的头一遭。
已是入夜十分,天色昏暗,突起冽风狂舞,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看似要下大雪了。
路上行人匆匆回家,街道两旁酒肆店铺都早早收拾了关门闭铺,只留幽深巷子里一个跪在那里的黎傲天,巷口昏黄的灯光将他孤单萧瑟的背影拖得很深很长。
御书房里,皇帝站在窗口,背在身后的手中执了一本书,看见不远处宫人哆哆嗦嗦行走中,一阵狂风卷过,将手中打着的灯笼烛火吹灭,而他带着微微浑浊的幽深眸光,也随着那烛火暗了一暗。
“陛下。”李公公从门外进来,嗫嚅地报告了声。
皇帝没有回过脸来,仍旧望向窗外,冷着声说,“说吧。”
“刚刚探子来报,说……说靖王殿下仍旧跪在那里。”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说,紧紧打量着皇帝的表情,当他说到靖王殿下仍跪着时,他看到皇帝冷严的侧脸微微滞了滞,他知道皇帝向来是最疼爱那个孩子的。
那孩子自幼没了母妃蓝娘娘,而且蓝娘娘又是皇帝最深爱的女人,怎教皇帝不多上几分心思呢?他跟着皇帝这么多年,怎不了解皇帝心事呢?
当初没人人知道蓝娘娘为何惹怒了皇帝,只知道在蓝凤宫内,这帝妃二人大吵了一架。当晚,蓝娘娘就被皇帝打入牢中,之后从狱中出来之后,身子便愈加不行了。
皇帝想了很多法子,甚至派人四处去寻传说中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佛骨舍利,只是传说毕竟是传说,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寻得。
后来,蓝娘娘去世,皇帝紧紧抱着蓝娘娘的遗体,哭得泪流满面。打小便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他,是第一次看见铁面柔情的皇帝流泪。
之后,皇帝也大病了一场,一病不起,久久不能上朝。靖王殿下悄悄托他,送了封信给皇帝,大致的意思是希望皇帝能快些康复,说他不想失去了母妃,也没有了父皇。皇帝细心收起那封信,藏在枕下,每日必看,之后在各太医细心调养下,身体才慢慢好转起来。
当时,他还不懂,一个小孩子的一封信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量。现在,回想起来,他算是明白了。那孩子是他与蓝娘娘唯一骨血,皇帝是要亲自将他培育成人,才逼迫自己快些好起来的吧。
而今天,那孩子却戳破了皇帝心中多年的郁结。囚禁蓝娘娘那件事,皇帝一直是愧疚着的,却被孩子给说了出来,连一直最疼爱的儿子都在埋怨他,皇帝内心的痛与自责,不知比平时翻了多少倍?皇帝只是将心中的痛,撒在了那孩子身上而已。
“这天要变了,外面起了很大的风,快要下大雪了。”李公公看着冷风撩动着皇帝的花白的发与明黄的袍子,微微皱了皱眉,又不禁多说了一句,只盼皇帝早点收回惩罚。他知道皇帝惩罚那孩子,心里比谁都舍不得。
“那孩子个性与他母妃一个德性,都是一样的倔!”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许是寒风吹得他眼睛干涩,许是他心中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封存在内心深处的人儿,李公公察觉到皇帝的眸子微微湿红。
李公公嗓子眼也是微微的痛了一下,道,“那孩子只是个孝子,也是个情种!”
“帝王家的男人不该有情!”皇帝浓眉几不可微地拧了下,说着慢慢转身,绕过桌子,将手中的书册摔在了桌上,又重哼了一声,“是时候挫挫那孩子的气焰了,朕实在太过惯他了!”
李公公这才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皇帝一直对靖王寄予厚望,将来扶植靖王登基是早晚的事吧。
“那让靖王殿下跪到什么时候,大雪可是马上要下下来了。”李公公望了眼沉沉天色,心中仍忍不住担心
“急什么?还怕冻坏了他?”皇帝那双带着中年男人成熟气质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意味,“等吧。”
而让李公公不明白的是,皇帝说的等究竟是等多久。
没一会儿,外面就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若柳絮,有些肆意地从开着的窗口飞进来,落在纯蓝色的花瓶上,一会就融化成了水。
李公公望了一眼外面的大雪,慢慢阖上窗,叹了一口气,“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
戌时十分,沈妃端了些酥点,泡了壶好茶,来到御书房。
沈妃进了门,用着帕子轻轻掸着身上的雪瓣子,娇声叫苦道,“外面的雪下得越发紧了,连伞也撑不住了。”
皇帝一听便听出了沈妃话中含着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奏折,微微沉着眉,“是为那逆子求情来了?”
沈妃令婢子将端着的糕点和茶壶端到皇帝面前,又盈盈一笑,让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多了几分俏皮,“臣妾不敢。外头下雪了,只是担心这天寒地冻的,把陛下给冻着了,臣妾心疼。臣妾给陛下带了些您最爱吃的小食。”
沈妃说着,夹了一块造型小巧的糕点往皇帝嘴里送,看着皇帝轻轻咀嚼着,她眉眼一沉,眸子微微泛红。
皇帝连忙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好好的,怎么突然伤心了?”
沈妃梨花带雨的模样,再加上保养的十分好,像足了妙龄年纪的女子,“臣妾记得蓝妃姐姐也最是喜欢吃杏仁酥,现在蓝妃姐姐去了,剩下傲天一人,却也在外头受苦,若是蓝妃姐姐在天上看到,也定是要像臣妾一样流泪的。”
皇帝沉思了片刻,又望了一眼白玉盘中的杏仁酥,看向李公公,命令道,“李公公,把纳兰明珠放出来,让她去告诉靖王,回家好好面壁思过,写一封检讨书,明日早朝呈给朕。”
“奴才遵旨!”李公公挥了下手中拂尘,喜上眉梢,赶紧出门去办事。
他这才明白,皇帝所说的等,是在等沈妃娘娘给靖王殿下求情,等一个台阶给皇帝下,也就是给一个台阶给靖王下。
*
黑夜迷茫中,大风狂袭,吹到身上,不禁让明珠拢了拢领子,向外看去,到处已是漫天雪白,而这最后一场雪似要下个尽兴一般,没有打算停的样子。
宫车的车轮轱辘滚动,压在雪上,发出哧哧声。
明珠坐在马车里,紧紧攥着双手,又一次催促了前面的车夫。
“纳兰小姐,您已经催了八遍了,这雪下得急,地上雪又厚又滑,这路不好走啊,您再催,也只能这个速度啊。”车夫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不好意思啊,那你小心驾车吧。”明珠有些尴尬,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嫌马车不够快,可是都已经催了人家八遍了,真心不好意思再问了。就是她好意思再催,人家恐怕也不好意思回答了。
在这马车里,可真是数着秒数过的。她真的是很担心黎傲天,那怪物又特别怕冷,而这天却是这么冷,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下了大雪。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花满楼那次那样,被冻成了一条冰棍。
想着这些就越发焦急,她猛的一捏拳,从后窗跳飞了出去,轻轻一跃,跃上屋瓦上,对着下面的马夫喊,“靖王殿下在靖王府的后巷,我先行一步了。”说罢,便如精灵一般飞入这茫茫白雪中,消失了踪影。
用最快的速度奔到那个后巷中,只见那雪白的尽头处,一团高耸,已经看不清那里面藏了个人,好似哪家的调皮小孩堆得雪人,又好似风化了的一尊石雕。
明珠心下一紧,快步走去,那一刹那,雪片飘落在她脸上,凉意如刀子般割过她脸上肌肤,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只想快点,再快点,去瞧瞧他就好。
她扑跪在地上,一双小手颤巍巍地伸进那团高耸的雪人堆里,又急又小心地拍落掉他头上的厚雪,用手掌去轻柔地抹掉他脸上的雪,一张好端端的俊脸早已冻得酱紫,好似被霜打过的茄子,要奄奄一息一般。
她紧紧蹙眉,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一声“靖王”从磕磕碰碰的唇中逸出,却不禁哽咽住了她的喉,然而他长长密密的眼睑紧紧垂阖着,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是没听到她的声音吗?
“黎傲天,你醒醒……你醒醒……”大声喊着,明珠也用力摇晃他的脑袋,不觉中,她的心越来越疼,声音也越来越呜咽,“黎傲天,你可别吓我……快把眼睁开来……”
不会真的被冻死了吧?都是她害了他,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被罚。
想到这里,心脏像被塞进了卷笔刀里,绞的直疼。
她轻轻颤着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移到他鼻下,心里一个劲地祈祷,只求他好好的。
当她手指上传来湿热感,她心里的石头才平稳落地,还好,还好,还有薄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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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嗷嗷……吼一吼,菇凉们,打赏得有木有?小云云等得花儿都谢了啊……